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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手札之蝉衣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叶昙

    韩忱没有踢开她,他哪怕厌了她,对她的疼惜却也成为习惯,哪怕他的眼神再冷漠,他对着她却也半点没有想暴力对待她的意思。就像一个父亲和哥哥,哪怕自己的女儿或妹妹行为再恶劣品性再歹毒,也大多只会痛心痛恨,却也很难像对待仇人般狠辣。

    只不过她的眼泪也打不动他就是了,而她也不是他的女儿和亲妹妹。所以他对着他神色不动,道:“你不是想让你哥哥坐上西夏王的位置吗?你去西夏王府,哄着你祖父,将西夏王府的人的一举一动都回报给我,时候到了,我自然再接你回来。”

    韩烟霓哭声停止了,抬头有些呆呆的看着韩忱。韩忱并不接她的目光,趁她发呆之前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光秃秃的院落,背了手漠然道,“我会给你两个侍女,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她们回报给我,遇到事情也可以跟她们商量。”

    “至于你的婚事,先哄着你的祖父,能拖就拖,拖不了就先跟人定亲,就说你年纪还小,嫁人要再等几年,当然了,若是必须要嫁的时候,那就先嫁吧。”

    韩烟霓听得五内俱焚,那原本停了的泪水又汹涌的流下来,哽咽道:“哥哥,哥哥,你当真不原谅我,不要我了吗?我是被人害的,我只是不能没有哥哥。”

    韩忱嘴角滑过一丝讽刺的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能拖就拖,时候到了,我自然接你回来。至于真是迫不得已嫁人,你连马夫的床都上了,还计较嫁给一个将领之子吗?将来你还想回到我身边,我自然可以帮你把他杀了,让你再回来。”

    那句“你连马夫的床都上了,还计较嫁给一个将领之子吗”,犹如一支利箭直插韩烟霓的心脏,让她所有的侥幸都荡然无存,也让她所有的哭诉都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当你一直在最爱的人面前维持着纯情柔弱的形象,有一天最不堪的一面却被扒出来那样甩在他的面前,你还能怎么哭诉?孽种都生出来了,她此时只恨为何当初不狠狠心,把那胎给落掉,有了那个孩子戳着眼睛,对韩忱那么骄傲的人来说,这事就绝不可原谅。

    韩忱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他并不担心她因爱生恨,也并不担心她作为探子做背叛自己的事,因为背叛了他,她也得不到任何东西,他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西夏的西部土地贫瘠,又久经战乱,因此人烟稀少,满目荒凉,灵州城外军营是西部区域的军事基地,西夏王府西部的军力大多皆在此调度,所以西部商人皆喜在此定局,或以此地为中转,城中各级将领家眷也多,因此灵州城慢慢便成了西夏西部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城市。又西夏虽和西域一些国家常有战乱,但也有邦交之国,灵州城便也是西夏和西域的商交重地。

    姜璃在灵州城并不是闭门不出,偶尔也会受灵州城一些文武官员的家眷邀请,参加她们办的宴会,或是出去逛逛那些大的商铺,这里也常常能淘到些西域流入的好东西。

    韩忱自日渐梦到前世,就拍人日夜监察姜璃的行踪,研究如何才能接近到她。再到他梦到她身死,自己锁她魂魄为求转世,虽一开始惊骇,但逐渐便怀疑今生可能与那有关。可若是他锁她魂魄,以心头血相祭,求来转生,如何今生她却与他陌路?很多种可能,但每一种都让韩忱煎熬,他迫切的想见一见姜璃,跟她说上一句话,或者弄上她的一滴血,让他把前世的记忆都在梦境中恢复,也好破解今世的困境。

    这一日,姜璃在一家专卖西域货品的贵宾厅看完准备离去时便遇见了韩忱。当然,这个遇见委实花费了韩忱不少心血。

    姜璃看见他,却并不欲跟他说话,只略一点头,便打算直接离开,她也不惧他,她身边带的人根本不可能让项墨近得了她的身。

    韩忱却在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出声道:“绿绮。”

    姜璃一震,抬眼看了他一眼,可这一眼她就后悔了,她很后悔为何自己有了震惊的反应而不是直接转身离开。

    姜璃前世什么都学过一些,琴也弹的不错,但她幼时其实性子跳脱,喜欢骑马射箭,并不怎么爱弹琴,只是后来认识了韩忱,韩忱却很喜欢她弹琴,韩老夫人更是教导她说女子当以贞贤为美,日日让她习女红练琴艺,现在看来不过是荼毒她的一种方式,那时她却不自知。绿绮是传说中的司马相如的名琴,韩忱就曾送她一把仿绿绮的琴。

