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姒锦
想是玫儿有体己话要说,墨妄没有多说,点点头就进入了屋中,墨九看他离开,上前两步,走到玫儿的面前,拍拍她的肩膀。
“怎么?和曹元吵架了?”
“才没有。”玫儿摇了摇头,突然气恼地拽着墨九的手,往背风的崖边一靠,然后低低指着垛口的台阶:“姑娘,那个姓温的婊子,跟着苏赫王爷去见大汗了。”
嗯一声,墨九表示知道了。
“她见他的,关我们什么事?小姑娘,何时学会骂人了?”
“她就是婊子。”玫儿咬唇,大眼珠子里满是愤愤,“谁看不出来,她就是想要勾搭王爷?我呸,不要脸,明知那是姑娘你的男人,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玫儿把她这辈子会骂的都用在温静姝身上了。
然而,骂有什么意思?
墨九淡淡看她半晌,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你生这么大的气,就为这事?”
“难道这是小事么?”玫儿闷闷回应。
“当然是小事。”墨九撩她一眼,大步往里走,“爹要下雨,娘要嫁人……”
“姑娘,是天要下雨。”
“管他谁下雨,跟我无关。”
墨九把玫儿丢在脑后,径直进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剩下玫儿一个人站在那里,怎么想怎么气不过。看着她家姑娘单薄的背影,再想想温静姝跟在萧乾身边的样子,她狠狠咬牙。
不行,不能让她姑娘受这委屈。
停顿片刻,她往另一个垛口的方向走去。
孤王寡女分节阅读519
墨家弟子的安置之处,与苏赫王爷毗邻,离蒙合的大帐也不远。蒙合没有住额尔小镇的住宅,而是汗王帐篷。在他到达之前,帐篷已然置好了,就在额尔的最中心位置。
这么久的时间以来,玫儿一直跟着墨九,又与曹元和墨家弟子混得熟,她早就已经不是当日那一只被人拐卖的“小瘦马”了。她有胆有识,武艺也有精进,多少受了些墨九的影响,行事也有着浓浓的女子主义。
步入垛口,她四下看了看。
然而,迅速地钻入了夜风中的阴影。
——
夜下,汗帐。
大汗的天威,换了地方,气势也不减。
汗帐内设有桌案,案上摆放棋子。
火炉,茶水,奶酒,清香袅袅。
侍卫和侍女都在帐外,里面只有三个人。
蒙合和萧乾各坐案几的一边对弈,温静姝半跪在旁,伺候茶水。
她泡得一手好茶,凭这手艺,曾让萧府老太太和陆机老人都赞不绝口,哪怕蒙合是北勐大汗,座下什么才人都有,但这样的茶艺亦是第一次尝到。
“妙!”
一个字,道尽甘味。
温静姝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致谢,依旧半跪在案桌边,低垂着头,静静地沏茶、看水,表情有一丝强撑的笑容。
萧乾说要领她过来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是羡艳,觉得她得了宠爱。可温静姝的心却是凉的,长满了尖刺,鲜血淋漓。
别人不懂的,她懂。
比如萧乾就绝对不会让墨九过来做这种伺候男人的活儿。甚至需要当着他的面,给另外一个男人大献殷勤。
萧乾把自己的女人,看得很紧张。
只有不是他自己的女人,才会这般无所谓。
虽然他没有说,可温静姝何等聪明,哪里会看不透他的故意?蒙合这样的男人,奸佞狠绝,对女子又哪来的真心,不过是看上了就纳入帐中,睡完便抛之脑后的货物而已。
温静姝当然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哪怕她不能嫁给萧乾,能跟着陆机,可以偶尔跟在萧乾的身侧,伺候他,看着他,那也比这样有尊严……做人宫妃,那是地狱。
她心很疼。
难道萧乾以为她要的,是荣华富贵?
