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不再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北途川
一群人回说,“行!那开始搬东西?”
一些基础医疗设备,还有常用药,后勤人员一箱箱搬过去,而唐瑶蹲在路边,不住地干呕。
齐堃搬完东西出来,看见人还在垅上蹲着吐,就提了瓶水过去,拧开给她,“晕车?”
唐瑶漱了下口,跟他说谢谢,“估计是,以前不晕车的,今个儿大概是坐太久了。”
过了会儿,朵朵喊着饿,唐瑶扒着行李箱给她找吃的,却扒出来一沓钱,和一枚戒指,钻戒,细细的一根,很简单的式样,内壁刻着她的名字缩写。是宋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塞进去的,她盯着看,突然而至的悲伤刺激着泪腺,她一下子捂住了眼,抹了一把,手心都是泪。
她一路上都逼自己不去想,不想他,可这一刻所有压抑的情感都爆发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朵朵有些无措,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爸爸你去哄哄呀!”
齐堃蹲下身,“乖,让你阿姨自己待一会儿。”
朵朵“哦”了声,跟着爸爸出去了。
有人问齐堃,“堃哥,唐瑶姐是怎么了?”
齐堃接过他手中的大箱子,回了句,“没事,让她自己缓一会儿!”
“唐瑶姐看起来满腹心事的,不会是失恋了吧?”
齐堃拍了他一下,“就你能,干活儿去!”
唐瑶没哭多久,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
只有齐堃一眼就看见,她脖子里多了个坠子,是枚戒指。
晚上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收拾妥当了,明天把牌子挂出去,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唐瑶晚上的时候出去转了一圈,这附近的住户并不紧挨着,一个坡上,顶多有两户,灯光零零星星,隔好久才能看见一户人家,她打了个手电,四处看看。
走了会儿,才发觉背后有人跟着,回头去看,齐堃手里夹着烟,跟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距离上。
“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掐了烟,扔在地上,踩灭了,然后才抬头看她,“黑灯瞎火的,我倒想问你出来做什么,这地儿偏的,谁把你剁吧剁吧扔山沟里,都没人知道!”
唐瑶笑了,“哪有那么可怕!”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于是说了句,“谢谢!”
黑漆漆的夜,星子黯淡,两个人走在土路上,右侧是陡峭的山,左侧是陡崖,他走在她的左边,本来不想煞风景,可最后还是问了句,“真不打算回去了?”
唐瑶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有些倔地说,“嗯,死了也不回!如果我死在哪里,我就麻烦人把我的骨灰撒进湖里。”
他忍不住骂了句,“扯淡!”
☆、第33章 迷途
北乡是个挺偏僻的山区,但不属于深山,交通还算可以,每年有一部分追求原生态的人来这边自驾游,山上都是果树,一家承包一片山,唐瑶在这边待到国庆小长假的时候才有体会。
山上到处都是人。
三个月,过得真快,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第一,郑晴闪婚了。
第二,她怀孕了。
郑晴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大她十岁,有一个五岁的女儿,郑晴嫁过去就是个后妈。
唐瑶知道的时候,张口就骂她,“你发什么疯啊!”
郑晴在电话里哭得像个傻逼,“分手的时候,说什么他爱我,说什么他舍不得,他爱个屁,他舍不得个屁,转头就跟人好了,那女人看着有十八岁吗?小太妹似的,两家谈婚论嫁,这下他母亲倒是满意了,合着老太太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满意的,是看不上我家是个刚脱贫的小农,人家家里有钱了,就样样都好了……”
听了半天,唐瑶才明白,是老路又找了对象了。
当初分手分的决绝,可到底是没那么容易割舍吧!
“你这是报复他,还是折磨自己呢?”唐瑶只觉得难过,郑晴在她眼里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高考的时候因为发挥失常,回去复读,那年偏偏赶上她急性肠炎,考得比第一次更差,直接掉到了三本线,学费太高,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合计合计就打算不上了。
小城市,初中辍学的不少,更别说高中了,本来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偏偏她从小就是那种成绩优异的别人家的孩子,又是复读过的,父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望女成凤的,结果流年不利,节节败退!
