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胡可青
苏苏暗翻一个白眼,她还以为他刚才那样子是在考虑如何回来她的问题,弄半天人家压根连她的话都没听进去,但她也知眼下是非常时刻。他谋划情势再正常不过。所以。走近跟前,复问:“刚才听你同老爷子说,你打算入京前拐道天云山。说是要去见什么人,那个天云山在哪里,你要去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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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有心思去趟天云山,去见一个人,可见这个人定非一般人!
王洛尧听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苏苏的脸,再次陷入沉默。
这下苏苏可不依了,能说就不说,不能说就不能说,他老这么不说话算什么事啊!
“喂——”苏苏禁不住气恼地以手推他一个肩头,刚要理论,不想王洛尧忽地起身,将凳子让出,把她扶着坐下去。
“这件事情本来我是不准备告诉你的,因为知道此事的人如今仍活在这世上的所剩不多,恐怕你们苏家知道此事的统共也就三两人!”
苏苏一听这话音,激动紧张地不由吞了一口唾沫,两只手紧抓帕子,等着王洛尧接下来的话。
王洛尧顿了顿,重新看着她,目光里的情绪纷杂,让人看不清究竟哪一种情绪在控制他此时的心扉,只听他接道:“然,依我看的话,京都出了这么大事,山里那位早晚是要出山的,而这天下能否保住太平,关键也还是要看他!”
这么一段没头没尾,没根没据的话,简直让苏苏听得一头雾水,关键还是由王洛尧郑而重之地说出来,说明这些话是相当有可信度的,只是,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能左右大梁的太平与否吗,又凭得是什么?莫非他手中握有重权?
王洛尧看出她眼底的质疑,眼里射出一抹浅浅不易察觉的笑意:“说其他的,你不一定能听懂,我只拣与你相关的事说与你听!”
闻言,苏苏越发诧异,敢情自己同那尊神圣还有关联不成?
“没错,你确是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王洛尧点点头,将她未及问出口的话直接给回答了,“我不知你平日里对大梁的历史了解有多少,但先太宗殁了之后直至先高宗即位这一段时间内,大梁再一次经历生灵涂炭,想必这一段历史你是晓得的!”
“嗯!”苏苏点头,“除此,高祖皇帝、太祖皇帝那一段,我也听说过不少!”
王洛尧轻点下巴,负手背过身,面向窗外黑洞洞的夜色,他站立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冥想那一段战火纷飞的日子,许久,他才重新发声:“人们只知道先高宗在极其不利的局势中拼出一条生路,最终扭转乾坤,统一战乱局面,将大梁再次带入和平,却不知高宗皇帝其实是两个人!”
“啊?”苏苏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接从凳上蹦起,“有两个先高宗皇帝?”
王洛尧转过身来,竖指在半空中摇了摇。
苏苏迷惑了:“明明是你刚才说两个先高宗皇帝的!”
王洛尧仍旧摇头:“我没说两个先高宗,而是高宗!因为其中只有一个人先逝,另一个还健在!”
听此,苏苏捂紧嘴,半晌才拿开,指着背后:“健的那位便是住在天云山的那位?”
王洛尧投来赞赏的目光,不过苏苏看在眼里却觉得惭愧:这不明摆着么,之前一直在说住在天云山的人,听到这么离奇的事,自己自然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他咯!
“那究竟一统天下的是山里的那位,还是之前到咱们府上,我曾亲眼见过的那位?”苏苏虽在暗下已有答案,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王洛尧回过身,面窗而立,其实外面除了几盏灯笼或明或暗,余者尽是一片漆黑,但他的目光仍是穿透黑暗,望向远方。
“是山里那位!”
苏苏闻之默然,心里的疑惑想问出口又害怕问出口。
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却又拱手让人,自己倒过起隐姓埋名的日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
“当今的慧庄太后,先高宗的慧庄皇后,你是闻得的!”王洛尧似问非问,自顾自接着道,“其实,她也并非最初的慧庄皇后!”
苏苏这次没有多大震撼,既然连皇帝都能替换,何况一个皇后呢,但她隐隐感觉最初那个慧庄皇后似乎有什么不凡之处,遂而屏息凝神地听王洛尧往下说。
“先慧庄皇后……”王洛尧在此处有意顿了一上,仿若有意让苏苏听出这个“先”字,“在高宗皇帝登基称帝后的第三年遇刺身亡!”
遇刺身亡?
谁哪来的胆子,敢刺害皇后?
还有,为何要刺害皇后呢?自古不都是刺杀皇上的多一些么?像荆柯刺秦王之类的?
“高宗皇帝因失却挚爱的皇后伤心过度,蒙生退位之意,但他膝下只有一女,儿子尚在先慧庄皇后腹中时便随母殒逝,也没有亲兄弟,最后秘密将位子传于堂兄晋王,他自己则避到山林间终日与花草作伴!”
