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萧玄武
薛绍,我不怪你。只怨天意作弄,你我生来就是敌人。
若留中原,纳我为媵。
已许邦国,再难许卿。
这两句话,我会永世铭记!
但愿你不后悔!
我也不会后悔!
七日之后,左羽林大将军程务挺之子程齐之大婚,迎娶宰相裴炎之女裴氏。这一场婚礼虽然远远不及薛绍与太平公主的大婚之规模,但也非常热闹。
一个是当今朝堂炽手可热的侍中宰相,一个是风头正劲的军队新魁大将军,这两家的联姻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也引来了许多的议论。
大唐是个非常讲求门第与出生的时代,闻喜裴氏是当世豪门大姓,程家却是一个小姓。按照世俗的观念来说,这两家是门不当户不对,是不宜通婚的。
但是武后执政之后为了打破这个传统的观念,新颁了《姓氏录,强行规定天下的姓氏等级按在朝官员的品级而论。按这个说法,裴炎与程务挺两家联姻,恰是正当。
细心的人都看出来了,裴炎与程务挺一政一军两个大人物如此高调联姻,非但是有明显的强强联合的政治用心,也有公开拥护《姓氏录并向武后邀宠的意思在那其中。这也就意味着,两人是在公开向天下人宣布自己的立场。
但有件重要的事情却只有局中人才知道了,那就是:裴炎仍是只将一名媵妾生的庶女嫁给了程齐之。这其中的用心,就真的非常之微妙了!
薛绍与太平公主一同受邀参加他们的婚礼。
到了现场薛绍发现,这场婚礼的举办模式倒是与自己的大婚有异曲同工的反常之处,那就是——嫁女的比娶媳的要办得更加盛大和热闹。再加上裴炎嫁出的只是一名庶女,这个反差就更加强烈了!
尽管如此,程家仍是兴高采烈喜庆无比。
但不是说程家父子都是奴颜婢膝的吹须拍马之人,怪只怪大唐的门第观念实在是太过深重,就连朝廷强行颁布的《姓氏录也一时无法扭转人们的惯性思维。在天下人看来,程家这样的小姓就算做到了三品大将军,能娶到一名家道中落的闻喜裴姓女都已是万幸之幸,成亲之时程家还得要献上一笔数目可观的赔门财,以非常谦卑的姿态公开表示自己的门第不及女方——更何况,程齐之娶的还是宰相之女?
所以成婚之日程齐之是风光无比,那劲头活像是自己已经光宗耀祖了。就连他的死党兄弟程伯献与左奉宸卫的顶头上司周季童上前道贺时,程齐之都忍不住要炫耀几句。同僚们也给足了程齐之面子,纷纷表示自己的恭贺与嫉妒。
只有当薛绍带着太平公主到来时,程齐之就马上收敛了起来。裴家的女儿再如何尊贵,那还能贵得过大唐皇家唯一的嫡女——太平公主殿下么?
薛绍算是彻底明白了,大唐就是一个比门第比出身拼爹又拼妻的时代。
盛装出行的太平公主,刚一亮相就成了满场焦点。她的公主身份固然是个重要的加分点,更加令她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倾城容颜和一身无人可及的雍容贵气。
薛绍都感觉,自己仿佛有那么一点喧宾夺主了。于是他早早的就带着太平公主躲到了待客厅里,只叫了程伯献周季童和薛楚玉这几个亲密同僚一同饮宴叙旧。
闲谈之中大家很自然的聊起,怎么好兄弟刘冕今天没有来参加程齐之的婚礼。周季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显然他是知情却是不方便说。
程伯献是个火热耿直之人,再加上多喝了几杯酒更是藏不住话,因此到处打听反复追问刘冕去了哪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他不够意思,兄弟的大婚都敢缺席。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周季童才低声对众人说,刘冕是被密派离京,执行重要公务去了。
众人心中同时一醒神,刘冕可是刘仁轨的亲孙儿,更是天子贴身卫率的重要将领,能将他派出去执行的秘密公务绝对不简单,说不得那就是国家机密!
于是,众人都非常识趣的不再追问,自然也就没人再怪刘冕了。
薛绍心中有所醒悟。他悄悄的将周季童请到秘处,问道:表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须答说是,或者不是。可以么?
周季童仿佛是猜到了薛绍要问什么,身为天子御前近卫大将,保密是他的首要任务。但无奈自己实在欠了薛绍太大的人情,只好硬起头皮答道:兄弟,你问!
刘冕,是不是去了北方?
周季童狠狠咬牙的沉默了片刻,一点头。
多谢表兄了!薛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只是想要自己心中有个数。我不会泄露任何事情出去的。
我信得过自己的兄弟!周季童将胸脯拍得扑扑作响。
薛绍马上与周季童分开二处,暗自重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苦笑,心说:艾终究还是走了,由御前近卫将领刘冕秘密护送,去了北方草原执行朝廷交予的秘密任务!这算是她的选择,和给我的答复么?
