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叶昙
韩老夫人自韩忱去世后受了严重打击,然后又是抄家又是儿媳妇早产胎亡又是和离,不停的刺激着那身体就一直没好过,再搬到这个院子住之后,又是这样艰苦的环境,得不到好的疗养,那身体更是不能好了。
一开始的时候韩老夫人把重心全扑在了宝哥儿身上,可是宝哥儿渐渐长大,那样貌特征就越来越明显,跟韩家人那是丝毫也没有相似的地方,韩老夫人便逐渐怀疑起来。
韩烟霓倒是对韩忱是真心的,而且这么些年来,她也真的是把韩老夫人当成自己的母亲来看待,所以,搬到这小院子虽然艰难,但她也没有抱怨,仍是尽心尽力的侍奉韩老夫人。
可是韩老夫人一旦开始怀疑宝哥儿是否是韩忱的骨血,就开始把疑惑的目光投到韩烟霓身上,然后想到儿子是死在韩烟霓身上的,那各种恶劣情绪就如同被倾泻开来,尽数发现在了韩烟霓身上,然后就如同先前骂的,她甚至认是韩烟霓就是个丧门星,就是她带给韩家和韩忱的不幸了。
所以对着韩烟霓从最初的审视挑剔再到一般的责骂,到后来那就是恶毒的咒骂了。韩烟霓因心中有愧又痛苦不堪,尽是由得韩老夫人咒骂而麻木的承受着,半点不肯还嘴。
项翊听完韩烟霓说完这些,心里真是又心痛又气愤,道:“烟儿,我带你走,虽然项墨不让你认祖归宗,回到王府,但是哥哥养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韩烟霓听到这里含泪点头,这些时日被韩老夫人又是辱骂又是责打,她虽被动承受着,其实也差不多耗尽了她对韩老夫人的情分,她也真的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韩烟霓回头看那晕倒在床的韩老夫人,泪水又不禁流了下来,韩老夫人再骂她,再打她,可是过去那十几年的疼爱也不是假的,她对韩忱的爱也不是假的。韩忱莫名其妙死在了她身上,她自己对自己也是难以原谅,她真的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项翊看她对着韩老夫人目光复杂,心里也是不好受,父母离世时他也才十岁多,后面也都是跟着韩老夫人长大的,他对她自然也有很深厚的感情。他叹了口气,从身上取了所有的银两,交给了婆子,这才拉着韩烟霓离开了。
项翊冲动的带着韩烟霓离开了项墨让人给韩老夫人和韩烟霓住的院子,两人倒是一致的完全忘记了韩烟霓还有个儿子留在了那里,也不知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亦或者那就是专门留了给韩老夫人留给念想的。虽然韩老夫人已经怀疑那孩子的父亲,但怀疑归怀疑,没了那孩子的支撑,怕韩老夫人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那院子里的婆子也没有拦着,只在他们离开时对项翊道:“世子爷既让五公子过来,便知五公子会带韩小姐走,只是五公子切记,韩小姐就是韩小姐,不要玷污了王府的名声。”
项翊气得脸都扭曲了,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将韩烟霓带回了王城,只能把她安置在了外面的庄子里。
老西夏王让项翊带着项大夫人母女先行去京都,项翊这段日子在西夏王府也是处处被归限,早已经受不了,另外他和韩忱还有一些人手在京都那边,既然去那边,说不得还能生活得自在些,所以听得可以离开王城,自是巴不得的。
既然他是打算去了京都就未必会这么快回来,自然不会把妹妹韩烟霓留在庆州城,征询了韩烟霓的意见,便一起带着她在年前出发了。
而他和明惠郡主生的儿子诚哥儿,因才半岁,老西夏王本是希望他能把那孩子留在西夏王府的,奈何明惠郡主哭道:“祖母最是疼我,对这个孩子也是万分期待,我本就是打算待诚哥儿大些就带他回去见祖母,却没想到祖母等不及,先就去了。虽然生不能见,还恳请祖父让我能把诚哥儿带回去送她最后一程,也好安安她的心。我知道,这世上她是最不放心我的。”
老西夏王看她哭得实在伤心,心里也是恻然,想到这孙媳妇是妹妹的最后的骨血,她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遂也就无奈应了。只命姬王妃好生备了乳娘婆子大夫什么的,在路上好好照应着。
且说项翊被逼无奈娶了明惠,本还想着借她可巩固和西府的关系,让项皇后全心全意支持自己,所以虽然心里厌恶也就忍了,谁知回到西夏这还没过多久,就是项皇后被废并病逝,然后西府被灭,明惠再也没有丝毫价值,他便有心让明惠病逝了。
