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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向歆

    那人哦了声,慢慢悠悠道:“没关系,多谢二位赐食,日后有缘再见,刘添必会相报。”

    “先生客气,我们还要赶路,便就此作别了。”张偕再次作揖,牵着谢同君回了马车上。

    谢同君讪讪的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不高兴的开口:“你刚才无缘无故的拦着我干什么?”

    “夫人刚才也忒鲁莽了些……”张偕嘴角笑容不变,眼神却是淡淡的:“我们跟他不过萍水相逢,何必争些口舌之利?”

    虽然他话音不像指责,谢同君却颇为愤愤不平:“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他那么当真做什么?再说他翻脸翻的也太快了些吧!”

    张偕叹了口气,静静的瞧着她:“我们看一个人的时候,本就不应该用自己的角度去揣摩别人,因为他们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他能将那样沉郁难平的《黍离》念的激越昂扬,壮志酬筹,本就说明他是一个极为自信骄傲的人,自然不愿别人拿他开玩笑。”

    谢同君瞪着眼睛,不服气的看着他,脑子一热,冲口而出:“我只看到他狼狈不堪!”

    “夫人真的这么觉得吗?”张偕干脆面对着她坐着,他的目光温和无异,却又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光泽:“你看他虽然衣衫破旧,但行为举止大方坦然,丝毫不因此而羞愧自卑,反而纵情高歌;再看他吃饭,虽然饿了两天,进食却十分文雅,不见慌乱……这本就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本该那么狼狈的人。”

    谢同君也为刚才的口不择言后悔不已,却不愿就此低头,而是暴躁的抓了抓头发,恶狠狠的看着他:“你啰里巴嗦的到底想说什么?”

    张偕恢复往日惯常的笑容,哭笑不得的抓住她的手,慢条斯理的开口:“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谨言慎行,才能防止祸从口出,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与人交恶。”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们萍水相逢吗?既然如此,即便交恶了又如何?”想想自己曾经嘱咐过绕梁相似的话,谢同君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不过被一个跟自己实际年龄差不多大的人训斥了,她仍旧有些不服气。

    张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从容的微笑了一下:“要在以前,或许是没有再相遇的机会,如今却并非如此。”

    这倒有可能,徐坚不得人心,随便拉一个人出来就可能是反贼,以这人心高气傲,又唱那样心思昭然若揭的诗歌,说不准哪天就反了。

    “不过谁知道再见面时是敌是友。”谢同君小声嘟囔。

    “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可以是敌,也可能化敌为友。”张偕耳朵贼尖,顺口就接了话。

    谢同君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嗳,你说,张淮的事情,到底能瞒多久?”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张偕心里无奈,说话语气却是淡淡的:“这么大的事情,大哥一人就拿了注意,到时族里必定怨言四生,光是安抚他们,就得好一阵头痛了。”

    “难道族里的人不想重回张家从前的荣耀吗?”

    “可是荣耀跟性命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看来他们还是不甘心的,只是缺了一个领头羊而已。不甘心就好办多了,总比甘于平淡要好办的多,谢同君拍拍他肩膀,笑的幸灾乐祸:“你不是收拾烂摊子专业户吗?即便张淮说不动族人,你肯定有办法吧?”

    张偕没有回答,只给了她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

    谢同君挑眉:“能将你气成这副样子,世上估计也就仅此一人了。我还真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低若蚊蝇,张偕却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他探究的看她一眼,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将所有疑惑统统埋进心底。

    谢同君扒着他胳膊爬回车里,从箱箧里找出一件衣裳铺在席上,闭上眼睛倒头大睡。

    绕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赶忙把旁边的蒲扇拿过来,半眯着眼睛打盹儿,一边慢慢的为她扇着风。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码字,我都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并不是一个人嘤

    接下来有个大考试,17号恢复更新

    ☆、下厨(上)

    接下来的几天,谢同君才真正开始过上古人那种纯朴到无聊的生活。张家家规甚严,除了每日要在张偕母亲梁姬身边侍疾之外,还得清扫祖宗祠堂、洗衣做饭。除此以外,邓姬还吩咐她必须打理张偕的衣物,照顾他的起居等生活琐事。另外,家里的家畜也要人照顾。

    总之,家里的事务都由大家轮流来做,这些事情虽然不多,但是零零散散的加起来,平时的休息时间也被挤压的差不多了。谢同君只能在晚上睡觉之前抽出时间看书习字,外加练习剑术和防身功夫。

    天气正好,谢同君拌好了鸡食,端着木盆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母鸡咯咯叫着争夺食物的样子,突然有种时间荏苒的错觉。

    事实上,离她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朝代,至今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夫人。”张偕见她独自呆愣,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谢同君诧异地看着他。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入学考试苦读,往往每到吃饭的时候也要人三请四催,晚上他回去时,她老早就睡了,早上他去书房,她又还没起床。满打满算,至少也有五六天没真正见过面了。

    “久待书房未免烦闷,所以出来走走。”张偕笑着将她手里的食盆接过,抓了一把碎米粒儿丢到鸡圈里,淡笑着问她:“还习惯吗?会不会太累了?”

