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药
对于铃兰的话,沈氏没有回答,只是心不在焉地站在长廊下,望着院子里的兰花。
这些兰花还是她和齐景辉成亲的时候种下的。
齐景辉知道她爱兰花,这院子也便起名宜兰院,院子里那些兰花也是为了她才种下。看着那般秀丽的兰花,沈氏心里很是难受,花还在开,只是人却不见了。
就算她恨齐景辉给她难堪,闹出外室,但她心里终归是念着那个人的。
若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守着这个院子,守着这片兰花。
铃兰一看沈氏不说话,她也就不敢再问,自从上次沈氏呵斥她,给她没面,她这心里一直很不安,尤其是看着沈氏最近的性子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宜兰院的丫鬟一个个也都惴惴不安,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不过,这侯爷当真是被人害死的?
铃兰望了一眼长廊尽头拐角处,看着那假山石壁,惊疑不定,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侯爷都已经死了三年,现在调查,还能查出什么吗?
铃兰心里这么想着,便看见一人影绕过长廊,微佝着身子,脚步急促,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太太,乔妈妈回来了。”
乔妈妈虽说当初因为菩提寺那起命案,被林老太太狠狠甩了一耳光,但背后还是有沈氏为她撑腰,现在还服侍沈氏,在宜兰院当差。
听见铃兰这句话,沈氏眼睛一亮,目光便落在乔妈妈身上,沉声问道:“如何,白家下人可有说什么?他当真是卧病在床,才没过来拜祭?”
“太太,白家下人什么也没说,不过听说大老爷他已经见过白大人了。”
“大哥他见过白大人了?”沈氏一怔,心里却有些疑惑,她让大哥帮着调查当年那件事,她怀疑的人是白渐青,可现在为什么直接见白渐青,难道是想要当面问白渐青。
可是这当面问白渐青,无非是打草惊蛇,白渐青他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件事。
沈氏心里很是不解,她不明白为何沈星源会直接见了白渐青,略一沉吟,不禁说道:“当初老太太把马房的人责打一顿,发卖出去,现在可有消息了?”
听沈氏说起这件事,乔妈妈脸色也不禁有些凝重,弓着身子,低声说道:“太太,那些人要不就死了,要不就失踪,没有一点消息。”
“死了?”
沈氏面色一僵,身子气得微微发抖,咬牙冷声说道:“这不就是不让我们查下去。要是早一点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事情毕竟过去三年,这就是沈氏心里着急的原因,这三年里面发生了什么谁也没有办法确定,就像马房那些人已经死了。
“不过,太太听说当初发卖马房那些人的时候,有一个人逃了,想必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才会拼死逃走。”
“逃走的那个人是谁?”
沈氏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不过三年都没有风声,她也不认为那个人能够轻易找到,想了想说道:“派人去查一下。”
乔妈妈自然点头应是。
不过,他们不会知道逃走的那个人也已经死了,就是当初方少意告知齐慕阳的那个人。
……
这些并不是齐慕阳所了解的,他也不知道沈氏心里已经对沈星源和白渐青两人起了疑心。就算知道他也会点头欣喜,毕竟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就是希望白渐青和沈星源之间能起芥蒂,至于沈氏和沈星源之间他倒是并没有多想,毕竟那还很远。若是沈氏真的开始怀疑沈星源,那倒是意外之喜。
现在他只是想着将近的院试。
大周朝重文轻武,自然是非常看重这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天下文人学子同样也十分看重这科举,过了院试,便是秀才身份,这个倒没变。
“这过几日便是院试,你们一个个可要照顾好少爷。”这齐慕阳如今是齐家唯一的指望,林老太太心里很是紧张,一心盼着齐慕阳能金蟾折桂,振兴齐家。
虽说齐慕阳拜在了名满天下的崔太傅名下,但终究还是一介书生。这院试、乡试、会试、殿试过了之后才能真正步入朝堂。
陶然居的丫鬟一个个自然点头应是,不敢有误。陶然居服侍齐慕阳的下人同样指望着他能过了院试。
齐慕阳对于林老太太的紧张不安,他心里倒是十分明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继续看自己的书。
仁和书院早就放假,这院试将近,身上还没有功名的学子都指望着院试,就像苏家的苏烈。
苏烈一直被自己父亲苏上逼着念书,即便进了仁和书院,对于这次院试他其实没有多大把握,这才跑到齐府上,想着看齐慕阳如何,因为他心里着实不安。
苏烈来齐府,苏筝也一同跟着过来。
“表弟,你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苏烈看见齐慕阳一脸平静,压根就没看出不安,不禁诧异地说了一句。
“怎么,你很紧张?”