谁知中间姜璃莫名其妙的横插了一竿子,救了明惠的命,让他深刻怀疑姜璃是不是故意为了恶心他的,不过姜璃插了进来,明惠又到底还是祖父亲妹子的孙女,他也不敢强来,就再次忍了,等过了这段风声再说。
可是没有“她就快要死了”这个意念支撑,项翊是真心不能和颜悦色的对待明惠了,尤其是他现在也没了什么指望,就是利益也驱动不了他了。
而且他祖父可能念着姑祖母不乐意他把明惠给杀了,但明惠是西府的外孙女,西府可是他的杀父杀母杀兄仇人,所以他厌恶明惠,就是祖父也不能说什么的。而且祖父自己对明惠那也是极度矛盾的。
所以自明惠病好后,项翊根本就避她如蛇蝎,对那孩子也更是不闻不问,他看见那孩子就忍不住想到那屈辱的一晚,还有她妹妹韩烟霓受到的□□。
项翊对自己避而不见,见到了也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的眼神,明惠再傻,也知道项翊对自己的不喜了,她也只当是因为外祖家的事惹了项翊迁怒,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她几次眼泪汪汪的欲跟项翊说话解释,项翊都根本不理睬她,无奈之下,她开始日日去侍奉老西夏王,老西夏王本不喜她,但在她日日说着项老王妃在京都生活之后,慢慢心也便软了。
说回项翊和明惠等人回京都的事,项翊没有明目张胆的把妹妹往去京都的队伍里插,而是先派人把韩烟霓送到了庆州城外十里处的官道上等着,然后再汇合了一起去京都。
在西夏王府的时候他已经明着不待见明惠,这都出了城,那更是毫不顾忌,待见到了韩烟霓,便让韩烟霓坐上了自己的马车,因为他的马车是最豪华最舒适的,韩烟霓刚被从和州城接回来,身体还虚弱得很。
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接了个妙龄女子同行,上的还是项翊的马车,这事明惠想不知道都难,不说她自己随时都有留意项翊的动静,就是她身边的一班丫鬟和婆子也不能眼瞎放了这动静不报告。
明惠本就不是个脾气软的,这段时间项翊待她冷漠早已积了一肚子气,又因着祖母的去世更是伤心焦躁到了极点,听说了这事还是在嬷嬷的劝说下勉强按捺到了夜晚驿站用膳住宿的时候。
下了马车还未进驿站门,明惠就冲到了项翊和韩烟霓面前,怒气冲冲的质问道:“项翊,她是谁?你去给祖母……”
然后那脖子就跟被什么掐住似的,声音刺耳的刹住了。
她意外的盯着韩烟霓那张熟悉的脸,韩烟霓却是恶狠狠的盯着她,那目光的凶狠痛恨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想当年这两人因着不同目的好得跟金兰姐妹似的,此时却如有了杀父杀母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明惠先还被她这目光给惊了惊,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满是恶毒的“哈哈”笑了两声,也不理她,只指着她就对这项翊道:“项翊,你就是为了韩家的小贱人不理我吗?哦,我都差点忘了,她还是你的表妹呢,表哥表妹自古都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呢。原来韩家被抄,她是被你养起来了吗?哦,不过你养着她,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委身过最低贱的马夫吗?可是做了一整夜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比较一下那终日喂马的马夫和你,谁更能让她爽些。”
第174章 痛在己身
不说韩烟霓听完明惠这些话气得全身发抖,摇摇欲坠,那项翊就先已气得上前就两大巴掌招呼了上去。
项翊也是习武之人,他这两巴掌可是不轻,直接就打得明惠扑倒在地,那脸就跟蒸馒头似的,腾的就发起来了,那红紫得皮肤涨得如要滴血般。
那后面跟着过来的项大夫人一看宝贝女儿这般被虐打,顿时疯了般的扑上来要挠项翊,结果一脚就被项翊踢去了陪她女儿。
一旁的婆子侍女们都吓傻了,明惠的婆子侍女虽然忠心,可侍卫都是西夏王府的,她们也就只敢上前去扶扶明惠和项大夫人。
项翊打完,韩烟霓可也没这么算了。项翊是韩烟霓的哥哥,不是情人,她也没太大的必要在项翊面前维持自己多么美好娇弱的形象,冲上前就又多踹了明惠两脚,纵使有婆子们拦着,可跟着韩烟霓的婆子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所以还是真让她给踹上了,不过因项大夫人挡在了前面,踹上的是项大夫人而非明惠。
