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配逆袭套路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斐重璃
薛沉璧头顶挽了两个簪着桂花银簪的丫髻,身上穿着新近在京城的锦罗庄里裁制出的绫罗小褂安安静静坐在琉璃小塌边捧着个桂花香囊翻看。
香囊用的料子看起来颇有几分昂贵,薛沉璧垂下眼帘细细对着光转动香囊,香囊表面滑过一抹抹极其艳丽婉转的流光,流光层层溢开,金贵的纹样在流光里缓缓清晰,薛沉璧凝神一瞧才发现那纹样竟然是缠枝合欢花。
缠枝合欢花的缎子很是少见,寻常的缠枝锦缎虽是价值不菲,但即便是差遣织工最上等的织娘,那合欢花花纹的也是极难能织成的。
一是适合织就的线不易寻找,二则是织娘们使力做不到完全均一,玲珑手法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偏移停顿,那合欢花雾状的花冠就无法呈现出来,纹样歪斜花朵匠气,这匹料子就算是无可挽回了。
白底缠枝合欢花的小巧香囊被裁剪地有些皱巴巴,四角也缝制地不甚利索,左边的小角圆润工整,然而薛沉璧目光移到香囊右下角时,那圆润精巧的画风突转。
右角布料约莫是被剪坏了,缝起来也很是吃力,整个右角皱巴成一团,皱得如同前几日薛忖因身体不适而拧起的眉头。薛沉璧看着那忒生涩的右角简直有种想把它拆了捋顺的冲动,然而目光一眇,她发现那右角竟还露出一截小小的锦缎没有缝进去。
薛沉璧伸出手摸了摸香囊正中用丝线绣的桂花,果然不出所料,那桂花摸着也极是粗糙,还有些微微扎手。她定睛一看,绿绿的叶子倒是绣的栩栩如生,仿佛顷刻间便有嫩叶自香囊上生发出来,端的是鲜明生动。
然而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那占了香囊七成大小的茂密桂花却绣得不成样子,经线和纬线交错在一起,一会儿绣的左边,一会儿又跳到右边,绣样惨不忍睹,颜色变换得也极其生硬,硬生生地就把金线换成银线,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
若不是方才竹马师兄季恪生说送她的这个是桂花香囊且她又闻见了桂花味,她简直不知道这绣的是什么。
凝露从樟木柜子里取出素纱被子铺好了,把瓷枕换成暖玉枕,又将床铺熨了才堪堪去瞧一直低着头的薛沉璧。
午后的阳光洒在穿着红褂白裙的小姑娘身上,将她的面容镀得模糊,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额前的碎发滑落下来将将遮住洁白饱满的额头,脸颊上的绒毛被光晕染成金黄,樱唇浅浅抿着,嘴角微微下撇,洁白娇小的手指慢慢抚摸手中的物什,安静沉默到令人心疼小姑娘。
凝露眼中瞬间湿润,她还记得从前夫人在世时,小姐不曾有这般落寞孤寂的神态,夫人尤其疼爱小姐,即便是卧病在床也时时想着法子逗小姐开心,若非贼人陷害,哪里会有如今小姐只能形影相吊这般境地。
凝露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双手负在身后,她压下眼中连着心里的酸涩,翘起唇角眉开眼笑轻声唤:“小姐在看什么呢?”
薛沉璧正聚精会神瞧着手中香囊,蓦地听见凝露开口心中受惊,她双手一抖,那令人不忍直视的香囊登时从她指缝间溜开掉在地上,香囊滚了几滚,尾部的璎珞上下翻飞逐渐缠裹到香囊上,掩住那粗糙稚嫩的绣花纹样。
薛沉璧见此跳下琉璃小塌便要去拾起来,却被凝露眼疾手快地捡起。薛沉璧看着凝露纤长的手指将璎珞拨开,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凝露疑惑道:“这是什么?”说罢将香囊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不确定地看着薛沉璧:“是香囊?”
