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邺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唐时星光
高湛听后摔下酒杯,怒发冲冠:“高孝琬他好大的胆子!”
“是呀陛下,臣听闻早先魏朝有童谣说‘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头金鸡鸣。’”祖珽进言道。
“哦?这是何意?”高湛问道。
“臣不敢妄言…”祖珽有些踌躇。
“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这河南河北乃是河间王的封地,金鸡若鸣,则有天下之鸡随鸣…乃是不臣之兆…”祖珽与和士开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去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高湛听后果然面色不佳,立即道:“孝徵(祖珽的字),你带着人去河间王府搜查,把佛牙找到,也看看王府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把高孝琬给朕绑来!”
“遵旨…”祖珽正要出去,高湛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道:“等下!…士开呀…你先去淮安公主府。前段茹茹向我请命说想去兰陵王的封地走走。你和她说我准了,让她今日就出发,你带几个人护送她到了兰陵郡再回来复命,切记不可让她知晓这件事情!”
和士开明了了意思,忙称是离去。
祖珽看着上首,想到那日所见,心中自是明白太上皇对淮安公主的意思,遂恭敬道:“太上皇,那臣是否等公主离京后再去拿人?”
“恩,你先下去吧,让人盯着城门,有了消息你就行动!”高湛手抵着额头,有些累。这“金鸡鸣”让他心中颇为不安…只希望是他多心了,等到茹茹回来时他可以放人…但是若真如孝徵所说,他定然不会放过高孝琬!
当年六哥高演在位的时候,望气之人说邺城有天子气,那时邺城也曾有过童谣,当时那童谣说:“中兴寺内白凫翁,四方侧听声雍雍,道人闻之夜打钟。”其中第一句便是映射的自己。他当时的府邸在邺城北城,那里原来是中兴寺,而“凫翁”指的是“雄鸡”,与自己的小名“步落稽”音近…最后一句则暗示了侄子济南王高殷被杀的命运(“道人”是高殷的小名)……这种童谣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孝琬还是大哥的嫡子,魏朝皇帝的外甥,若不是当年他年龄尚幼,恐怕二哥还真继承不了大哥的爵位…他若有异心,自己又怎能轻易手软!
只是若真的杀了他,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茹茹…现在只能先让茹茹离京,将此事追查清楚,再做发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国登场可能有点乱,不过想到后续还是需要写点陈国的事情的。
☆、欲加之罪
和士开来到尘落的府上传令。尘落很是诧异,九叔一向不喜欢她离开,怎么这次如此痛快得答应了,好像还催着她赶紧上路?但是听到九叔同意她去四哥那里还是很兴奋,她也没有多想,只说要去和在邺城的哥哥们说一声再出发。
和士开听后忙陪笑道:“公主放心,这事交给臣办就行,公主还是早些上路为好。”
尘落心下疑惑,她问道:“和大人,不知可是有什么事情?”
“公主多心了,太上皇一向疼爱公主,自是希望公主能开心。来前太上皇和臣说,既然公主想去兰陵郡走走,去便是了,还让我派人去护送公主,说是近来盗贼横行,怕公主有个闪失。只是太上皇派的都是自己的卫兵,所以臣担心太上皇的安危,希望他们能早些回来复命才想快些将公主护送到兰陵郡。”和士开恭敬道。
尘落虽然还有疑惑,但是听和士开话中的意思,也觉得有理,便没有再问:“既然如此,便有劳和大人替我通知兄长们了……”她让府中的人帮她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就骑马同和士开一起带着高湛派来的人出了邺城。
尘落刚出邺城大门不久,祖珽便带着士兵将河间王府团团围住。
孝琬看到这个阵势,再看到祖珽一脸邪魅的笑容,本就厌恶此人的他此时更加心中气愤,他怒斥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带兵来我的王府!”
“王爷恕罪,下官也是奉命办事。”祖珽对他拱了拱手,命令手下之人前去搜查。
“你们谁敢乱来!”孝琬猛然拔出了剑对着祖珽,“这里是河间王府,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祖珽一惊,不意他会拔剑,但是想到河间王的性格便也不觉得稀奇了:“河间王莫要如此,臣也是奉太上皇的命令来搜查的!得罪之处还请王爷不要怪我。”说着他拿出一卷明黄在孝琬面前展开。
孝琬见了明黄的卷轴,拿剑的手一抖,心中知道今日事情有些不妙,可他自认为无愧于天地,不惧他们搜府。所以他垂下手中的剑,不再阻拦…
祖庭见状忙冲士兵们摆摆手,王府其他人见孝琬不再说什么也只得放行。
士兵们东翻西翻,最后除了被拆掉的练箭草人和一枚佛牙以外,只在仓库中搜得数百件长矛和旗帜。
祖珽看着士兵们抬回来的东西,指着那些重了灰的兵器问道。“河间王,不知为何在府中私藏兵器?”