少不了是冷嘲热讽加幸灾乐祸,郑晴那时候有段时间整日锁家里不出门,怕一出门就是各式各样探究的眼光。
她心里压力挺大的,父母亲人给她的压力也挺大,父母的意思是,哪怕是个三本,她也要去上了,不上学在家,给人看了,净闹笑话。
那时候唐瑶都急,急得满嘴泡,大半夜打电话陪她说话,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急。
但郑晴其实挺能打算的,顶着压力说她不读书了,上个三本,她自己也意难平,又烧钱,平白给家里添负担。
家里不同意,吵得热火朝天的,家里乱成一锅粥,亲戚也说要她好好读书,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宁死也不去。
后来她自个儿去借钱,做生意,起初摆摊卖旧杂志二手书,学生星期天或者放假了就去学校门口支个摊,旧杂志二手书,利润能高的哪里去,可倒腾着,也存了不少钱,后来加卖一些青春小说,没事的时候她自己也看,自己写,给杂志社投稿,赚点微薄的稿费。
那时候别人碰见她会偷偷嘀咕,那个卖二手书的、写言情小说的!
在旁人眼里,就是挺不入流的。
后来慢慢地,积攒了不少钱,她就开了那家书店,五十平的书店,不算小,九排书架,名著、各类小说、工具书、辅导资料,一个书店几乎满足了应城一中所有学生的需要,有时候老师们也会光顾,她一个人承包了应城一中的辅导资料生意,有时候订一次,就是几千册,她开着车,亲自送进学校去。
有时候订单赶在一起,她一天要去图书批发市场跑好几趟,可咬咬牙,都挺下来了。
不显山不露水,她这些年其实赚挺多的,跟唐瑶说她自己在应城明湖庄买了一套房子,全款,她说要留着养老用。
明湖庄那里都是小户型联排别墅,这些年应城房地产业发展起来,算是新开发的中高档房区。
房子郑晴没住,她说自己不能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再拼几年,多攒些家当,父母在乡下住得挺好的,邻里处久了,挺习惯的,搬到城区反而不自在,她说等装修完就租出去,混个房租用。
唐瑶还嘲笑她,说买个别墅出租,也是没谁了。
可除此之外,郑晴整个人挺土的,一个靠卖二手书起家的辍学少女,如今折腾个书店每天累成狗,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穷酸样吧!
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是按郑晴自己说的,挺值的!
有时候她会感叹一声,说到底还是上学好。
可她从来没说过后悔,自尊心挺强的女孩子,总希望自己能做得好,去堵住悠悠众口。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看扁了,唐瑶能体会到,她心里那股不是滋味。
“我不报复他,我也不折腾自己,我就是累了,我不小了,父母都催了,我弟妹的儿子都两岁了,我这个姐姐都变成了剩斗士了,我妈现在恨不得是个公的就拉来给我说媒,我也该结婚了,我不图爱情了,爱情就是个屁,随随便便就能放了,还是图钱比较实在!”
唐瑶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沉默着。
最后郑晴又说,“那人其实挺好的,是个ktv老板,比我大了七岁,成熟有担当,能扛事,我不是小女孩了,太轻浮的爱不敢要了,老路是挺好,但是他太年轻了,太幼稚了,他母亲针对我的时候,他连最基本的调和都做不到,就这一点,我都做不到嫁给他。”
唐瑶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还是替她心疼,她和老路交往挺久了,从在一起到后来,前前后后有三年了吧!想必最初也是抱着结婚生孩子去的,没想到闹到最后却是惨淡收场。
“没事,唐瑶,你别可怜我,也别劝我,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就算以后老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后悔了,我妥协了,我跟生活妥协!”
每个选择都有它的道理,唐瑶能做的,也只是默默支持她。
她去给郑晴挑结婚礼物,她不打算再回去了,礼物就更想用心准备。
北乡山区到县城,她坐了四小时的车,又转车去市区,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天,刚出车站就遇到飞车党抢包,她吓得脸都白了,刚想叫一声有小偷,却腹部剧痛,她捂着肚子,慢慢蹲下身,旁边有人问她,“姑娘,你没事吧?你脸怎么惨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疼得冷汗往外冒,世界天旋地转!
她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齐堃坐在他床边,看见她醒,有些疲惫地跟她说,“孩子没事!”
