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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姒锦

    “墨九。”他打断她,“你希望是你吗?”

    “如果可能……”他神色如常,似乎半分都不担心结果,墨九抿了抿唇,严肃道:“我希望是我。”

    萧乾默默看着她,眸中有暗芒跳动。可墨九却转过了脸,望向了平静的池塘,“因为钜子是我,我不仅可以找到归属感,还可以更好的帮助你,实现你的宏图大业。我也才能实现我在天隐山上向你许下的承诺……”

    顿了顿,她又回头正色看他:“但如果钜子是我,就会涉及你的安危,那就不希望是我了。”眨巴眨巴眼,她自负地道:“毕竟以九爷之智,是不是钜子的差距,只在于时间长短,大不了,多费些工夫罢了。”

    “好。”他突地轻道一声,墨九正狐疑地想问他,你以为墨家是你开的啊,你说好就好,他的手便揽了过来,紧紧抱住她,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啄,就抽离开来,低头深深望她,眸底似有一丝笑痕。

    突如其来的流氓行径,震惊了墨九。

    她摸了摸唇,“萧六郎,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道:“试一试变味没有。”

    墨九咬牙,“换一个。”

    他又道:“云蛊叫我亲的。”

    墨九想打他,“再换一个。”

    他黑眸微暖,喟叹道:“早晚都是我的,何不早些亲近?”

    墨九一怔,“呵呵,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唔。”什么叫着食髓知味儿,墨九总算领悟到了,这厮敢情亲了一次,就尝到甜头了,啄一口不满意,索性按住她的后脑勺,就深深吻下,不容她拒绝地将她身子禁锢在怀里,霸道地撬开了她的嘴,舌尖纠缠,津沫相交……这一吻,似是他等了许久,热情、粗急……可墨九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梦境与现实,**蛊与真感情,在他吞噬一般的热情里,她迷茫得傻傻分不清……又两日,天色更冷了。

    腊梅花开得正好,园子里幽香阵阵。

    两日的时间,神龙山祭天台的手印机关便紧赶慢赶地从墨家弟子的手上拓制了出来了。这日晌午时分,至化帝亲临腊梅园,直接入了高级机关屋,与众人一起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见证墨家钜子的诞生。

    机关做得非常精妙,虽然是两个人同试一个。但如果其中一个人先打开,可以再进行一次复位,由另一个人来试。虽然没有看到机关的内部结构,但单听乾门长老解释,墨九就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

    “九儿,你先吧。”方姬然坐在墨妄为她特制的一张可轮动木椅上,如同轮椅一般,帷帽低垂,轻纱遮脸,样子有些虚弱,不时咳嗽几句,显得没精打采。她那一夜受了些惊,病来势汹汹,而且治了几天,好像都没有什么起色。

    墨九深深看她一眼,“嗯”了声,走向那个圆盘。

    手印就拓在圆盘的中间,光滑的石料、浅浅的凹槽,四周有飞鸟的花纹映衬,很简单的形状,却即将决定她一生的命运。

    墨九眯了眯眸子,慢慢挽起袖口。

    抬腕的一瞬,她有些迟疑。

    可早晚都得按,不如早点按。

    她眯上眼,将白皙的手腕落下去。

    四周寂静一片,空间里呼吸可闻。

    “哐当!”一声,机刮徐徐转运。

    “开了,开了!手印打开了!哈哈,打开了。”人群里,谢忱的声音比谁都来得大,就像打开机关的人是他家闺女一样,这老头子眉飞色舞地嚷嚷着,就差蹦起来了。

    事实胜于雄辩,墨九可以打开机关,便说明了一切。

    机关屋里嘈杂一片,众人小声议论。

    大多人的视线,都落在墨九和方姬然的身上。

    乾门长老走到方姬然的跟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有些无奈,神色里也有一丝为她惋惜。

    “该方姑娘了。”

    方姬然声音哑哑的,却带着笑,她咳嗽着,轻声道:“我与墨九手印不同,她打开了,我便不需要再试了罢。”淡淡说完,她回头看向墨妄,“师兄,我想回去休息。”

    众人默默看着墨妄推她离开,目光复杂,情绪却各有不同。

    当然,方姬然说的都是正理,上次的高级机关屋便已经证明了,她们两个手印不同,墨九能够开启的机关,方姬然就必然打不开,如今不试也就罢了。若非得要试,反倒徒增恶意——让方姬然再在众人面前丢一回脸,受一种那种突然被代替的沮丧。

    钜子的事儿,已无争议。

    可对于萧乾等人的处理,却不得不抬上桌面。

    谢忱目光带着冷笑,看萧乾时格外的亮。

    可萧乾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似乎并不操心结果。

    但他不操心,墨九却操心得很。她瞪了谢忱一眼,顾不得众人各种各样探索的目光,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猛地朝至化帝跪了下来。

    “青天大皇帝!墨九有一事相求。”

    所有人都看着她,目露怪异。

    在他们看来,这个墨九从来没个正经的时候,便是跪人也从来没有像这般正正经经地双膝着地过。可为什么她这一跪,却跪得踏踏实实?

