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不再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北途川
“还有2007年,有民众去你家里闹事,拿着刀,宋叔叔脾气不好,差点打起来,我母亲去劝,那人红了眼,拿着刀去砍你,朝着脑袋,我母亲用手去挡,刀尖砸在手背,足足三厘米的血口,血不停流,你当时正忙着和人理论,全然没看见,宋叔叔瞧见了,扯了布条,拉着母亲紧急处理伤口,你回过头看见,不大高兴,冷嘲热讽地说了宋叔叔几句,我母亲没说话,捂着伤口,自个儿去医院,从此之后,她都尽量避着单独和宋叔叔接触。”
“不是要标榜什么,我母亲做这些从来也没想过要你感激,可费阿姨,过去种种,请您好好回忆一下,我母亲何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想翻旧账,多余的话也不会再说,但有一点我必须要讲,就是孩子的事,你怀疑我母亲,还是宋叔叔?旁人我不清楚,但是我母亲我了解,就是穷死,饿死,她也不会去沾惹别人的丈夫,我亲自去找过当年替我母亲做人流的医生,荆医生,对吧?费姨,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很巧,她是我老师的第一批学生,她说,当年我母亲是昏迷送去的,当时检查出来,胎龄是十二周,至于你所知道的五个月身孕,不过是宋叔叔杜撰出来骗你的,至于为什么骗你,你自己去问吧!照孕期往前推三个月甚至四个月,那时候宋叔叔一直在应城,在你身边,而我母亲在广州,我母亲那年在广州待了多久,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她可能怀了宋叔叔的孩子吗?亏您想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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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瑶一句一句说,这些时日,她整日琢磨,琢磨来琢磨去,每多琢磨一分,心就冷一分。
费敏一句一句听着,过往历历在目,唐锦慧不过是伪善罢了,她才不会相信。
“我亲眼所见,洗白就不必了,我没空听你瞎扯。更何况,如果按你说的,宋钟国怎么可能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费敏说。
唐瑶呵了声,“您愿意装糊涂就装吧!谁知道呢,或许宋叔叔早就想和你断了关系,趁机而为罢了。”
或许早就想和她断了关系……趁机而为……
费敏瞪着眼看天花板,这句话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让她一颗心越来越躁动,怎么都无法入眠。
“费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如果不能互相信任,不如趁早散伙吧!”
“我很累,费敏,你别让我回家比上班还累行不行?”
“你有完没完,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
过去宋钟国在她耳边说过的那些话,在这一刻格外的清晰,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她不愿意相信。
不,不会的!
而此刻,宋子言也同样失眠着,他把身子摊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整个人被笼在一片灰蓝色的烟雾里,大脑被短暂的麻痹,可过了会儿,疼痛会重新翻卷着袭上来。
他似乎知道唐瑶为什么走了,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刚刚程江非打来电话,说今天看见他母亲了。
他给母亲的同事打电话求证,是昨日飞机到省城,上午才到应城。
母亲今日回来,唐瑶今日离开,他似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心口更加闷疼。
一切还是发生了,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他本来打算让唐瑶和母亲永不碰面的。
他抽着烟,最后掐灭的时候,摸出了手机。
母亲的手机号,拨过去,等待的片刻,漫长的煎熬。
“你是不是见了唐瑶?”宋子言沉着声音,开门见山地问。
费敏还没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逼她,是她自个儿说要离开你的,子言,你别怪妈,妈都是为你好!”
“你这不是为我好!这样的好,我宁愿不要!妈,从小到大,你这样的事做的少吗?你仔细回忆回忆,你的偏执和固执导致了多少次独断专行!”宋子言几乎是吼出来的,“还有我爸,不管他是否做了错事,你反思一下,就算没有唐阿姨,你和我爸真的就能白头偕老了吗?你仔细想想,能吗?”
有一瞬间的静默,然后费敏哽咽着开口,“子言……你太伤妈的心了。”原本就难受的心,此刻更是多了几分憋闷。
宋子言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毕竟是他母亲,无论她怎样,她毕竟是他母亲。
他不再说话,疲倦地说了声,“就这样,我挂了!”
无眠夜,这夜似乎显得格外漫长。
第二日醒来宋子言就赶到了书店,可是人已经不在。
郑晴说,“你可能就记错了,我从没见过唐瑶。”
他满城寻她,可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
☆、第29章 应城(捉虫)
那场暴雨过后,接连三天都是大晴天,街头巷尾似乎都热闹了许多,摆摊的继续出来活络,原本宽广的街道似乎一下子变窄了,车来车往,经常堵成一团,谁也走不了。
程江非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不耐地用手指叩击着,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憋燥,探出头去看,仍旧是蜿蜒一条长龙,何时是个头?
