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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胡可青

    苏贝狼狈地收回颤巍巍的手臂,捧着茶盘仓皇转身逃开。

    另一头的苏苏正给毕氏和太师夫人递茶,苏贝那边的状况,她瞥见了,看到苏贝捧着茶盘即要离开,再又看到看台上那一排妇人,心下猜出大概。

    她冷冷地抿起唇,有些后悔她刚才的决定,早知如此,干脆就让丫环们给那群妇人小姐上茶就是,何苦动劳苏贝呢?

    但若是让苏贝这么离开,这几十天来她们主仆几个所下的功夫岂止是白费,更可怕的是刚才这一幕会让苏贝余下时间里都会在自卑自弃中度过,要再想让她看开,恐怕是难上加难。

    想即此,苏苏低头朝太师夫人看了一眼,微吐一口气,然后她弯下腰,冒昧地轻轻扯了扯正同毕氏说着话的太师夫人右上臂的衣袖。待太师夫人扭头抬眸时,苏苏先是歉意一笑,随即凑近嘴唇,以快速而清晰的言辞请她出手帮一个小忙。

    听完苏苏的话,太师夫人显然有些意外她的言行,但见苏苏面色诚挚并十分为难,她转头觑了一眼即将到达园门处的苏贝,然后,她优雅而相当熟稔地扬声唤了声:“贝儿——”

    闻此,苏苏已经揪成一簇的心顿时舒展开来,她眼巴巴地瞧向苏贝的背影。

    此时的苏贝自是听到这个应该是唤她的,只是她一时听不出这声音是属于哪一个,但如此扬声唤她,她怎好继续往外走呢,于是,她饮掉嘴边的眼泪,转过身,循着声源处望去,见老祖宗旁边一个老妇人正冲她招手,那老妇人身侧赫然立着她的妹妹苏苏。

    苏贝猜知唤她的那老妇人应是太师夫人无疑了,却不知唤她作何,但她瞥见苏苏朝她递来的眼神,知道这次过去不会换来难堪的,遂她理了理心绪,又整了整面上神情,缓步趋了过去,当然,两只手中仍还端着盘子。

    等苏贝走至园央时,不少人都朝她这里看来,与刘氏母女同一排的妇人们自然包括其中。

    苏贝不想相看众人的表情,只一径低着头往前走。

    就在她还剩堪堪两步即到跟前时,太师夫人再次开口:“贝儿,我刚还问你太伯母怎么你不一道看戏来着,怎地,刚到这里就要走?”

    听此,苏贝一时不晓得其间状况,太师夫人怎么会知晓她的?还口气这般宠爱的样子,她不由抬眸朝苏苏看了一眼。

    苏苏这会儿适时地开口:“姐姐,太师夫人和太婆专程给你留了位子的,不如看了戏再回去歇着罢!”

    苏贝嘴巴张了张,脑子里有点乱,不知如何回话。

    太师夫人微一抬手,自她的盘中取过一盏茶,就手递给身侧的毕氏,毕氏欣然接过,而后她自己又取了一杯,接着以眼神示意另一侧的儿媳自己动手取一杯,就这样,转眼,苏贝盘中的茶盏已散光。

    觑了眼苏贝手中光盘,苏苏冷眼斜睨了一眼左手边上的看台,挨个把那一排妇了扫了一遍,然后接过苏贝手中的光盘,扶着她坐到第二排王洛歌的身侧去。

    而刘氏和潘欣瑜这边众人,一个个的脸上犹似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一样,比之刚才苏贝所遭受的尴尬胜过数倍,打头的两个妇人甚至都惶惶然,还哪来心思看戏,直怕太师夫人因此看低、不喜她们,进而累及夫家官位。(未完待续。。)

    第166章 请贴

    潘欣瑜彻底失措了,苏苏姐妹俩到底是什么妖怪,何以第一次见面,太师夫人就会如此出力偏袒她们?

