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焉能辨我是雌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末摘
相里爱看着笑的一脸明媚的他,和他手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内心百感交集。她从十八岁开始就一直在等他的这句话,他终于说了,可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直到她生命的尽头,她才能等到这句话?他自己也说了,太迟了不是吗。
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相里爱声音清冷:“顾萧朗,我说过了吧,无法回应你任何事情。”
“无所谓,反正你不答应我今天就不起来,一会儿小源他们就回来了,我不怕丢人。”
“你”相里爱没想到,一直都是在照顾她的大哥哥居然在跟她耍赖。
“你在做什么?”相里爱收拾好情绪,“同情?我不需要,你知道的。再说就算我死前想结个婚,也不能吃窝边草吧。”
顾萧朗上前,捏着她的脸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相里爱不懂他的意思。
“你的话是真是假,心里有没有我,我看不出来?”
无力辩白,相里爱咬着唇,只能用沉默表达最后的反抗。她想躲避,却被他强硬地控制着,逼她与他对视,最后她败给他,也败给自己,无助的眼泪落下,她泪水潸然。
“顾萧朗,我是个病人。”
“那又如何?你不是那个小女孩,我也不是你的大哥哥,所以呢?你是相里爱我是顾萧朗,还不够吗?”顾萧朗站起阿里,将梨花带雨的她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生病也没关系,有我陪着她。”
儿时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也是这样守在发烧的她的床前,告诉她自己在。
相里爱在他怀里找回平静,听清了他的话,用力摇着头。她已经是要不久于人世的人,不可以让他陪着,更不能嫁给他,即使那是她最大的梦想。
“知道吗,那个刻着相里爱的墓碑,背后写的是相里家的女儿,我第一次看见那句话时,想的是如果那能写顾萧朗的妻子,该有多好。”
“萧朗啊。”相里爱抬起泪眼看着他。
“嫁给我吧小爱,即使会死,也嫁给我吧,做我的顾太太。”
一直以来的坚强和乐观被击溃,她的脆弱和胆小此刻无处遁形。在被知道病情后,相里爱第一次像个病人一样,哭着诉说对生的渴望。
为什么是她?世界上有那么多该死的人还留在世上,她没犯过什么错,为什么偏偏挑中她?她才二十一岁,她刚等到她的求婚,刚要开始实现梦想。她还想继续弹钢琴,她还想为爱的人生儿育女,她还想好好的陪在这个叫顾萧朗的人身边,与他手牵着手从两小无猜到迟暮之年。
这么久以来,相里爱终于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在顾萧朗的怀里哭诉着满腔的委屈。秋深和相里偷偷躲在走廊,相视而笑却目光哀伤。
手机铃声想起,相里跟秋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一旁去接陈承的电话。
陈承对这件事也是毫不知情,“相里爱”与公司的合同到期没再续约,他就约定以个人的名义继续帮助相里,直到他放弃“相里爱”这个身份。
“小源吗,事情终于办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完结。
☆、“对我好点,除了我谁能娶你啊小脾气这么大。”
2月14日,顾萧朗和相里爱举行了婚礼。说是婚礼,出席的也只有相里源和秋深二人,空荡荡的小教堂,没有牧师没有宾客,只有全世界最为相爱的一对新人和满心祝福的见证者。
相里爱本就花容月色,穿上洁白的婚纱更是倾国倾城。顾萧朗也是容貌出众,挺拔帅气。忽略掉新娘略微苍白的脸色,可以说是天造地设。
简单的婚礼结束,相里爱将手中的捧花交给了秋深,双手握住她的,满脸真诚。
“我把我所有的祝福和好运全都给你,秋深,你一定要幸福。”
后来那束捧花在枯萎前被秋深制成了标本,贴在琴盒内随身携带。相里源的琴和相里爱的花,不管秋深走到哪里,这两样东西始终被她视如珍宝。
相里爱最终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顾萧朗为她找了处花田边的小木屋,两人将在那里度过或长或短的婚后时光。相里和秋深会时不时过去打扰,但更多时候只是通过手机或电脑联络,最后的那点时间,谁都不舍得跟顾萧朗抢夺。
秋深在校内比赛一曲成名后正式获得了校演奏会的出演资格,还是以首席的身份。不过当时正好和小爱住院的时间冲突,她毫不犹豫地拒绝,相里姐弟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stern大师不了解具体情况,只为她错失一块好跳板而惋惜,但也没过多感受,毕竟秋深今后要站上比这更高更远的舞台,而他能教给秋深的,所剩无几。
秋深作为“超越michelle的新世代亚洲小提琴手”,被媒体与michelle大肆比较,还有人特地访问过michelle关于这位超级新人的看法,却没有一人关注过这两人的关系。那次之后秋深接到了michelle的电话,秋深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恐怕她自己也没想好,两人对着沉默了一会儿,谁都不肯挂断。最后michelle对她说,谢谢你。她早晚有一天会被人超越,与其是别人,不如是秋深。
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她知道对现在的自己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秋深和相里一同去探望小爱时,她正练习练得走火入魔中(顾萧朗原话)。相里爱每天都有练习的习惯,最低四个小时,后来由于身体原因而相应减少,若不是因为音乐会,她也不会回到这个废寝忘食的状态。