    宋熹目光一怔,动了动嘴巴,似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反倒是萧乾,什么也没有多言,只淡淡瞄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在人前,依旧与她保持着距离。

    墨九没有看见宋熹,也没有瞄萧乾什么脸色,只一本正经地望向皇帝,等待他的答复。一个钜子而已,再大也只在江湖,上不得庙堂,众人都替她捏了把汗,但至化帝似乎习惯了她的胆大,淡声问:“你想为萧六郎求情?”

    墨九点头,“青天大皇帝果然英明神武,一猜就中!”

    这个马屁拍得至化帝哭笑不得,这还用猜吗?

    不过人都喜欢听好的,皇帝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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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含着笑看她,目光满是温和,“此事朕会细细审理,若他没做过,不会冤枉了他。反之,也秉公处置。”说罢他似是怕了墨九的胡搅蛮缠,清了清嗓子,面容肃穆地对众人道:“闹了这些日子,这件事情也该有个定论了。墨九这个钜子是命定的不假,可朕觉得以她之才,命定还不够。”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

    众人心有惊疑,却不敢问,只把目光望向他。

    扫视众人一圈,至化机突地笑开,“都这样看朕做甚?这是好事。从今日起,墨九这个钜子之位,不仅是命定的,还是朕御赐的。”

    哈哈一笑,他看向墨九。

    “三日后,墨九金瑞殿听封,御赐金印。”

    御赐的?墨九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萧六郎呢?你要把他怎么样?”

    “萧乾欺君一案……”缓了缓语气,至化帝的目光投向镇定如常的萧乾,顿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严肃道:“着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与朕共同来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不让一人蒙冤。”

    ------题外话------

    感谢大家等待,卷一完了,明儿进入卷二……

    时间过得很快,一不小心就几个月过去了。我爱你们,也感谢大家的信任。

    ☆、坑深103米 变故!

    南荣至化三十年冬月底,天已极冷,不到腊月,已飘起了飞雪。 对南荣民间百姓来说,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年头。可对于南荣朝廷来说,却面临着一次极大的震荡。

    萧乾涉嫌欺君,当天夜里,便入了御史台的大狱。次日一早,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三位南荣的司法主官便被至化帝召入宫中,秘谈了两个时辰方才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消息不胫而走。

    不过一日间,朝廷上下都晓得了这事。

    很快,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入坊间,而且走了样儿。

    从达官贵人到升斗小民,人人口传,枢密使萧乾谋反,证据确凿,已被签押在狱史台狱,只等秋后便要问斩,荣极一时的萧家就快要完蛋了。

    大多人都存了看好戏的心态,恨不得把舌头翻烂,一个个谣言传得活灵活现,就好像抓萧乾的人是他们自己一样。可也有一些头脑清醒的人,私心里不相信萧乾会谋反,毕竟他功绩在那里,位高权重,谋反既无动机也无契机,他不傻,就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于是,从墨家大会到萧乾谋反,临安府很是热闹。

    坊间谣言满天飞,朝堂上却人人自危。

    墨家大会尘埃落定了,谢家与萧家持续了数十年的对峙之局,如今看来胜败已经明朗。谢贵妃的儿子做了太子,萧家的顶梁柱却入了大狱,两相比较,一荣一辱,自有分晓。

    人走茶凉,这一场斗争早早便被定了性。若萧家败于谢家之手,不仅萧家从此荣威不在,整个萧氏党羽都得受萧六郎的案子牵连。所以,这个时候,能与他撇清关系的人,都想法子撇清,个个都恨不得在脑袋上贴一张条——我不认识萧乾。

    有人说是萧家宅子的风水不好,从他们搬入临安,事情便一出接一出,没个消停的时候,终于把自己折腾进去了。也有人说,与风水可干,萧家的大少夫人还成了墨家钜子哩?

    除了萧乾,墨九也是临安炽手可热的人物。一个万众瞩目的墨家大家,钜子从方姬然变成了墨九,让临云山庄外押赌之人,大多家底都穷了,不由怨声载道。可对于墨家来说,钜子之位空悬数十年,终于有人出来主持大局,一统之局指日可待,却是一件大喜事。

    墨九这两日很头痛。

    当家难,难当家。位置有多高,责任就有多大,尤其墨家左右两系的内部争斗,与朝廷上的党羽之争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还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大门,各有各的小猫腻,长老们也一个比一个资历老,若非墨九先闯坎墓,再破巽墓,还开了祭天台手印,又是四柱纯阴的命格,外加“皇帝御赐”,恐怕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得到承认。