她觉得自己还没清醒,世界依旧天旋地转着!她有些不确定,“你说什么?”
“亏你还是个医生,神经大条成这样,孩子都两个月了,你一点儿都没发觉?”
孩子,她和宋子言的孩子!
盛年不再来分节阅读31
☆、第34章 迷途
唐瑶在医院只待了三天,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先兆性流产迹象,大概劳累加上情绪激烈造成的。
齐堃还要照顾朵朵,当天来看过她就离开了,换了组里一个阿姨来照顾她。
那阿姨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不知道名字,别人都叫她兰姨,原先在第二人民医院上班,后来辞职了,自己开了个诊所,对儿科很在行,应城附近的十里八乡,孩子生病了,都会去找她。
她个子不高,微胖,一张圆脸却让人觉得安心又温暖。
至于为什么来参加志愿队,就没人知道了。
“年轻人真是不行,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兰姨进门的时候就数落她。
她抿着唇,低头受教,大脑乱成一团,她根本无法思考。
兰姨去医院的食堂给她做营养餐,她有贫血症状。
她躺在床上愣了会儿,很多事情堵在脑海里,她觉得头很疼。
她想了又想,最后给齐堃打了个电话。
她说,“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北乡信号不好,听筒那头齐堃的声音并不是特别清晰,“你的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不用担心。”
唐瑶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齐堃努力了许久才能辨别出来,她说的是,“我想把孩子拿掉!”
他沉默了许久,想反对,可最后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
“不要告诉宋子言吗?”
“没有那个必要!”
兰姨提了饭盒回来的时候,还满面带笑地跟她传授经验,“这女人怀孕啊,头三个月最重要,可要好好养着,不能马虎!”她把饭菜拿出来,摆在唐瑶面前,“我听齐堃说啊,你这嘴可挑了,我别的长处没有,做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因为家里那位也是个嘴挑的。”
唐瑶想,宋子言也很挑,但是他从来不说,年少的时候她就喜欢把所有他不该吃的往他碗里扒拉,那时候他就不吭声,惯着她,仿佛她一直就是个任性的孩子。
兰姨说到这里,似乎想起,“还没家里汇报吧!赶紧说说,给家里道个喜,你这半道子闹出这样的事,家里人甭提该多担心了,我看你出院就回去吧,负责人那里我帮你去说,这生孩子是大事,不能打马虎眼!”
兰姨是个自来熟,话特别多,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唐瑶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心情复杂。
她低声说,“先不了。”她没人可以汇报了,她没有母亲了,没有宋子言了,郑晴要结婚了,她不知道该去很谁说,哪怕只是一个倾听者,她都找不到了。
她感觉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孤独,害怕,惶恐!
她也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可以说这孩子跟宋子言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知道,自己无法给孩子一个明朗的未来,而且对宋子言将来的另一半也不公平。更重要的是,以费姨多疑的个性,如果哪天不小心知道了她有了宋子言的孩子,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也可以走得远远的,离应城,离宋子言远远的,可是她还是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选择,她却觉得翻山倒海地难受,整个人被搅和在一团乱麻中,感觉都快被撕裂了。
她只在医院待了三天,第三天走的时候,她去了妇产科,是下午,下着小雨,兰姨说出去买东西,好不容易进一次市区,其他人都打电话来托兰姨带东西回去。
兰姨要唐瑶先等着,等着她回来再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应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偷偷去了一趟妇产科,医生认出了她,还没等她开口,先说了句,“不用紧张,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孩子很好,好好静养没什么事的。”
她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白,她每个神经都绷着,手心都是汗,她觉得自己要谋杀一个生命,而这个生命,还是宋子言和她的。
她觉得还没开始,她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可这是一个错误的结晶,之前一直有做措施,而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所以才会没注意,但这个孩子还是来了。
她觉得已经够难受了,偏偏老天还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
医生挑眉,“那你是想问?”
她开口,声音很轻,“我想做人流!”
医生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盯着她,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抽出她的病历翻了一下,“你的贫血挺严重的,目前最好不要做!再停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可以吗?”
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雨还下着,但是很小,毛毛细雨,落在头上,像是雾珠一样。
很多人走来走去,有年轻的情侣路过,女孩子撒娇,“老公,我好累啊,待会儿回家你做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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