“陆机老人的徒儿,果然名不虚传。”蒙合似乎察觉到了美人的冷落,抿了一口茶,浓眉高扬,将杯子递到温静姝的面前,示意她再沏,尔后又对萧乾意味深长地笑。
“苏赫艳福不浅。”
萧乾抬眸,轻笑,“不敢。陆机老人的徒儿宝贝得很。非大富大贵之命,不可将就也。”
“哦?”蒙合似乎很有兴趣。
萧乾却是一弯唇,“吃茶。”
蒙合目光烁了烁,点点头,又笑道:“明日的祭敖包,由你来做。”
那顺这一次没有随行。
而北勐皇族每次围猎前,都会例行祭祀,方才行动。苏赫曾是那顺的徒儿,对萨满巫师那一套击鼓念咒,膜拜祈祷的祭祀礼仪,自然应该懂得。
蒙合的要求,合情合理,亦是对他信任。
可萧乾根本就不是巫师啊?
温静姝心下吃惊,拿眼瞥他。
却见萧乾眉眼肃穆,低醇的声音略带笑意。
“臣敢不从命?”
“哈哈哈,好。如此甚好。”
蒙合再次端起茶盏,略略扫了一眼温静姝。
“回头你给陆机捎个话,就说我借用他的徒儿几日,让她来教教我的婢女沏茶,也让我能日日喝上此等好茶。”
温静姝像被定住了。
白皙的手紧紧扣住茶盏边沿,身子动弹不得,便是盏中的水在轻轻颤动,都丝毫不见。
萧乾却没有看她,只淡淡一个字。
“当然,那是她的福分。”
陆机根本不在,还不是他一句话?
时下的女子地位不高,男人之间为了一个利字,献姬妾,献美人那是常事,根本就无关道德。说得难听一点,送女人完全就与现代社会走亲访友时拎点礼品拜访没有区别。
所以,蒙合把苏赫带来温静姝的行为看成是一种对帝王的示好和“献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萧乾的“大富大贵之命”也暗示了他,没有名分,陆机是不会愿意的……
蒙合对温静姝兴趣不大,没有直接应允。他是一个有抱负的男人,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榻上的发泄,癫狂时的器具。
但他对萧乾的献美之意,兴趣却颇大。
看温静姝分明心悦于他,他却把人献了上来,这个中的意味就值得玩味了。顺水推舟,不拂臣子美意,是身为帝王必做的权衡。
回到额尔山间的住宅,温静姝满脸铁青。
可萧乾从汗帐回来,就径直离去了,并未与她交代一句半句,又哪里有把她当成师妹看待?
她心里有恨,有怨,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一来人多眼杂,不方便多说,二来她私心里,其实也不太愿意相信萧六郎真的会这般心恨对她——
所以,她宁愿选择相信,他只是需要暂时用她来对付蒙合,或者蒙合看上了她,他不得不带她去给蒙合沏茶,以示友好。
温静姝懂他,早晚必与蒙合有一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得不隐忍。她甚至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为了萧乾,做出一番牺牲?
默默地坐在木桌边的条凳上。
她对着豆样的灯火,倒了一杯凉茶,灌入喉中,凉气让她哆嗦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慢慢地,她回头看去。
床上摆放着她的包袱。
她起身走过去,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药瓶子。
心里忖度,“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我若要下地狱,也必将要拖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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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63米,咫尺天涯陌路
夜风癫癫,暮色深浓。
额尔小镇的汗王大帐里,蒙合斜倚在软榻上,翻看着手上的线装书,目光许久未转,但书页也许久都不曾翻动一页。
“大汗。”
戍帐的怯薛军森敦走了进来。
向蒙合禀报了额尔小镇的守卫情况,他目光又望向蒙合阴沉沉的脸,以及没有什么睡意的目光,略带关切地道。
“夜深了,歇吧?!”
蒙合点点头,眉宇却紧蹙难展。
森敦察言观色,“大汗可是有何忧心之事?”
