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长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唐时星光
她现在又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自由天空?…
皇祖母和二叔从小待她很好,她曾想过若是出嫁,一定要来告诉他们,可是现在心里却莫名有些害怕…
二叔虽然残忍嗜杀,但确实是骁勇善战的皇帝。他为齐国开疆扩土,让四方畏惧,却一定没有想到…有一天,齐国需要用和亲的方式求得与周国的和平……
二叔曾对她说,他养出来的女儿一定是被人抢着要的,也一定想不到,她最终会沦为政治的工具……
简单地拜过了六叔,她来到九叔的陵前默默跪了很久…
九叔在世时的荒淫无道和对她的百般爱护,让她又爱又恨…可是再恨却还是原谅了他所做的一切…
“九叔,茹茹马上要嫁到周国了,茹茹很感谢你曾经为我安排的这些。可是,我好害怕,如果有一天周齐开战了,我要怎么办才好?……九叔,若是你还在,面对如今的局势,还会让我出嫁吗?……”
她这样在心里问着自己,问着高湛,却终是因为身后跟着的人没有说出口,也终是没有得到答案…。
之后她又去给孝瑜和孝琬上了香。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大哥和三哥说,却一时不知道如何说…
“刘大人,帮我去车上拿点酒好吗?”尘落吩咐道。
刘桃枝识趣地领了命。
趁着这个空档,尘落轻拭掉眼角的湿润,笑着道:“大哥,三哥,妹妹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们,也可能再也来不了了…因为我要出嫁了,要嫁到长安了…你们听到的话,一定要好好祝福我哦!你们总担心我的婚事,如今我真的要出嫁了,却很舍不得这里,也很担心二哥他们…”
“殿下…”刘桃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要的酒。”
尘落噤了声,接过他递来的酒小心地倒在坟前。倒完才缓缓站了起来。
刘桃枝见她起了身,上前问道:“殿下,是否回去?”
尘落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对刘桃枝道:“刘大人可否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这…”刘桃枝有些迟疑,陛下只是让他陪着公主殿下来皇陵,并没有同意她去别的地方。
“刘大人放心,我只是想去妙胜寺一趟,当年皇祖母在那里为我问过姻缘,我总要去还下愿吧。若是陛下问起,我自当和他说明。”尘落欠了欠身,“况且,我的几位兄长都在邺城,我又怎会不告而别?”
刘桃枝不再多言其他,应了句“是”,便扶她上了牛车。
到了妙胜寺,尘落让婢女先进去通报。
婢女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几个铃铛。说是因为寺中多是女子,男子进去若是上香还好,这么多人走动起来却不方便。所以请刘大人等先系上铃铛,以便寺中女僧及时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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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轻勾了下唇,扫过刘桃枝:“刘大人可否在此等候?”
“殿下…这…”
“若是因我扰了寺中诸多师傅们的清修,岂不罪过?…”尘落声音严肃,带着些不容置疑,目光也锐利起来。
刘桃枝迟疑地应了下,不知为何,公主刚刚的眼神竟让他有些惧怕。
尘落在寺中简单地上了炷香,客气地对身边的小尼道:“敢问师傅,静空师傅可在寺中?”
“静空师傅随师太外出修行,已经三月未归了…”小尼答道。
尘落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想上次一别,竟无再见之日。”
“施主可以留下些话,等到师傅回来,我代为转告。”
尘落摇了摇头:“不用了,请她保重便是。我还想去后山一趟,小师傅若有事便先忙吧。”
小尼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尘落吩咐婢女在山下等候,独自一人向山上行去。
这一路的风景,皆是往事在目。
行至山洞前,她扒开了挡在门口的荆条,又找来些干草用于点火,才走了进去。
借着火光,她环顾着洞中的景象。
一切如故,石壁上的那几行字也依旧清晰。
她上前轻轻摸着那字,心里有甜蜜亦有苦涩…
这里,可以说是他们定情的地方,也是她向他决绝的地方…
犹豫了许久,她掏出身上防身的短刀在两行字下刻到:
昔日初识君,同述笛外音。未晓弯刀意,却赠以定情。
岂知天意弄,判为两国人。姻缘几番变,圣意终难违。
远嫁作君妾,死生自相随。此去当不悔,唯愿情永存。
今将离家去,乡情安能灭?不知君可愿,为我弃关东?