    韩忱看她震惊之色后,心就像火燎般烧痛,见她转身还欲离去,忍住冲过去拉住她的冲动道:“瑾惠,你不想私下和我谈谈吗?还是想我当着这些侍女侍卫的面和你谈谈我们的过去?小郡主。”

    姜璃再次转头看他,脸上俱是痛恨之色,道:“我不想听你的疯癫之语,更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再会,不,永不再见。”

    这句“永不再见”却刺激了韩忱,他脸上现出狰狞之色,强压抑住,才道:“瑾惠,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你既说我疯癫,我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当真要我当着这些人的面跟你说说那些细节吗?呵,你若担心有什么闲话,自可以让溪沙留下来,让其他人出去。”

    姜璃气得全身发抖,虽然不敢置信,但短短几句话,她已经知道这个人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她的确不敢任他发疯,他前世能杀了她,锁了她的魂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这个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如果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些什么话来,她将如何跟项墨解释?

    姜璃看着满是防备姿势对着韩忱的侍女和侍卫们,看十华满脸担心,却见初兰对自己微一眨眼,心里微动,却更是一股苦涩和痛苦袭来,她点头,除了溪沙,命众人退了出去。

    见众人都退了出去,韩忱慢慢走近到姜璃身边,姜璃在他靠近时却后退了两步,看着他的眼神比看见杀父仇人还要多了更深更浓的恶心和厌恶。

    韩忱心一阵一阵钝痛,他道:“瑾惠,你记得的,是不是?你记得你曾经是我的妻子,你记得我们前世所有的点点滴滴。”

    他眼睛紧紧盯着姜璃,看她面上俱是震惊,脸苍白得比那纸片还薄,仿佛一触即碎,却没半丝否认的意思,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今生你选择了项墨而不是我?”韩忱继续盯着她道,“是因为我才害得你身死?还是因为我锁了你的魂魄所以你对我有怨?”

    韩忱不确定后面的事,便小心试探道,“你是不是知道我锁了你的魂魄?让你痛苦了很久?可是我那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能够让你再转生,你看,你现在不是再转生了吗?可是你为何在今生背弃了我?”

    姜璃心中一片惊骇,原来当初他锁自己的魂是为了让自己转生,而不是要让她永不得超生。不过,哈,她简直被气得笑出来,因为她才害得自己身死?不是他一刀捅死自己的吗?不是他万箭穿心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不过她才没心思跟他废话,就算有前世又有如何,那些记忆哪怕他扔到自己面前,她也不会承认来恶心自己,对,他也有了那些记忆让她恶心透顶。

    姜璃挺直了脊背,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往下按,冷哼一声傲然道:“韩千户,你可还真够疯癫的。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在跟谁说话,你现在的身份,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本郡主可以你不敬之罪,直接赐你一死。”

    前世算什么,即是已经过去了,或者虚无缥缈早被人破解,她为什么要纠结于前世受他威胁,那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还有什么意义?

    韩忱在前世的痛苦和困惑中挣扎,姜璃却想将前世狠狠踩于脚下不让它影响今生的生活。

    韩忱看着眼前冷傲的女子,心里真是受尽煎熬,她不是梦中那个明媚娇羞喜欢自己的小郡主,不是那个受了委屈对着自己泪盈于睫的瑾惠,甚至不是今生他初见她时惊惶失措的她,现在的她犹如一朵盛开了的天山雪莲,冷凝高贵,傲慢的颐指气使,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自信支撑起她这样的骄傲?这答案简直是在凌迟着他的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她嫁给他后发生了什么,被锁魂后又发生了什么?他要知道,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毁灭今生,再重新来过。

    姜璃说完,正待再斥他一句让他以后让道,却不想韩忱突然纵身向前向她扑来,姜璃不会武,这刹那之间,哪里来得及躲避。只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飞刀直插韩忱面门而来,韩忱侧身,却并未完全躲避,仍是手握匕首刺了已反应过来侧开的姜璃一刀,而射向他的那柄飞刀却是直直的刺进了他的手臂。

    姜璃反应过来尖叫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入怀中,韩忱插她的一刀却正是插在了她后背,只是因为她被飞身过来的项墨抱入怀中,那刀插得并不深入,只刺破了皮肉而已。