    “尚可。”谢同君伸展了下胳膊,好奇地问他:“这些事情从前都是你自己做的么?”

    “本来大嫂怕耽搁我学习,是不让我做的,不过我毕竟是男子,怎能单单看家中女子受累?倒是夫人来了,我才清闲下来。”说到这里,张偕沉默一番,眼里暗光流动。想起谢同君近日来的诸多表现,他怜惜的看着她,伸手抓住她手掌,细细的摩挲着,语气低柔,似怜似叹:“你本该锦衣玉食,嫁给我后却受这些苦楚,真是难为你了……”




偕君行分节阅读16
    又是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不论看见多少次,似乎总能叫她把心软下来似的。

    谢同君将目光移开,抽出被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的双手,尴尬的咳嗽一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么……”

    她眼睛一瞟,忽然看见不远处邓姬正端着铜盆走过来,心里暗叫不好,赶紧推了张偕一下:“不日就要去长平参加入学考试了,你还不赶紧回房去温书!”

    “诺。”张偕笑着应声,将铜盆递给她,体贴道:“天气炎热,夫人也早些去歇着吧。”

    “仲殷。”邓姬严厉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大嫂,大嫂是要去洗衣裳么?”

    “你怎么没在屋里读书?”邓姬劈头盖脸就是责问:“农忙过后便要去长平求学,你可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没有,此刻怎么还敢在这里偷懒?”

    张偕虽然不喜邓姬殷殷督促,但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今日过于炎热,心中烦闷才出来走走,这便回去了。”

    “那便早些回去吧,弟妹跟我过来一下,我教你如何生火做饭。”邓姬神色不见缓和,反而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谢同君心里一声咯噔,看来邓姬是要把这笔账记到她头上了。

    虽然被人训斥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邓姬这人十分严厉,她又向来自在散漫惯了,无端被人骂一顿心里难免堵的慌。

    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金蝉脱壳,那边张偕已经淡笑着开口:“那弟弟先告退了。”

    叛徒!胆小鬼!没义气!

    谢同君对他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十分嗤之以鼻,手下已经慢慢捂住肚子,打算来个尿遁。

    张偕没走两步,忽然有意无意的将身子微微一倾,广袖忽然挂上榆树枝丫上,“刺啦”一声拉开一条大口子。

    “怎的这么不小心?”邓姬急忙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道:“多大的人了……走吧,我去帮你缝一缝。”

    “多谢大嫂。”张偕朝着她淡淡的笑了笑:“不过大嫂还是先去忙自己的事吧,这些小事让同君来做就好了。”

    “啊……对,我都忘了你娶了媳妇。”邓姬本想给谢同君难堪,没料张偕竟会出言拒绝。不由一阵尴尬,连忙悻悻的松开手。

    谢同君巴不得逃离此地,自然连忙应下。

    “我娘身体不好,大嫂十四岁便嫁进张家,为大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对我一直颇为照顾。”张偕只穿着一件中衣,半跪在席上,拿着一卷书跟谢同君说话。

    谢同君针线不行,根本不敢在人家地地道道的古人面前现丑,正费尽心思想把补巴缝补的好看些,哪理他在说什么,只淡淡的哦了声。好半晌没听见他说话,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解释刚才的事。

    其实刚才谢同君是有些不舒服,虽然邓姬说要帮张偕缝衣裳可能是无心之举,但仍旧看得出来并不待见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人家不待见她才是正常的,要是真的对她笑颜相向,她还会怀疑邓姬是不是想悄悄害死她呢!

    “你放心吧,我看的很开。”谢同君停下手里的活,半开玩笑的打趣道:“她没冲过来掐我两把我就该偷着乐了。”

    张偕轻笑一声,低低喟叹:“夫人果真是看的开。”

    “看不开又能怎样?”这可是夺夫之仇,估计邓姬现在还巴不得张淮在外面多呆一段时间呢。

    “其实我大嫂人很好,可能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谢同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人也忒护短了吧!我问你!”她龇牙咧嘴的看着他:“要是你大嫂真的过来掐我,那你帮谁?”

    张偕一怔,笑着跟她打太极:“大嫂向来进退有度,不会过来掐你的。”

    “如果!如果!”谢同君没好气的纠正他。

    “那我只好代你受过了。”张偕笑着叹了口气,语气竟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到时候还希望夫人替我求求情,让大嫂下手轻些。”

    “她才舍不得打你呢!”听到这个回答,谢同君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来,笑眯眯的拍了拍他脑袋:“没想到夫君竟然如此温柔体贴,既然如此,这件衣裳就交给你了——嗳,你刚刚不是故意把袖子刮破的吧?”

