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解甲归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章侯
卫子楠看着采薇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迈步走到院子的东南角:“无妨——祯儿过来。”
卫祯很听话,跟在她身后,最终停在一堆练武的道具前。他看看这些东西,不解地问:“姑母,为何不见长刀?咱们要怎么练?”
卫子楠负手而立,用脚尖点点地面——花砖还未换,负责此事的说还要等两天才能将青石板都运来。
“要想练好卫家刀,基本功必不可少,等你底盘稳了,臂力长了,那时才有资本提刀。从今日起,不论寒冬烈日,大雨疾风,你都要在这里扎马步,每日三次,一次半个时辰。除此外,提桶跑圈也必不可少。过几日,再为你请位西席入府。”
“可是姑母……”卫祯有点小小失望,对请西席倒是没有异议,“这些在家里就能练,只要姑母吩咐,祯儿定不会偷懒,为何还要搬到姑母这里来呢。”
为何?卫子楠蹙眉,上勾的唇角斜了斜,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邪邪的笑意——自然是给程氏下马威。
卫祯站在她身后,自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卫子楠缓了缓,解释道:“你不会偷懒,你的祖母舍不得你受累,却会帮你偷懒。”
卫祯一想,倒也是这个理,于是马上就乖乖扎起马步来。
卫子楠今日身子虚着,加之地砖也没铺好,也就暂不打算练刀法,只叫人搬了椅子坐下,说一些习武的要领给卫祯记住。卫祯想来也偷偷学过,耐力极好,只是扎马步的姿势略有些不到位,她都一一指出了。
过了没一会儿,等她说完了话,采薇就匆匆从厨房回来了,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脸上的表情摆明了她非常不高兴。
这丫头把碗递给她,没好气地冲她说:“去!那个顾侧妃,又在厨房里捣鼓早饭。也不知她究竟安的什么心,看奴婢冲红糖水,便猜准是王妃葵水到了。还说……还说王妃肯定宫寒腹痛,她要弄什么药膳给王妃吃——依奴婢看呀,她就是不安好心,王妃可千万不能吃。”
卫子楠一口饮尽,顿觉腹中舒坦,白这丫头一眼:“何必对她有这等敌意,她还没傻到在自己做的吃食上动手脚。你这丫头,竟比我还容不得人。往后嫁了人,你那夫君还不得整日里哭诉的善妒。”
她说话的同时看看卫祯,那孩子站得远,她二人刻意说得小声,卫祯是决计听不见的。
“王妃!”采薇羞了个大红脸,恼得直跺脚,“王妃说什么呢!倒是您呀,信期还这么难受,赶紧请个大夫调养身子,早已生个儿子站稳脚跟才是正理呀。”
“你他娘的死丫头,说什么呢!”得亏是卫祯在旁,卫子楠不至于拍案而起,“笑话你两句,还反将我一军,真有你的啊!”
采薇嘻嘻吐舌头:“奴婢哪儿敢呀,说的都是实话呢。”她人精似的贴在卫子楠耳边,继续怂恿,“趁着现在王爷还只睡王妃屋里,咱得抓紧呀。咱王爷那颗心可不是栓得住的,往后府里必定少不了姬妾,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卫子楠狠狠地戳她一脑袋,并不想过多把心里话说给她听:“小家子气!”
采薇这小哭包最怕疼,抱着头委屈极了:“奴婢还不是为了王妃的今后。现在王妃刚打了胜仗回来,谁都要卖王妃面子,可是以后呢……一代新人换旧人,以后若没有子嗣,谁都能骑在王妃头上。且不说别人,卫夫人还不做梦都要笑醒,肯定逢人便说您是不下蛋的母鸡。”
采薇这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卫子楠却不接招,只是笑笑:“你这死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多道理。”
“哎呀,您别岔开话呀——奴婢知道有个郎中,尤其会给妇人调养身子,好多年生不出来的,用了他的方子不出三个月,准能怀上,而且还容易怀男胎呢。”
生儿子不生儿子的,采薇竟比她还急,像个老妈子似的。卫子楠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头,看了看天上绚烂的云彩。
今儿又是个好日子。
“采薇呀。”
“嗯?”
