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妾室齐三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湖老妖
“知道了知道了!都快成唐僧了,罗里罗索的,将来我大嫂怎么受得了你!”
见我耍起了赖,哥哥无奈的在我脑门上弹了弹:“个不叫人省心的丫头!当真是不识好人心!”
自此好些天都未再见过祝新月,也未见得陆庆之的踪迹,我心里隐隐不安了起来,直至一日陆二宝带来消息与我,说陆庆之已是亲自护送着祝新月回了青州,一切问题皆迎刃而解,只叫我安心待他归来便可。
如此一来,哥哥便放心了去了任上,原先府里新添的几个家丁也一并叫哥哥带了走,我便又恢复原来忙碌的日子,偶尔也上林小七新开的铺子里看她与那个俊俏的跑堂伙计打情骂俏,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无波之中。
只是越是这般平静,我这心里却越是难安,隐隐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什么头绪。
“小姐你是关心则乱,陆公子那厢说好了会尽快回来那便会尽快回来,你担心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静下心来再勾兑缸好酒来卖,前阵子得月楼的人可来说了,咱们这沽酒铺子许久未出新花样儿,都快镇不住那帮子酒鬼啦!老板娘!”阿梅从里间搬出一堆蝶儿的账册翻来,又道:“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才走了半月不足,您就天天念念叨叨的跟个老太婆似的,来来来,若真是太闲了就去收账去,这家如春楼也真是的,生意那么好,欠下酒钱也老是不还。”说着便噼噼啪啪在算盘上拔开了。
“娘亲的,前前后后统共欠下陆十捌俩白银了!看来得我亲自出马才行!不行!我得把林小七那个泼妇也叫上一道去收账,有了她在身旁我才放心!小姐你给我把铺子看好喽!”
“······”到底我是老板娘还是她是老板娘????
☆、四十六:仇恨的种子深埋
如春楼是平安县新近才开办起来的酒楼,原先都是订一回酒结一回账,可后来生意越发的好,来沽酒的次数多了,便是十天半个月凑在一处结,许是因为近来祝新月这一么一参和,将我全部注意力转移出去,竟叫忘了同他们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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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老娘带着兜兜去下馆子,阿梅同林小七去收账未归,故而家里便只有我一个窝在铺子里,眼见着天色渐次暗将下来,可这该归来的竟是一个也未曾回还,心里的不安渐盛。
“静以修身!静以修身!”
我念经似的一遍遍的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希望能借此让自己平复下来,这坐立难安的感觉实在叫人太过煎熬。
然而一点作用也无。
廊下归巢的燕子扑腾着翅膀满载而归,小燕子纷纷张开嫩黄的大嘴争抢着母亲嘴里的食物,我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案台,心里默默的倒数着数,10987······如果数到0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那我就要出去寻上一寻!
“夭夭!快,跟我来!”
钱江一路气喘吁吁的跑来,神色焦急,满头的大汗顺着皮肤往下滚去。
不知为何,心里忽的似是叫人用利器重重撞来一般猛的疼痛了一下。
钱江抓起我的手臂就飞快的往外头走去。
“江哥哥,怎么了?这般着急可是小七出了什么事?”
“不是小七。”钱江简洁的说着,脚下如飞,我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
“你到是说呀?到底怎么了?这是要急死我么?”
我忽然用力甩脱了他的手,心跳如雷。
“你······我······夭夭,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起,你先不要着急,你爹和你娘在如春楼中了毒,还有兜兜也不知所踪,你······”
不等他说完,我拔开腿就朝如春楼飞快的奔去。
千万···千万不要······
跑着跑着,双腿轻飘飘的已然没甚知觉,可我顾不上这许多,只没命的向前奔去,心底撕开的裂缝如同魔鬼一般将我包裹其中,耳中反反复复只有那一个声音,爹爹,娘亲,兜兜······爹爹,娘亲,兜兜······
如春楼门口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爹,娘,兜兜······”我嘶喊着,众人自发让出一条路来给我,我飞快的奔上去,大堂里立着几人,不知在争吵着什么。
我惊恐的看着爹爹和娘亲纷纷倒在饭桌下,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死不瞑目,很是痛苦的样子······
世界似是刹那失去了色彩,眼中所见俱是一片苍白,我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嗡嗡的响。
感觉这世界忽然寂静的可怕,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自己,一切一切都不再有真实感。
脚下忽然有如千斤之重,我竟连一步也移动不了,呆呆愣愣的立在当场。
“啊·····啊······爹······娘······”我忘记了呼吸,身体似乎一瞬间叫人抽去所有力气,从喉咙深片发出嘶吼,痛苦不堪。
阿梅泪流满面的扶住我道:“小姐,你不要这样,咱们得坚强!”她用力在我背上拍了几拍,我如梦初醒般血腥红着双眼急急问道:“兜兜呢?我的兜兜在哪里?你告诉我,我的兜兜在哪里?他到底在哪时?”