    项墨抱了姜璃,忙去看她的伤势,手臂上被深深刺了一刀的韩忱已被侍卫团团围住,他功夫再好,也敌不过项墨精挑细选的侍卫。

    韩忱冷笑,冲着项墨道:“放我离开,否则我死了,我安排的后手也可以让你的世子妃魂飞魄散。”

    此刻项墨知道姜璃只受了些皮肉伤,并不严重,稍微放下些心来,听见此言,却也不敢拿姜璃的命冒丝毫危险,只一摆手,众侍卫便稍微让了让,韩忱这才逃去。

    姜璃在项墨的怀里,手抓着项墨的胸襟,刚才她不过是故作镇定,其实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让她的心神极度震惊和愤怒,又有种前世秘密被项墨发现的羞愧和恐惧,此时受了惊吓,早已撑不住,在项墨的怀里便晕了过去。

    姜璃醒来时已是深夜,她一醒来就往两边去看,看见床前的项墨才安下心来,她唤道:“阿墨哥。”

    项墨一直在看着窗外的一颗小树在夜风中摇摇摆摆,那树影影影绰绰形如鬼魅,好像要将他心里的恶魔都引出来。

    他听到她的唤声,回头看她,刚刚脸上的阴影却全都不见了,他再靠近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安抚的问道:“疼吗?”

    姜璃摇头,眼睛盯着他,她自己很想把前世抹杀,可是项墨听见了韩忱那些话,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问:“阿墨哥,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项墨看她脸上努力做出的镇定,那层镇定下面却满是脆弱和惊惶,眼神更是有些颤抖,这一眼便看得项墨投降,他心里叹息了一下,躺下,小心抱了她在怀里,抚着她道:“阿璃,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镇定,其实,只要你现在和将来都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无论发生什么让你担心或害怕的事,只要你到我的怀里,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待着,安心的待着就可以了。”

    姜璃听言身体和心都像找到了一个停泊的港湾,靠在他怀里身体放松下来,那心却仍是大恸,她哭道:“我不知道,阿墨哥,你永远也不要放开我,我觉得害怕。”

    项墨抱着她,小心的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温声道:“乖,阿璃,什么事情都以后再说,你不要哭了,你这样哭对伤口不好。也是我不好,我当时应该直接上前一剑把他杀了,也就不会让他伤了你。”

    那日千菖道人在他的利诱之下,并没有对他有丝毫隐瞒,把韩忱和他的交易俱都说了,也说了韩忱跟他说过的所有事情,包括梦境和锁魂的事情,也解释了引前世和锁魂再生之事。可是韩忱并没有跟千菖道人具体说过他的梦境是什么,所有项墨并不知道这些事和姜璃的关系到底有多大。尤其是韩忱曾经取了别人的血给了千菖道人,他便以为那人才是韩忱梦中的主角。

    但因着姜璃向来厌恶韩忱,他对韩忱戒心很深,便派人时刻监视了他,对姜璃的护卫也是滴水不漏,韩忱出现在那家商铺他如何能不知?只是他听到韩忱和姜璃的对话古怪,这才让众人退下,想一探究竟,不想就让韩忱钻了空子。

    不过他现在倒也猜到,当时韩忱大概不是为了杀姜璃,而是为了取她的血罢了。

    姜璃在他怀里抽噎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她道:“这怎么能怪你,谁知道那个疯子突然发疯。”

    项墨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道:“嗯,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你身边百步之内。等我查清他所说后手之事,便会杀了他,以后你再也不要因为他害怕难过。”

    项墨并没有用千菖道人的引魂香,但他根据千菖道人的话,和这日韩忱和姜璃的对话,再想到自己先时的梦境以及姜璃的一些古怪态度,大抵也将事情猜到了个大概,不外乎就是姜璃和韩忱曾经有过一个所谓的前世,其中自己应该也扮演了一个角色,姜璃在那一世选择的应该是韩忱,而拒绝了自己。但显然姜璃和韩忱并没有一个好结果,姜璃被韩忱害死,然后还被他锁了魂以求再生,却不知这再生一事是如何说。

    项墨拼凑出这些心绪自然不能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暴怒,他恨不得直接就将韩忱给千刀万剐了以发泄心头之恨,可是姜璃晕迷之际那脆弱不安的表情,想着两人从开始到现在在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想到她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的信任,和越来越深的依恋,他的心却慢慢镇静了下来,所以姜璃醒来后,见到的才是一个已经恢复平静至少表面已经恢复平静的项墨。