孝琬不以为意,挺直着腰板丝毫没有畏惧:“这都是几年前王府守卫用的旧兵器,换新的的时候没有扔掉,压在仓库里。没看到都是钝了的,有什么私藏不私藏的。”
“私藏兵器可是谋反之罪!来人,将河间王绑了带回宫去!一切交由太上皇发落。”祖珽对着天空拱手道。
“哈哈哈!”孝琬笑道,心下明了了今日的情况,反而更加直言不讳,“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找我谋反的证据吗?!不必绑我!我随你们进宫便是!我高孝琬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齐国,就是去了太上皇面前又有何惧!你们想凭这些治本王的罪,根本无法成立!”孝琬说着扔下了剑,径直走了出去,留后面一众人在原地。王府管家想劝下自家的王爷,可是已经被祖珽下令拦住。
“还不跟上!!”祖珽冲着几个侍卫命令道,又对着另外几人说,“你们几个去把河间王府的妻妾都集中起来,严加审讯!还有,将王府的其他人都看好了,不许他们出府一步!要是今日之事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大人!大人!”一个婢女打扮的人突然在人群中叫道,边叫边向祖珽冲来。侍卫们忙拦住了她,不让她近前。
“大人!我知道河间王要谋反,我有证据的。”那女人继续道。
“你这个贱婢胡说些什么!”管家拉住了她,示意河间王府的人把她拉走,“王爷一向行得端做得正,何来谋反之事!”
“慢着!”祖珽一听忙令人将她带了过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祖大人,她的话不足为信,我们河间王府的所有人都能证明王爷的清白呀!”管家忙插嘴道。
“你住口!”祖珽又看向女人,“你说。”
“千真万确,小人曾经是河间王的侍妾,都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才被贬为奴婢的。”陈氏女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着。
“好,只要你如实告诉太上皇,我到时候一定在太上皇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祖珽笑着扶起她,凑到她耳边,“到时候你跟着我就好…”
陈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谢祖大人…”
孝琬被押到了乾寿堂,进了屋他便跪地向高湛行礼:“臣高孝琬…”
话还没说完,高湛已经上前踹了他一脚。
“你好大的胆子!朕带你不薄呀!你竟然敢有不臣之心!”高湛完全不等孝琬反应便继续怒斥着他,“听说你整日在家中射草人!那草人指的是朕!可有此事!”
尘起邺城分节阅读33
孝琬直起身子,恭敬道:“还请太上皇明察!孝琬是射草人发泄过,但从未将他当成过谁,更没有过不臣之心。这定是奸佞小人的无中生有!太上皇切不可轻信!”
“那你得了佛牙为何不献而私藏?!”
“佛牙之事乃一西域僧人所赠,孝琬不知真假,所以未献于太上皇。如今既然知道是真的,理应供奉给您。不献之事,孝琬有错,但绝非对陛下您不忠…”孝琬挺着腰板,丝毫不被高湛的怒气所影响。
“陛下,祖大人求见!”侍从在外面禀报。
“让他进来!”高湛吼道,他坐回了上首,又恶狠狠地看向孝琬。
祖珽进屋后恭敬地行礼道:“陛下,经过臣的审讯,河间王府的姬妾已经供认河间王确有谋反之心…”
孝琬诧异地抬首:“不可能!”
“河间王不信可以当面对峙!”祖珽笑道。
“人证何在?!”高湛扬声问道。
“就在门外候着…随时等候太上皇传唤!”祖珽勾着嘴角瞥向跪着的孝琬。
“带进来!”高湛沉声命令道,他拿起酒杯猛灌了几口酒。
孝琬看向门外,见到被带进来的陈氏时脸色顿时沉下来,不禁撺紧了拳头,看来他们今日无论如何都想置自己于死地,恐怕他如何说都在劫难逃…
“奴婢参见太上皇。”陈氏跪地行礼。
“你说你能证明河间王造反?”高湛看向下面跪着的两人,又看向旁边立着的祖珽。
“是…”陈氏偷瞄了一眼孝琬,“奴婢本是河间王的侍妾,经常见河间王晚上在佛堂对着陛下您的画像哭泣,还诅咒您早死…而且佛堂中挂着一个‘禅’字,河间王经常深夜时在字前沉思…奴婢听闻‘禅’乃禅让之意,河间王身为王爷整日对着此字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孝琬听后怒不可遏,指着陈氏说道:“你这个贱人,我饶你一命,你竟敢诬告于我!”
陈氏闻言边落泪边道:“太上皇,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陛下,不可信她!”孝琬恭敬道。
“陛下,臣已经将证物带来。”祖珽将画像和字呈上,“此外,臣还在河间王府查到兵器和旗帜若干,可见河间王居心叵测呀!”