苏筝听见齐慕阳的话,嘴一撇,对自己的亲哥毫不同情,嘲讽着说了一句,“他当然紧张了,这都是考了多少次,没一次考过!”
苏烈脸色一红,很是尴尬,但还是低声辩解道:“也不过两次。”
这院试毕竟是三年一次,两次没过,便是六年时间。
苏烈这一次要是再不过那可就要再等三年,这秀才的功名都没有,齐慕阳真的不知道他那位师傅究竟会怎么折磨他,心里不禁有些同情,难怪苏烈会如此紧张。
不过,让他说一些来劝慰苏烈,齐慕阳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进了仁和书院。”
仁和书院的学生没那么糟糕,能过书院的考核自然不会太差,至于真正的科举考试没过,那就要看到时候究竟如何表现。
苏筝看着陶然居里面的那些藏书,又好奇地翻看着齐慕阳书案上摆放着一些书,忽然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了一下,惊讶地说道:“齐慕阳,你居然还信佛?”
苏筝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本佛经。
齐慕阳一看苏筝拿着那本佛经,眉头微微一皱,上前直接从苏筝手里拿过佛经,放在书架上,正声说道:“并不信佛。”
“你怎么这般小气,我不过是看看,不过是一本佛经,值得你这般紧张?”苏筝看齐慕阳居然直接将那本佛经拿过,放回书架,生怕她弄坏佛经的架势,很是不满,不禁质问道。
“苏筝,不许胡言!”苏烈知道苏筝和齐慕阳一向不对头,尤其是苏筝虽说已经不再刁难齐慕阳,但始终对齐慕阳透着一股敌意。
“这是我母亲的。”齐慕阳看见苏筝生气的样子,不禁解释了一句。
苏筝望着齐慕阳的那双眼睛,心里不禁有些奇怪,怎么露出这副神情,看着倒像是她做错了多大的事一般,心里腹诽,嘴上却是说道:“沈伯母也信佛?”
沈氏信佛?
齐慕阳一怔,旋即哑然失笑,望着书架上那本佛经,想着当初在槐树胡同那莫氏一直诵经念佛,佛香四溢,眼神一黯,低声道:“这是我生母留下的。”
生母?这一下苏筝和苏烈都明白过。
他们都知道齐慕阳是外室子,这生母自然是指那个做了武阳侯外室的女子,而且那个女子已经死了。
苏筝恍然,难怪齐慕阳会是这般神情,心里不禁有些讪讪,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妥当,突然翻看亡母遗留之物,难怪齐慕阳会生气,有些尴尬,想着转移话题,不禁问了一句,“那你看过这本佛经没有?”
齐慕阳摇头失笑,他又不信佛,他看佛经做什么!
第64章 54|55
当初莫氏上吊自缢,齐慕阳处理莫氏的丧事,打理槐树胡同那所宅子遗留下的物件。莫氏其实并没有几件贵重物品,或许在莫氏眼中,唯一看重的也就只有那几本亲手誊写佛经。
齐慕阳知道莫氏信佛,留下那佛经,许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证明这个世界他的生母莫氏真真来过,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莫氏当初的声音,似乎依旧在他耳边时常想起,反复提醒着他,莫氏的仇还没有报。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他还没有办法替莫氏报仇,才没有看那本佛经。
齐慕阳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佛经,摇头苦笑,转而坐在书案后面的交椅上,翻看起《大学》。
……
院试考两场,考试内容便是与科举考试中的内容大致相同。
第一场录取人数,为当取秀才名额之一倍,用圆圈揭晓,写坐号,不写姓名,称之草案。第二场覆试后,拆弥封,写姓名,通过院试的童生都被称为生员,也就是秀才,这才真正算是有了功名。
学政监考,由当今圣上钦派翰林充任,每省一人,三年一任,学政考文童兼考武童,故加提督衔,身份等同钦差,舆巡抚平行,三品以上官充任。
好在齐慕阳并不需要离开京城,而是直接在京城里面便有院试。
不过这在京城里面院试考试,自然是有利也有弊,这院试监考评卷的官员若是沈星源的门生,到时候得了沈星源的吩咐,想要让他落榜,简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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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齐慕阳最为担心的一件事。
不过很显然,沈星源倒是不会刻意去吩咐那监考的官员让齐慕阳落榜,毕竟这齐慕阳是崔太傅名下,又是在京城里面,若是真的弄出什么猫腻,倒是让沈星源为难。
说起来,齐慕阳也是他沈星源的外甥,要是真的刻意去刁难齐慕阳,倒是让其他人心里犯疑。
