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长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唐时星光
尘落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斛律叔叔万事小心!”
斛律光拱手称了句是,大步向城下走去。
尘落站在城上,看着风雪中混战的两国士兵,手紧紧握着城墙上的雪,忘记了那掌心中传来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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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的士兵打得难分难解,白雪中渐渐盛开出一朵朵殷红的花,将白色的世界染上了斑斑的红。
宇文宪见此天气,觉得久战不利,迅速下令后撤到宜阳。
斛律光率领步骑三万一路征讨,本想使大军临时驻扎在定陇,却不想在鹿卢交断路遇到了周将张掖公宇文桀、中州刺史梁士彦、开府司水大夫梁景兴等人。
斛律光身先士卒,披甲执锐。锋刃才交,便打得周人大败而逃。
一战下来,斩首两千余级,齐军声势大振,乘胜追击,直逼宜阳。
宇文宪与周国申国公拓跋显敬见状,只按兵不动。
对峙百日下来,两军依旧没有开战的迹象。
得到消息,韦孝宽又派人给宇文护送信,请求放弃宜阳。宇文护不肯退兵作罢,否决了韦孝宽的上书,要求宇文宪继续抗击齐军。
斛律光见周兵未有动向,派人去营筑了统关、丰化二城,解了两城之围,便准备不再僵持,班师回朝。
宇文宪见齐军开始撤退,立即率军五万追击。
此时斛律光正驻扎在安邺,得到周军动向后,他立刻指挥骑兵掉头反击。
周军将士被猛然回返的齐**队打得措手不及,三百余人战死沙场。周国的开府宇文英、都督越勤世良、韩延等人也因战败被俘。
宇文宪听到战报,心急如焚,却也不肯这样认输。他又下令宇文桀、大将军中部公梁洛都与梁景兴、梁士彦等带领三万步骑兵在鹿卢交断路拦击斛律光大军。
斛律光泰然自若,与韩贵孙、呼延族、王显等人合兵一处猛击周军,最终大获全胜,还斩杀了梁景兴,获得了千余匹战马。
宇文宪虽有不甘,但面对此等损兵折将,也只得收兵还朝向宇文邕和宇文护请罪。
宇文直听说了宇文宪战败的消息,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着这次毗贺突也和自己一样,肯定要被降官免职。
谁知宇文护在朝堂上并没有责怪宇文宪,反而夸奖他英勇抗敌,虽然此次失败了,但主要原因在于他太年轻,没有经验,而对手是齐国久经沙场,骁勇无比的斛律光,能与他战成这样已经是难得了。
宇文宪心中有些悔恨,见皇兄没有说话,又请罪道:“臣弟没有带回淮安公主,又让我周国损失大将,此乃大罪,甘愿受罚…还请皇兄和堂兄责罚。”
旒紞遮掩着宇文邕的面色和表情,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御座的扶手。
在他看来,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堂兄一意孤行,毗贺突只是奉他之令出战,确实不应责怪。
虽然周国损兵折将让他有些恼火,但确如堂兄所说,敌将强悍,又远比毗贺突有经验。
而且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竟莫名松了口气……
若是此次毗贺突真的把她抓回来,恐怕她又要以死相胁了吧……
“陛下,臣以为,齐国既然现在的实力还难以撼动,我们不如尽快促成和亲之事,以稳固两国关系,以怀柔政策暂时维持住和平,等待时机。”宇文护突然开了口,“我周国近几年的大仗输多赢少,此次战败,更应好好反思,养精蓄锐,以备来日之战。去年年底,陈国已经与我们恢复了友好,如今能先稳住齐国的方法恐怕也只能是通过这一步了。”
“此事就按堂兄的意思办便是。”宇文邕随意敷衍着,心中却有些不爽,堂兄他还少说了一点,此次若是早听韦孝宽之言也不至于如此,现在他在这里总结得头头是道,还用这样命令的口气和他商量……
如今他都已经快是而立的年纪了,却还是个傀儡皇帝。不只是他,不少朝臣也开始有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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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宇文邕心情似乎有些不佳。宇文神举跟在他身后,到了没人的地方才上前小声道:“陛下,神庆带话来说卫国公今日会在太后那里等您。”
宇文邕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便朝着含仁殿走去。
宇文庆,字神庆,是宇文神举的弟弟,沉深有器局,小时候以聪敏见知,也是豆罗突的亲信。
这段时间,豆罗突经常利用神庆和神举的关系给自己传递消息。他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是拉帮结伙消遣的事情还是很在行。
因着之前沌口失利被免官的事情,他经常去拽些大臣流连烟花之地,然后借着酒席去博取同情,再去套人家嘴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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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他和一些堂兄的心腹喝酒,那些人酒醉后说起韦敻此人,觉得他不识抬举,便顺口多问了几句。