苏苏已然听得入神,很难相信这样波澜壮阔的故事竟是发生在皇家,而且还是真实的事情。
如此,她不由对这位隐在山林间的高宗帝甚是好奇,不过掐算一下,他也该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了。
王洛尧这时转过身来,看到苏苏咂舌惊诧之状,不禁蹙了眉尖:“你不好奇他自己隐入山林后,留下的独女怎么去向了么?”
对哦!
苏苏经他这么提醒,顿时疑问重生,首先有关晋王的下落,这个好办,只寻个由头对天下公布晋王已于何时何日病故便好。
但是慧庄皇后不是遇刺了么,怎么还好当她活着?还有就是那个孤独的公主后来怎么样了呢?是寄在先高宗膝下颐养吗?
“当年先慧庄皇后遇刺的事是不是没有公开?”苏苏询问道,也只有如此,现在的慧庄太后才能继续顶慧庄皇后的头衔。
王洛尧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至于那位公主,应该是过寄到先高宗膝下,同其他公主一并抚养了!”苏苏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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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尧抬抬眉:“你只说对了一小半!”
一半?
苏苏追问:“那另一半呢?”
“我不是说了,会讲同你相关的事,说到现在,你有把你自己联系到其中么?”王洛尧提脚朝她这里趋近。
苏苏摸了摸脸,低头凝思起来,很快联想到她父亲有一次在侯府里同她说的那番话,那时的太子妃其实是她的亲姑母,而她的祖母曾是在侯府里长大……再想想自己,明明是一个匠人女儿,却被卫国侯请来太师爷说亲,嫁给他最得意的曾孙,这其中……
他们苏家同样也是隐在山林的人家,如今更是以匠艺维持家计,却偏偏出了她们三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事实呼之欲出。
电光火石间,苏苏全然贯通,几年间一直在心底深处的谜底终于被揭开:“那位公主便是我的亲祖母!”
她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十分肯定地说出口来,有了这个谜底,之前所有的不对劲现下都对劲了!(未完待续。。)
第265章 异地盘铺
王洛尧此时已走到她跟前:“山里那位入山之前,将你祖母托给我太公太婆抚养,而先高宗则许其以公主待遇,每年都会赏下诸多赏赐!待到婚嫁之龄,太公去征求那位的意思,不想那位却指定将独女许配给苏家庄你的祖父!”
苏苏目光一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时,你太祖父早已辞官归隐,还立下祖训,子孙不为官不纳妾,那位将唯一的闺女许配给苏家,其用心十分明显!”王洛尧抱胸靠坐在案沿,“后来的事你都已知道了!你四姑母被先高宗打小接入宫中,养在皇后膝下,直到许给皇太子,其用心也十分明显!”
苏苏点点头,颇是感慨,不禁又摇起头,叹道:“我以为这世上男儿多是薄情的,皇室贵族的就更加薄情了,不想身为一国之君的,竟会因为失了皇后连江山都不要的!”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某人闻言表示不满,耷着脸,“什么叫这世上男儿多薄情!我还说女儿家才薄情寡义呢!”
苏苏一听此,连忙强调:“我是说多薄情,又没说全都薄情,你看我祖父就最是痴情的一个!祖母离世后,他愣是鳏居了十几个年头,怎么都不要续弦,终日对我祖母思念不已!可见这世上痴情汉也是有的!”
王洛尧见她说了半天,就是不绕到他身上,挑了挑眉头,走到对面墙跟前。挑了张凳子坐下,不吱声。
苏苏摸不清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又在沉思什么,想了想,微抬下巴,冲他稍提音量地问道:“对了,你不是说本来是不准备同我说这件事的么,怎么又改变主意告诉我了呢?”
王洛尧垂下颈子,没有应声。
苏苏这才看出他是不高兴了,回想刚才的话。隐约猜他是对号入座了。不由起身扑到他身上一阵腻歪,好歹是把他给哄软化了。
趁机,她又问道:“说啊,你为什么改变主意告诉我了呢?不怕我会宣扬出去么?”
王洛尧哧笑一声。将她揽坐在膝头:“你原是个痴傻的么?这种事情说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之所以选择告诉。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哦?”苏苏眼睛往后上方一斜。两只手指对戳一下。
不想,王洛尧竟是低叹一声,将她抱下地。负手在屋里踱起来:“新帝正值壮年而殁,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虽说京都的局势一时不会因此混乱,但只要时间一久,谁也不敢保证!太公连夜入京,而我明天待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后也要进京协助。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卫国侯府不能说全权交给你,可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甚至许多主意可能需要你亲自来拿,所以,我以为让你知道这件秘事也能让你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
苏苏会意,却有些担忧:“你觉得大梁政局会再乱吗?”
