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深海哑风
她去厨房洗手,回来拆开药盒。里面是一管软膏。
乌临在沙发旁半跪下身,把药膏的封口顶开,将浅白色的药膏挤在他背上,然后用手指轻轻地将药膏一点点抹匀。
她的指腹摩挲过他背心的鞭伤,引起他阵阵本能的战栗。
大概是痛,林加整个背心都崩得紧紧的。
林加脸背对着她,乌临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皱着眉忍痛,但神情已渐渐平和下来。
他冷静下来,记起自己的初衷。
林加提醒自己。她究竟未曾冷酷到底。
话说回来,他就算被她伤透心,也难免要对她死心塌地。
而她游移在他背心的手指,动作温柔。——他简直受宠若惊。
林加沉默地体味这一刻难得的温存。
乌临想找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在他一处微有些破皮的伤痕上,恶意地用力摁下手指,然后沿着伤痕一路下滑。
她成功地听见林加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很痛?”她找到机会开口,问出这一句。
林加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因为背对着她,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他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还好。”
乌临笑了笑:“每次都是还好。要你认怂真的是不容易。”
话里透着嗔怪,但她的口吻已带上淡淡笑意。
刚刚的戾气已经退去了。
林加愣了一会儿。
他掩饰住心里的痛楚,收拾好了情绪,才小心地开了口:“我现在可否说实话?”
乌临的手指停了一下,道:“说。”
林加想了想,道:“如果我早早认怂,你难免会嫌我没用。你养着我,不正是希望我能令你得到完全的发泄么?”
乌临笑意一浓,没有接话。
林加停了停,没得到她的回应,但见没激怒她,便又继续道:“我咬牙苦撑,你又要嫌我太倔强,无法让你享受到征服的快意。小姐,我上岗的时间不长,你能否给我点时间,让摸清你的脾性,以便适时进退。”
一语未落,他听见乌临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笑。
没错。她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林加心里压抑着的郁结情绪,因她这一声笑,竟也像是找到了出口般,慢慢散去。
他的心情此刻才真正有些平和下来。
他听见乌临带着笑意的声音:“精英到哪里都是精英,连以色侍人,都比一般人敬业。加加,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她声音温和。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调笑罢了,却又有十足的侮辱意味。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大概又会刺伤他。
乌临平素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但林加在她面前卑微得过分,她已渐渐形成习惯,总是想要试探他究竟有多能忍。
果然,她感觉到身下的人微微一僵。
林加被乌临的话刺得微微一窒,沉默下去。
乌临想起来刚刚他发红的眼眶,难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你以前被打过这么狠吗?”
林加怔了一下,才模棱两可地道:“嗯。”
她很久没有说话。林加有些不安,轻声地补充道:“不是这样的挨打。是真的挨打。像这样的,你是第一个。”
解释这种事,究竟令他觉得羞耻,他越说,声音越低。
乌临的手指正将一块药膏抹匀在一道腰后的伤口上,闻声,轻轻地拍了拍。
他轻轻地“嘶”了一声。
她没空去关心他说的“真的挨打”是怎么回事,只抓重点地道:“别解释了,我不介意。我只是奇怪,你明明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说你两句就炸毛。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喜好。”
林加被她那句“说你两句就炸毛”激得差点又炸毛了。
他过了一会儿,用闷闷的声音回应她:“天生犯贱呗。”
乌临听出来他语气里自怨自艾的成分,无声地笑了笑:“怪我?”
林加怔了一下,这一句答得很快:“我不敢。”
不敢,那就是的确怪她了。
乌临笑:“行了,不敢归不敢,心里早把我骂了好几遍是不是?算我错了,我不该鄙视你。我不比你好多少,做出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我其实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她将最后一抹药膏抹匀,道:“好了。”
林加却因她上一句话,愣了半天,才努力地侧过身,看着她。
乌临的脸,居然有点红。
林加看了她半天,才笑了笑:“小姐,既然你这么讲道理,那么,你能否拿出道歉的诚意,容许我问你一个问题?”
乌临看着他促狭的笑,瞬间就后悔了。
精英就是精英,找到一丁点机会,也要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想了想,无奈地笑了笑,道:“你问。”
林加凝视她,轻声道:“还是刚刚进门时候我问的那一句。出了什么事?”