    她只觉眼前一片浑噩,再远处更是乌云密布,令她无法看清未来的路是不是还如之前一样畅通。

    刘氏脸色比鬼还难看,她恨恨地朝对面高氏瞟了一眼,发现高氏也正朝她这里看来,这还是她们两人坐到戏台前第一次对上眼色。

    高氏眼中的意思明显,就是她之所以闹得这么个境地,实是无奈,因为随后她即扫了一眼毕氏和太师夫人的后背。

    刘氏冷冷地收回视线,恨不得立下就带女儿离开侯府去。

    而苏贝由于太师夫人的及时相助,原先濒于崩溃的心情一下子好转,轻言低语地同王洛歌说着话。

    苏苏则极是感激地悄然对太师夫人屈膝行了一礼,太师夫人抬眸觑她一眼,等苏苏走开后,她凑到毕氏的耳侧,轻声吐了两字:“和京都那位她有几分相像!”

    闻言,毕氏抿唇而笑,意会地点点头。

    这时,戏台上锣声响起,第一场戏开幕了。

    这一日过得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苏苏直到天气煞黑才得以回到素园休憩一小会儿,因为晚宴过后,还有传统的拜寿礼,只有等拜寿礼安然度过,寿宴才告一段落。

    所幸,晚上基本都是自家人一块,四房儿孙集中在方园。按序挨个上前给老寿星磕头说吉祥话,老寿星再分发红包。

    在往素园回的路上,苏苏已经不住打起哈哈,苏贝拍拍她的肩:“今晚早些睡,明儿一早有什么事,让叶妈妈去安排便是!”

    “嗯!”苏苏点点头,“也没什么更要紧的事了,就是太师一家那里要多想着周到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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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及太师夫人,苏贝目光闪了闪,扭头看向苏苏:“下午。你同太师夫人说什么了?”

    闻此。苏苏知道苏贝意为何指,遂轻笑一声,反问道:“你实话说,要不是太师夫人出言挽转。你是不是就要被那些妇人的毒舌给打击到了?”

    苏贝面上一怔:“我……”

    苏苏又一声笑:“你呀。我就知道你会那样。所以,我就央太师夫人给你捧场,给那些没安好心的妇人一个更大的难堪!太师夫人二话没说就帮了忙。从中你看出什么没有?其实在无心人的眼中,你经历的这点事儿根本不足为道,只有在那些有心坑害、有心挖苦的人眼里,一点小事儿才变成了惹眼的大事儿!”

    听此,苏贝低叹一声:“我知!”

    苏苏继续道:“若不想那些无聊的人阴谋得逞而后快,你就该主动表现得不以为意,你越不以为意,她们越无空可钻,你越是小心在意,她们越像抓住把柄一般对你生拉硬拽,无孔不入!姐,你什么时候能够懂得少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就真正豁达了!”

    苏贝深深看了一眼苏苏,感慨道:“妹妹,有时我常觉得你真像是活过一世的人,对人世看得透又看得开,根本不像是个少年人!”

    “我不早就同你说过,我本就是重活一次的,那次海难于我来说,就是一次涅槃!”苏苏点点头,赞同道。

    “因祸得福!”苏贝露齿一笑。

    苏苏挽紧苏贝的手臂,将脸倚靠在她的肩头,两人亲密地一路回往素园。

    她们身后不远处,王洛尧负手立在一株樟树下,看着苏苏清瘦单薄的身影,几不可闻地暗叹一声。

    寿宴过后,李太师一行并没有立即离去,太师夫人一直客居在安园邻隔的怡园内,而李太师本人则利用这次南下的机会到周边转了一圈。

    直到八月初六,他们才正式启程回京都。

    他们走后,苏苏即着手处理赏罚的事宜,之前所做承诺通通兑现,两千两银悉数分发完,此事在众奴仆间传扬开来,大家对新少奶奶大方的出手皆十分乐道,都在暗中盼着能得到重用,多挣些银了养家糊口。

