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长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唐时星光
“陛下!”帐外又一次传来了延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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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久无回复,他便自行来了帐前:“夜里周兵向城中报讯,恐是援兵快至,请陛下许臣连夜发兵攻城。”
高纬没有理会,反倒与小怜又缠绵起来。
“陛下!”延宗继续在门外叫道。
高纬厌烦地坐起身子,对着帐外道:“安德王兄,指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等快下城的时候再来告诉朕。”
延宗见他默许,沉声道:“臣,领旨。”
说完,他起身前去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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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便到平阳,宇文邕远远看到了立马在前等待的宇文宪,渐渐放缓了马速。
“臣弟恭迎皇兄。”宇文宪下马跪地道。
宇文邕忙下马扶起了他:“昨夜辛苦你了,安排怎样?”
“算上皇兄两万人马,我军现总集八万人,只是齐军挖了深堑,我军困于堑南,齐军屯于堑北,臣弟愿先往布阵,观齐军动向。”
“好!”宇文邕应允下来。
拂晓时分,周军齐聚,以列阵逼平阳城,东西二十余里。
好在因为先前挖好的深堑,周军被挡在了堑南。
但延宗依旧不敢怠慢,部署攻城的同时,也列阵堑北,广布弓箭手与周军对阵。
他眼睛锐利地扫着周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此刻,高纬和冯小怜也骑马而至,见到对面的景象,不由地震惊。
宇文宪观望一会儿,打马回去禀报:“齐军很容易对付,请皇兄破之而后食。”
宇文邕闻言笑道:“如汝所言,朕无忧矣,你可先指挥诸军填堑,朕随后便到。”
宇文宪领命退下,内史柳虬见他自信,小声道:“贼亦不少,王安得这般轻敌?”
宇文宪自信满满,勾唇轻笑:“宪受委前锋,情兼家国,扫此逋寇,事等摧枯。商周之事,公所知也。贼兵虽众,其如我何?”
柳虬闻言,拱手拜道:“如王所言。”
这样认为的也并非只有柳虬,尘落见人走远才对旁边的人嘀咕道:“这个齐王,口气好大!”
宇文邕看了她一眼,她忙噤了声。
他摇了摇头,让人从行囊里取了些干粮递给她:“你在这边吃点东西,一会儿跟在我身后,别到处乱跑,这里可是战场。”
“恩。”尘落掰了半个馍递给他,“你也先吃点吧,我才不信破之而后食的鬼话。”
宇文邕随意吃了几口,便带着她和随从们赶到前线巡阵。
见他自乘御马,每到一处都亲呼主帅姓名,慰勉将帅士兵,所过之处的将士们喜于见知,各思自厉。
尘落暗暗佩服。
忽然,她见他下了马,走到一个士兵面前,脱掉自己的靴子,递给了那个士兵。
那士兵见状,眼睛红肿,连连叩首,不敢收下。
尘落正想下马跟过去,却听他说:“你为朕征战,若是朕连双靴子都不给你,岂不是让大家笑话,穿上吧,冲锋陷阵,不能光着脚走。”
将士感激不已,周围的人也无不道着陛下圣明,愿为之驱使。
“陛下,马上要开战,请您换上这批好马。”
尘落闻声见眼前的官员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一看就与平日里的不同。
“朕的将士们在此奋战,朕理当同行,岂能独乘良马?”
将士们闻言深受感染,山呼万岁之音响彻了堑南。
尘落被这声音震撼着,不由地望向眼前的男人,似乎也被他所鼓舞,内心汹涌澎湃。
阳光渐渐升高,可深堑还没被填上,她抬手遮着光望向北面,只见一片红色的甲胄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她心下一惊,脑中闪过那夜在火中的景象,手瞬间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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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刚回到她身边,见状按住她的手,淡淡道:“别怕,有我在。”
尘落一下子安了心:“我没事,只是突然明白那日原是齐国人要杀我,他们是想用我威胁你吗?你救我,一定冒了险吧…”
宇文邕静默片刻才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又恢复了镇静的模样,丝毫不见刚刚的担忧。
此刻的堑北,延宗也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他的手越握越紧,眼中的怒火熊熊。
是这个人辜负了妹妹,如今又来毁他们的家…
他定要亲手杀了他!