    张偕一怔,沉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异色,他的笑容沉静而儒雅:“自然不是。”

    炫目的阳光照进屋里,那笑容也显得特别沉醉迷人,谢同君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反应过来,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一把将衣裳塞进他怀里,挑着眉头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即便坐着不动也会很快出一身汗,谢同君坐立不安的动了动黏腻发汗的身子。哀叹一声看向张偕,他倒老神在在的坐着,似乎丝毫没被这恼人的天气影响。

    “我出去洗把脸。”她站起身,刚出门便碰到了张媗,不由十分诧异:“小姑特意来找我么?”

    “可真巧,正碰到二嫂出来。”张媗今日穿的十分简单,头发梳顺,仅仅在颈后简单的扎了一下,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襦裙,虽不及往日高雅脱俗,却也别有一番入世之美。

    谢同君心里突突直跳,忍不住问她:“你该不是受大嫂所托来教我做饭吧?”

    “然也。”张媗挽起她胳膊,嘴角泛着愉悦的笑意:“其实做饭很简单的,二嫂不用担心。”

    谢同君当然不担心这个,只不过这天气热的要死,不动就出一身汗,更别说让她在灶边待一个下午,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其实我觉得大嫂操之过急了些。”张媗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临时换了一个:“最多不过三五日,等家里稻谷收了,二哥便得收拾细软去长平求学,到明年七八月份才能回来,如今正是你们培养感情的时候。”

    明年七八月份?就怕张偕在长平呆不了那么久,张淮瞒着家里这么大一件事,迟早得露馅,张偕呆在长平,一旦事情败露,必定成为朝廷的泄愤对象,还不赶紧收拾包袱逃跑?

    再说了,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求学?打听一下张淮的消息才是至关重要的。那次张淮传回的家信中,竹简上只用毛笔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斗大篆字:“招兵伐徐,离久难归,勿念。”

    时间、地点、现在状态如何,什么都没说,难怪张偕那晚彻夜未眠,只怕心里是又气恼又担心。张淮倒说的轻巧,但他怎么可能说不念就不念,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张淮把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些,真不知道他是天性凉薄还是脑子缺根筋。

    不过谢同君看过讯报,倒是知道张淮在哪里。没记错的话,他应当在怀江以北一个叫封妻的地方,而且他所在的那一支绿林军发展的速度很快,虽不及梁郡那支规模庞大,倒也颇为可观,假以时日,肯定会引起朝廷注意。

    追影是谢家暗卫,谢歆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是以谢同君虽知道具体事宜,却不能跟张偕说。

    “二哥与二嫂新婚燕尔,肯定想与二嫂多些时间相处……”张媗仍旧在旁边絮絮的说着话:“不过大嫂说的也对,男子当以前途为要,像二哥这般甘于平淡,实在不是张家男儿所思所想。”

    “你怎知张家男儿所想为何?”谢同君心思一动,佯作不以为然看着她:“张家宗族里的那些宗族子弟想做什么,你知道吗?”

    “他们自然不一样,可我大哥二哥自小便被父亲悉心教导,读书习武,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在平淡生活中磨平了所有的抱负志向,没想到大哥做到了,二哥却实在有负父亲的期望。”张媗说着,眼里露出一抹失望。

    “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谢同君忍不住为张偕鸣不平:“今时不同往日,你们小的时候,小皇帝还没继位,那时国家虽有衰退之象,却远没达到现在人人妄图当天子的份上,他那时那么说,是希望他们长大之后力挽狂澜,可没想到朝廷衰落的那么快……要是你父亲还活着,肯定不希望他们不惜性命去谋反!”

    “话虽如此,但乱世出英豪,又有谁人不心动呢?”张媗打心底里觉得张偕胸无大志,不以为然道:“其实说到底,二哥还是性子温吞了些。”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你二哥一直都在全心全意的为你们着想!他性子虽柔,却是个极为坚毅的人,再说他自小疼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张淮起事,他最先关心的便是兄长安危和家人情绪,可张家兄妹,不仅无一人为他想过,反而还三番两次这样误会他,轻视他,实在太叫人伤心、失望、甚至是心寒。

    “我……二哥!”张媗一脸复杂的看着厨房门口,谢同君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瞥见门口静立的张偕,心虚尴尬齐上心头。

    ☆、下厨(下)

    张偕正静静地站在门边,温柔的笑意凝在唇角,面上似有黯淡一闪而逝,但谢同君仔细去看时,他仍是一派温和的模样,似乎刚刚她看见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你们在说什么呢?”张偕将翻飞的思绪掩进心底。笑眯眯的走进屋里。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锅和胡乱被切了几下的青菜,挽起袖子将灶台上菜刀拿起来,熟练地将青菜切好,温柔的笑了笑,语气无奈:“你们两个可真会偷懒,待会儿就要吃饭了。媗儿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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