    如果能选择,墨九宁愿不要这个“御赐”。

    至化帝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心里有数。脑袋上给她冠了一个“御”,那墨家就成了“御赐”的墨家,得受朝廷的管束,相当于梁山好汉被招安,那意义完全不同。

    可墨家已不是当初的墨家,无力与朝廷抗衡,这口气忍也得忍,不能忍还得忍。墨九理顺了这些关系,接手墨家事务,也没有急着改变什么,更没有去烧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因为她还有一把更大的火需要烧——萧六郎还在狱中。

    于是她以初上任,还需磨合为由,并不具体管理,只说了一堆“左右两系需要精诚团结,共创和谐墨家”一类的指示,便专心打理萧六郎的事情。

    浑天黑地的日子里,她觉得时间过得极慢。

    短短两天,却像过了漫长的两年。

    第三天,她从临云山庄回了一趟怡然居,避重就轻的与织娘说了一些自己的事。织娘身子不好,可却心细如发,墨九虽然不提,她却问及了方姬然。

    那日之后,墨妄也被带走了,方姬然独自住在临云山庄的小院里。墨九去探过病,可她心里似乎有坎,只说身子不舒,不宜见她,便回绝了。墨九能理解她的别扭,也不勉强,让人好生伺候着,便离开了。

    为免织娘担心,她只说方姬然很好,并没有告诉她临云山庄里发生的那些状态。织娘没有继续追问,可墨九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这个便宜娘,一双眼睛犀利得很,她生怕被看穿。

    于是她领着蓝姑姑、玫儿和旺财一同回了萧家。

    萧乾入了御史台狱,对萧家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冲击。以往钟鸣鼎食萧家,宾客络绎不绝,整日里府中都很热闹。这回墨九入得大门,便明显感觉冷清了许多。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往常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斗得面红耳赤,如今却个个都蔫了,便是老夫人,昔日雍容也似不见,两只眼窝明显深了许多。

    两日过去,萧家并非没有作为。

    萧乾入狱的当天,宋骜的母妃(萧妃娘娘)便在皇帝面前跪了整整一夜,可皇帝知晓她要为萧六郎和宋骜求情,并没有召见她。诚王和诚王妃也领着宋妍入了宫,可诚王陪着至化帝下了两盘棋,依旧只能摇着头出来。

    天家皇室,亲情不若民间。

    至此,萧家这一番变故已不可避免。

    从云端跌到地底,这些在宅子里衣食无忧的妇人,虽不懂政事,却也能够嗅到暴风雨的气息。大祸将至,她们再也没了争斗的念头,只眼巴巴盼着事情过去。

    一个大宅子,一个大家族,养这么多人,得有男人在外面撑着体面。以前萧六郎的存在,让萧府的人又嫉又恨。如董氏、袁氏、张氏之流,如萧六郎那些兄弟姐妹,对他各个各的不满。可出了这档子事儿,真没有了萧六郎,萧家也没了顶梁柱,那乌云压顶一般的窒息感,终于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老大媳妇……”董氏许久不曾见到墨九,看她皱着眉头迈入屋子,竟是喜极而泣,上前握紧她的手,便把她引入炕桌前坐下,屏退了左右,小声问她:“六郎的事,可有眉目了?”

    墨九盯住她红通通的眼,“大夫人直接问国公爷岂不更好?”

    董氏叹息,“他爹这两日都没有回府,想是在与朝中那些奸人周旋。依我说,若能把六郎弄出来,多使些银子也是好的,可听说这案子由官家主理,怕是使银子也无用了……这,咱们萧家,做的什么薛哟。”

    临安山庄发生的事,董氏并不知情。

    她能晓得的事儿,也大多都来自外间传闻。

    萧乾的案子悬了两日,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天天在查,却未过堂,更没有定罪,所以萧乾仅仅属于“涉嫌”,按南荣律法,家里人是可以探望的。可大抵谢忱从中作梗,这些天萧家人去了几趟,都被御史台狱以重罪犯人不得探视为由给拒绝了。

    一个儿子生着重病,一个儿子又入了狱,惹上了大官司,萧运长头发都白了一半,在权臣间周旋,在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上下奔走,没少使冤枉银子,可银子使出去,却没有半点作用。

    这风一吹,人人惊恐。便是有一些曾经受过萧乾恩惠和提拔的人,也都对萧运长避而不见,生怕把自己给搭进去。

    树倒猢狲散本是人之常情,但听董氏絮叨着这些人情冷暖,墨九仍是不免唏嘘,“大夫人别叹息了,其实想想,也怪不着这些人,皇权威压之下,人人都要生存,为了自己一家老小,本也无可厚非。若换了咱们,不也得这样选择?”

    “唉!”董氏似是心酸,拿帕子摁住眼角,拭了拭眼泪,“往常我总觉得这六郎可恶之极,可如今他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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