自旦至申,周军屡次攻击,苦于对面箭矢加之无法越堑,相持不下。
高阿那肱指挥着堑北的防守,却未有其他动作。
高纬见相持已久,问向高阿那肱:“是战?还是不战?”
高阿那肱望了望前方的黑色雄狮,心忧不可为,便道:“我军兵将虽多,堪战者不过十万,病伤及绕城火头,还占了三分之一。昔攻玉壁,援军来即退。今日将士岂胜神武皇帝时?不如勿战,却守高梁桥。”
胡人安吐根站在一边,听到此言,喝道:“一把贼子,马上刺取便将他们全投入汾河中。”
高纬犹豫未决。
周围的内侍宦者讨好道:“陛下,彼亦有天子在阵,我军亦有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
“此言是也。”高纬深以为然,“来人,去把堑填了,我们与周军好好打一仗,让他们知道我军厉害!”
众人领命,都加入填堑的队伍中。
宇文邕正在为深堑阻拦进攻之事头疼,此刻见齐军开始填堑心中大喜,忙令诸军准备应战。
不多时,阵前再无阻隔,两军相交,厮杀起来。
延宗以麾下冲入周军,莫不披靡。
冯小怜同高纬在阵后观战,倏而看到周军中那高大的男人,不自觉手心渗出细汗,已无心听高纬在一旁和她品评战事。
“殿下,您的香囊掉了。”
一个侍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心下一惊。
正要叫住刚才那人却早已看不到踪影。
见高纬在观战,她咬了咬牙,取出来看罢,更是心情复杂。
她早知道韦公在齐国布了眼线,可同她互传过消息的人明明应该在邺城,没想到身边还有先前不知道的人…
看来韦公并不信她,还派人监视着她,而且已经知道自己近来已经不再按他的意思行事…
这条上说让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否则明日或许齐主就会得到她是细作的证据…
她一把将纸条攒在手里,望着身边的男人,这个爱她的人,这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占据了自己心的男人…
她很害怕,她不想他知道自己为何来周国,不想他知道自己曾经一直在骗他…
“小怜,你怎么了?”高纬见她神色不好,回头关心道。
小怜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睁开眼凝着他良久,余光瞥到不远处东阵的齐军在后退,猛地扑到他怀里,声音糯糯:“军败了吗?那边在后退,高郎,我怕,我们走好不好,我好怕…”
高纬拍了拍她:“别怕,别怕,我们去高粱桥,他们追不到我们。”
说着他便带着她准备撤退。
穆提婆也留意到了这些,忙喊道:“陛下走了,陛下走了!”
齐兵们一下慌乱起来,周军趁势猛攻而至。
诸将见此,追上高纬拦马叩谏。
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陛下,半进半退,战之常体,今兵众全整,未有伤败,陛下丢下这里,又能去哪里安顿?御马一动,人情惊乱,请速速回去安抚诸军将士。”
武卫张常山随后赶来,道:“臣已将军人收回,甚为完整,围城兵马也没有退,陛下应马上回去,如果不信,请让内侍宦者先前往观之。”
高纬见此,想要遵从。
穆提婆拉住他的胳膊:“陛下,此言难信,刚刚分明见到军败,如若周军追来,陛下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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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纬望了眼小怜,见她也拉着自己的袖子瑟瑟发抖,安慰道:“小怜别怕,我们不回去,走!”
