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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姒锦

    纳木罕尴尬一笑,按胸低头赔了个礼,又道:“墨家钜子突然换了人,敢问世子,此事我们如何向大汗回禀?”

    听见与自己有关的事,墨九心脏怦怦乱想着,极为紧张,可萧乾的语气却很淡然,“传闻墨家武器精妙绝伦,攻城守城皆无往不利,若能得之,自是极大的助力。可一个武器图谱,还不知真假,已引得南荣、西越、北珒……天下四海皆来觊觎,兴师动众。这种时间,我等便不该太往前凑。只需静静观之,坐收渔利岂不更好?”

    “世子言之有理。”纳木罕赞许地点点头,接着道:“不过,武器图谱既然引得天下人垂涎,不也正好证实了它的厉害与真实?不敢相瞒世子,纳木罕从漠北到中原之前,大汗曾千叮呤万嘱咐,世子走到今朝不易,切勿感情用事,需步步谨慎。若万不得已,先助南荣得到武器图谱也可……我朝与南荣修好,共同对抗珒人是必然态势,南荣得到武器图谱,自然也能为我所用。有了武器图谱,将来要掉转枪头,便也就不惧了。”

    萧乾静静听着,但笑不语。

    纳木罕说得兴起,面前似已有宏伟蓝图,“南荣所凭借的无非江河天堑,论武力与兵备,断不可与珒国和我北勐相抗衡。一旦灭掉北方珒人,我北勐再无所惧,夺西越,取南荣,有世子这些年在南荣的建树,有我北勐百万铁骑,何愁天下不归?”

    萧乾面色不变,指头轻触上茶盏,“我当尽力。”

    纳木罕观察着他的脸色,又道:“大汗对世子很器重,世子当好自为之啊。”说到这里,他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似被灯火刺的,又眯了眯,朝萧乾的方面侧了侧,扶住椅子把手,感慨道:“依老臣观之,大汗对世子的期许可不仅仅如此。如今几位王子都不讨大汗喜欢,世子您……”

    萧乾看他一眼,“我只尽力务实,旁事休提。”

    “呵呵。”纳木罕干笑一声,点头称是。可他心里又怎会不知,这位世子爷城府极深,怎会不晓得北勐局势?

    虽然他只是大汗老年找回来的外孙,可草原人对儿女并无中原人这般有严重的男女尊卑之见。他母亲幼时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后来寻回漠北,大汗又喜又愧,这位世子爷又聪慧能干,在几个儿子都不成器的情况下,难保那位标新立异的老可汗不会把汗位传给外孙子……尤其目前的形势,萧乾不仅得到大汗的赏识,根本是把他当接班人来培养的。

    纳木罕心里寻思着,不再继续点破,换了个话题。

    “墨家大会在即,临安府这个地方,已成天下焦点。我们做起事来,也难免束手束脚。”

    萧乾轻“嗯”一声,不置可否地瞄他一眼,“你等行事切记要稳,少竖强敌,与南荣同一个阵线便是。”顿一下,他又补充:“今日在临安所做之事,不可再犯。”

    “是!”纳木罕微微低着头,目光有些闪烁,“世子教训得是。”

    墨九不晓得萧乾指的“今日之事”是什么,心里的震撼也没有完全平息。

    萧乾居然是北勐的世子……他身为北勐世子,又怎会是南荣的枢密使?他如何做到的?

    这么多秘密听入耳朵,她的脑子很不平静,以至于裤腿被旺财一拉,差点儿失声叫出来。

    “旺财!”墨九用口型喊它,示意它不要出声。

    这狗也是机灵,不晓得从哪个角落偷偷钻进来找到了她。

    幸好它没有去找萧六郎,若不然就暴露了。

    她赞许地蹲身摸了摸旺财的头,再一次慢慢抬头,从捅开的窗户纸往里望。

    这时,她听见那个纳木罕又道:“依老臣看,珒人一直没有南下淮水,目光也放在武器图谱上头。这次入得南荣京师,老臣发现不少珒人的踪迹。如此一来,墨家大会更是举足重轻了。这事不管如何结局,只要尘埃落定,必定天下大乱,各国混战一团。”

    萧乾颔首,并不插话。

    大多数时候,他的话都不多。

    纳木罕与这个世子接触不太多,却了解他的个性。盯他一眼,又继续道:“谢忱这个老狐狸也狡猾得很,我等来临安与他接触过,提议助他对付萧家,让他为我所用,这老狐狸把我等送的东西收了,却客气地回拒了。他对南荣倒底是忠心,还是已然与谢丙生一样,成了珒人的走狗,如今却是看不出来了。这次墨家大会,想来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在中间捞点油水。”

    萧乾轻轻一笑,“无人愿意依附旁人而生,谢忱自然也在为自己打算。”

    “宋熹?!”纳木罕问完,又冷笑一声,“谢忱以为他能驾驭得了宋熹?挟天子以令诸侯?”