之后那就是要打群架的趋势,被项翊及时制止了,他拉了韩烟霓护到了身后,然后让众人退后了几步,低下身用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恶狠狠的对明惠道:“贱人,谁贱的过你吗?你外祖杀了我的父母,你这个贱人还自己用药爬上了我的床,用孩子逼我娶了你,可是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就作呕,只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点,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闹,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安王府的郡主吗?我告诉你,你已经什么依仗也没有了,就算回到京都,你也什么都不是了,还是好好的待着吧,否则看我不弄死你。”
当你爱慕的人为之生儿育女的人用这般可怕的语气在你耳边低语是什么感觉?总之明惠只觉得脑子像要炸开来一般,疼得要命,也晕眩得要命。
明惠呆呆得看着项翊起身,然后拉了韩烟霓扬长而去,她好一阵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疯癫般的暴怒,可是却被旁边的乳母连嬷嬷死死的按住了。
连嬷嬷哭着劝道:“郡主,郡主,您还是忍忍吧,这到京都还有一个月的行程,您要是在这路上出个什么好歹,也是没人理会的啊。到了京都,王爷他向来最是疼爱你,平日里就是三郡主和四县主都没有你受宠,有了王爷,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呢?”
她说的王爷自然是姜璃的老爹安王爷,三郡主则指的就是姜璃,四县主则是姜璃的妹妹宜兰县主。
项大夫人抱着明惠真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明惠却是慢慢平息了下来,喃喃道:“对,还有叔父,叔父会替我做主的,叔父会替我做主的。”倒是完全忘了自己在西夏王府怎么恶意诽谤造谣姜璃的了,更不记得自己无数次的暗害姜璃的了。
只是明惠在路上没有出什么好歹,可项大夫人却不行了。项大夫人经了家族巨变,除了逃走去向不明的大哥项伯焘,死的死被流放的被流放,连京里她最大的靠山姑姑项皇后和婆婆项老王妃都死了,她本来精神就已癫狂,这日女儿被人欺凌至此,然后还先是被项翊当胸一脚,接着又是被韩烟霓连踢两脚,当晚就发起了烧。
项翊对着自己杀父杀母仇人的女儿可没有一点仁慈之心,若不是项大夫人父兄,他父亲会是西夏王,他和妹妹烟霓如何会受如此多痛苦磨难,人生会如此悲催?
好在姬王妃受了老西夏王吩咐,为着明惠的儿子诚哥儿,备了大夫给明惠,大夫给项大夫人看了,开了药,道:“夫人身体虚弱,又受了伤,需得静养,不宜长途跋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明惠的眼泪刷就下来了。她做梦都想回京都,最为宠她的祖母又去世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不去的,项翊那边面都不露一下,更别提为了她母亲推迟一下行程了。
项大夫人知道自己不行了,那前些时日所有的癫狂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女儿悲痛欲绝绝望的样子,拉了她的手,道:“琪儿,你去吧,去京都,虽然你祖母不在了,还有你叔父在。你叔父是个仁厚的,你以后,不要再和瑾惠作对了,以后好好孝顺你叔父,就留在你叔父身边吧,他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一定会庇佑你的。”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后面乳娘抱着的孩子身上,示意了乳娘上前,摸了摸诚哥儿嫩嫩的脸蛋,露出了抹笑容道:“琪儿啊,那个项翊,你不要指望他了,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你以后就带着诚哥儿跟着你叔父过,留在安王府,记住了吗?”