想要对付这进了官场的齐慕阳倒是比身无功名的他要更容易得多。
即便齐慕阳有崔太傅为师,但沈星源依旧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到最后的结果或许偏偏出人意料。
院试两场,这一整天考下来,饶是齐慕阳身子骨不错,也实在是熬不住,一直被关在那狭窄的小屋子里面,外面是时常经过巡查的侍卫,京城里面又有谁敢真的舞弊。
“少爷,我看苏家少爷脸色似乎不大好。”石溪看见齐慕阳出了考场,便急忙地拿过齐慕阳手里的物件,瞥了另一旁苏家下人围着的苏烈,不禁小声说了一句。
齐慕阳脸上带着汗水,神色憔悴,抬头瞧了一眼苏烈,摇头叹道:“不过是太紧张罢了。”
石溪也没有多说,他这过来接齐慕阳,便是想着让齐慕阳早些回府,府里老太太都已经等着,就是清楚这两天院试考试,齐慕阳受了大罪,想着好生补补。
这院试科举考试,要是身子骨不行,到时候考完只怕都躺着出来。
院试结束,齐慕阳回了府,林老太太瞧着齐慕阳的脸色,也没好多问,只能心里暗自着急,等着最后的结果。
齐慕阳其实心里也没多大把握,毕竟这科举考试可不是前世的那些考试,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要是不入考官的眼,一切都是枉然。
好在最后齐慕阳还是上了榜,过了院试,不过这名次倒是靠后。
齐慕阳犯疑,一时间也拿不准沈星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让他过了院试,名次却又如此靠后,难道是故意在告诉他,一切都在沈星源掌握中?
他实在是捉摸不透。
就连这苏烈的名次都要排在齐慕阳前面。
林老太太虽然对于齐慕阳的名次靠后,心里有些失落,好歹也是这崔太傅的关门弟子,名次如此靠后倒是让齐慕阳和崔太傅有些难堪。
这也是齐慕阳心里所想。
不过无论如何,齐慕阳也算是过了院试这一坎,只要后面的乡试和会试一如既往地榜上有名,那么也就足矣。
院试过后,齐慕阳便去了仁和书院见崔太傅。
崔太傅得知齐慕阳的名次,自然是不大满意,心里存了一口闷气,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为何名次会如此靠后?”
齐慕阳微低着头,没有说话,不过他心里却是想着是他那个舅舅做的。
“我之前便说过你书生意气,不要做狂生。”
崔太傅眉头微皱,沉声说道:“即便你心中有丘壑,也不要随意妄言。你若真的想说,想做,等你真正步入官场之后再去说。”
齐慕阳心里一动,有些诧异,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崔太傅所言很是正确,院试出的题目中的策论,他的确是有几分妄言,想必那考官也不会喜欢那大言不惭的话。
崔太傅望着齐慕阳,正声说道:“世间有才之人多矣,你要记着,有些话等你能说时再说。”
齐慕阳点了点头,想到当初在沈星源书房,他曾说过的那番话,眼神一闪,抬头望着崔太傅,问道:“太傅,若是在还没到那个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当如何?”
“什么话?”
“沈星源想要除掉我的右手,我直接对他动了手。”
崔太傅眼睛陡然睁大,怔怔地望着齐慕阳,看着齐慕阳平静的目光,心里不禁骇然,急声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和沈星源直接闹翻?”
虽说崔太傅知道齐慕阳和沈星源之间心有芥蒂,当初齐慕阳也说过要找沈星源的把柄,可沈星源没想到齐慕阳居然已经和沈星源翻脸。
齐慕阳点了点头,面色平静。
崔太傅也没有追问齐慕阳为何会沈星源翻脸,有些事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即可,想到齐慕阳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崔太傅沉吟片刻,不禁说道:“那就让他忌惮。”
忌惮?
他对白渐青说那些话,又对沈氏说那些话,是不是已经让沈星源开始忌惮?
齐慕阳并不认为沈星源会忌惮他,在沈星源眼里,齐景辉的死都已经过去三年,沈星源压根就不必担心这件事会闹出什么,那能让他忌惮的事又是什么?
齐慕阳忽然想起《推背图》,不禁问道:“太傅,当初你去问沈星源那几幅图,可曾解开?”
“未曾!”
崔太傅听齐慕阳说起那几幅图,脸色有些难看,想到因为那几幅图,圣上责罚无尘,他心里就很着急。可是那几幅图事关重大,也不好公之于众,就算他去问沈星源最后也没有过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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