森敦是北勐帝国怯薛军的首领,也是蒙合的贴身之人。他麾下的怯薛军亦是蒙合最为心腹的军队势力。
关于怯薛军,实则大有来头。
所谓“怯薛”,北勐语,番直宿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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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怯薛军,便是天子禁兵。
从北勐太祖时起,怯薛军皆由精锐组建,挑选极为严格,人数也极少。怯薛军发展到蒙合时代,也不过只扩充到了两三万人。
怯薛军中的将士,基本由贵族宗亲,大将等功勋子弟构成,每一个普通的怯薛军士兵享受的薪俸与待遇,都可以和其余军中的战将相比。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支军队,它的统帅自是非同小可。蒙合父子当初与亲王拉木拉尔争夺汗位时,首先控制的便是先汗的怯薛军。
其时,森敦此人功不可没。
那时的森敦,还是怯薛军四大统领“四怯薛”的其中之一。经了夺位之战,他反水怯薛之长,助蒙合父子,待事成,自然成了怯薛军的老大。
故而蒙合对他,是极为信任的。
这会子听他问起,蒙合思考片刻,视线便有些凝固。
“苏赫此人……”
低喃一声,他又揉着额头。
“让本汗略略忧心啦。”
森敦站在他面前的火光阴影中,面无表情,“大汗若要用他,他便是北勐金印大王,大汗若不用他……”
目光里掠过一抹狠绝之色,他突而抚胸欠身,低头道:“臣可以为大汗解忧。”
他所言之“解忧”,蒙合当然懂得。
在这一次夺位风波中,森敦没少为他“解忧”,好多次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敌手,包括当时的“怯薛之长”都是死在森敦手上,从而让他极快速度的掌握了怯薛军。
“不急。”蒙合似有犹豫,抬手摆了摆,阴冷的目光中,满是凉气,“此人该智时智,该痴时痴,粗中有细,细中有粗。乍一看得意忘形,实则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慧之人。”
森敦漠然,观他脸色。
“如此,不是更有叵测居心?”
蒙合摇头,“当日我将三千残兵放于阴山地界,名为给世子做护卫,实则观他行事。”
说着他突的撩眉,他深深看向森敦。
停顿片刻,压低了声音,“那三千残兵的作用,你都看见了。短短一月训练,便在阴山狙击了拉木拉尔的三万精锐骑兵,且为我在阴山留出一条逃生之路。森敦,苏赫这样的天生将才,哪怕狂妄一些,若能为我所用,何愁我北勐不能争霸天下?”
这大抵是蒙合与别的帝王不同之处。
他惜才。
好多人一登大宝,便急着除去对自己有威胁的臣子,生怕被人觊觎了皇位,江山社稷不保。而他与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一样,心在天下,恨不得马蹄踩上所有河山。
“怕者,皆不自信也。”
他不怕苏赫,他有强大的自信。
哪怕有一天苏赫真有异心,他也自恃能制住他。
在这个皇权的游戏中,他早已历经风霜,而苏赫,到底年轻气盛,许他些好处,让他为己卖命,死心踏地,也并非幻想。
早些年,为了在风起云涌的皇族争夺中,苟且偷生,蒙合始终没有太露锋芒,也终于熬到了最后成功的一刻。
这一次,他也相信自己能赢。
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鲜血、尸骨堆出来的社稷,甚至他的亲生父亲……故而,他不会允许自己任性妄为,学那些昏君,不出几年,就把北勐搞得国之不国。
“大汗说得是。”森敦道:“臣本不懂那些朝堂之事,只一颗心忠于大汗。但凡对大汗不利的,都是森敦的敌人,森敦都将诛之而后快。”
森敦脸上好看了一些。
在他的身边,需要留的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字:忠。
他宽慰地点点头,神色肃冷地拿起书,翻看了两页,又叹气放下,双手放在太阳穴上,皱起了眉头。
“我今日神思颇乱……”
森敦微微欠着身子,目光扫过他微微下陷的双目,青黑的颜色,显得他高挺的鼻梁如同鹰钩,阴佞之气,似乎更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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