    “若谢丙生没死,他或许会有想法。”萧乾摇头,“如今,他应当是一意辅佐宋熹了。当然,他不辅佐,便连汤都喝不成了。宋熹此人,深不可测。”

    纳木罕点点头,又低低叹息,“若那宋骜能有宋熹的心思,世子也不必这么艰难……”

    听他言词间损及宋骜,萧乾目光垂了垂,却是一笑,“你又怎知他是池中之物?”

    纳木罕一怔,老眸中熠熠生光,连忙点头称是。

    几个人聊了几句天下态势,温静姝便起身拿过木几上的茶壶,安静地为大家续水。

    看着她款款而动的身姿和温婉的笑容,那纳尔罕目光一眯,对萧乾道:“这次过来,世子的师父也有一言交代。”

    “我师父他身子可还好?”谈及恩师,萧乾身子正了正,问完看纳木罕点头,他松了一口气,又淡淡问:“师父有何交代?”

    纳木罕笑道:“世子的师父说,静姝虽然只是他的侍女,但他也曾把她当弟子般悉心教导过。为医之道,静姝未有世子的天赋,身为女儿之身,也无甚建树,又因当年之误,含恨嫁与萧二郎,你师一直惦念着她,怕她在萧家吃亏,受人欺负,让世子务必多多看顾好静姝。”

    “老爷有心了。”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温静姝放下茶壶,轻轻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瞄萧乾,“六郎待我极好的,若非有六郎在,静姝的日子也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哇。”

    “静姝做了几双鞋子,回头给老爷捎过去……”

    这温静姝瘦弱了一些,可面相柔和,是个我见犹怜的病弱美人,黛玉似的楚楚可怜,这种女人很容易激起大男人的保护欲……墨九看屋子里三个异族男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连,不由默默看向了她的头。

    那一只木头的蝶尾钗,已经戴回了她的头上了。

    ……可它到底有什么渊源呢?

    她是萧六郎师父的侍女。那时候便认识是肯定的。

    可到底是有情误嫁?爱而不得?还是别后重逢?

    墨九脑子飞快地转着,屋子里的人也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入黑的天已经很冷,尤其在山上,山风呼啦啦吹来,她立在窗台下方,身子慢慢便冻得有些僵硬。扯来扯去没有听到有什么特别的,她觉得自己应当离开了,若不然恐会惹上麻烦……

    慢慢蹲身,她摸着旺财毛茸茸的背,刚指了指围墙,里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

    她赶紧静止不动,然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纳木罕,阿合在山下发现一匹来路不明的马,牵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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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口音与墨九那日在济生堂前听见那个粗壮汉子有些相似,墨九忍不住抬头去看。

    果然立在门口低头禀报那个汉子,正是济生堂门口受伤那一个。

    那么当时他们看见旺财,可是因为知道是萧乾的狗才过来搭讪的?

    她正寻思,旺财似乎也听见了那厮的声音或者狗鼻子闻到了他的气味。

    这货记仇,嘴里凶狠地“呜”了一声,居然不顾墨九的告诫,不合时宜的“汪汪”出声就咬人。

    墨九整个儿石化在风中……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狗果然还是狗,智商再高它也是只狗。带一只狗做隐秘之事,她比狗的智商还要低。

    “有人!”

    “在屋后!”

    “快,快抓住他!”

    开门声,脚步声,很快便密密麻麻的传了过来。

    接着,屋角转弯处便杀出一队举着火把的壮汉,他们手上拿着尖利的弯刀和长弓,愤怒地吼着,“出来!”

    一阵金铁相交的“铿铿”声,让受到惊吓的旺财狂吠不已,“汪汪”着直往前扑。

    墨九看着那些人手上明晃晃的钢刀,怕它吃亏被人活生生砍死,赶紧拽住它的身子,可旺财分明想要保护她,不顾她的阻止,大力蹿出去挡在她的面前,两只爪子在地上刨动着,嘴里“呜呜”有声,一个大尾巴摆过来,墨九为了避开,一个收势不住,就跌坐在窗台下,被狗尾巴扫了个灰头土面。

    以为有外敌来袭,这会追过来的侍卫人数已是不少。

    他们全都光着膀子,把墨九围在中间。

    但他们看见坐在地上的人,只是一个小姑娘,不由也有些发愣。

    墨九捞回旺财,索性就坐在地上不动,看他们手上的火把,眯了眯眼,软绵绵靠在墙上,“财哥,看你惹的祸!”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一个头目慢慢走近,拿弯刀指着她的脸。

    墨九捂住胸口,咳一声,虚弱的道:“我说过路的,来讨口水喝,你会信吗?”

