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锦瑟华筝
大媳妇郑氏是个有主意的人,家里男人都不在,就赶紧让玉生去隔壁求同宗的堂兄,请他速速套车去邻村请大夫。长生抱着面色苍白的娘亲,暗暗发誓,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她必要向周巧生俩口子报得此仇。
一个时辰左右,在大家的心急如焚中,堂兄周俭生背着大夫急急的跑进来。
老大夫喘口气,顾不上客套,摸过周王氏的脉博,又翻了翻眼皮,松了口气说:“不要紧,是气极攻心!”
几针下去,周王氏哎哟一声醒了过来,大家才放下心来。
长生一颗心放回肚子,淡淡一笑拍拍周王氏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周王氏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也是目前唯一的依靠,若她今天真有的个三长两短,虽然罪魁祸首是周巧生,但是自己如何能心安?暂时又该依靠谁去?
☆、第34章、流言中伤
快到午饭时分,周厚纯穿戴着长生买的皮帽子皮袄回来了,玉生一边帮他卸豆腐担子,一边着急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呀!今天大姐把娘气得晕过去了!你和大哥又不在,幸亏大嫂有主意,求了俭生哥套车请来大夫,要不然还止不住怎么样呢!”
周厚纯大吃一惊就往正房赶去,进了屋见老妻眼泪纵横地躺在炕上,长生正坐在一边给她擦眼泪,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这个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差点就见不着了,周厚纯是真心的难受和后怕,他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你可吓死我了!就是发生天大的事还有我撑着,干嘛要把自己气成这样?”
听着他真心真意的话,周王氏和长生都很感动,无论怎么样,周厚纯是真心担忧他的老妻,也是全心为这个家付出。
长生正奇怪怎没见周安生,周厚纯不解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和安生在路上碰到巧生了,你气成这样,巧生又委屈的不行。她在婆家受了委屈,不过诉了几句苦,你不给吃饭赶走她也就算了,还把自个气成这样,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
刚刚平静下来的周王氏又气得流泪,长生看得出周厚纯是真的很在乎娘,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怕是巧生路上没说实话吧,心里对她更加厌恶了。
“爹,姐路上都怎么对你说了?”
退役宫女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16
长生耐下性子继续听他说,周厚纯却面露喜意:“咱十里八乡最有钱的董老财相中你了,说要以平妻之礼娶你为妾,还给了丰厚的聘礼,进门后位于正室之下其他姨娘之上,以后一辈子穿金戴银,再不会受贫穷之苦!“
董财主?就是十里八乡最有钱、地最多、纳了五房姨娘且年近四旬的董财主?想起尚在京中雅和客栈时,遇到同样从宫中退役的龚雁春,因为亲爹要把她嫁给年过五旬的老财主为妻,拼死也不回去,后来还是自己为她出主意摆脱了此事。
谁知同样的命运很快落到自己身上,人家好歹还是填房妻室,自己却是要做妾。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千方百计逃脱了做帝王妾、皇子妾和臣子妾的机会,却要回乡给一个老地主做妾!早知如此,自己还花费那么多银两回来做什么?
长生猛地站起来把桌上的茶壶推到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她冷冷地瞪着周厚纯,一字一句地说:“我还以为爹爹开始疼我,我还激动了半天,原来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爹爹竟然为了丰厚的聘礼要卖自己的女儿给一个老财主做妾!你们无情,别怨我无义!这些年我给家里也贴够了,就是离开也不会对不起任何人!我现在就走,自个过自个的!在宫里八年过了多少生死关,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我容身之所!”
周王氏和周厚纯气得指着长生“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外面的一家人听到响动都跑过来,只见爹娘气得半死却拉着长生不放,长生怒火冲天,使劲地挣扎着要出去,一个劲地喊:“放开我!我现在就走!再不回这个家了!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之所!”
可是周厚纯长年做粗活,力气极大,她哪挣得脱,其他人也上前拉住她,一个劲地劝着“有话好好说!”。
长生失望气愤至极,虽然一时挣不脱,却抱了必走的决心,谁也劝不住,玉生“哇”地一声哭了,拉住她的胳膊:“姐,明个是冬至!”
长生不忍她哭,稍为平静下来问:“冬至怎么呢?”