他回身,歪头去看身边的人,又重复了一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宋子言“嗯”了一声,心底在默默地念着唐瑶两个字,他不知道她在哪,只知道这会儿她大概不好受,母亲对她说了什么,他不敢问,更不敢想。
就这样失去她,叫他如何甘心?又如何放心。
他找过不少地方,都不见她的影子,唯一可能知情的郑晴,这几日连日住在书店,闭口不谈,无论他怎么问,都不透漏半个字,唐瑶这么多年没回来,能去哪里?
第三天了,他几乎要绝望了,所以哪怕程江非只是道听途说为基金会见过她,他也要去看一眼。
车堵成一团,喇叭声此起彼伏,有急性子的司机出来骂骂咧咧地嚷着让街边趁机钻空的小摊车滚蛋。
也有人看着前进后退都没办法,认命了,下车买东西的买东西,抽烟的抽烟。
有人在外头敲车窗,“嘿,哥儿们,借个火?”
程江非摇开车窗,把火机递出去,看着对方一副愁容,随口问了句,“老哥,赶趟啊?”
那人勉强扯了笑,“可不是,还要给学生们上课,再有二十分钟就迟到了,堵成这鬼样子,估计一个小时能走就不错了,头疼!”
“也不差这一会儿,急也没用啊!”
“这不学生们都快高考了吗?不抓点紧怎么行,未来的栋梁们呐,现在可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可不能马虎。”
“原来是毕业班老师,辛苦了!”程江非笑了笑,以前挺烦老师的,成年了,才觉着老师们都不容易,操了多少心。他这会儿才想起,现在都六月份了,没几天就要高考了。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男老师猛地被夸了句,不大好意思,又多说了句,“本来没那么紧张的,这不教历史的少吗,偏偏今天又走了一个,你说说正是关键时候,这不添乱吗?”
宋子言似乎忽然想到到了些什么,问了句,“那个老师是齐堃吗?”
男老师把目光投过去,“对,齐堃,你们认识啊?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缘分,都是缘分。”
他看着副驾驶的位置,是个模样冷峻的年轻男人,神色疲惫,眉头紧紧皱着,眼眶微微凹陷,不知道是熬夜太久,还是怎样,刚刚一直把脸对着外面,他没怎么看清,这会儿看着,只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宋局的儿子吧?”
宋子言又皱了下眉头,不大喜欢被别人这样称呼,但还是“嗯”了声,“您说齐堃要走了?”
“是啊,前几日突然打了辞职报告,因为是临时聘用,连合同都没签,学校很快就放人了,我听说,是今天的火车吧,是基金会组织的志愿活动,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宋子言垂下眼睑,脑海里一个想法在渐渐成型。又是基金会,是巧合吗?
男老师又问,“小宋有女朋友吗?”
宋子言沉下脸,摇头说,“没有!我也没这个打算!”
以前有人听说他爸妈,都喜欢给他介绍对象,让人心累!他亲耳听过介绍人给对方打电话,“爸妈都是公务员,官不小,有钱有势,家境挺不错的,有车有房,嫁过去不吃亏!”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冷冰冰跟交易似的交往方式,每次有人提这事他都觉得反感得不行。
靠算计支撑的感情,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他父母不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金钱,地位,因为些外在的东西强行把不适合的人凑在一起,最后痛苦的,是双方。
然而,没想到男老师却说的不是这事,他说,“前几日大半夜看见宋局和一小姑娘吃饭,那姑娘哭得呦,叫人心疼,我还以为是儿媳妇呢!”
男老师啧啧了两声,然后比划了下,“个子挺高一小姑娘,很瘦,我那天正好在那里吃饭,从楼上下来就看见靠窗坐的宋局,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可看着小姑娘脸色太差,就没敢往上凑,出饭店门碰上熟人,站着聊了会儿天,走之前还看见那小姑娘出来,哭的那叫一个痛!也不晓得是怎么了。”
男老师大约是个话唠,一侃起来就没完。
“哭?”宋子言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天,他住院的时候,父亲去看他,他和父亲约法三章,让父亲不要告诉唐瑶!
事实上他也不担心,毕竟没人愿意把自己做过的丑事直白地揭出来的,他怕母亲,但是不怕父亲。
那天唐瑶回来,气氛还是挺好的,她哭,为什么哭?
“嗯,是哭了!”
宋子言觉得难受,他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成了最无知的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天知道,他对程江非说,“给根烟!”
程江非递给他,拍他的肩,“那个姑娘是说唐瑶吧?”
宋子言“嗯”了声,“我住院的时候。”
程江非叹了口气,“不会你爸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吧?”