所谓的音乐会是三月初在维也纳音乐厅的相里爱个人独奏会。维也纳音乐厅是所有音乐家心中的神圣殿堂,相里爱自是不必提,自出道以来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站在维也纳音乐厅的舞台上,然而世界名家之多,她又如此年轻,想要踏上那块圣地并非易事。相里在接替相里爱大放异彩之后,就让陈承去着手协商这场独奏会,这也是他一直不肯停歇努力奋斗的原因所在。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让相里爱的名字留在维也纳音乐厅的历史上。
这件事终于有了眉目,更幸运的是相里爱归来,本应让人高兴,但这三人都在担心相里爱的状况。
相里爱的头痛和耳鸣频发,意识开始出现混乱,据顾萧朗说她的记忆力也在急速渐退,通常想不起第二天做了什么。还有一件事,顾萧朗没有告诉他们,某一天早晨醒来,相里爱满是茫然地望着顾萧朗一言不发,想了好久才想起他是谁。
以这种状态,上台演奏什么的根本是天方夜谭,可相里爱自身意识不到这点,在听见自己有机会去维也纳音乐厅演奏后都是满心欢喜嚷着要练习,像顾萧朗说的废寝忘食或走火入魔有之,但更多时候是弹着弹着就听不见任何声音,躲在琴边小声哭泣。
没人忍心去浇灭她的满腔热情,于是就更无法不为她担心。以相里爱现在的水平和状态,根本不可能无事地完成演出,可相里源说没关系,好也罢坏也罢,相里爱的最后一场演出必须要在维也纳音乐厅。
此后人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遗忘一个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的年轻音乐家,而身处维也纳音乐中心这件事的回忆自身,会成为她此生最美丽的风景。她人生的最后仅有的那点美好,相里说什么都要守护。
相里爱结束练习从琴房出来,顾萧朗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助听器吗?”秋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嗯,上次去复诊时医生给的。”
不只是暂时失聪,还有听力衰退,相里爱半个月前就已经无法进行普通的交流。
“话说戴上这个真心好吵啊,感觉顾萧朗整天跟在我耳边说这说那的烦死了。”
顾萧朗呵呵了两声,问她对自己的新婚丈夫就这个态度?
“对我好点,除了我谁能娶你啊小脾气这么大。”
这次换相里爱呵呵了,无奈模样跟秋深指了指他:“跟我说什么?不答应就不起来一直跪着,哎呀你知道我最要面子啦,要是被别人看见”
秋深被他们两个的一搭一唱逗笑,也对无论何时都不忘微笑的小爱感到欣慰。看着这样的她,谁还有心思去管音乐会能否成功呢,只要她开心就够了,最后的这段时光里,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戏,他们也会陪她演到世界终结那一刻为止。
从顾萧朗家出来,秋深悄悄拽住了相里的袖子。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相里被她的问题问住,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眉宇间满是哀伤的人说不出话来。他也好想知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最幸福的时候被剥夺生命,而他们却束手无策。
半晌,相里的掌心覆在秋深的头顶。
“走吧。”
已经太晚了,自发现时起就已经来不及了。
相里爱要举办最后一场音乐会的消息已经传开,对外并未说明她退出乐坛的原因,跟相里家人那边也说了会是相里源上台演奏,原本相里家人说要过来看的,但相里扯谎说不想被家人看见自己穿着女装站在台上,大家也就就此作罢。
音乐会的门票刚一放出就被抢购一空,三月初,相里爱的身体不能再差,智力退步神经衰弱,连自己生病的这件事都忘了。一整晚都睡不够三四个小时,不是无法入睡就是在疼痛中醒来,连彩排都是相里替她去的。众人都知道,相里爱这样是无法上台的,先不说表演如何,光是体力上都不允许她坐到演奏完毕,可现在的相里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每天早上都会把昨天的折磨忘记,兴高采烈地开始练习,晚上又痛哭流涕怀疑着自己,循环往复。或许是对维也纳音乐厅向往了太久,她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连穿衣吃饭都需要人提醒照顾,却始终记得这件。
音乐会当天,四人提早来到休息室做准备。为了掩人耳目相里吩咐过后台,特别是休息室不需要人手。今日的舞台,肯定是要让相里源上了,问题是怎么跟相里爱说,在她的概念里,自己还是那个才华横溢的钢琴师。
没有人忍心告诉她,她必须跟钢琴说再见,特别是相里,他和小爱从小一起,最知道她对维也纳的渴望。无所谓听众不听众,但凡可以,哪怕她能在台上敲出一个音符来,也算是完成了梦想。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夺走了她太多太多闪闪发光的机会,她最初也是最后的梦,他不想也不能掠夺。
“干脆跟听众摊牌,他们应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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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坐在轮椅上的相里爱出声制止,“人们看到的最后的相里爱,不能是这个样子。”
透过休息室的镜子,相里爱看向羸弱不堪的自己。原本乌黑柔亮的秀发现在已清汤寡水,软趴趴地垂下来搭在枯瘦的手臂上,一直红润柔软的嘴唇显得苍白干瘪,青黑色的黑眼圈怎么遮都遮不住,双颊也不知何时瘦的塌陷进去,她觉得如果自己能活到五十岁,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顾萧朗能够毫不在意的娶了她,可不代表慕名而来的听众们要失望而归,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应该在人前展现出最好的样子,而不是现在,一副垂死之相。
“没关系,”秋深向镜子前微微挪动,挡住她的视线,用哄骗的语气:“大家会理解的,你不是一直想在这里演奏,还拼命练习过了嘛,我们只表演一曲就下来好不好?”