随着我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愤怒如同火焰,瞬间将我所有残存的理智燃尽。
爹娘静静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地息。
我们这才将将相认!
我的孩子也不见了。
是谁?是谁?是谁???
阿梅道:“小姐,你不要这样,我们一定会找到兜兜的,你放心,放心啊,大哥很快就要来了,你不要着急,我问过这里的老板,老板道说他只瞧见一个男子进来同干爹干娘坐下聊了会子,待他转了个身去厨房端了盆菜出来,就不见了那男子,连同男子一道消失的,还有咱家的兜兜,没过多久,干爹干娘就倒下摔在了地上,那老板这才发现出了事故······”阿梅显见已经跟店中了解过。
阿梅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全部听不见,我只知道,一上以来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全部动力,我生活中所有的色彩,我的宝贝,我的世界,突然不见了,坍塌了······
我颓然的坐倒在地上,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明明早上的时候爹娘还叮嘱我不要想得太多,只负责开开心心生活就好,为什么,为什么只稍稍过了几个时辰,他们就会这样不明不白离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
兜兜···我的兜兜到底在哪里?
我疯了一般扯住那掌柜的衣领,道:“求求你,我求求你,把我的兜兜还给我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他还那么小,我求你了,把他还给我!”
崩溃的我,早就已经失去主心骨的我,顾不得自己鼻涕眼泪混作一堆,几乎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在求他。
掌柜苍白着一张脸道:“老板娘你放开我啊,我也不知道贵公子在哪里,不是我干的,真的,你相信我,他们只是来吃了餐饭,我就端个菜的功夫,哪知道就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哎哟,苍天啊,这下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老板娘我真的不知道你家孩子在哪里啊!”
“那你知道?你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兜兜?有没有啊?到底有没有看到过他?”我疯了一样随便抓了个人就问。
那人摇摇头立马避开我躲在一边。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把他还给我!!!”我一一问去,众人摇头的摇头,躲避的躲避,我怒吼着掀番了一张桌子,而后无力的瘫倒在地。
“啊······啊······”
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他受一点点伤害的兜兜,自小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兜兜,就这样,莫名的消失在我的世界。
哥哥进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已过去了多久,我沉浸在失去双亲,又痛失爱子的痛苦之中,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才好,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就这样死掉不是更为轻松吗?我闭上眼睛,希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而已,待我再次睁开眼,爹娘就会做好热饭热菜坐在饭桌前等我,还有兜兜也会将刚刚写好的大字给我看,对,他明天一定很想去骑马儿,然后再去放风筝!
“小姐,你清醒一点!小姐!你不要吓我!”阿梅唔唔的小声哭泣,轻轻摇了摇我。
“不行,我要回家了,爹娘和兜兜肯定在家里等我,不行,天都快黑了,回去晚了他们要担心的!我要回家了,我现在就要回家了!”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试过好几次最后都又软软的跌倒下来。
“小姐,你不要吓我,唔······不要这样啊小姐······”阿梅被我吓得大哭着,想要扶我起来,又怕扶我起来似的。
“三娘,你给我坚强一点!”
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里,煞白的脸上泪痕依旧清晰,他狠狠的朝我甩来一个巴掌。
“啪······”
我叫他一巴掌将脑袋打偏过去。
那些汹涌奔腾着的痛苦叫嚣着瞬间又要将我吞没过去,地上爹娘的尸体犹如一记惊雷,在我脑中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已是四分五裂的碎在当场,不论我如何努想要拼凑完全,却是不能。
“你这样,叫爹娘如何安心的走?什么都没有搞清楚,你就想自己先倒下了?”哥哥用力的摇晃着我本就浆糊一般的脑袋。
是啊,爹娘走了,就这样走了,他们走了,丢下我,他们不要我,就这样走了······
“唔···唔······啊······嗯······”豆大的泪珠纷纷滴落,我泣不成声。
“还有兜兜,他还是个孩子,生死未卜!他还在等你去救他!你给我坚强一点,清醒一点好不好?”哥哥的话犹如刀锋,在我心里迅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我的孩子不见了,他需要我去救他,可他在哪里?在哪里啊?