刀顿在了最后一笔…
良久,她收回刀,舒了口气。
她希望这行字永远不会被他看到,而这些小小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
她最后留恋了几眼山洞,转身毅然而去。
远远望去,只剩下渐渐消逝的火光,最终归于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杂,稍微小改了点,让语言连贯一些。女主终于要走了
最后的小诗,差点写成白头吟+木兰辞风…囧…
虽然改了5版却还不是很满意,但基本达到了前两行总结《尘起邺城》中男女主角经历,后两句快出现剧透的趋势…
至于静空师傅,就是高洋的皇后李祖娥,在《尘起邺城》的19里交代过,法号自己杜撰,不要当真。
第10章 和亲远嫁
简介:十里红妆往长安,邺城今生恐难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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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武平元年(公元570年)春,高纬下诏放还周国邵惠公宇文颢之孙宇文胄回国,以此表示齐国修好的诚意,同时给周国带去了和亲的消息。
不久,他又为庆祝和亲之事大赦天下,免了死罪以下囚犯的刑罚。
一时间,淮安公主和亲周国的事情成了邺城百姓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她这个大龄未嫁的公主也引来了很多人的好奇和猜测。
奇怪的是,正当人人赞赏她出嫁的举动时,一夜间却又突然传出了她勾结外邦的传闻。
尘落府中的人听了十分气愤,尘落听后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勾结外邦这么大的罪名若是安了下来,恐怕她现在就被赐死了…
不知为何,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和士开,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欢周国的皇帝…可是她相信此事非他所为,更可能是祖珽找人放出的谣言,因为和大人若想害她,根本不需用这样的方法,而且如今谣言四起,陛下又怎会不来追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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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传言这东西往往很是神奇,口口相传中也总免不了添油加醋的成分,所谓的三人成虎大抵便是如此。
再加上人们旺盛的好奇心和正义感,于是喜欢热闹的起个哄,不喜欢热闹的随便听听,多数虽不会深究,也碍于身份不敢胡来,却都在心里记上了一笔印象。
久而久之,曾经称赞她的人中也出现了反对之声。
这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越发难于判断,而她的名声更是一片狼藉。
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和士开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并未多言,只道多年交情,此次愿送她一礼,请她安心出嫁。
尘落勾着唇收下了信件,向来人道了谢。
她知道和士开的礼物是帮她平息这些谣言,但是即使不平息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她,从未改变,出嫁之事更加无愧于齐国的百姓。若是百姓们能安稳度日,享受好和平的时光,即使被误解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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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许是一年里最美的季节。
尘落身着红色的礼服来到太庙,一步步走上阶梯。
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彷如告别的曲子,一声声敲打在心里。
她缓缓跪在了软垫之上,当年行笄礼的场景又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一切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形式。
高纬令人宣读起自己事先写好的贺词。
尘落觉得越听越失神,因为那些温婉贤淑,才德兼备的形容用在她身上并不符合,为国远嫁,仁义有加之类的赞许之言也太重了些…至于封赏…和那些为了保家卫国的将士比起来,她更是受之有愧…
听到最后,她竟有些恍惚,不知道这词中写得是不是她…
词毕,高纬对旁边的侍从摆了摆手。侍从将一杯酒端了过来。
尘落愣了愣,看向上首。
“淮安姐姐,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是和大人特意为你准备的临行之酒,今日朕敬你一杯!”
尘落听他说完,迟疑地接过酒杯,看着杯中浓郁的紫色,竟有些失神。
她抬头看了看和士开,见他含笑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恭敬地对他举了下杯,算是承了他的意。
和大人,虽然我们不再是朋友,但是今日,谢谢你的这杯酒…
她又对上首举了举杯,这才仰头饮尽。
那纯美甘厚的味道,和九叔当年给她喝的一模一样…
见她喝完,高纬抬手示意了下孝珩。
孝珩拱了拱手,走上前扶起尘落,领着她向花车走去。
尘落的视线停留在二哥扶着自己的手上,心中有太多的不舍,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邺城,她在此处生活了二十多年…有太多的喜怒哀乐,她无法忘记,无法割舍…
从今以后,她再难回到这里,这样的伤感,她无处宣泄…
“小妹,此去也许我们再无相见之日,你一切小心,好好保重自己…”孝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尘落的手一抖,泪水也跟着他的话落下来,滴到她的红衣之上。
她忙侧过头去,但是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孝珩的手,平复了一会儿才道:“二哥也是,保重自己…”
“还有…你既然嫁了过去,无论发生什么,安心做他的妃子。遇到什么都不要冲动…深宫之中是非多,有些事要学会忍耐,不可像以前那样任性…”孝珩压低了声音,却有些哽咽之音。
“…我知道…我不会任性的…”尘落莲步未停,“我也会好好劝他,让周齐两国能安享太平的日子…”
孝珩闻言轻叹了口气:“为王者,有多少会为女人左右自己的想法…长恭先前与我说他帮你们离开周国之事,我觉得他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否则如何在宇文护之下隐忍这么多年?……若是有日两国开战,你不要参与进来……一切顺应天命便是,我们两方都不会伤到你……”
尘落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她知道二哥是怕她冲动地做出什么事情反而招来麻烦。可是未来的事,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怎么决定,她只是希望不要有那一天才好……
“二哥。”长恭的声音响起。
尘落低着头,看到视线所及之处多了一双精致的靴,顺着那靴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四哥,也看到了送亲的浩荡长队……
陛下只允许了四哥一人送她到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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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边境,将由送亲的使臣和随行的宫人把她送到周国,等完成仪式再离开…
“长恭,小妹交给你了,这一路我们无法陪她,你便连我们的一起吧。”孝珩将尘落的手递给了长恭。
长恭接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两人的手,道:“二哥放心,我会送妹妹安全过去的。”
“五哥呢?”尘落四下张望着,心里有些失落。
孝珩对长恭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他们都被陛下监视着,延宗也仍在禁足之中,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来。
“几位殿下,该出发了……”侍从在旁边提醒道。
尘落叹了口气,对孝珩说:“二哥,帮我和五哥说,不要让我担心他…我要走了…”
“好…”孝珩应道。
尘落在长恭的搀扶下,坐进了车中。
队伍缓缓出发,孝珩取下别在腰上的玉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尘落在车中听到乐声,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也将玉笛拿出,合起乐声,却有些曲不成调…
长恭骑马走在车边,听到车中断续的笛音,悲从中来。
妹妹出嫁本是喜庆的事情,可未来将再无相见之日,敌友也未可知,实在感慨。
车子离邺城越来越远,远方的笛音也模糊了去。
尘落突然将身子探出车外,对长恭道:“四哥…停一下…让我最后看一眼邺城……”
长恭点了点头,示意队伍停下。
尘落跳下车,面朝着东面,伫立良久。
又是柳絮满天飞的时节,轻盈地仿佛冬季的白雪落在发间。
她的红衣在微风中轻轻飘扬,手中握着的一方丝帕也似乎要被风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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