说着,他带着小怜等人继续向北而去。
高阿那肱望见此景,对身边的心腹耳语了几句,也打马去追高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打响了平阳之战,一切都是按部就班,马上迎来延宗小胖人生的巅峰时刻么么哒
第99章 长驱直入
简介:一将成万骨皆枯,齐心散不战而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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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随宇文邕打马而入平阳城,正见前方一花甲老人披甲而立。
下一秒,老人带着身后满脸血污的战士们齐齐跪了下来。
宇文邕见此,下马上前扶起了老人:“梁公快起,这些时日辛苦了。”
那老人伸手抓住宇文邕的胡子,酣然泪下:“臣几乎见不到陛下!”
宇文邕闻言也感慨流涕。
想到刚刚的大战,想到所见的平阳城景象,尘落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傍晚时分,她站在残破的城头上,望着下面满地的红甲尸体和还在百里间捡拾掉落军资甲仗的黑甲士兵,倏忽觉得目痛难耐。
忽而,远处又隐隐传来歌声:
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丧狭谷中,白骨无人收…
她眼中一酸,泪便落了下来。
这仗太可怕了,死了好多的人…
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吗?是他要完成梦想的代价吗?
五色鹦鹉落在她肩头,轻啄着她的脸颊,见她无动于衷,便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仁显(萧大圜的字),依你之见,皇兄此次东伐,可否克齐?”
一个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闻声望去,见不远处的两个人也正在城上观望。
一个神情俊朗的人回答道:“高欢昔以晋州肇基伪迹,今本既拔矣,能无亡乎?所谓以此始者必以此终也。”
话音刚落,便有熟悉的笑声传来。
“陛下。”
“皇兄。”
尘落见那两人向他行礼,只是远远站着没有过去。
宇文邕道:“仁显此言当为知言,若是朕拿下齐国,定当重赏。”
“皇兄,那到时候也要赏臣弟才行,臣弟初次出征,深有感悟,这次大战不仅杀了敌军,还思索着做一篇《东伐记》。”
宇文邕笑道:“不愧是我宇文家的好儿郎,能征战沙场,又能舞文弄墨。倒时朕要好好欣赏下你的大作!”
几人又聊了片刻,宇文邕才打发他们离开,他早已留意到尘落的方向,遂向这边走来。
五色鹦鹉看到朝她走来的人,知趣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宇文邕扶着她的肩,将她板过来正对着自己,见她眼圈红肿,抬手拭了拭:“怎么哭了?”
尘落靠进他怀里:“还要继续打仗吗?…死了好多人…虽然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这遍野的白骨,又有谁能替他们收了,带去给他们的家人安葬?”
宇文邕沉默着,久久未语。
宇文纯登上了城头,见到两人,匆匆走过来:“皇兄,五哥带轻骑去追齐主了,臣弟已经派人清理了战场,我军援军伤亡虽不大,但平阳城中却损失较重,剩余的将士们疲惫不堪,一些将领似乎动了西还之意…”
宇文邕点了点头,道:“你去召集诸将,朕随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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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纯领命退了下去。
尘落抬起头看向他。
“你别想了,一切有我安排。伐齐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先前也没想过一次成功,如今平阳城中的人刚历大战,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将士们离乡日久,或许暂缓是对的…若是无人替我守护平阳,齐军从他道突袭我大周,恐怕得不偿失。所以我一会儿要集结诸军,先看看他们的情况…”
他扶着她下了城楼,一起骑上了马。
还未行到平阳宫,梁士彦就叩马拦在他面前:“陛下,今齐师遁散,众心皆动,因其惧而攻之,其势必举!若陛下班师,齐军便有休养之机,他日重整再来围城,则今日之功付之东流!臣为陛下守平阳日久,看着那么多将士战死,不想他们的血白白流,恳请陛下莫生西归之意!”
宇文邕闻言,下马执其手说:“朕得到晋州,可为平齐之基,若不固守,则大事不成;朕无前忧,唯忧后变。还请卿为朕好好守护,朕无后顾,当一举平齐!”
“臣定当誓死保住平阳,以安陛下东进之心!”梁士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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