薛沉璧没什么底气闷闷“嗯”了一声,双手握成拳来回揉搓:“还是早上的时候师兄递给我的,说是他昨日进宫面圣得了个小巧的桂花香囊,想起来我很喜欢桂花就赠给了我……”
宫里的东西向来珍贵,除了朝臣和宫里的贵人就不会轻易赐给旁人,哪怕得了个小玩意儿也是莫大的恩重,季恪生如此看来是颇得容熙圣心。
薛沉璧前些时日为了阻挠薛忖秋试,暗中做了不少手脚。她前世一直听闻大魏害人的法子极其阴狠,下毒的方式就有上千种。据说大魏药师甚至到了能替人换皮换脸的臻境,而这些诡谲诡异的下毒法子中就有一种以香毒人,就是平常府中栽种的花木只要大魏毒花养在一起,那混合而成的香味都能成为毒人的利器。
诚然薛忖前世作恶多端,但到底这辈子还未露出什么祸心端倪。薛沉璧也并不是姜鸢那般阴险毒辣的性子,想着趁他恩将仇报之前将他早日赶出京城便好,遂将后院里栽种的一株央止搬去了薛忖阁中。
央止是大魏最常见的一种毒花,花开时艳丽馥郁,花朵姿态雅致娇媚,传至大周以来颇得权贵欢心,直到多年后大周人士才知晓此花乃是毒花。
将央止和桂花混在一起便有使人意识不清,身上发疹子的毒效,然而将养一段时日后便可痊愈。几日下来,薛忖神志明显有些焦躁不清。
此事算是有了一定成效,薛沉璧又在暗暗盘算如何捏个由头将薛忖赶出去,盘算到栽赃诬陷这个主意时却得知师兄季恪生拜入容庭门下的听闻。
她方听闻此事犹如五雷轰顶,每当提起容庭,她心中就有止不住的滔天怒火从胸口蔓延直至百会穴,烧灼中她又恍恍惚惚想起那日他冷淡倨傲的眉眼和他同姜鸢大婚之夜时的温软絮语,然而只是一瞬的惊惶,她坐在罗床边慢慢冷静下来。
容庭本非池中之物,因是先后之子就算再出类拔萃,那也只是容熙的心结,满腹经纶却不受重视不能被封为储君,故而他野心极大,暗中定会谋划些什么大事。
若是师兄能成为容庭的心腹,那她定能顺藤摸瓜旁敲侧击出容庭的软肋,继而以报前世之仇。
昨日傍晚,含玉宫里就差人来府上,说是陛下有请季恪生明日入宫。薛怀得了此话激动不已,今日还是拂晓,薛府上下俱一早就守在府门处等着宫里的马车,就连薛忖也踏着虚晃的步子守着。
隔着人群薛沉璧远远望去,薛忖脸色恹恹,眼皮青黑,皱着的眉头焦躁不耐,脸色和精神看起来甚是不好。见薛忖若有所觉望过来,她端端正正摆好了仪态,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薛怀身后。
华盖马车辘辘停在府门前,帘子被一双素手拂开,素白的脸庞渐渐清晰,发髻梳得繁复精致,是个身穿宫装的姑娘。
季恪生被迎进宫里后,薛沉璧就在堂屋等着,快至午时季恪生才被宫里的公公送回来。季恪生一袭宝蓝衣衫,衣角衣摆上均以金线绣出螺纹,季恪生身形瘦削修长,额角沁出薄汗也来不及擦一擦。
待他走进,便有一阵清幽的桂花香袅袅飘下来,袭入薛沉璧的鼻腔。她抬了头,迎着门口明亮的阳光,这才发现他肩上落满了府中栽种的桂花。
季恪生笑看着她伸出手,那些细碎的花瓣从他肩上受惊地滑落下来,晃晃悠悠在空中几番打着旋最后沾上了她的衣袖衣角,他弯下腰,手心里一只香囊正方方正正躺着。
“这是桂花?”凝露嗓子里发出一声惊叹,指头拈着香囊四角来回翻看:“恪生少爷是从哪里得来的宝贝?这做工真是……就是闭着眼睛绣,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啊……啧啧啧……真是白瞎这么好的料子了。”
薛沉璧咳了一声:“露姐姐你还是把它还给我把。”
凝露攥着香囊对她晃了晃,小姑娘耳朵已然红了,却极力忍住想要抢夺的冲动,凝露看着她故作镇定的姿态笑得不坏好意:“恪生欺负小姐没见过香囊?我可要去问问他是从哪里得来这么个……桂花香囊,若是借花献佛,那岂不是太不诚心了……”
见凝露说着就要去寻季恪生,薛沉璧煞是羞窘,若是旁人知晓她有这么个香囊……
薛沉璧起身慌忙去追,一路跟到季恪生住的小苑里,凝露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一边四处东张西望寻找凝露一边朗声问:“露姐姐?露姐姐你在哪里?”