明惠听得母亲说此话实有不详之意,饶是她素来有些愚钝,也是心生悲痛嚎啕大哭。
项大夫人哄她道:“乖,琪儿,别哭,母亲没事的,你祖母最是疼宠你,她过世了,你必是要回去的,待母亲病好了,也一定会赶过去的,以后我们就在安王府,留在安王府生活,看着诚哥儿长大。”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吧,一路上先忍着些,别再管那对狗男女了,琪儿,你一定要听母亲的,回去后,回去后就和他和离。母亲也累了,琪儿,你去吧。”
项大夫人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明惠在一旁哭了一阵她也不再回应,明惠只得在她床前磕了三个头,便在外面项翊派来的人的不耐催促下离去了。
明惠出到外面时,看到项翊一脸厌恶和不耐的表情,旁边那韩烟霓恶狠狠得笑意时,那心哀痛愤怒之余真的是一片冰凉。
再之后这一路上,明惠再也没有闹过,哪怕是韩烟霓故意挑衅刺激她,她也只做不理。不得不说,不幸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变态,韩烟霓经了韩忱之死,经了韩家之变,原本那已心如死灰的麻木状态却在欺凌明惠的过程中重新寻找到了快感,看着明惠那痛苦不堪愤恨的样子,她只觉得高兴得不得了。
不过项翊想到他们毕竟这是去京都,明惠好歹还是安王府的郡主,项翊也不敢真的做的太过分了,所以在韩烟霓再有进一步欺辱明惠之举时,便也制止了,之后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明惠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了驿站五日之后,她的母亲项大夫人就在驿站中因病身亡了。消息传到西夏王府,鉴于项大夫人西府女和安王府先世子遗孀的身份,也不过是派了些人把她一把火给烧了,然后命人把她送去京都安王府罢了。
这中间,项翊还送了封信给自己的祖父老西夏王,将当初明惠下药让烟霓和马夫苟且一事说了,道是妹妹一生的不幸都是明惠引起,他实在难以冷静对待明惠母女,还请祖父谅解。这事着实又将老西夏王气得不轻。
明惠项翊等人这一路是马车慢行,一个月后才到的京都,而项大夫人的骨灰则是快马加鞭送到安王府的,因此安王府已经先一步得知了项大夫人身亡的消息,并在明惠到之前就已将项大夫人的骨灰安葬了。
所以待明惠去祠堂祭拜时,看到祖母和自己母亲两人的灵位时,犹觉得是自己眼花,然后得到自己母亲也已身亡的消息时,当即就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就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到了正厅,哭倒在了安王爷的脚边,道:“叔父,叔父,您要帮我做主啊!项翊这个狼心狗肺的,她为了这个贱人,毒打我母亲至死,叔父,您要帮侄女帮母亲做主啊!”
当其实安王爷正在和项翊说话,安王妃容侧妃宜兰县主姜晞等人均都在场,甚至韩烟霓也是在场,因为项翊觉得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虽然他祖父不肯让韩烟霓认祖归宗,可是他还是把韩烟霓的身份告知了安王爷。想到项老王妃生前对韩烟霓也是各种宠爱,安王安王爷众人总算是知道了缘由,便也让韩烟霓去给老王妃磕了头上了柱香。
明惠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啊!
安王爷看着侄女那憔悴得已经让人不忍直视的模样,心里是又惊又痛,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被宠坏的娇生惯养的皇家郡主的模样,看那样子简直像是不知受了多少折磨,这,可是他大哥唯一的骨血啊!
安王爷让一侧容侧妃搀扶了明惠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还记得安王妃对明惠的不喜,以及明惠对瑾惠的各种陷害,并不敢让安王妃去安抚明惠。
他也不看项翊,只按捺了怒气,尽量温声对明惠道:“明惠,这是如何一说,你别急,慢慢说。”
那边项翊已经醒觉的跪下了,道:“王爷王妃,这都是我的错,当日大夫人和郡主见到烟霓,各种□□,我想到西府于我有杀父杀母之仇,忍不住就护着烟霓,结果误有推撞,后来大夫人有恙,大夫说不宜远些,我急着祭奠姑祖母,便留了她在驿站,也派了人同知我西夏王府,绝无毒杀大夫人之举,还请王爷王妃明鉴。”
那日他踢了项大夫人一脚所有人都见着了,驿站也有人见到,想完全瞒住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准备。明惠会跟安王爷告状这是他一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明惠和项大夫人行事恶毒之处太多,尤其是在西夏王府,她们母女各种造谣辱骂瑾惠,这事闹开了,他还真不怕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回复,偶懵圈了,难道要双开?……
第175章 景帝赐婚
安王爷听了项翊插言,脸色黑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道:“还没问你,还没轮到你说话的时候。”
然后又转头看向侄女道,“明惠,你说。”
明惠听到此时那项翊还敢在她叔父在安王府这般护着那贱人,轻描淡写的就想把她母亲的死掩过去,泪水如同流不尽似的,汩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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