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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玖拾陆
    他近些日子,做的算计人的行当……

    岳七想起来了,赶忙又大叫:“哎呦喂,小人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认得您呐!我的爷呦!我的姚八爷!出银子的人说得明明白白的,要挑个温柔可人的给您送去,一定要让您一眼相中。

    我挑的真是我手上最最温柔的了,您这一个月,不也挺满意的吗?

    怎么了,可是那瘦马不上道,露了真脾气,跟您折腾了?我让教养妈妈去说她,怎么能让您不痛快呢!

    哎,姚八爷啊,您别撒我的气,我是收人钱财,与人方便,人家想送您个瘦马,怕您不收,这才使了这么个法子的……”

    岳七脑袋还挺快,不敢说是有人寻姚八爷麻烦,而是说有人要讨好。

    云栖闻言,脚步顿了顿:“哪个要讨好我?你知道我是谁?”

    “您是姚八爷啊,兴安伯府的姚八爷,像您这样的人物,京中要讨好您的人,数不胜数不是?”岳七喊道,“这是一番好意,八爷,您要是真的不喜欢,我给您一个个换,再不行,我再去江南给您挑几个好的来,您放过我吧,我真是……”

    云栖紧紧抿住了唇。

    若只有熊察一事,等让岳七吃点苦头,他就要让大汉放人了。

    可牵扯到了兴安伯府的姚八爷……

    那不是别人,正是晋环的丈夫,平阳侯府的姑爷。

    云栖不敢自作主张,他唤了大汉过来,道:“看着他,我回去问问爷。”

    第619章 恐吓

    云栖抬脚要走,心念一动,到底还是止住了步子。

    隔着屏风,他冷冷一笑,道:“京城是个什么地方?王公候伯,这屋里的人的所有手指头加在一块,都数不完。

    兴安伯府是世袭罔替,但也就是过过逍遥日子,与京中权贵还能有多少干系?

    便是老伯爷出来走动,也不急一些官宦风光了,更何况是姚八?

    想讨好人呐,怎么不冲着父兄们去?把手伸到我这儿来了?

    岳七,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什么讨好啊,哪个看我不顺眼,在背后想给我整些事情啊?”

    岳七打了个哆嗦。

    他之前没有与姚八爷打过交道,只远远看过两眼,晓得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云栖常年跟着穆连潇,与京中世家公子多有来往,要学那些公子们说话的口气,还是能有**分相像的,诓一下岳七这样的市井人恰好够用。

    岳七的心肝颤得厉害,他吃了几天的苦头了,头晕眼花,肚子饿得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了这位爷的五指山,不再受折腾了。

    他斟酌着道:“瞧您说的……

    是!如今这京城里,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宰相门前七品官,宫里的得势太监上大街,都有人拱手唤一声爷。

    可那些能跟兴安伯府比吗?

    您要说伯府不比以前风光,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

    您自问不值得别人讨好,可在不少人眼中,您就是大爷呀,给您送个瘦马,又算得了什么?”

    云栖被他这胡搅蛮缠的本事给逗乐了。

    一旁的大汉佯装大怒,吼道:“你倒是厉害了!拿个断子绝孙的货色来跟兴安伯府的公子比?”

    “这不就是一说吗?”岳七赶忙道。

    云栖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甭管是惹事还是讨好,直说吧,哪个给的银子?”

    岳七连连摇头。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他收了银子,岂能把金主的名号报上来。

    再说了,那金主来的时候,嘴里说的是讨好,可他岳七眼尖,察言观色本事厉害,又怎么会瞧不出来,这瘦马最后是要找事的。

    真把金主供出来,他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岳七是越发后悔了。

    早知道这银子这么烫手,他才不做这笔生意哩。

    云栖也料到岳七不肯老老实实的开口,与大汉道:“交给你了,不说实话,就继续这么折腾着。

    岳七,不怕跟你说实话,前回也有一个不老实的,挨了这么一回,事情交代了不说,连人都痴傻了。

    你这个皮相,弄痴傻了倒也可惜。

    你做着瘦马生意,也晓得京中的公子们,有些人兴趣不一般,不如我也给你个机会,把你送去讨好一个,让他救你出来?”

    岳七听得毛骨悚然。

    他懂,他当然懂!