“祖珽,你这小人,休要冤枉于我!”孝琬怒指着祖珽,又对着上首的高湛一拜:“太上皇,那画像乃我父文襄皇帝之像,我对画像哭泣也只是因为思念父亲,至于那个‘禅’字乃参禅之意,挂于佛堂有何奇怪?兵器之事乃王府当年更换时留下的,并非我私藏于府……”
高湛听到他的解释觉得也有些道理,稍稍有些犹豫…他端起酒壶又喝了几口,看着那个“禅”字,总觉得字体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祖珽见高湛犹豫,忙道:“陛下,河间王这分明是借口,就算画像是文襄皇帝的,他日日哭泣诅咒之事陈氏可是亲耳听到的!况他日日射草人,即使是旧的兵器,藏在王府也说不过去…”
“陛下,孝琬一心为齐国,绝无二心,您莫要听信小人之言!”孝琬怒道。
“河间王这是何意?!莫不是说陛下连分辨邪正的能力都没有吗?!”祖珽的这一言触动了高湛,他眼中寒芒乍现。
“祖珽,你这贼人,休要挑拨我叔侄关系!”孝琬双眼赤红瞪着祖珽。
“够了!”高湛又瞟了一眼画像,“朕还没死呢!你整日对着画像哭泣成何体统!竟然还私藏兵器!来人,传武卫前来把这个畜生给朕吊起来!”
武卫赫连辅玄闻令入内,他擒住孝琬。
孝琬挣扎着:“太上皇,您不可听信小人之言!祖珽!你这奸诈小人,品性不端,在帝前遮蔽圣听,你不得好死!”挣扎间他已经被倒吊了起来。赫连辅玄挥舞着粗大的皮鞭抽打着他。孝琬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咒骂着。
高湛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这个侄子,从小就骄傲自负,这次就算不杀他也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以后还敢不尊重自己!
祖珽见高湛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让人鞭打孝琬,缓步上前对高湛说:“陛下,若那童谣为真…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呀…”高湛虽然醉意上来,但是听到这句时还是手抖了一下…这些证据确实不足以说明造反,他本想留着孝琬性命,再行发落的。可是若那童谣成真……他的帝位,他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了……帝王之家哪里有那么多亲情,当年他鼓动二哥杀三哥和七哥的时候都没有顾念过亲情,他设计害死六哥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连杀了孝瑜的时候他都没有手软,更何况是这个侄子……只是想到日后茹茹知道了……
孝琬的大喊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九叔!您不可听信小人之言!您如此对待猜忌宗室,早晚要让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高湛听道“九叔”的称呼不知为何怒从心生,除了茹茹,现在没人能这么叫他!他摔下酒杯,起身抢过鞭子对着孝琬就打:“谁是你叔叔!竟然敢喊朕叔叔!这称呼是你随便喊的吗!朕打死你!”
孝琬喘息着,唇间溢出鲜血,却依旧倔强的说:“我是神武皇帝的嫡孙,文襄皇帝的嫡子,北魏孝静帝的外甥,为何不能喊你一声叔!你本就是我叔,我喊叔又有何错!”
高湛被孝琬的理直气壮激得更加愤怒,他丢下鞭子上前,怒道:“你以为你是长子嫡孙就能篡朕的皇位吗?!告诉你!你注定一辈子只能跪着求朕!”说着高湛上前使劲折断了他的双腿。一声惨叫后,孝琬渐渐没了动静……
尘落正骑着马走在路上,突然觉得心口一疼,她拉停了马,捂着心口喘息着。
“公主,您怎么了?”和士开骑马跟了上来,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忙下马去扶她下来。
尘落只觉得心口疼痛难忍,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憋得喘不过气。良久她才平复了疼痛,淡淡的说:“奇怪,刚刚心口突然很疼,现在还有些心慌,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和士开命人取来了狐裘帮她披上,那正是去年高湛送给尘落的红色狐裘:“我想公主是赶路过快的关系,这一路风大,公主身体不好,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尘落看向身上的红色狐裘,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刺眼,但是因为和士开在身边也不好拿掉。她平复了下心情才道:“可能是吧,现在好多了,再走一个多时辰就该到了…到了我好好休息下估计就好了。”
“公主若是不适,不如我去找辆马车?”
“不用了,慢点骑就好。”尘落拒绝了和士开的好意。
她走到马前,不知怎的突然望向了邺城的方向,心中有些不安…
达到兰陵郡后,和士开便离开了。
尘落兴奋地冲进了四哥的王府,她边跑边叫道:“四哥!四哥!……”
长恭听到声音,忙迎了出来:“妹妹,你来得可够快的,我刚收到你的信说你向陛下请命的事情…”
“那可不是!九叔一同意我就跑来了!”尘落满心欢喜地和四哥说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心神不宁…她摇了摇头,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偶感觉历史上孝琬哥哥的死确实和他的性格有关,因为他骄傲自负,行事又过于张扬,才会杯具的招来杀身之祸。不过文襄几子中一直最喜欢他,感觉他直爽可爱,若是当年高澄没死,也许他有机会成为一个好皇帝,让齐国能长久些。
☆、手足情深
高湛见孝琬半天没了动静,让人泼醒他。可是几盆冷水下去,被吊着的孝琬依旧没有反应…
武卫上前探了探鼻息,跪地道:“禀太上皇…河间王他已经…”
话还没说完,高湛的身子猛地一抖,他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他刚才只是想扭断他的腿…没想到一下就拧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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