“你觉得,主子我是靠生儿子才能站住脚的人吗?”
“……不是,可……”
“大仇未报,现在不是生儿子的时候。倘若我大着个肚子,你觉得陛下还会交代差事给我吗?一个手中无权的人,如何去跟太子斗。”
采薇犯了难,一脸的沮丧,小嘴嘟的都能挂油瓶儿了:“那,真的就……王爷最近都在王妃房里过夜,若是真的有了呢,还能落了不成?”
卫子楠站起身,捶捶酸胀的腰,漫不经心道:“顺其自然,看王爷的意思了。”而后,便朝卫祯的方向走了过去。
采薇看着她那孤傲的背影,气得一脚揣在椅腿子上,却把自个儿疼得哇哇直叫唤。
那头顾氏端着丰盛的早饭已经进了和鸣院的门,采薇见了,更是愤怒地咬牙碎碎念:“不生不生,前有猛虎后有豺狼,后院凶残堪比沙场……满脑子都是报仇,就不能有点别的吗!”
却说此时在太子府里,因是休沐日,太子今天难得同太子妃一起用早膳,夫妻俩和和美美,哪里有恒王府里的鸡飞狗跳。
“夫人最近气色不好,多喝点红枣汤,别嫌太甜,对身子好才最重要。”秦源亲手给卫子悦盛了一碗汤,满是宠溺地看着她。
夫妻俩成亲四载,还似新婚时那么甜腻。
卫子悦莞尔,素手端起碗来,舀了小小一勺进口,面带歉意:“还要太子操心,是妾身的不是。”
她连日因卫子楠的事头疼,原想着借赏花诗会丢尽卫子楠的脸,且叫她先在贵女的圈子中站不住脚,再行后招。哪知对方这才嫁出府三日,前日在宫中压了她不说,昨日更是抢走卫祯回恒王府,这叫她如何能够安寝,脸色自然也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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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轻抚她的手背,温言安慰道:“交给我来处理就是。唉……我本想着你们姐妹都是镇国公府的人,将她拉拢总是好的,哪知毫无回旋余地。昨日她去府里闹了那么一出,我便是再愚笨,也该知她的恶毒心思。还是夫人有远见,我当初就该听夫人的,如今母后也是这个意思啊。”
卫子悦垂眸,对太子全心全意的偏袒略有些心虚:“可是……当初若没有那般对待她便好了,如今外头也疯传是我们母女不好,太子若一味偏袒妾身,仔细也叫人在背后议论脏话。妾身……妾身就成了罪人。”
可不是么,程氏会找人散播谣言,卫子楠一定也会,否则外头怎会有诸多不利于太子府的传言。谣言说太子秦源伪仁伪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程氏母女一样无容人之量。
秦源却并不管自个儿,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笑得云淡风轻:“不过是些流言,过段时日他们就忘了,何必理会。我若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那才是过错。不管过去如何,我总是以你为先的。”
卫子悦听得这等甜言蜜语,埋头在太子怀里,幸福极了:“那,太子午后与恒王相约,可有把握要回祯儿?妾身觉得,那日在宫中,恒王竟护着她,可见是会顾念夫妻之情的。殿下向他要人,他未必肯帮忙。”
秦源刮刮爱妻小巧的鼻头,无畏笑道:“那日我也是诧异,为何恒王要帮恒王妃出头。后来仔细一想,才觉出里头的猫腻。夫人你想,那恒王是个骄奢淫逸无所事事的,若要他像我等这般节俭,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他帮恒王妃,便是为自己争取好日子,并非出于夫妻之情。今日我许他好处,他能两边受益,自然会帮咱们。况且,他明知你们姐妹有嫌隙,却还主动约我,想来也有几分要给恒王妃难堪的意思。”
卫子悦这才明白为何那日她出言挑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郁结了许久的心事顿时便散去,抿唇笑了。看来那恒王是个只图利的,如此更是好办。
“还是太子看得透彻,不知太子要许什么好处给恒王?”
