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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骨之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深海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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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佑安是怎么死的,乌临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和石佑安的母亲带着她们俩相约出游,去城郊的葡萄园里采摘葡萄。

    去往葡萄园的道路并不太好走。他们在一个弯道翻了车。

    石佑安的胸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口子,血水汩汩外流,染红纯白衬衣。

    这是乌临所记得的最后的事情。

    获救后,她被告知,车子里的其他人都已死去。

    她被送出了车外,而其他留在车里的人,都被爆炸炸得面目全非。

    乌临从未怀疑过石佑安已死的事实。

    可是,林加现在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

    他膝弯的胎记,跟她记忆里石佑安的胎记一模一样。

    那个她摔倒被他抱回家的雨夜,他在她的家里洗澡,换上了她的衣服。短短的裤子裤腿高过了膝盖,露出膝盖后面的那处深色胎记。

    林加胸口伤痕的位置,跟她记忆里的那个流血的伤口,也是吻合的。

    他是林加。

    他也是石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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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加看着又哭又笑的乌临,脸色苍白如纸。

    他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但总不免心存侥幸。当真相揭破的一刻终于来临,他心惊之余,竟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加犹豫良久,终于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乌临的脸颊,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乌临问:“为什么?”

    林加沉默地看着她。

    为什么一走十年都不联系,为什么回来以后不肯相认,为什么又要对她极尽温柔。

    为什么?

    乌临抓住他抚在她面上的手:“为什么?”

    他垂下眼,避开她炙热的眼神。

    她不肯放过他,用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迫使他面对她。

    “为什么?”

    他看着她,没有勇气说出那件事。

    没有勇气。

    林加苍白着脸,心痛如绞,却一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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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破僵局的,是林加的手机铃声。

    手机放在林加轮椅一侧的挂袋里。林加低下头,接听电话:“是我。”

    电话是尤信风打来的:“少爷,我可以来接你了吗?”

    林加说:“嗯,你可以过来了,不过带一套干净外衣给我。”

    尤信风狐疑:“为什么?”

    林加不语。她等了两三秒,不见他回答,便明白他是不想说,道:“我马上来。”

    林加一个人呆在乌临家里,尤信风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据她所知的情况,林加跟乌临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是弄得狼狈。不是被囚禁,就是生病,最后重伤得险些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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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他会要她带一套干净外衣过去?

    尤信风十分担忧。

    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乌氏老宅前。

    接待她的是乌临。

    乌临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两只眼睛肿胀如核桃,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尤信风知道她家中最近有变故。但林加既然来了,当然是准备向她施以援手,为什么她看起来非但不高兴,反而像是遭受了沉重打击?

    石零坐在一侧,神情焦虑。

    乌临指了指角落的一扇门,木然道:“他在里面。”

    尤信风提着包,直奔房内。

    林加坐在屋内,面如死灰。

    他的衣服敞开着,质地优良的衬衣扣子却崩掉了两颗。

    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一场大仗似的。

    尤信风胸口“突突突”地跳起来。

    她屏住气,关上门,走到他面前来,蹲下。

    “少爷,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林加垂眼看着她,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衣服带了吗?”

    尤信风点点头。

    林加说:“帮我换上。”

    他顺手揭掉盖在膝上的毯子。尤信风见到他裂开的裤腿,呆了呆,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有受伤吧,少爷?”

    林加不知想到什么,听她这么一问,竟然弯起唇角,浅浅地笑了笑:“还不如死了。”

    尤信风乍一听没懂,怔了怔后,脸色大变。

    林加却又忽然恢复了淡漠的脸色,看着她,说:“放心,我现在还不能死。帮我换衣服。”

    ☆、两难

    乌临的异常状况,是石零没有见过的。

    认识她以来,他与她几乎亲密无间,但不论是面对怎样的困境,乌临几乎总是镇定的。怀缅石佑安时,会黯然神伤,却并不会掉眼泪。

    如今想来,十年来,乌临竟都是没有哭过的。

    现在,她为什么会哭?