周王氏气得说:“你进宫八年脾气怎么变得这么火爆,没听完我和你爹把话说完就闹成这样?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冬至你都忘了?乡间习俗,明个你未来的妹夫和他爹要来咱家送炭火!你若走了我们还不丢死人,人还道我们虐待你!你好歹给你妹妹一点脸面,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家的父母没人性,连自个闺女也容不下!”
长生看真心疼爱自己的娘亲发怒了,略为平静些不再言语,又看看玉生满面的乞求,想起她的乖巧贴心和对自己的依恋,犹豫起来,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吧。
周王氏无奈地说:“三年前,你爹与枣林村的李老头因故熟识,见他家家境殷实,为人本份,独子李克勤是个忠厚勤快的小伙子,长得也体面,刚好比玉生大一岁,他家也相中玉生乖巧懂事,就请媒说合定下了,这可是一门好亲事。枣林村离咱村六七里路,稍有风吹草动就传过去,你一个大闺女家离家独居,可不让我们和玉生脸上都无光?”
长生沉默了,乡里人最重名声,自己若是这么走了,明个玉生未来的公爹和女婿过来了,面子上多不好看,说不定会影响到他们的亲事,看样子玉生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自己可不能害了她,至于明个以后,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她长舒一口气坐下,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也不想害了玉生,过了明天再走,后天一大早我就离开,如果别人问起,就说去一同出宫的姐妹家住段时间。麻烦娘给舅舅捎个话,让他后面早上赶车过来送我去云州或晋阳,他若不许我走,我就另雇车吧。”
玉生闻言说不出话来,她一为自己在未来的公爹和夫婿面前不丢人,二为能留住姐姐,才提醒明天是冬至,谁知姐姐虽答应圆她的脸面,却只肯留一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跺跺脚出去。很快又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递给长生,满屋里都是菊花的香味。
长生回家后,窖里的水烧开了实在难以下咽,又喝不惯家中苦涩厚重的廉价茶叶沫子,就一直用家乡特产的沙棘和晒干的小雏菊泡茶喝。周厚纯看了一眼小声地问:“菊花苦,有没有加爹从山上采的野蜂蜜?”
玉生点点头,一屋子的人都再不言语,长生心里一动,喝了一口,菊花和野蜂蜜混在一起的味道清甜香郁,十分适口,心情顿时松驰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些。
在宫里八年,虽然刻意丑化自己,但因为天生丽质,时时生活在被主子赏与别人为姬妾或者被老皇帝相中的恐慌中,好不容易过去了,她最怕的最不愿的,莫过于被送人为妾,所以才反应如此激烈吧,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在宫里练就的忍功怎么一回家就全废了?没问清情况就大怒,又赌着一口气,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下来。
周王氏看着长生平静下来,脸上似有歉意,明白她的意思,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下老夫妻俩和长生,掩上门说:“你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脾气比小时候还火爆了?好歹也等我和你爹把话说完再做理论对不对?”
长生负气地说:“说完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把我卖给财主做小老婆?”
☆、第38章、缓兵之计
“你这孩子,就是性急等不得把话听完。董财主嫌子嗣稀薄想纳一户清白人家的女儿做妾室,不知听谁说了你之后很中意,就央人探你爹的口气,本来儿女婚事都由父母做主,我和你爹商量着你不是小孩子,还是征得你的同意好,这件事本来就没定,你不愿意就算了,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这个时代儿女婚事全都由父母作主,能征求她的同意已经算是很特殊了,长生吸溜着鼻子说:“我不是生气,我是听到爹娘把我卖做人妾心里难受。”
周王氏最见不得儿女这样,连忙拉她坐在身边安抚着说:“家里以前连饭也吃不饱都没卖了你们哪一个,现在日子好到哪里去了,还能卖女儿?虽说名份是妾,但不签卖身契,正经地请媒人说合,以平妻之礼下聘,嫁过去正式入族谱,一辈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听说董财主生得又精神又显年轻,又识文断字,不会委屈你。你爹说了,为了不让你进门后被人轻视,聘礼都一文不留做嫁妆,若真是贪图钱财还能这样?”