秦源俯首在她后边低语两句,夫妻俩相视一笑,甜甜蜜蜜。
☆、第26章 计中之计
午后的醉月楼贵客稀少,不比夜间热闹。虽这一处风雅独到,是寻常烟花酒楼不可比拟之地,可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
太子衣着朴素,确保无人窥见他影踪后,这才从后门进入。反观常客恒王,却锦衣玉冠,大摇大摆摇着扇子,一路捏了好几位姑娘的小手,这才意犹未尽地停在“天泉庄”的门前。
着一身桃色纱裙的红鸾为他打开门,声音妩媚极了,埋怨又娇羞:“王爷以前不说天天来,至少是隔日来的。”
秦傕叹气摇头,捏了把红鸾吹弹可破的脸,闭眼嗅着她的芳香,期期艾艾:“本王不也舍不得你们,家里那妒妇管得紧呀,我这还不是偷跑出来的。可想死本王了,待本王办完正事,再来陪美人儿。你先去吧,本王又正事要办,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红鸾帮着和上门,无视了端坐在厢房中的太子殿下,嗔怪道:“那奴家就等着王爷,王爷办完了事,可别忘了找奴家哟。”
秦傕欺身上去,又捏捏她的脸,再三许诺,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放她走了,刚转过身就对上太子一张高深莫测的脸。
“嗐,瞧,让皇兄看笑话了,兄弟我这是偷偷溜出来的呢。”他在秦源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碗茶,一口饮尽,似是松了一口闷气。
太子浅笑着只是又为他斟了一碗,眉间稍又一紧:“听你方才与那姑娘说的话,恒王妃竟是个嫉妒成性的?”
一说这事儿,秦傕就哭丧起了脸,连连叹气:“可不是吗,皇兄那日也来喝喜酒了,想必也知道在府门前她当着满大街的人,叫嚣着不许我纳小妾。我这个王爷,算什么王爷……要不是她忙着教她那侄子习武,今儿可溜不出来。”
秦源听得“侄子”二字,一时晶亮了眼睛,下意识地微斜了身子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侄子?可是卫祯?”
秦傕那眉头便不见松的,叹气咬牙,拍着大腿狠狠道:“可不是。皇兄怕是还不知,昨晚卫祯那孩子就被弄进了恒王府来,我那夫人非说要把一身功夫尽数传授。你说,这恒王府成了她自个儿的后花园不成,竟不过问我的意思,就把人给弄进来了。昨日我在镇国公府,虽说觉得不妥,可也不敢阻她一句,唉……她是半句也不听我的。”
太子惊讶,茶也不喝了,急急问道:“卫祯这孩子可是镇国公府的独苗,怎么能住进恒王府去,这于礼不合呀!皇弟就真的不想再劝劝了?”
秦傕听完,仰在地上摆了个大字,彻底自暴自弃了,仰着天花板长叹:“能劝她什么,我可不想再挨揍。”
太子失笑,见他无状,也就跟着放松下来,挪到他身旁坐定:“如此说来,你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不过,我却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不知皇弟可愿意听?”
听得还有转机,秦傕猛地弹坐起来,可谓是两眼放光,枯木逢春啊,伸手拽住秦源的袖子:“皇兄,救我!”
太子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颇有几分成竹在胸:“倒也简单,给卫祯下点药,弄出个看似凶险却无伤大雅的病症,再将风声透出府去,到时候镇国公府来要人,岂不名正言顺。”
可不就是名正言顺么,孩子在家时好好的,到了你恒王府就生病,人家把人带回去你还好意思拦着不成。
“哎呀!”秦傕猛拍大腿,差点笑烂了一张脸,“瞧我这笨脑子,怎么就没想到!还是皇兄脑子灵光!此时宜早不宜迟,回去我便着手去办。”
太子摆摆手,甚是谦虚,颇有为人兄长的气度:“你呀,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算不得我灵光——话说,皇弟今日约我出来,到底所为何事?不如快些说了,我也好离开这烟花之地,免得落了闲话。”
秦傕提到这个,又是埋头叹气,心情低落得很:“唉……这几日兄弟我过的日子……说出来皇兄可别笑话——刚成亲第二天,她就强行掌了中馈,将我那傅姓总管赶回家去了,如今在府中她可谓是一手遮天,说一不二,我险些挨了她的揍呢。”
太子面露惊讶,饶是有了准备,待亲耳听到恒王妃彪悍至此,也不免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怎会如此霸道!你竟管不了她分毫?”