他看着乌临的脸色微微阴沉下去。
但经过一通发泄,又被林加逗得笑了一阵,乌临的心情,到底已经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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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脑冷静,对情绪的控制力也显著增强。
她脸色略有些阴沉,但口吻还是平静的:“我情场失意。”
林加为着她这异常坦诚的一句,发了呆。
他情绪复杂,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想即刻冲出去掐死石先生。”
半真半假的一句,逗得乌临又发了笑。
她望着他,故意假惺惺地安慰:“你应该感到高兴。他不待见我,你岂不是多了一些机会。”
林加简直要佩服她。
她就是能用诙谐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警告他不要妄想。
林加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却仍顺着她的话,微笑着道:“有道理。你抛下他,跟我单独离开,我可得把握好机会,务必让石先生悔青肠子。”
他用的方法,与她如出一辙。
假玩笑,真提醒。
她在提醒他,不要想着趁虚而入。他亦在提醒她,不要玩火**,伤了真正在乎的人。
乌临静了静,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跟你说话真累。”
林加笑了笑:“彼此彼此。”
她拍了拍他的腰:“行,你都催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人,你瞧着,我一定要拿下他。”
斩钉截铁的一句,透着股赌气的味道。
林加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他撑着沙发坐起身,小心地不让涂过药的皮肤擦到沙发的表面:“我送你。”
乌临笑了笑:“别,今天就算了,你好好休息吧。记得抽空多配一把钥匙给我。我毕竟是你的金主,以后我想来就来,你可不能将我拒之门外。”
林加无声地笑:“always for you,my lord”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都是心机婊,--
☆、偶遇
石零回到乌家老宅的时候,外头飘起了小雨。
他在院子里下了车,往屋里走。不过几步路,他却已觉得寒冷。
乌临和林加一起下车的时候似乎很着急,连披肩都遗落在车上。石零脑子里先闪过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冷?
继而便自嘲地苦笑。
她一贯是最会照顾自己的人,更何况身侧尚有一个再妥帖不过的林加,哪里轮得上他操心。
乌扬这两日在外地出差,崔淑自从三年前觅得佳婿结了婚,晚上也不在老宅里休息了。石零一个人穿过偌大的客厅,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关上门。
他知道自己必然提不起精神做事,所以连电脑都未曾打开,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人生果然就是不断的战斗。他花了十年爱上她,通过一颗意外的子弹才发现自己的心意,而后被酷刑折磨得以为就此要到终点,却忽而柳暗花明。
然而这才不过是个开始。
石零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天然有残疾的人。
他知道,与她相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可以霸道任性,他却需要如履薄冰。稍一不慎,大约便要落得粉身碎骨。
易雅的话说得刺耳,却未必没有道理。
乌扬的警告犹在耳侧,石零不觉得把乌临推上“选男友还是选老爸”的两难之境,对他们的恋情会有帮助。
石零从来就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步步为营,不骄不躁,才相安无事地在乌临身侧呆了那么长时间。
他既然想要同她相爱,便决意要努力经营,以期长久。
乌临的求婚固然令他惊喜,却也太过冒失。
他今日若是真的贸然接受那枚戒指,接下来,乌家内部极有可能上演一幕父女大战的闹剧。
石零的头都是痛的。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陷入思考的石零,被突兀的音乐声吓了一跳。
他怕是乌临打来的,赶紧拿出来看,却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沉下了脸。
竟然是易雅。
石零的头更痛了。他不想接,音乐声却锲而不舍地响着。他又怕乌临会给他电话,不敢关机,于是被反反复复的音乐声弄得不胜其烦。
他最后按下了接听键。
“石零?”
易雅的声音,带着探询的意味。
“易小姐。”石零回应了一句。话不能失礼,但他保证自己的语气带足不耐烦的意味。
易雅神经大条,但不是傻子。她纠缠石零也不是一日两日,听了他不耐烦的一句,倒是自动免疫,并没有不悦,只道:“临临说你身体不舒服,刚刚在会场客人多,我也没法仔细问。你好些了吗?”
她姿态放得低,石零再怎么不想理她,也不至于伸手去打笑脸人。——还是一个笑脸的大小姐。他有些无奈,道:“好多了。”
易雅迟疑了一下,问:“临临在你边上?”
她这一句问出来,石零简直有些不开心了。
“没有。”他看不出有说谎的必要,于是说了实话。
易雅沉默了一瞬,才道:“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
石零见她不再纠缠,放下了心,口吻不禁柔和了一点:“好的。你也是,易小姐。”
挂断易雅的电话,不过五六分钟,石零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条短信。
来自康云。
“手机机主已喝醉在‘青葱’酒吧,请您来接。地址是酒商区二里廊三十六号。”
石零看着这短信,简直哭笑不得。
康云这个人,什么都好,唯有一点。
他跟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刘嘉差不多从幼儿园起就开始纠缠不清,难为他堂堂乌氏集团的重臣之后,好歹也是望江市有头有脸的豪门公子,却被一个寒门出身的小丫头掐得死死的。
就石零知道的,他起码被刘嘉弄得醉死过七八次。
石零不是第一次收到类似的短信了。
这么说起来,刚刚在易雅的生日宴上,康云就有点心不在焉。
石零从床上爬起来,脱掉白色的正装,换了牛仔裤和休闲的棉夹克匆匆出门。
他本想给乌临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她,想想便作罢。
二十五分钟后,他坐着出租车,循着短信上的地址,来到‘青葱’酒吧门口。
康云每次独自买醉,都挑这种安静的小酒吧。
石零推门进去。
酒吧的小吧台前,坐着一个人。她本是背对着门的,但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即刻便转过脸看过来。
石零怔住了。
那个人,是易雅。
易雅还是穿着生日宴上的那件鹅黄色礼服裙,上头却罩了一件大一号的褐色的机车夹克,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活脱脱一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叛逆少女形象。
石零在入口处,站了三秒钟后,果断地返身就走。
易雅他惹不起,不能还手,那就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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