穿过细长回廊,绕过石拱门,石拱门上的柳枝在风中摇曳,薛沉璧避开那看起来毛茸茸的柳条,再穿过石拱门里栽着几棵桂花树,她晃到季恪生的房前正要开口喊凝露,却眼尖地瞧见一抹青莲色的衣角。
那青莲色衣角的主人踱步过来,靴子压过枝条杂柯发出清脆声响,周身桂花香气缭绕馥郁,那人的声音不疾不徐:“这院子里的桂花长得极好,本宫的含玉宫里也有棵桂花树,树下还埋了两坛桂花酿,过几日便是中秋,届时不如我们一醉方休……”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下要做一个尽量日更三千的好宝宝(说的跟真的一样,叉出去)
关门,放男主,再不出来男主要发霉了……
☆、第十章 原来是她
薛沉璧看着那渐渐靠近的青莲色织金云纹的衣角,恍然间仿佛回到上月宫宴那日的幽深宫阙中。
有环佩叮当的青年在灼灼似火的合欢花树下悠悠望过来,眼中是看惯了世事人情之后的波澜不惊,他细细打量她,目光从她足尖一路蜿蜒至她脸庞,嘴角有并不明显的笑意。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的声音顺着簌簌晚风隐隐约约飘过来,似真似假,如虚如实。
他说,你永远是我的……
薛沉璧扶住桂花树并不粗壮的树干眉梢一冷,看着那紫色衣角渐近,她为防着被发现,双手捏住宽大裙摆,一闪身躲在了桂花树旁的假山后面。
靴履停在假山旁,薛沉璧见此便朝里面躲得更深,她方靠在假山的石壁上就听见季恪生不卑不亢的声音自假山那一头传来:“恪生多谢殿下抬举,定不负陛下和殿下的期望。”
容庭嗓音里有淡如烟雾的笑意,薛沉璧想起容庭前世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眉目冷淡,举止疏离,清高得同花楼里的清倌儿没什么两样。
渣女配逆袭套路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12
她暗暗啐了一口,容庭为人处世之法从来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在容庭眼中,世间之事若不能成就他的宏图霸业和心中的白月光,那都是毫无用处的渣滓,他其实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她明白得太晚,容庭为了皇位和姜鸢,终陷薛府同她于不仁不义之地。
而如今时过境迁,薛沉璧已不是那个一味被情爱蒙蔽住双眼的傻姑娘,同他再也不愿有任何交集。
而这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渣男却仍旧不死心,竟生生将主意打到了季恪生身上。若是他执意要利用薛府上下演这一出谋反的折子戏,那她便陪他演下去,她今次是断然不会心慈手软的。
容庭道:“先前属下向本宫禀报时,本宫原以为你并不会同意出仕……没成想你竟然看开了?”
薛沉璧探出头凝神听着,听到季恪生本是于拜入容庭门下一事犹豫不决,却不知何故又下定了决心时,她心头的怒气猛地窜到头顶,前世季恪生到最后死在姜鸢和容庭手上时,也尚未沾染一丝一毫朝堂政事。能说的动季恪生,容庭果然是手段非常。
假山石壁那头的季恪生声音有些许的低沉,被容庭清冷的声线一衬听起来有几分沙哑,他低眉拱手行一礼:“能替殿下效犬马之劳乃恪生三生有幸,大周虽国力强盛,但仍受东宋魏国之困。为国分忧是周人之任,得陛下、殿下青眼于此,恪生受宠若惊,是万万不敢推辞的。”
容庭瞧着面前清瘦的玄衣少年,少年身形瘦削,唇红齿白,面容生得昳丽漂亮,然而姿态却没有半点狎昵,背脊端正刚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两袖猎猎生风,看起来与宫中那些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倒是截然不同。
他把玩着手里折扇的扇柄淡淡勾起唇角,看着季恪生的眸光略深:“你学堂的授业师父启岳先生还未辞官归隐时就是本宫的恩师,本宫前些日子还曾见了先生一面。先生无意中提起你这个关门弟子,言辞之间颇有几分赏识赞叹,临行前还提点本宫有朝一日定要将你收归麾下。听了先生的话来探探你的虚实,果然是一表人才,且竟是薛大人的爱徒,薛大人人品贵重,如此本宫大可放心了……”
薛沉璧倚靠在假山后不动声色听着,心道原来这暗中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她倏地回忆起宫宴那夜站在姜鸢跟前同她姿态亲昵的陌生男子,身量修长,体格健壮,她还觉得并不同容庭有多少相似之处……
可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容庭的手里握着那样多的能人异士,就是乔装改扮也未必不可。如果他在暗中与姜鸢互相勾结誓要陷害南安侯府和薛府……薛沉璧按住心口闭了闭眼,那他如今亲自找上门来定是心怀不轨。
