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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玖拾陆

    杜云萝心中有数,皇太后这一番话,并非是她信了或是不信,而是穆连慧绝对不会认,没做过自然不认,做过了没有证据也不认,那又有什么好逼问的?

    因而皇太后就顺着杜云萝的话,话锋一转,来问一些她还不清楚的事情。

    第639章 透底

    杜云萝讪讪笑了笑。

    京中的说法倒也简单,桃花韵事,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这一次闹出来了人命,这才沸沸扬扬了。

    百姓们知道的毕竟只是一小部分,说得最神神叨叨的,也就是中元节鬼门大开,晋尚把姚八给带走了而已。

    更多的细节,京城衙门是不敢开口的,兴安伯府更是不会往外宣扬。

    “衙门里的说法,是那外室一剪子刺伤了姚八,大夫医治之后,还是没有救回来。”杜云萝说完,悄悄观察着皇太后的神色。

    穆连慧亦是如此。

    杜云萝的一番说辞,皇太后一定也清楚。

    可姚八到底伤了哪儿,受伤之前做了些什么,穆连慧不确定皇太后是否知情。

    那些细节,实在有些惊人,她也是费了些工夫,才从平阳侯夫人院子里的婆子嘴里打听来的。

    姚八的行径委实离经叛道,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兴安伯夫人进宫来哭诉,那等细节只怕不敢在皇太后跟前提及。

    平阳侯夫人是听晋环说的,她跟着来了,是会把事情都摊在台面上,还是作为最后的底牌捏在手中,往后与兴安伯府上周旋?

    穆连慧依着自己对平阳侯夫人的判断,估摸着她极有可能是没有说的。

    这个当口,她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说……

    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狠下决心,道:“姚八的死因和胭脂胡同里的事情,伯夫人没有告诉皇太后吗?”

    皇太后看了穆连慧一眼,淡淡道:“没有。”

    “她说不出口。”穆连慧冷冷一笑,沉默片刻,道,“她们都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吧,反正脏水都泼到我头上了,往后还不晓得有没有栽赃陷害的所谓的‘证据’呢。

    娘娘,姚八把那外室和她的相好带回了胭脂胡同,晋环赶到的时候,那个相好的已经被折断了手脚,扔在了墙边,而外室外衫尽褪,只挂着半片肚兜。

    姚八是当着那相好的面,强行与那外室欢好的,为此,晋环气那外室,更厌恶姚八,大骂姚八不是人,两人起了争执。

    晋环脾气倔,急冲冲就回了兴安伯府,与我闹了一场,直到伯府来人。

    我们侯夫人使人去打听了,是外室拿剪子刺中了姚八的命根子,而后自尽身亡,姚八流血不止,送回伯府之后没熬过去。

    如此不堪入耳的事情,我大着胆子说与皇太后和皇太妃听了,还望恕罪。”

    不说皇太后和皇太妃面面相窥,杜云萝也是一脸惊愕。

    姚八伤了子孙根的事儿,她是听说了的,但姚八在屋里行那等禽兽之事,她是丝毫不知的。

    此刻初闻,简直头皮发麻。

    杜云萝甚至不敢细细去想,彼时那外室和相好的内心是何等的煎熬和痛苦,身心都苦不堪言。

    被逼到了那个地步,难怪要挥着剪子伤人了。

    皇太后捏着手中的瓷杯,面如冰霜:“此话当真?嘉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穆连慧一字一字道,“晋环与我闹,我就想弄明白她到底在闹什么,才使人去打听了。

    晋环当时在侯夫人跟前大骂姚八,屋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听见了,我这才有了这样的消息。

    原本,兴安伯府不说,平阳侯夫人也不说,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更加不会说出来。

    只是……

    我如今撇不开了。

    我成了那个在背地里使坏,害了姚八的人了。

    晋环与我不睦,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话来编排我,他们闹起来了,一定要把我拖在里头,那我只好把话说说明白。

    姚八是行事不端,被那外室刺死的。”

    “好一个兴安伯府!”皇太后重重拍了拍几子,“竟然养出这么一个、一个……”

    皇太后骂不出口了,那些话,实在难听。

    她摆了摆手,叹道:“这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

    公候伯府,全朝不少,靠得都是祖上的功绩,哀家和圣上不求户户都成器,能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祖宗,能读些圣贤书,知道如何做人做事,就这么点要求,还……

    还养得这么纨绔!