    他做这一行,见过的人多,听说的更多,一回想起来,整个人都泄了气了。

    “哎呦我的爷!”岳七手脚并用要爬过来,被大汉挡住了,他急得直叫,“不是我不说实话,而是真的不认识呐!谁要寻你的事儿,还会把身份告诉我这个小人物?我就是收钱办事,多余的一概不知啊!这是真话,全是真话!”

    云栖听了这些,转身便走了。

    这等要紧的事情,他不敢拖沓,下午时就一一禀了穆连潇。

    穆连潇听了亦是诧异不已,他没想到,仅仅是查一查垂露,竟然还查出了这等事儿来。

    兴安伯府在京中不算没落,但也不显贵,靠着与各家公候伯府联姻,依旧在这世家圈子里生活,子嗣香火繁盛。

    姚八爷是嫡长房,却并非嫡长孙,不高不低,靠着蒙荫在守备司做事,整日里和混日子也差不了多少。

    要说他稀里糊涂得罪了人,穆连潇并不会感到奇怪。

    “原本这事儿不值得爷上心,”云栖低声道,“兴安伯府跟咱们府上不亲近,姚八爷如何,也无需爷操心。只是他偏偏就是平阳侯府的姑爷,他如今置了一个外室,奴才琢磨着……”

    穆连潇微微点了点头:“先看着他。”

    云栖应下。

    穆连潇回到韶熙园时,允哥儿刚刚睡醒,半睁着眼睛。

    允哥儿比延哥儿小时候爱睡多了,整日里都不肯看看父母,连哭闹的时候都紧紧闭着眼。

    穆连潇见他醒了,顾不上旁的,先抱过来逗了会儿,直到允哥儿又闭着眼睛睡了,这才交还给垂露。

    夫妻两人有话要说,便先把伺候的人手都打发了。

    杜云萝歪在引枕上,杏眸含笑,道:“什么要紧事儿,刚刚对着儿子还乐得合不拢嘴,这会儿就苦大仇深起来了?”

    穆连潇忍俊不禁,抬手按了按眉心:“一马平川,哪里苦大仇深了?”

    杜云萝抿唇直笑。

    “熊察的事情打听明白了。”穆连潇不疾不徐道。

    他只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至于云栖和手下那些人是怎么对付岳七的,那些细节,他才不会说出来脏了杜云萝的耳朵。

    杜云萝听完,不知不觉间,自个儿就皱了眉头,直到穆连潇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眉心,才稍稍舒展开。

    “生气,听着真叫人生气。”杜云萝撅着嘴,道。

    证实事情如他们夫妻所料,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

    原来从一年半以前,穆元谋就在安排了,这么算起来,也就是他们和穆连康夫妻回到京城的时候,二房就在谋划了。

    除了垂露,穆元谋手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棋子?




善终分节阅读501
    垂露惦念着陆氏的恩情,不肯全然倒向穆元谋,谁又能说,每一个做了棋子的人,都不肯为穆元谋所用?

    垂露的这段婚事,最终都会破裂,只是这一回时机合适,恰好能给允哥儿当奶娘。

    “那熊察也是个蠢的。”杜云萝撇了撇嘴。

    连外室到底有没有怀孕,生养的孩子是不是自个儿的,这都弄不明白,不就是愚不可及吗?

    那样的蠢人,原本也就配不上垂露这样的聪明人。

    只是,不配归不配,以这样的方式改变垂露的命运,委实太可恶了些。

    “这事儿我晚些告诉垂露吧。”杜云萝叹道。

    第620章 风格

    杜云萝认为,这些事情还是应该让垂露知道的。

    垂露有资格清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况且,她要是明白了穆元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杜云萝想,垂露肯定是更加不愿意为穆元谋卖命了。

    穆连潇轻轻按压着杜云萝柔软的掌心,道:“你看着来。只是这儿还有一桩事……”

    杜云萝闻言挑眉,好奇道:“什么事儿?”