    石零不敢问,光看着她肿胀的眼,就觉得心口闷得无法喘息。

    也许只有林加能告诉他答案了。

    尤信风进去后不久,便推着林加出来。

    石零一眼便看出来,他的衬衣和西裤,都是换过了的。

    他下意识地产生了不甚良好的联想,却又很快在心中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林加坐在轮椅上,且身处乌家老宅中,绝不可能做出对乌临不利的事而不被旁人觉察。

    更何况,现在他才是换了衣服的那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零侧头看了看乌临,却发现,她的眼光,正牢牢地锁在林加身上。

    林加亦在看她,神情温和。尤信风将轮椅推近一点后,他对乌临说:“临临。今天我先回去了。”

    石零神经一跳。

    他叫她“临临”,不是“小姐。”

    林加开口说话,乌临像是惊醒了一样,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林加放在膝盖的手上。

    这个举动,让石零和尤信风都吃了一惊。

    但乌临眼里根本已看不见旁人,只盯着林加,说:“你不能走。”

    她眼睛又红了起来。林加看着她变红的眼,心痛难抑,却只能强自微笑着,说:“不早了。”

    “你走去哪里?”她问。

    林加笑着:“我在临江买了一栋房子。乌氏旗下公司开发,奢水华庭,离这里半小时车程。”

    乌临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泪慢慢地溢出来:“你走出这扇门,我就见不到你了。”

    林加无声叹息,尝试着想要抽出手来替她擦拭眼泪,却发现两只手都被她牢牢地抓住了,竟挣脱不能。

    他轻声地,像哄孩子一样地说:“你要见我,随时都可以。”

    乌临摇头,像抱紧玩具不肯放手的孩子一样地说:“我不信你。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信。”

    林加往椅背上靠了靠,闭上眼,又睁开。

    他妥协地说:“好吧,临临,也许你家房子够大,能腾出两间给我和尤信风。”

    两个人唱荒唐滑稽的戏,旁观的两个人惊惧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尤信风不安地捏紧了轮椅的椅背:“少爷,我不想住在这里。”

    石零亦下意识地靠近乌临,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仍按在林加的手上。

    他忍了又忍,终于问出口来:“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乌临听见他的声音,蓦然一震。

    按在林加手上的两只手松开了。

    “他……”她不知道要如何启齿,说一个字,声音都在颤抖。

    林加完全明白她的矛盾,心里又痛又怜,默默地将手缩回一些,却看着石零淡淡地笑了笑:“石先生,我是石佑安,临临的老朋友。”

    石零看着林加的笑容,心头巨震,只觉天旋地转。

    石佑安,石佑安。

    这个梦魇般的名字。

    他被乌临领进家门,不过因为生了一双像石佑安的眼睛。

    他改名换姓叫做石零,不过是沿袭了石佑安的姓氏,寓意从零开始。

    他是石佑安的替身。

    而今,却有人站在面前来,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是石佑安。”

    ————

    乌临洗过澡,呆坐床边。石零蹲在床边,拿一把小小的指甲剪,替她修剪指甲。

    两个人都很沉默。

    修完最后一根指头,石零小心地把剪下的最后一枚指甲壳扔进了垃圾桶内。

    他的情绪陡然间有些失控,竟低下头,吻上乌临的手背。

    不过是很轻的一个吻,但乌临像被烫到一样,猛然把手抽出去。

    一瞬间里,石零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敲了一个大洞。

    乌临回过神来,想要辩解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

    石佑安死了十年,她一度以为,她已经可以将他尘封心底,已经能够挽着另一个人的手,过新的生活。

    但是他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他还走进了她的生活。



附骨之疽分节阅读124
    用一种看似温和,实则霸道的方式。

    他隐藏得其实不算很好,可笑她竟一直没有发现。

    为什么?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却将她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她已经有了石零……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石零,为她挡过致命子弹的石零。

    她早下过决心,要执子之手。

    可是,那是石佑安。

    大雨天抱着她走远路,手都肿起来的石佑安。

    胸口上插着利刃,却拼命将她推出车外的石佑安。

    被她亲手伤至体无完肤的石佑安……

    她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乌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猛然站起身。

    蹲在她身侧的石零,无声地笑了笑。

    他调整了姿势,换成用一只膝盖撑地半跪的样子,而后仰起头来看她。

    石零没有说话。

    虽然心痛如绞,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那真的是石佑安,倘若他就是乌临本人,也不会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决定。

    乌临看了他一眼,就避开了视线。

    她干巴巴地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石零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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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零离开了十分钟后,乌临离开卧室,走到一楼去。

    林加坐轮椅,崔淑给他和尤信风准备的房间都在一楼。

    乌临在门前敲门。

    敲了两下,里头无人应答。

    扭动门锁,也拧不开。

    她忽然就陷入神经质般的惶恐里,再敲门时,用上了很大力气。门被她拍得“砰砰”作响,她自己的手掌亦被拍红了,自己却浑然不觉得痛。

    乌临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但事实上,不过四五秒后,门就被打开了。

    站在门后的,竟是乌扬。

    父女视线交错。过一阵,乌扬说:“先进来。”

    乌临走进去。

    林加坐在房间里面的靠窗的墙边,正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撞上的时候,他微笑了一下。

    为什么,他可以一直这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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