原来先前的时候,堂兄常召韦敻去府中议政事,结果韦敻看到他广营宅邸,仰视其堂,感慨道:“昔日夏之亡国,五子述大禹之戒以作歌。甜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弗亡…”堂兄听后很是不快,之后便开始疏远此人。
他听说后倒很为赞赏,贪图女色,打猎玩乐,沉溺嗜酒,修筑豪宅,确都是灭亡之兆。自己此后便经常召他入宫陪驾,有时夜宴之后,他赏赐缣帛,令数人去送,韦敻也只取一匹,以示承恩,决不多拿。自己为此便越发赞赏他了。
宇文邕想到先前之事,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其实豆罗突也有他厉害的地方,温柔之乡和酒桌之上得来的消息,倒是实际好用很多…亏了他,至少让他知道朝中之人到底哪些是死忠堂兄的。
宇文直在屋里等候多时,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宇文邕。他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皇兄来得可真晚,上次弟弟输了你,这回儿可要讨回来。”
宇文邕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吩咐宇文神举守在外面,不要让人打扰他们下棋。
“怎么?找我有事?”宇文邕拿着劈木,抬眼看向他。
“皇兄对毗贺突失败之事有何看法?”宇文直说这话时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宇文邕掷出了劈木,嘴角含笑:“能有什么看法,对手是斛律光,他若赢了倒让我惊讶。更何况这次失败,依我之见,堂兄是因为不想打自己嘴巴才不责怪毗贺突的。”
“哼!堂兄明显偏袒他!”宇文直愤愤道,“而且我前段和堂兄委任的几人吃酒还听他们都称赞毗贺突。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毗贺突是堂兄眼前的红人。那些人分明是想以此巴结堂兄!毗贺突若是与堂兄一路,皇兄你可要早些提防才是!”
“该你了…”宇文邕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棋盘,那些琉璃棋子映在他眼中,闪着莫测的光。
这个弟弟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他事事针对毗贺突,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技不如人,但又争强好胜不想输给他…
曾经,他们一起在堂兄手下的时候,他比毗贺突更加偏向堂兄,可堂兄却有意拉拢毗贺突,给了他更高的职务,还经常嘉奖他……
“皇兄?”宇文直试探地问道。
宇文邕端起旁边的茶盏,漫不经心地说道:“毗贺突之事还不明朗,现在下结论未免早了些。你有空去关注他倒不如想想我们要如何一击必胜!”
“这事皇兄恐怕比我的想法多吧…”宇文直语带嘲讽,“我会再去收集消息,若有消息便让处均(长孙平的字,宇文直侍读)和神庆进宫。”
宇文邕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豆罗突今日的目的在毗贺突之事,而非借着下棋说其他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信任毗贺突,也许是因为两人一同被送到外面养大,总觉得有那时的情谊在那里。
但豆罗突说得也并非一点道理没有,毗贺突现在确实和堂兄走得有些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战争部分总想点快放。。。打完这仗,准备出嫁事宜。。。先和哥哥们温馨段儿。。。
第6章 圣意难为
简介:和亲之事当立断,延宗祖珽起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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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的淮安公主府,尘落正在水堂龙舟上抚着琴。
长恭坐在一旁,端着茶盏,嘴角含笑地听着妹妹指尖流淌出的激昂旋律。
尘落边弹边思索着,这首曲子虽然比之去年弹奏地流畅了很多,但似乎也多了一些杂念在里面。
她回到邺城已经快有月余,堂弟高纬并没有再召见过她,也未就战事问过她什么。一切看上去很平静,可是她心中却总有些堵得慌。
她从洛阳回来后不久便传来了斛律叔叔的捷报。
之后周国又派人送信来说此次误会,希望两国不要为此破坏了之前的情谊…
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自然不足为信,周国的诚意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好…
一曲终了,她抬头看向长恭,轻轻挤出一个微笑:“四哥,怎么样?”
长恭放下手里的杯子:“你这曲子弹得快赶上二哥的技艺了。”
“哪有……”尘落瘪了瘪嘴,“和二哥比还差很远呢,这首曲子一直想送给四哥的,只是不知道我走前能不能弹好…”
“我不是早说了,你弹得一定是我听过最好的《兰陵王入阵曲》,所以不必这么辛苦的练习。”长恭安慰着,顿了顿才道,“妹妹…你还想嫁给他吗?”