长生闻言真真正正愣住了。
周厚纯慢慢地开口了。“你回来这些天爹也瞧出来了,你在家里确实生活上受委屈了,连家里的茶都喝不惯,还说其他?现在时间短还好,以后没有你的月银资助,家里生活还会差些,你更受不了。咱家日子在周围算好的,你若嫁到穷家哪里受到了?如果你年纪小还好说,慢慢在镇上或者殷实人家给你找个婆家正经嫁过去做正室,可你的年龄实在不好找,所以爹才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长生有些释然,虽然他们让她为人妾,却如同周厚贞说服她嫁与穷酸秀才薛博文为妻一样,都是为她好,只是与她观念皆然不同而已。在这穷苦的乡间,最好的生活莫过于穿绸着缎、吃香喝辣了,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出宫前她就想到自己的终身问题,当时只想找个可心又一心一意对她的,若不能称心哪怕不嫁。以为自己最不济也是在乡里找一个虽暂时贫穷却有出息又真心对她的人,夫妻俩齐心协力定会过好日子,却从来没想要与人为妾,她若愿做妾,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从炕沿上下来,扶父母坐正,敛衽整衫,如同在宫里一样,恭恭敬敬地朝他们福了身,缓缓地开口了。
“爹、娘,我知道你们是为长生好,这次我太性急了,你们别往心里去。不过长生却下决心哪怕不嫁也绝不为人妾,嫁与穷人尚有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若为人妾一辈子低贱,就是董家以平妻之礼下聘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以后连带子女也被人轻视,所以长生绝不!”
周王氏忍不住插话:“可是长生,咱们这穷地方,若嫁与普通人家,你也看了,虽不是至冻饿,但肯定要受穷受苦,遇到灾荒还吃不饱,乡里净是粗人,你又相不中,到了董财主家虽是做妾,却一辈子享福,你可要想好了。”
“娘,我若愿为妾,早在宫里时就做了皇上的妾,那是何等的地位和富贵你们可想而知,还会稀罕一个乡下土老财?”
周厚纯夫妇惊讶得合不拢嘴,皇上的妾,可不就是宫里的贵人?对他们来说,皇家如同神佛一样高贵不凡不可想象,他们只有顶礼膜拜的份,长生居然有给皇上做妾的机会?
再看到长生荆钗布裙掩不住的美丽和身姿,这样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出众品貌被皇上看中是极有可能的,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周王氏蓦地想起长生回家后第一次洗澡时,故意用来掩盖身材的层层缠裹,这才明白了她的心意。当时只以为她是个奴才身份,怕太过出色被主子忌讳才这样,原来还另有深意。她连皇上的妾都不愿做,又怎会与董财主做妾?
长生继续说着:“皇上已经六旬,就算他太老了,女儿还有好几次机会可做年貌相当的皇子姬妾,可是长生都千方百计避过了,哪里还会给年已四旬的乡下老财主做妾?长生不是小孩子,懂得为自己打算,求爹娘尊重长生的心意。”
周厚纯夫妇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既佩服女儿有志气,又嫌她心太大了。“可你已经不小了,乡里和你一般大的,哪个不是抱着孩子?再耽误下去越来越大怎么好?我和你娘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死!”
长生安慰他们:“爹娘放心,反正长生已经老大不小了,再拖到年后也无妨。我好不容易回家,只想在爹娘膝下承欢,也好弥补这些年没人疼的遗憾。我暂时不想嫁人,亲事能否等到明年开春以后再说?”
周厚纯夫妇俩对视一下,反正离过年也就个把月了。“你既如此说,爹也不是养不起你,明天家里来客,后天爹就去回了金媒婆。你放心,家里不会再有任何人逼你嫁,你且安心住下,等开了春再打算!”