    姜璃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项墨口中所说的韩忱的后手是什么,说什么会让自己魂飞魄散,想起这个,姜璃又是吓得一哆嗦。别人听到这个,可能会觉得荒谬,但姜璃曾被韩忱锁魂无数年,对这个想完全不信都不可能。

    项墨感觉到姜璃的害怕,抱紧了她些,又亲了亲她,才道:“阿璃,我大概知道一些事情,有关那个前世之事。”

    感觉到姜璃的身体又是一僵,项墨又抚了抚她,哄着道,“阿璃,那些事情到底如何我不会去管,我说过,只要你现在和将来都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原本我并不想问你这些事,只是韩忱说到这个魂飞魄散,我心里没底,你记忆中有没有什么相关的事,能够告诉我,好让我解决这件事。阿璃,我只要你安安全全的待在我身边而已,解决这件事后,我就会杀了韩忱。”说到最后,语气却是从温柔变成了森寒。




养妻手札之蝉衣记分节阅读125
    姜璃闷在他的怀里良久,才终于出声道:“嗯,我是有一些记忆,我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只是死了很久之后,突然又回到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好像一切都重新来过了。”

    “前世的时候,我的确嫁给了韩忱,婚后他一直在西夏,我在京都,后来我听了韩烟霓挑唆,来西夏找他,到了西夏的时候却被西域人掳走,然后你正巧路过救了我,当时西域人数众多,你带着我躲避他们的追杀。”

    姜璃皱眉回忆,像是有什么困惑似的,“但是很奇怪,那个时间应该比现在还晚上一年,可是当年你的功夫却似乎并没有现在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

    项墨听到姜璃说“的确嫁给了韩忱”,身上就有一股戾气升起,不过却生生压住了没让姜璃感觉到。

    他听到姜璃说自己前世的功夫没有现在好,略想了想却大致明白了缘由,他今世遇见姜璃,两人在一起后,他的功法才因为至情剑而一路突破,直到姜璃开始改变体质,他的功法更是精进,此时已然突破了八层,这在正常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的同门没有几个人,但据他师傅说,历来三十岁之前能突破六层的都寥寥无几。

    不过项墨没有打断姜璃的叙述,而是“嗯”了声,拍了拍她鼓励她继续。

    姜璃便继续道:“我们在戈壁滩和沙漠逃了七天七夜,后来便遇到了韩忱,我,见到他很高兴,以为我们终于得救,可是却不想他拉了我之后就命弓箭手将你射杀,然后一刀刺死了我。”说到这里,姜璃的语音仍是忍不住颤抖。

    “他杀了我,不过我在不知道多久,大概一年两年?却醒了过来,只不过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应该只是魂魄体,被锁在了自己幼时戴的一个玉蝉之中。然后就这样在玉蝉之中度过了好几年,被那韩烟霓戴在身上看尽了韩家的龌蹉事。哦,韩烟霓后来嫁给了韩忱。”

    “再后来,韩忱发现了这个玉蝉,可能觉得有些蹊跷,便拿了玉蝉在一个房间里给千菖道人检查。我才发现,那个房间设了法阵,应该是镇住了我的骨灰,他们本以为我的魂魄是被锁在了那骨灰坛中的。”

    姜璃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项墨也是听得全身血液都冻住了,那心却如在油火中煎,痛得无以复加,他帮她擦着泪水,一个字一个字道:“嗯,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他实在不舍得她这样痛苦难过。

    姜璃摇头,继续道:“不,阿墨哥,我,我说完吧。后来那道人不知施了什么法术,我就彻底晕了过去,再醒来之后,又回到了韩烟霓手中,她那时已经有了身孕,她把我扔到火炉中烧烤,然后我的魂魄就回到了自己的十四岁。”

    项墨等她说完,抱着她在怀中良久,才出声道:“锁魂夺魄,魂飞魄散,阿璃,你放心,他们让你遭过的痛苦,受过的折磨,我定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来偿还。”

    他的声音带着的森寒和恶意犹如来自地狱,却只让姜璃觉得安心。姜璃抱着他,低声道:“以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那个时候我那样对不起你,每一忆及,就恨不得替你死上一遍才好。可是,我现在,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这样才能让我没有那么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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