“我也不知道…”尘落轻叹了口气,视线停留在琴弦上。她抬手抚过,竟觉得指尖有些冰凉和痛楚。
嫁不嫁过去的事情…她现在心里很乱…
不过若是嫁过去,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再也没机会见到哥哥们?再也没机会弹这首曲子?
视线撇到四哥的衣角,她心里叹了口气,不管嫁不嫁过去,四哥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大英雄,是一个以一人之力就扭转了战局的战神!若是以后我没机会弹这首曲子,就趁着现在多弹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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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敛了失落,抬头笑对他道:“四哥,不说这些,我再给你弹一遍。”
长恭见她转移了话题,没有再说什么。
尘落的手按上琴弦,拨动起来。
曲毕,长恭递过去一杯茶,温柔地一笑:“歇会吧,弹了这么久也累了。”
尘落接过杯子,看着水面上浮起的茶叶,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
九叔已经离开一年多了,齐国的朝堂虽然混乱,但也渐渐步入了正常的轨迹。
去年年底,十四叔冯翊王高润被封为太保,堂弟琅邪王高俨被授为大司马,四哥则升至了尚书令。斛律叔叔因为前段的战功又从太傅升为了右丞相、并州刺史。
而按照约定,她此刻应当马上就要出嫁去周国了…可先前的战事,总让她心中不安…
五哥为此也特意来找过她,目的很明确地说想要进宫请陛下收回之前的旨意,但陛下却一直未有答复。
从这样的情况看,陛下还是不想去打仗,而更想通过和亲来维护两国关系。虽然她也这么希望,也不想和邕哥哥为敌,可是她真的没有信心能凭和亲之事换来和平…
帝王之爱,究竟能有多长久…即使她相信他,又有何用?…
“公主殿下,兰陵王殿下,高密郡公求见。”侍从的话打断了尘落的思路。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和长恭交换了个眼神。
高密郡公不是韩长鸾吗?他怎么会来自己府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不说,而且因为自己有些随二哥喜欢汉人的东西,所以对于这个整日把汉人汉狗挂在嘴边的人并不太喜欢。
“妹妹?”长恭疑惑道,“来者不善,你要小心些…”
尘落轻轻点了点头才对侍从道:“让他去厅堂吧,我马上过去。”
“我陪你一起过去…”长恭站起了身。
“四哥?”尘落诧异道。
“走吧……”长恭看了她一下,“最近总是不太放心你…”
“四哥…”尘落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两人到了厅堂,韩长鸾起身拱了拱手,恭敬道:“公主殿下,陛下让我来请您今晚去宫中一聚。”
尘落欠了欠身:“韩大人多礼,陛下既然令我前去,我自当如期赴约。”
“敢问高密公,不知陛下何事召见淮安前去?”长恭抱拳恭敬道。
韩长鸾看了一眼长恭,轻笑道:“陛下召见,我们做臣子的怎么好妄自揣测,兰陵王殿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只不过祖珽那汉贼也在,我劝公主殿下还是小心些,免得被那贼人所害。”
尘落闻言,心漏跳了一拍。祖珽最近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之前的梁子是结得大了…
韩长鸾虽然是堂弟的幸臣,但经常游走于其他鲜卑贵族之列,所以和很多王室子弟还有鲜卑武将关系尚可,且他厌恶汉人,这次肯好心提醒她,恐怕也是不想她被汉人所害吧。
听说有次祖珽曾与韩长鸾一起在堂弟面前论事。
因意见相左,祖珽对韩长鸾说:“强弓和长矛,都不允许互相推辞,同是谋划军国大事,有什么好争论的?”
韩长鸾客气道:“我们各抒己见,又岂是因为文武间的优劣?”虽然一句话说得平静却还是透出了他对汉人文臣的鄙夷。
如今他二人都深得堂弟的喜爱,表面上虽没有多大冲突,但私下里恐怕还是互相瞧不起对方。若是祖珽现在无恩宠在身,恐怕韩长鸾也不会对他那么客气。
而从他刚刚的话中,也可以窥见他对祖珽这个汉人的厌恶和不满。
“妹妹,我陪你进宫……”长恭对尘落说道。
韩长鸾闻言看向站在尘落身后的长恭,心中有些鄙夷,但表面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位王爷虽是堂堂鲜卑男儿,勇武过人,却长相如妇人,让他有些瞧不上。
他恭敬道:“王爷还是先行回自己府里等候比较好,只怕陛下想见的,只有公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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