薛沉璧在这厢兀自思索,假山那头季恪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殿下谬赞,恪生愚钝,不敢当此赞誉。”
周身时不时有纷纷扬扬的桂花飘落下来,桂花伴着小院内花草的清香沾染上容庭衣袖,容庭一把展开扇面,扇尖一挑拂去袖口金黄花瓣再将绘了青葱山水的扇面利落收回,动作一气呵成,极其熟练毫不拖泥带水,然而手腕却未动一星半点。
季恪生面上不露分毫,心底却暗自有数。不愧是大周帝都肃京久负盛名的才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气魄和风度。师父慧眼识珠,劝他放下心结跟从二殿下,说二殿下龙章凤姿,是陛下最看重的儿子,如今瞧见了,竟然是个比他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俊美青年,单从这气势谈吐看来,绝非寻常王公贵胄之属,他师父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容庭仰头看着头顶枝桠,粗壮的枝桠上堆满了饱满清幽的桂花,桂花团成一簇,花朵娇嫩含羞,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他看着此景眼前渐渐模糊,眼中缓缓浮出一张少女的面容。
当初在肃京宽阔的街道上,青石板的路面被烈阳照得发白,姜皇后的仪仗浩浩荡荡绵延数里,那磅礴气势镇得官道两旁伏低的百姓叹为观止。他骑着高大马匹隐在角落里隔着茫茫人海一眼就望见在金银铺子前带着贴身丫鬟挑眉挑挑拣拣的红衣少女。
数年不见,她的面容已有极大的变化,然而爱挑剔的性子却依然未变毫厘。他在暗处目不转睛瞧着她将掌柜搬出来的一副副头面评头论足,一番挑刺后,她手中最后只剩下一根凤钗。
任性的姑娘看着那凤钗上的凤凰忿忿不平道:“这长得像母鸡的凤凰……”
他在角落里勒紧缰绳,看着她气鼓鼓的神情撑住额角极力忍住笑,身后的护卫惊奇地瞧着他。
“主子竟然笑了?您在笑什么?”
他低笑道:“在笑一个吃不到心爱鱼儿,只能使小性子的猫……”
侍卫一脸懵懂欲要开口再问,就在这一瞬,姜皇后步撵前的那匹马却突然发狂,高高扬起马蹄嘶鸣,硕壮的马蹄掀翻了撵轿,疯马一路踩踏着周围百姓肆蹿,将一众侍卫撞得四仰八叉,最后朝着她冲了过去。
她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煞白了一张脸仍是张开双臂迎面挡了那匹疯马。他心口一颤,双手死死攥住缰绳策马而去,在马蹄越过那侍女即将踩上她的那一刹那,他伸出微有薄汗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她心有余悸地伏在他胸口喘息,少女发间馨香幽远如初,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仰头瞧他,颊上半是受惊吓后的憔悴半是娇羞,她鬓边的步摇悠悠晃晃直直晃入他心田里,眸子明亮至斯,那含羞带怯的神情就如同此刻在他头顶怒放的月桂一样撩人。
容庭想到此处便拈下头顶那根枝条,眼底柔软,不意间却瞥到假山缝隙中那一抹朦朦胧胧闪过的红色人影,似乎还有小姑娘腕间佩戴的窣窣铃铛声响。
原来是她……
容庭舒展眉头思索片刻,清了清嗓音朗声对季恪生道:“父皇看重公子的才能,想着若是直接走马上任本宫的伴读还是屈才,正巧下月末就是秋试,听说公子已寒窗苦读数载,对经卷古籍也已经烂熟于心,便决意让公子参加下月秋试,名正言顺替国事分忧。时间紧迫,本宫得了本书册,说是里面还有往年秋试文章,公子有空定要看上一看。”
假山另一头传来翻动书卷和书籍磕到石桌上的闷响,薛沉璧揉了揉发酸的双腿,心中却很是讶然。
师兄竟要秋试?
那厢容庭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尚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公子也早早做些准备罢……”
季恪生几番道谢,又跟着容庭走出了石拱门,桂树又是一阵摇曳婆娑,石拱门上的冗长柳条掩住了两人身影,薛沉璧见两人走远了这才从假山里面脱了身。
她揉着酸涩的脖子踱步出来,急急忙忙就跑到方才容庭站着的地方,一旁的石桌上笔墨纸砚乱糟糟摆放着,薛沉璧拨开抄写了文章的纸,果不其然,砚台下压着一本蓝色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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