素来窝囊没什么大志的恒王殿下,差点就扑倒太子肩上痛哭一场:“何止这些,她拿了账本便差人去查各处庄子,将我养在别处的美人儿找出来都给打发了,我……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受一妇人摆布,却还得装作夫妻和睦讨父皇欢心……”
说着,凄凄惨惨地抹了两把眼泪,声音哽咽似是再难说下去。
太子蹙眉,略有震撼,无奈道:“为兄虽然同情你,却不好插手你的家事。你快说,今日约我出来,难不成有何事想要我帮忙的?”
秦傕一个大男人,哭成个窝囊废,那眼泪鼻涕的糊了一脸,拽着太子的衣袖浑然没个出息样,听得太子如是一问忙把脑袋抬起来,戚戚然点头:“是啊,想求皇兄帮个忙。”
太子此行,本就是打着帮恒王,踩恒王妃的打算,再听得恒王这般说法,便十分确定秦傕求他之事是与打压恒王妃有关。
“你且说来听听,若为兄能帮,必定帮你。”
秦傕拿袖子抹了把脸,止了他那不值钱的眼泪,悲叹道来:“皇兄你听我说。那妒妇散了我养在外宅的姬妾,倒是漏了两个最可人儿的。我如今也护不住她们,就想着……”他稍作停顿,似乎给自己鼓了鼓气,“就想着找谁暂帮我护住。然我仔细一寻思,觉得找谁都不如找皇兄妥当,就……”
“就让我帮你养着她们,等你有机会了,再去亲近?”太子听罢,了然一笑,将他未说完之话道了个干净,“我还当多大事呢,帮个小忙罢了。只是,又为何是为兄这里最妥当?”
秦傕听得事情妥了,便是开怀一笑,乌云转晴天:“嗐,那么两个大美人儿,给谁我都不放心。皇兄和太子妃鹣鲽情深,总不会还瞧得上她们吧。况且,太子妃和我恒王府那蠢妇,本就不对付,必定会帮我看好人的。”
“你倒是鬼点子多,利用到为兄头上。”太子亦是大笑,听得这恒王夫妇矛盾如此之深,岂有不高兴的道理,“如此,我便将城西刘葫芦巷的宅院劈出来给她二人暂住,你若想念她们了自去找她们就是,就当去你自己的地盘。”
“如此甚好啊!”秦傕顿时神采奕奕,哪里还有方才痛哭流涕的窝囊样儿,赶紧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纸来,“这是她二人的身契,从高北那破烂地儿买的,皆是奴籍。身契交由皇兄代为保管,若是放在家中,只怕又被那妒妇搜走了。”
太子未多言,十分爽快地将那两张身契收入袖中,抬头问:“身契我替你保管,人又何时送来?”
秦傕两手一摊,哈哈道:“不是已经送去了吗?”
“送去了?!”轮到太子不解。
“对,送过去了。我来时就料定皇兄一定肯帮忙,未免夜长梦多,方才已将人送去太子府了。皇嫂是个明事理的,只消我家丁解释清楚,想来并无麻烦。”
太子再度失笑,嚎饮了口茶,重重搁下杯子:“你呀!得亏你嫂子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否则还不轰出府去。”
兄弟俩说笑一阵,因太子素不来这种地方,也不愿多留,不消一会儿便草草作别,再三答应一定将那两个美人安置好。
短短半个时辰,计便成了。只是成的是谁,败的又是谁,满带快意而去的太子,却又哪里分的清楚。
太子前脚刚走,后脚红鸾便开门进来,人还未至,倒是先刮进来一阵香风。厢房中,寂静如水,秦傕一改方才的懦弱样儿,负手立于窗前,看着太子府的马车渐渐驶出视线,眼里目光冷冷,不屑地自鼻中发出一声哼笑。
“王爷的事,定然是办妥了吧。”红鸾却不怕这样严肃的他,兀自在案前坐下,取了茶具,“奴家多日不见王爷,怪是想念的,想必王爷也想念奴家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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