宋子言没吭声,只皱着眉头,过了许久才掏出手机,给父亲的秘书打电话,“帮我安排时间,我今晚要见我爸!”
车子龟爬似的,但好歹是能动了,火车站在城南,程江非把车子开的飞快,临下车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了句,“子言,最后一次吧,不管能不能见到唐瑶,都最后一次吧!说实话,我现在觉得,你们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别再互相折磨了,或许分开后,彼此都过得更好!这几天我看着你,都快疯了,她这么彻底地跟你掰了,想必是想清楚了,你们之间矛盾真的不小,或许她的考虑是对的,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尊重她吧!”
宋子言下车的脚步顿了下,最后回头看了眼程江非,说:“好!”
☆、第30章 应城
火车将要进站,老远就发出呜呜的声音,站台上都是人,唐瑶拖着行李箱站在边儿上,手机一直在响,她盯着屏幕看,没有接,也没有挂断。
边儿上有人拿胳膊肘捅她,“唐瑶姐,你手机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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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了抬眼,点头,只把手机铃声调了静音。
屏幕一明一灭,宋子言的头像在上面来回闪烁,她拿手去碰,他的眉毛,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可触手只剩下冰冷的屏幕,再没有他的温度。
她轻声说了句,“再见!”
但或许再也不会见了。她有些难受,把手机翻转了握在手心,直直地看着面前挤作一团的人群。
等平静下来的时候,屏幕已经不再闪烁,她盯着手机界面,依旧出神好久。
广播不停地在提醒着什么,唐瑶没去听,她只是看着手机,又抬头看了看站台上乌泱泱的人,觉得两眼昏花,茫茫然,心里像是空了好大一块。
这下真的要走了。
这几日她看着宋子言到处找她,她总想着,早些离开吧,早些离开就好了,可这会儿真的要走了,她又觉得难过的很。
火车在缓慢的滑行,车头从眼前闪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唐瑶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站台上的人已经拖着行李在追着火车跑了,唐瑶是13号车厢,跟她一个车厢的已经往那边去了,她还待在原地。
那人走到一半,回过头才发现唐瑶在发愣,扬着声音叫了句,“唐瑶姐,发什么呆呀,上车啦!”
唐瑶看着忙乱的人群,应了一声,彻底清醒过来,拖着行李箱过去了。
人群中,一个男人四处张望着,他隐约听见有人叫了声唐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他努力地朝着那边望去,然后瞳孔猛地缩了下,人群中,唐瑶高高瘦瘦的样子很打眼,她今日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扎的很高,马尾长长地垂在脑后,露出细长的颈子,以前他母亲总会说,“唐瑶去学芭蕾一定是个好苗子!”他也觉得,那时候带她去少年宫,芭蕾舞教室里都是模样乖巧的女孩子,踮起脚尖,旋转,起舞,像一只只优雅的天鹅,唐瑶站在当中,一点也不逊色。
只是基本功太苦,压腿就能要了她半条命,再怎么哄她,都不愿意去了。她这个人从来这样,对万事万物都抱着绝对的好奇心,什么都想尝试一下,可三分钟热度,到最后什么都学不精,连学习也是,高兴了能冲到年级前三十,不高兴了能落到二三百,那样的脾性,注定做事不长久,他觉得也没什么,各有各的好处,也谈不上是个坏事。
后来高三的时候,他给她补习,她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觉得生气,就骂了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做事对自己太不负责,因为喜欢,所以在乎,他希望她的人生顺遂,将来没遗憾。
林嘉怡的事情是个意外,他从来没想过要怪她,只是不想让两个人的矛盾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去,所以知道她不分青红皂白扇了人一耳光后才那么生气,他去跟林嘉怡道歉,林嘉怡问他,“她的错,凭什么你来担?”
他当时说,“在我这里,没有对错,只有关于她的,和与她无关的。”无关的事再大他也可以不理会,可关于她的,再小他也没法忽视,不是他要替她担错,他只是管不了自己的心。
高考的时候,她果然没有考好,不上不下的成绩,她给他打电话,问他要报考什么学校,那时候他坐在亲戚的婚宴上,母亲和父亲隔着四五张桌子,遥遥地坐在一个大厅里,谁也没有看谁,他们很少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除了这种场合。几个表弟表妹围着他,问他在做什么,他对着手机短信界面,写了删,删了写,最终只回了句,“北京吧!”
客气,疏离,他能做的,只剩下这些,表弟表妹看着他手机屏幕上她的名字——“糖果”,好奇地问他,“子言哥,糖果是谁啊?”她抬头的一瞬间,看见母亲冰冷的眼神,一颗心说不上什么感觉,所有的纠结一下子消弭于无形,他关了手机,抿着唇回了句,“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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