    “岳七把云栖错人为兴安伯府的姚八,说了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给姚八送了个瘦马。”穆连潇说完,不由清了清嗓子,瘦马这样的,他原本也不愿意说给杜云萝听的。

    杜云萝面露疑惑。

    她当然晓得兴安伯府的姚八是谁,那是晋环的丈夫。

    京中权贵公子,有正人君子,自然也有纨绔子弟,养个外室,并不是多罕见的事情。

    就像晋尚,在成婚之前,就已经养起了外室。

    若说是姚八得罪了人,有人要寻姚八麻烦……

    这是其中一个可能,但在杜云萝心中,另一个可能性是占了上风的。

    去年晋尚灵堂里,晋环寻穆连慧的事儿,穆连慧骂晋环的话,杜云萝依旧萦绕在耳。

    以穆连慧的性子,前世的她是不肯吃这种哑巴亏的,肯定锱铢必较,今生却未必,穆连慧也是两世为人,对于晋环这样莫名之人,穆连慧恐怕懒得理会。

    只是,穆连慧与平阳侯府的牵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想要归家,必须要让平阳侯府退让。

    杜云萝曾经猜度过穆连慧的心思,觉得她可能会在晋环身上做些文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况且,清明时平阳侯府里又生出了些念头,想从族中过继一个儿子给穆连慧抚养,虽然是叫定远侯府拖住了,可谁知道又能拖到什么时候?

    “侯爷回来与我说,看来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杜云萝抿唇,道,“你也是觉得,乡君会做这种事情吧?”

    穆连潇垂眸点头。

    虽无证据,可穆连潇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这事儿与穆连慧脱不了干系。

    他其实并不了解穆连慧,只是从穆连慧素来做事的风格来判断的。

    当年望梅园里,无论是误导他大红色的雪褂子,还是算计李栾,不肯嫁去瑞王府,到后来在围场,不动声色地就对雪衣下手,穆连慧做事一直都是那样,绕一个圈子,成与不成,都不是直截了当的。

    便是事后琢磨出来与穆连慧脱不了干系,却也拿捏不到实证,亦或是无心之举一般。

    送瘦马给姚八养,确实像穆连慧会做的事儿。

    “若真是乡君,那后头的事情……”杜云萝喃喃,话一出口,不由就打了个寒颤。

    穆连慧会要了姚八的命!

    只有姚八和那外室死在了一起,让晋环做了寡妇,才能逼着平阳侯府拿主意。

    以晋环那等性格,是断不会乖乖留在兴安伯府的,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会想归家。

    平阳侯府要接晋环回来,就只能把穆连慧送还定远侯府,来堵住京中的悠悠之口。

    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晋环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出归家的念头,穆连慧也会有法子勾得她动心的。

    杜云萝回想起清明之时,她说穆连慧不会坐以待毙,看来,还真的是说中了。

    “其实,也不能说肯定就是乡君做的,”杜云萝皱着眉头,沉吟道,“姚八未必没有其他仇家。”

    穆连潇的喉头滚了滚:“你的意思是,去问一问大姐?”

    杜云萝沉默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问了又如何?她可不愿意我们插手她的事情。”

    况且,反过来说,杜云萝也不想去掺合穆连慧的事儿。

    穆连慧能不能归家,全看她自己的本事,杜云萝不会阻拦也不会助力。

    这事儿就此说完了,往后如何,看穆连慧的造化。

    那个岳七,留上一两日之后,就打发他去江南选些瘦马,等他回来的时候,也就有结果了。

    至于姚八的命……

    各人自有因果,不该是穆连潇与杜云萝去管的了。

    翌日,杜云萝留了垂露说话。

    垂露听了所有的事情,怔怔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几天,她也回头去分析过,晓得和离的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她以为自己看明白了,想透彻了,可真的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依旧像是被挖了一个大窟窿一般。

    明明是六月里,却冷得她瑟瑟发抖。

    “都说商贾精明,熊察做生意还是有些本事的,做人怎么就这么糊涂?”垂露自嘲一般笑了起来,眼中全是泪水,“他一根筋,全听他母亲的话,这也就罢了,谁叫是寡母带出来的长子呢?只是奴婢没想到,他在其他事情上,竟然能笨成这样!

    也好也好,那样愚笨的男人,奴婢早日脱离了苦海,也好过与他纠缠一生。

    他要信那有夫之妇,去养一个跟他没半点关系的儿子,也是他的事儿了。”

    垂露说完,抬手擦拭脸上泪水,站起身来,跪下给杜云萝磕了一个头:“夫人据实相告,奴婢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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