    某些时候,赏比罚的效果往往更显著,尤其在穷苦大众间。

    而之前被革掉的蔡大家领着其余仆妇也在赏罚过后找来素园讨说法,苏苏因为后挑的十多个仆妇表现甚佳,想继续任用,遂先将蔡大家等人打发,然后找到何妈妈,两人相商着给这些人依着每人实际情况,另安排了活计,由于因材施用,倒没有引来她们什么埋怨。

    此后,卫国侯府并没有就此消停下来,因为一个月后的初六就是王洛达娶亲的吉日,虽然是长房的庶子,但该行的礼数,该设的宴席一样都不会少,所以,众家仆杂役也只稍事歇了一歇,便又开始紧张得忙碌准备中。

    曦园经过一个月的拆解,除了香浮院,其余屋宇已被推成平地。

    苏苏某日路过时,好奇曦园都已整个面目全非了,侯府却还这般珍而重之地留着香浮院,暗下颇是感慨。

    对于王洛达成亲的事,苏苏作为当家主母,自然免不了一些过问,几次参与过来,她发现从头到尾,都只有李姨娘在张罗,王洛达从头至尾似乎都没有露过面,更没有为着亲事而提出过半点意见,而通过李姨娘的口确也证实了她的这个发现。

    于此,苏苏私下曾对苏贝评道:“长房这一对嫡庶兄弟倒是难得的奇卉,王洛尧半点没遗得婆母的粗浅、跋扈,而王洛达也没有遗得半点李姨娘的贪婪、算计,有时我怀疑他们俩究意是不是从外头抱养来的……”

    “你少混说!”苏贝听后,却是立即斥止她继续胡说下去。

    “好了,不说他们俩了,你知道这次新妇是谁家的闺女么?”苏苏转移话题,不过还是围着王洛达的亲事。

    苏贝蹙了蹙眉,她不以为这个还是什么秘密:“听说不是娶的江南东路吴承宣使的嫡女吗?”

    “嗯!没错,你知道吴承宣使是哪个吗?”苏苏半边唇轻勾,似笑非笑。

    苏贝愈加不解:“我对江宁又不熟,怎知那吴承宣使是谁个!”

    苏苏瞅了眼厅外,凑到苏贝身侧,低语道:“你还记得两年前,太婆给我作生辰宴的那次?”

    “嗯,记得,怎么了?”

    “那你还记得宴上有个姓钟的长舌妇,她的丈夫当时还只是个团练使,名唤吴志明的?”

    闻言,苏贝凝起眉头,回忆当时的情形,小半会儿后,她点点头:“是有这么个妇人,不过,后来却是再没在府中见过她!”

    “那是自然,因为她收不到请贴,当然来不了!”苏苏讥笑出声。

    见她这般反应,苏贝大概猜中缘由,想到那个团练使也姓吴,不禁奇道:“莫非这个吴承宣使与吴志明家是本家的兄弟?”

    “不是本家,而是同一个人!这个吴志明想是上头傍着什么人,两年过来,被提拔了一大截!”苏苏冷笑,她暗下不解的是,当初老祖宗那么讨厌钟氏,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呢,毕竟有一个讨嫌的亲家母实在是件不愉快的事。

    忽地,苏苏忆及两年前,同老祖宗介绍那个钟氏的正是秦氏,而老祖宗发话再不允钟氏进侯府大门的,也是对秦氏一人说的。

    这门亲事,背后定然少不了秦氏的功劳啊!

    “原来如此!”苏贝有些担忧,“不知道那样一个泼辣妇,她的闺女会是什么样,会不会也很凶悍?”

    “这倒不一定,你瞧我婆母,再看看洛歌妹妹?”苏苏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关注的重点还是在对方的门户方面。

    两人说着,艾蓉拿着两张贴子进到里屋来:“潘府送来的请贴!”

    苏苏不及打开,先嘀咕道:“莫非潘府的中秋诗会这两年都还照办的?”