    那头目又是一怔,“你们中原人就是狡猾,老实点,不说实话,老子砍死你!”

    “好好好,我说!”墨九赶紧举起双手,“我是来接萧六郎回家的。”

    那个人闻言一愣,又回头看一眼同伴,“萧六郎?萧六郎是谁?”

    墨九皱着眉头一想,这才反应过来,除了纳木罕那样的高层人士,可能这些人并不知道萧六郎是他们的世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失言为萧六郎招惹,又恨恨瞪着那个人,“萧六郎是谁,萧六郎是我小叔子。你们绑架了我的弟妹,又让我小叔子来赎人,还想装着不认识他?快点,把人给我交出来。”

    几个人一听这话,像是都明白了。

    不过他们看她一个弱女子坐在地上发狠,先是愣住,然后互视几眼,又异口同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娘们儿莫不是疯了?”

    “管她做甚?抓起来!”

    “把她抓起来,交给纳木罕!”

    墨九没有反抗,她乖乖从地上爬起来,任由人反剪了双手从屋后带到了堂上。

    纳木罕所在的屋子,墨九一入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怔忡了。

    先前灯火太暗,人家看不清,如今光线亮堂,她脸上怪异的颜色就引人注目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灵灵的,高挺的鼻子极为有型,饱满的唇角微微嘟起,玲珑有致的身形曲线完美,这分明应当一个眉目清秀的漂亮姑娘,为何偏生长出这样一张的红色?

    这里的人,无不疑惑又可惜地望向她。

    不待旁人反应,温静姝便低呼一声,“嫂嫂!你怎么来了?”

    纳木罕一怔,似是明白了墨九的身份。

    他目露诧异地瞄了一眼萧乾,慢慢挥手,“你们退下!”

    “喏。”几个壮汉应着,退出去关上门,又离开了院子。

    等脚步声消失,四周安静一片,纳木罕方才慢吞吞走过来,站在墨九的面前,“你都听见什么了?”

    墨九眼珠子转动着,越过他的身躯,看一眼坐在椅子上面色肃穆的萧乾,严肃的皱眉,“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你!快点放了静姝和萧六郎,我已经报警了……不,我已经报官了!你们不想死的,就赶紧放我们离开。”

    纳木罕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什么都没听见?”

    墨九微微眯眸,“你想我听见什么?直接告诉我吧。”

    纳木罕回头望一眼萧乾,面上笑意不变,目光里露出丝丝的凉意,“那你可就活不成了。”

    “纳木罕!”萧乾叹了口气,抢在墨九之前接过话来,俊朗的面上,情绪颇为复杂,“把她交给我。”

    “世子打算怎么处理?”纳木罕回头望他。

    “我自有主张。”萧乾目光冷漠。

    “世子。”纳木罕突然坚决的摇了摇头,“此女知晓了你的身份,还听了那么多北勐机密,万万不可留情。世子尊贵之身,不便出手,自有老臣代劳。”

    “我说把人交给我。”萧乾加重了语气。

    他为人素来清冷,但对下属并不显得严厉。这一声极重,冰冷的刀刃似的扫向纳木罕,让屋子里顿时生出一层寒意。

    纳木罕与另外两个北勐男人互视一眼,眸中已有恼意,“世子定要与老臣为难吗?”

    墨九的感觉非常敏锐,在纳木罕盯她的第一眼,她就感觉出来了,这个人不想放过她,也不会放过她。甚至她觉得,这个纳木罕不想放过她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她听见了北勐的“机密”,而是在他知晓她的身份时,就单纯因为这个原因而生出了杀意。

    “世子,大汗说,切莫感情用事,也包括她。世子为她,已多次不顾大汗的吩咐,恣意妄为。以前她有墨家钜子身份,老臣尚可理解,如今她什么也不是,世子为何还要留下她?”

    如今她什么都不是……这句话敲在了墨九的心坎上。

    她微微眯眸,望向萧乾。

    他却没有看来,淡淡的目光依然如旧,一瞬不瞬地盯着纳木罕。从容的、却也固执的,明明目中带笑,却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冷与杀气。

    “因为她的命,就是我的命。”

    他如是说,不仅将纳木罕与另外两个北勐大臣愣住,也把温静姝怔住了。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想象有一日萧乾会说:一个女人的命,就是他的命。

    只墨九不以为意。她晓得他指的是什么,因为**蛊,她的命,确实等同于他的命。

    每一次想到**蛊,这个属于二人之间的秘密,她与他之间似乎就格外亲近。

    那是一种与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只属于他二人才有的亲近。

    于是她唇角微微一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颀长挺拔的样子,还有那一抹淡然的孤傲。

    他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给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她朝他报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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