第二天大清早,周厚纯父子一个去后院抓鸡,一个去镇上买茶沽酒,周王氏带着两个媳妇添好炭盆烧热火炕,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就在厨房忙开了,长生则亲手给玉生和侄子侄女们梳妆打扮。
半中午,院里酒肉飘香之时,李家父子挑着木炭提着红漆礼盒来了,因长生尚未嫁人,同客人只见了一面就被娘亲勒令照看孩子不许再出屋。
就这一面,她已看清玉生的未婚夫李克勤身板结实、五官端正,双目有神,看起来十分老成懂事,与玉生堪称良配,而玉生又羞又喜象是很中意这个少年,长生放下心来,玉生是她心爱的妹妹,她不能让她嫁给不可靠的人误了终生。
心里却有些感慨,如果她也同玉生一样是个真真正正乡间长大的女子多好,没见过前世大都市的现代文明,没见过今世皇宫和京城的富贵繁华,由爹娘作主寻下一个靠得住的夫婿,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也好。
可如果长生不进宫,又怎会感染风寒早逝?自己又怎么能穿越到她身上?前因注定,她这一生不可能象玉生一样。
☆、第39章、恶有恶报
大清早周厚纯就带着安生给金媒婆回话去了,却一直到了傍晚两人才愁眉苦脸地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神色疲惫、嘴唇干裂。
原来金媒婆见他们一大早来了,以为事情成了,想到董财主丰厚的赏钱就要到手,顿时无比殷勤,听了实情之后却立即翻脸,说这件事她做不了主,得问过董财主才行。
周家父子不想得罪有财有势的董财主,就同意在她家等消息,并好言求她给好好董财主解释一番
谁知金媒婆一直把他们晾到下午,不给吃不给喝,也没一个人进来问一声,要不是火盆里还有炭早冻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居然说董财主放出狠话,说不过因为长生是宫里调教出来的他才不嫌年龄大,居然不给他面子,那就等着瞧好了,看看十里八乡谁敢聘娶周长生。
长生先是惊愕,又嗤笑一声,她的终身大事,可不是给不给谁面子的问题,这个董财主也太过份,开始说了只是探口气,连议婚都算不上,好象谁还非给他做妾不行。董家不外乎就是造谣中伤,她才不怕,过了年爹娘一定会劝她放低条件聘人,她正愁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不刚好,对方就替她解决问题了。
周王氏气得戳了她一下:“你傻了?还笑得出来?他以平妻之礼纳你为妾的事早被金媒婆传的到处都知道,就是他不中伤你,方圆几十里谁敢得罪他聘你?以后保管没有媒婆敢上门!”
长生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半真半假地说:“娘别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几句谣言怕什么?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我相信大多数人心里是清楚的。随他去吧,咱们等年后再说,女儿心中自有主张。”她的镇定让爹娘多少心安了些。
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周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十几日后,不知从哪传出了更为恶毒的谣言,说是长生在宫里耐不住寂寞,和小太监不清不白做什么对食,让皇上发现了,把小太监活活打死,念在长生是女子,责其回乡,永不许入京。
这个谣言实在太具刺激性,很快在十里八乡飞快地流传开来,势比燎原之火,等到周家人知道,外面已经传得不成样子。
周王氏当时就背过气去,长生恨得咬牙切齿,她虽不怕谣言,却受不了别人这样恶心她,可目前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对付这个地头蛇?就是自己想法报了仇一走了之,周家人怎么办?
一筹莫展之际,姑姑周厚贞慌里慌张地来了,进门就说巧生的姑爷葛有德在贩鸡的路上被人给暴打了一顿,手下得很重,葛有德没有半年时间将养不好。
长生听了只觉得心里无比舒坦,这个无耻之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周王氏夫妇听了一会儿哀声叹气说巧生命苦,一会儿又恨她帮着葛有德想害长生,到后来,周王氏到底数落了周厚贞几句,不许她再过问巧生家的事情。
长生明白她内心是很担忧的,不过上次被他们气极了,又怕自己心里不痛快,才做出这般绝情样。她也很想知道是谁打了葛有德,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就趁娘领着两个儿媳去做饭,悄悄拉了姑母问话。
原来葛有德被打之后,巧生吓坏了,又不敢回娘家,就悄悄去了姑母家哭诉,周厚贞怜她被娘家除名,又不敢明着去,就趁夜去了趟,却见葛有德真的被打惨了。脸肿成了猪头,一只耳朵被削掉了,一条腿自膝盖以下断了,可以想象,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他要受多少苦伤口才能长好,真是活该!
周厚贞不解地说:“听说打他之人言语中似有为你出头之意,说什么让他以后老实点,不要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说以后再毁人名声就再打断他另一条腿,再削掉一只耳朵,所以他才疑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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