因为相里爱神智混沌,多数时候要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她,可好哄好骗的相里爱还是不答应,在这件事上她的态度十分坚决。
“你都努力了这么久,发烧了也坚持坚持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有人会怪你。”顾萧朗蹲在相里爱的轮椅边轻声商量。
众人都和相里的想法一致,即使是坐着轮椅戴着助听器,即使记不起一个音符,被抱怨被责备,哪怕听众席无一人留下也没关系,他们都想看相里爱最后一次与钢琴一起存在于舞台中央。
相里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突然苍白地笑起来:“我没有发烧啊。”
大家均是一愣。
“我病了,病到无法跨八度,病到不能站在舞台上了。”相里爱抬眼,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清澈明亮,“真的很谢谢你们,这么为我着想。”
相里爱突然间的明事理,让大家都心慌不已,因为他们都知道,人在病入膏肓的时候突然神志清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工作人员敲门通知,距离独奏会开场还有半个小时。相里爱一直以来开朗温暖的笑容终于被染上苦涩,她握住弟弟的手,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小源啊,最后再帮姐姐一次,好不好。”
☆、“已经春天了。”
舞台上还没有亮灯,开场前观众席不乏悉悉索索的声音,偌大的音乐厅内只有两个空位。秋深的座位在第一排,最好的位置。
突然,一束追光亮起,打在纯白色的三角钢琴上。听众们不再出声,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期待着这位年轻的表演者登台。
年轻貌美的音乐家“相里爱”一袭红裙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优雅地行了个礼,于钢琴前缓缓落座,热情的红色和纯洁的白色形成强烈对比,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闭了闭眼睛调整呼吸,这是相里爱在演奏前的小习惯,不一会儿,灵动活泼的音符开始跳动,所有身处音乐厅的人因这简单的开场曲而心情愉悦起来。
秋深坐在最近的位置,台上的人是谁她心里一清二楚。
工作人员过来通知时间,此刻大家都还什么都没准备,相里爱握住相里源的手,要他替他上台。
眼下这是最好的方案,可是却没人为这救场感到开心。相里源不知该如何选择,以他个人来讲,他希望小爱上台完成这最后的演出,但同时他也不想姐姐最后的舞台满是病痛和质疑,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如果他真的上台了,那么他就抢夺了相里爱最后作为相里爱的机会。他已经以她的名字那么多次受到赞扬和景仰,现在真正的相里爱归来,他实在做不到再若无其事地站在台上。
他们心灵相通,相里爱又岂能不知他的想法。她微笑着告诉弟弟,自己有多高兴是他站在那个舞台。
“你不亏欠我任何,是我要谢谢你。”她任性了那么久,闯了那么多祸,始终是小源毫无怨言地在帮她,而且钢琴,是她从他那里剥夺的东西,如果不是她,原本站在舞台上的就是相里源。当她第一次看见那个“相里爱”站在台上时她就知道,她回不去了。
既然那个“相里爱”她无法超越,那就要尽最大努力去守护。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能再次弹钢琴。”
“忘了吗,我们是共同体啊,每次我上台前都这么想,小源和我在一起,你也要这样。是谁上台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何时,你就是我,我们无法分开。”
“所以你从今以后都要堂堂正正站在台上,不是相里爱,而是以你自己的名字。你只要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
相里爱俯身亲吻相里源的额头,像是刻上去的印记,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留给他的礼物。
音乐会开始,相里爱和顾萧朗留在休息室,透过电视的实时转播欣赏演出。唯一的听众秋深去了观众席,一个人守着三个位置。
beethoven: piano sonata no14, op27 no2 [月光]
贝多芬在经受着失恋和耳疾的双重痛苦时所创,既是相里爱崭露头角时的成名曲,又是她最后留在人们心中的告别曲。相里源按照记忆里姐姐的弹法,一音不差地演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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