    “想必是了!这个时候送贴来!”苏贝亦嘀咕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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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贴子,果然如此,只是这次的诗会举办地却不在潘府,而是办到了微香湖。

    “包下两艘画舫,这得多少钱?潘府又不像侯府有封爵,有田庄,有铺面,他们家只是官宦,如此大手笔,岂不张扬?”苏贝不无疑惑,当今圣上对贪官污吏那是严惩不怠的。

    “做到知府这一级的官员,谁家还指望那点傣禄过活?哪家手里没有点铺面,没有点田庄?潘知府本人不出面,不代表他的儿子不可以出面打理啊?你只看潘欣瑜的吃穿用度,就知她们家从不缺银子的,她的父亲借着她祖父的光,还不知敛下多少财呢!”

    “你又来混说了!”苏贝听苏苏口出逆言,忙阻断,“这些话同我私下说说便就算了!”

    “知道,知道,除了你,我同谁说这些体己话去?”苏苏笑道,而后又问,“去吧?”

    苏贝犹疑。

    “就当出去散散心,微香湖那一带风景独好,你还一次没去过呢!”

    “听说,那里……那里不是烟花之地?”

    “微香湖多大一片湖,四岸只有西岸聚满了烟花场所,南北东三岸则是一般才子才女们喜好光顾聚集的地方。”苏苏其实对这个诗不诗会没多大兴致,主要是为着带苏贝出去转转,透透气,来府里近一个月,都还没机会带她出去玩一下呢。

    “那好,正好天气凉爽,出去踏踏秋陶陶情也好!”苏贝想了想,便应下了。(未完待续。。)

    第167章 针锋相对

    八月十六,全城都洋溢着金秋的气息,随处可闻桂花的浓郁香气。

    城内的微香湖畔昨日稍显冷清,可今日立即恢复元气,甚至较之平时越发热闹。

    此时,湖中心正缓缓弋着两艘双层船舱的游舫,其中一艘舫身彩带飘扬,一看便知舫内多半尽是闺秀了。

    而邻隔一艘虽也有丝竹曲声扬出,但装饰却要低调沉稳多了,船尾处,四个气宇不凡的华贵公子人手一杯茶盏,围倚在舱阑边上,杜耀楠摇了摇盏中茶水,扭头看着袁尽欢:“您老人家真是难得一见啊,这回,湘湘也同你一道来了?”

    袁尽欢讪讪一笑:“嗯,在对面那艘舫上!”

    杜耀楠瞥了一眼对面,本就装饰得色彩鲜艳的画舫,再被穿梭来往的衣香丽影镶饰,愈显得缤纷炫漫。

    “怎么样,你们两个春闱备得如何?这回想是有把握了该!”袁尽欢饮了一口茶水,目光落在盏口,问向视线还没从对面画舫上收回的杜耀楠。

    闻言,杜耀楠点点头,拍了拍胸脯:“自然是有把握的,事不过三,明年恰是第三回,要是再不中,也太不像话!”

    一边的潘欣文听他这么一说,凑近了:“真的还假的,你真是有把握?怎么……我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呢!”

    杜耀楠讥笑一声:“就你那悟性,啃了后头忘前头!”

    潘欣文身子后倾。斜视着杜耀楠,摇头不信:“就你还来嘲笑我?现在说什么都早,咱们明年考场上见分晓!”

    袁尽欢笑着拍拍他俩的肩。安慰道:“还有半年时间,来得及来得及!”

    而在另一艘舫内,苏苏和苏贝正臂挽着臂,身侧则走着王洛歌,三人一道在二层的舱内往船头的方向走去,然后坐到了阑干侧的长凳上,王洛歌倚阑坐中间。苏苏和苏贝则侧倚着阑干坐到她的两侧。

    王洛歌面朝的正是微香湖西岸,她伸直脖子。目光闪闪地朝那里瞅着,樱唇嘟了嘟,道:“一晃三年了,翻过年的春天。江宁又该热闹了,新一轮的花魁赛即将上演!”

    闻此,苏贝和苏苏相视一眼,三年前的那场花魁赛她们没有亲眼见识到,但是王洛尧却因着那场风月赛事名扬了一把。

    陆湘湘!

    苏苏至今还记得那一年最终的行首名叫陆湘湘,因为王洛尧狂飚十几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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