    今儿个说到这里了,哀家也就再说几句。

    不单单是兴安伯府,景国公府出身的,也就叶毓之一个能上台面的,安冉这几年稍稍有点儿样子,可余下的那两个,嫡女是叫瑾之吧?就中元那一日,出城去放河灯,险些把孙家的七娘给推下水了。

    这事儿孙家是不与景国公府追究,可这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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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是定了亲的,真落了水,出点事儿,以后怎么办?

    还有前刑部尚书的外孙儿,为了个烟花女子和人在东大街上打架,这事儿都传到哀家这儿来了,哀家真不知道,这儿到底是慈宁宫呢,还是街口的茶楼,整日里都听些混账事!”

    皇太后越说越不满意,一句“子孙无德”挂在嘴边。

    杜云萝听着听着,突然察觉出一丝味道来。

    慈宁宫对勋贵们的意见似乎有些大……

    杜云萝虽然有前世的记忆,但寡居之后,她对外头的事情并不关心,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安冉的婆家、原本就只传五代的恩荣伯府在十几年后就被削爵抄家。

    那其他勋贵们呢?

    皇太后的不满意,一定也是圣上的不满意。

    圣上在位时,皇太子登基后,京中的公候伯府,到底起了多少风浪?

    皇太后说得有些乏了,叹道:“嘉柔,就因为你们姑嫂不合,她就怪上你了?”

    “总比怪她自己,她心里能舒坦些。”穆连慧浅浅笑了笑,“人都是如此的。”

    皇太后微微颔首:“这倒是句实在话。”

    穆连慧又道:“不说旁的事儿,晋尚就是死在外室手中的,晋环与我又没有深仇大恨,就为了姑嫂不睦,我怎么会这么害她。”

    皇太后若有所思。

    杜云萝快速瞟了穆连慧一眼,说谎的穆连慧面不改色。

    她和晋环的确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几句谩骂和当时的一个巴掌而已,与穆连慧曾经受到过的屈辱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晋环是穆连慧计策里一颗重要的棋子,她需要把晋环放在棋盘的那个位子上。

    与恨无关。

    仅仅是开路而已。

    第640章 留痕

    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云层压低,似是很快就要下雨的样子。

    杜云萝和穆连慧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主动说话,气氛算不上和睦,但也不至于剑拔弩张。

    直到了宫门外,穆连慧唤了杜云萝一声,原本想说些什么,终是叫倾盆而下的大雨阻了。

    她摇了摇头,浅浅笑道:“不说了,回去了。”

    夏日的雷雨来得及,去得也及,等杜云萝回到定远侯府的时候,天已然晴了。

    杜云萝去了柏节堂里。

    吴老太君今日的精神比前阵子好些,坐在窗边的榻子上,让秋叶摇着蒲扇。

    “下雨好,总算没那么闷了。”吴老太君眯着眼道。

    秋叶抿唇,手上不停,嘴上道:“可惜停得太快了,要是再下久一些,夜里都能凉快些。”

    吴老太君沉默着,望着从屋檐落下的水珠,见杜云萝从外头进来,她低声喃喃道:“是啊,要下得久,才能彻底去了闷气。”

    杜云萝挑帘进去,笑盈盈问了安。

    秋叶起身行礼,又请了杜云萝坐下,让人去小厨房里端一碗梅子汤来。

    杜云萝柔声与吴老太君道:“刚从慈宁宫里回来,乡君看起来还不错,皇太后问了几句。”

    “无端端添出这些是非了,”吴老太君皱眉,“还不把自己摘干净。”

    杜云萝一怔,只听前半句,她以为老太君是在说姚八和晋环添事,后半句一出,老太君是在说穆连慧无疑。

    吴老太君的心中认定了穆连慧牵扯其中。

    为什么?

    吴老太君知道的明明只是穆元谋和练氏谋害穆连康、又要谋害她的子嗣一事,为什么老太君连穆连慧都质疑上了?

    当年穆连慧年幼,按说吴老太君不会把那些错事算在穆连慧的头上。

    仅仅只凭着穆连慧今生“阴阳怪气”、说话不中听,就认为她会对晋环用此招数吗?