王洛尧摇摇头,没有应话。
“处理完手里的事,你即要进京,是不是直到局面稳定下来你才能回来?只是,二皇子年纪轻,怕是一时半会儿稳不下来吧?”苏苏害怕王洛尧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倘要真被留在京都三年五载的,那她还真得好好合计合计。
“如果需要我长驻那里的话,到时我会先把你们母子接过去!”王洛尧偏过头来回应道。
闻言,苏苏呆愣地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先睡,我去前院一趟!”王洛尧停住脚步,丢下这么一句便出了屋门。
苏苏黯然一叹,独自坐到梳妆台前,对镜发了好一会儿怔,才上床睡下,半夜醒了一次,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叹息着翻个身,在胡思乱想中继续睡去,直到天亮,知道王洛尧一夜未回来睡,便不再赖床,而是叫来安容:“你去前院看看大爷是不是已经去衙里了?没的话,就赶紧回个话,我一会儿就给他送早食去!”
安容看看天色,再抬眸觑向苏苏,有些犹豫道:“夫人,这个时辰,主子爷多是已经去衙里了!”
苏苏闻言,略显惭愧,不过还是想再确定一下:“我晓得,你只管去看便是!”
安容领命而去,苏苏先到奶娘屋里看看儿子,然后便催叶妈妈抓紧备几样好吃的以便备着。
然片时后安容回来复命,果然王洛尧天一亮就出府了,苏苏抿唇轻叹,而后吩咐灶房里把去年冬天准备的腊制品收拾一些出来,又备了些平日里王洛尧爱吃的土特产,提前给准备好,因她不晓得具体哪个时辰,他就要上京去。
府里主子们的紧张情绪很快感染到下人群里,他们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但皆预感不利,艾芙等人亦是如此,只是没敢胡乱打听,更不敢直接问苏苏。
苏苏为着王洛尧的出行忙活了一个白天,原以为等他晚上回来再问他有什么别的需要,不想他竟又是一夜未归。非常时刻,她不想拖后腿,遂听随他的便,不去打扰他。
次日,她给苏家庄里长兄苏羽陵去了一封书信,把自己预备直接从庄里进首饰的事同他说了,并请求他给予帮助和提携。
信送走后,她并不担心一向疼爱她的大哥会忍心拒绝,顶多是回信探听详细了再给回复,所以,接下来,她便思索先在扬州盘铺的事,经过一个上午的思量,下午时,她叫来吴光和林平。
“扬州府离江宁要近一些,你们俩就先从扬州着手起,银子我都给准备好了,别的事你们不必操心,只顾把铺子给我盘下来,文书什么的给我带回来,具体的开张事宜,等你们回来再说!至于平江府那里,因为距离要远上一些,咱们徐徐图之!”苏苏把心里的打算说出来,“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把你们当心腹,等扬州和平江的铺子盘下来之后,我会把铺子交由你们掌管,到时你们的身份就同肖蒙一样,只是你们需要长住那里,但每月得回来一趟,把账簿拿与我看!你们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吴光和林平皆是受宠若惊,也表现得甚是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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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您太高抬小的们了,小的为您效劳荣幸之至,只怕这么重的担子,小的们担不下来啊!”林平言行一向谨慎,听了苏苏的话后,有些心虚,怕把事情搞砸了,但吴光没有出言。
苏苏瞥了一眼吴光,然后对林平道:“你和吴光两个先一道把扬州的铺子盘下来再说!再者,林平,你也别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汇珍楼你是亲眼看着一点一点红火起来的!这开铺子,关键两样事,一个是货源,一个是主顾!若是前者弄好了,也不愁到时没主顾!至于货源的事,你们也不必操心,苏家那么大盘子在那儿,从盘沿漏点下来就足够咱们这几间铺子的供应了!既然供销都没有大的顾虑,这铺子经营起来也就少了不少后顾之忧!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地干事!”
如此一说,林平不再推脱,斜目同吴光对视一眼,吴光冲其偷偷一笑。不同于林平,吴光向来胆大有闯劲,所以,对于苏苏吩咐的差事他却是跃跃欲试的。
苏苏抿抿唇,让艾芙把银子点给他们:“这是照你们上天回来说的那个报价准备的,你们明天就启程,到扬州后再同卖主仔细谈谈价,多砍是一分是一分,回头有你们的好处!记住,无论如何得收好文书,签订文书时也需得万般小心,你们是外地过去的,小心他们当地的老滑头暗中使诈!”
“这个小姐请放心,小的们跟在您后头盘了四间分铺,该怎么走这种事,小的们心里明镜似的!”吴光接话。
“呸!你别太过自信咯,凡事同林平好生合计,别擅作主张!若因你麻痹大意出了漏子,回来我拿你试问!”苏苏怕吴光眼高手低,适时地给他浇盆冷水。
“哎哎,小姐说的对,小的一定谨遵!凡事都要与林平仔细合计后再行动作!”吴光抹抹额头,赶忙躬身应道。
“好了,这些银子不多却也不算少,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万一遇着什么歹劫,也别死心眼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记住没有?”苏苏这番话说得肺腑,听者也动容,直到出了香浮院,林平和吴光两人还感动不已。
将这事安排了过后,苏苏便抛了一个心思,进而一边忙手头的事,一边关注着外头的局势。
听说新帝驾崩的事已经在江宁小范围地传开了,整个卫国侯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每个人说话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声来。
一连两夜没有回来睡觉的王洛尧第三个晚上也是直至深夜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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