“老天······兜兜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话音落下,我便软软的陷入黑暗之中,昏昏沉沉的恶梦不断。
我陷入一片虚无之中,兜兜的身影在眼中晃来晃去,我极力想要抱住他,可伸出手去一捞,他便又化为虚无。
隐约中似是听见孩子的哭泣,那是我的兜兜在无助的呼喊:“爹爹,娘亲,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娘亲,我饿啊···快带我回家好吗?好吗?好吗?”
我疯狂的喊出兜兜的名字:“兜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宝贝你在哪里?不要吓娘亲了好不好?出来啊!咱们回家!”
“娘亲···啊····娘亲,救我”
兜兜惊魂未定的小脸突然在我面前渐行渐远,耳边似还有他惊恐的呼救,可我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见他小小的身子犹如一片掉落的树叶一般,径自往悬崖深处掉落而下。
“啊······”
我惊呼着醒来,才发现将将不过一场恶梦,身下是我睡惯的床榻,床榻那头还随意搭着件,做给兜兜的未完工的衣裳。
瞧着那件衣裳,心口之处针扎一般的疼痛起来。
想着刚才那个梦,我疯一般从床上跳下去,顾不得穿鞋就往外冲去,我要去救他!
“三娘!”陆庆之抱住我,轻声呢喃着我的名字。
“庆之···庆之···”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那无边无际的痛苦似是有了发泄的出口,我紧紧的,紧紧的拥住他,仿佛拥住了他,我就又再度拥有了全世界。
“兜兜不见了,庆之,我们的兜兜不见了!”
“我爹娘也遇害了,怎么办,庆之,我要怎么办?”
这一刻,我放开嗓子狠狠哭了一场,陆庆之紧紧将我抱住,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把璟儿找回来的,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会没事的······”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晕倒了多久,无边无际的痛苦将我包围其中,生活一昔之间遭逢巨变,不知道谁会这么恨我,要用如此狠毒的方式来对我,如果可以,我宁愿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来承担。
“我哥呢?我哥在哪里?”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找到我的孩子更为重要。
哥哥是衙门里的人,办案子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怎么去办,我必须要和他商量商量怎么找回兜兜才可以!
这时哥哥正一身素白孝衣进来,他身后的阿梅亦是穿起一身孝衣,手里托着碗米粥递来给我:“小姐你喝一点,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我哪有什么心情吃东西?
我摇了摇头,轻轻推了推她端碗的手。
“不,我吃不下,我什么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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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你不把身体保重好,拿什么去找兜兜回来?”陆庆之接过碗,小小的挖起一勺喂进我嘴里。
“张口。”
我见推不过去,所幸自己接过,三下五除开往嘴里塞去。
“好了,说说看现在什么情况?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只要一想到我那么小的孩子还下落不明······我便生不如死。
哥哥伸出在我额上探了探道:“我盘查过了,那人离了如春楼径自出了城,许是往南方去了,我已经派人一路追踪,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哥,咱们家早前有没有结过什么仇家?”
林天瑞垂首想了想道:“爹爹从前拜任大理寺少卿之职,参加审理过的案件没有千件,也有几百,要说得罪过人,肯定会有,可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会等到爹爹离了那个位置二十来年才动手,所以,应该不是官场上的仇怨。”
“那别的呢?”
“要说别的,那最大的仇家,便是拐了你离家的齐老五,可我瞧着他对你也并非那么绝情,否则也不会将你抚养长大,况且我虽然缉拿住了他,也并未对他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会是他······”哥哥食指轻轻摩砂着鼻翼道。
“要说起仇家,哥哥我倒是有几个,但是现在线索实在限,一切要等排查结果出来才能下结论,你且等两日。”
我点了点头,思想着近几年来在平安县里自己可曾无意间与人结下什么仇怨?忽的心头一跳,我瞪大了眼瞧着陆庆之。
“庆之,要说仇家,想必这世上最恨的我人当属祝新月······她那双怨毒的目光,我不会看错,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她?”
“单从动要上来看,她却是有嫌疑,可是庆之前阵子就已将她送往青州,她并没有作案时间啊,且那日目击者都称瞧见的是个男人将兜兜抱走的。”哥哥紧皱着眉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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