    这是老人的智慧,还是吴老太君知道了一些什么?

    杜云萝不敢笃定,又不能直截了当问吴老太君,只能暂且按在心头,道:“晋环就是胡乱说话,没有实证,她和乡君姑嫂不睦,这是人人知道的,只听她几句话,慈宁宫里不会信的。”

    吴老太君苦笑,她想说,但凡做过的事情,只要有心去搜寻,总会有踪迹的。

    风过留声,雁过留痕。

    可最终,这句话她没有出口。

    穆连潇回到韶熙园里时,杜云萝正坐在罗汉床上出神。

    “云萝,”穆连潇叫了她一声,见她怔怔抬头,不由笑了起来,“延哥儿和允哥儿呢?”

    杜云萝笑着答道:“延哥儿说要看显哥儿,去了兰语院了,允哥儿在母亲那里。”

    穆连潇颔首,进去简单梳洗了一番,又出来陪杜云萝说话。

    杜云萝说了慈宁宫里的事情:“皇太后不太高兴,似是这些日子乌七八糟的事儿太多了。”

    “中元节里出些差池,说出去不好听。”

    这回中元节也是够折腾的了。

    姚八死在了胭脂胡同里,孙七娘又险些被叶瑾之推下了水,这些事情一样接一样传到慈宁宫里,皇太后如何高兴得起来?

    偏偏又是中元,中元出事,极其不详。

    杜云萝是有亲身体会的,那年中元,杜云诺烧了头发,杜云瑛为了救她上了手,若是在平日里还好些,顶多就是不看四周状况,被牵连了,但到底是姐妹连心,做姐姐的仁厚,还能得几句好话。

    只可惜,那是中元。

    杜云瑛议了一半的亲,再也没有下文了。

    孙七娘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外甥女,出身显贵,但也逃脱不了流言,况且,能与孙家做姻亲的人家,肯定也是门当户对。

    人言可畏。

    “我只是觉得,皇太后的不满没有那么简单。”杜云萝斟酌着说了心里的想法,“今儿个当着面挑剔了两家,之前对镇国公府上也颇为不满,或者说,对于很多公候伯府、簪缨世家,皇太后都不大满意。”

    皇太后的意思,恐怕正是圣上的意思。

    穆连潇领会的杜云萝的话,眉宇紧皱:“我只当圣上要对蜀地动手,莫非圣上连京中的勋贵,都要一并拖下水去?”

    “已经对蜀地动手了?”杜云萝睁大了眼睛。

    穆连潇也不瞒着杜云萝,细细与他道:“就前两日的事儿。

    国子监祭酒宋大人的一篇文章,被圣上批成狗屁不通,礼部尚书王大人的文章,圣上说他年纪大了,糊涂了,写出来的东西前言不对后语,没有年轻时的三成水准。

    宋大人掌着国子监,礼部又主管科举,圣上骂他们会耽误人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最后定了让国子监和礼部的官员每人交一篇文章,圣上亲自断一断,哪些是人才,哪些是庸才。”

    杜云萝诧异极了。

    别看国子监祭酒的官位不高,却是极其受尊重的官职,国子监更是天下学子的向往,眼下圣上这么一批,不说宋大人的乌纱帽,国子监上上下下都要饱受质疑。

    再加上主管科举的礼部尚书被说成是老糊涂,这些年落榜的考生,岂不是就要热闹了?

    杜怀礼就任礼部右侍郎,杜云萝自然不担心自家父亲的才学和文章,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

    “这事情为何会与蜀地相关?”杜云萝不解。

    穆连潇解释道:“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涂大人,出身姜城涂家。”

    姜城涂家,正是南妍县主点名道姓,确定与瑞王相勾结的蜀地世家。

    “仅仅只为了一个郎中?”杜云萝抿唇,“未免兴师动众。”

    “不止,国子监里还有,”穆连潇的手指勾着杜云萝的手,道,“圣上想动的是太保高大人,宋大人正是高大人的门生,高大人主考的几届春闱,圣上都会重新断一断,其中有不少蜀地进士。”

    杜云萝的面色一白,身子微微一僵。

    太保高渊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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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名字,是深深刻在杜云萝的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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