参加了男方的贺郎宴后,薛绍将太平公主送回了家,自己和周季童程伯献等人充当了程齐之的男方亲友团成员,去裴炎家里迎亲。
若非是与程齐之同僚一场,又与程务挺有着出生入死的大交情,薛绍是抵死也不想再踏足裴炎家里半步的。
裴家远比程家还要更加热闹,满朝文武仿佛都非常默契的颠倒了黑白,把主要的注意力投到了裴家,现场热闹非凡人声嘈杂。薛绍只想早点迎娶了新娘子出门完成这趟使命便好。不料裴家的门槛实在太高,程齐之费尽了周折男方亲友团使唤尽了浑身解数,裴氏女仍是躲着不肯出来。
程齐之急了,这要是拿不出象样的绝活儿,今天这台阶还就下不了了。周季童与程伯献等人乱七八糟的给程齐之出主意,无一能够行得通。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条小道消息,说裴家门第极高,新郎官儿想要娶走新娘,非得借一条天梯来不可。
言下之意,非得要找一个十足尊贵的人来做个引婚媒人,敲开新娘子的闺房大门。
众人一同把眼光投向了薛绍,薛驸马,这非得是你来出面不可了!
我?薛绍一愣,搞什么飞机,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薛驸马,算我求你了!程齐之哭丧着脸,就差给薛绍磕头了。
薛绍苦叹了一声,好吧,为了兄弟你的幸福,我只好卖一回脸了——就怕人家姑娘仍是觉得我的面子不够啊!
你还不够,我们就更不够了!肯请薛驸马,不妨一试!
行!
在一群人的簇拥和大呼小叫之下,薛绍硬着头皮来到了裴氏女住的闺院,拍起了大门,新娘子,我是汾阴薛绍,代为兄弟程齐之来央请姑娘出阁下嫁了!
众人一片欢呼,喜庆又热闹。
良久,院内没有反应。
薛绍已是极不耐烦,但碍于颜面只好再度拍门央请,前后一共三次。
门仍是未开。
这下场面可就有点难堪了,现场突然变得有些静悄悄的。
薛绍咬着牙没有发作,对程齐之一摊手,兄弟,没办法。我是爱莫能助了!
哎这可如何是好!程齐之垂头丧气,直跺脚。
这时,院内传来一个冷嗖嗖的中年女声,我裴家的女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出阁的。
显然,这是裴氏女的母亲,程齐之的丈母娘在发话了。
程齐之倒是好耐心,连忙上前对着大门就跪拜下来,肯请岳母大人明示,小婿该要请谁来迎亲叩门?
就方才那位郎君的——夫人,即可!
此言一出,满场惊哗!
薛绍的夫人,不就是太平公主殿下?
裴炎的庶女要出嫁,却要太平公主来迎亲,好大的口气!!
薛绍面不改色,心中已是怒火中烧:裴炎,你是故意要当众给我难堪,打我的脸是么?
跪拜于地的程齐之扭过头来两眼发直的看向薛绍,冷汗涔涔脸都白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薛绍的身上。
薛绍深呼吸,上前一步用力将程齐之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兄弟你要明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颜面和你我兄弟的情份上!
薛绍话音一落,现场气氛几近凝滞。大家都听出了薛绍的弦外之音——我只给你们程家父子的面子,裴家关我屁事!
不等大家回过神来,薛绍推开人群转身就走。
正在这时,闺院的大门却打开了。两名清丽媵人扶着一身鲜红嫁衣的新娘子站在门内,院里深处却暗传来一记浑厚悠长的男声——
薛驸马何以如此冲动,竟受不起一点婚礼之上的言语玩笑呢?
在场大多数人都很熟悉这个声音——裴炎!
薛绍马上站住了脚,回身呵呵一笑,程兄弟,你的岳父岳母不过是逗趣而已!——你还不快快娶走你的新娘?
众人顿时醒神,程伯献带头大家一同大声欢呼,掩盖了这一场近乎于短兵相接的尴尬冲突。
薛绍站在喧腾的人群之中冷冷的看着院子里,心说:裴炎,这一场玩笑你仿佛是开得太大了一点。我薛某人的脸,恐怕不是那么好打的!
第431章 刎颈之交
婚礼继续进行,场面依旧热闹。但是裴炎这一记满含嘲讽的玩笑,就如同一张大白纸上画出的一条黑线那样醒目与刺眼。
就从这一刻起,裴炎与薛绍的矛盾已是公开化了。
在场有很多的官员,他们既震惊于裴炎的狂妄,也惊诧于薛绍的激亢。他们想不通,裴炎身为一国宰相历来老道持重和天后的关系也是非一般的密切,为何今日在自家女儿的婚宴上,要如此公开的挑衅甚至可以说是污辱薛绍这样一个刚刚与太平公主成婚的驸马。更重要的是,薛绍也是天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啊!
是裴炎日渐位高权重已是有些飘飘然,还是薛绍真的做了什么事情触犯到了裴炎的底线,才使得裴炎不顾形象与后果的当众和他撕破脸呢?
人们不得而知!
在众多宾客面前,裴炎笑容满面春风得意,薛绍不动声色风雅依旧,可是他们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两个男人的身上都隐隐透出一股攻击力十足的气场,就如同两只狭路相逢即将生死相搏的猛兽。
最紧张的,莫过于程齐之。原本成功的娶到了新娘子理当高兴,可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接受宾客恭贺之时却忍不住浑身冷汗涔涔,时不时的对薛绍投去乞求原谅的目光。
薛绍总是对他淡然一笑轻轻点头,以示不必介怀。
程伯献等人则是佯装不知,依旧欢天喜地帮着营造婚礼气氛。直到新郎将新娘子接到了程家所有的礼节都举行完毕并且在婚宴上喝了几杯酒,薛绍才告辞要走。
这时候,程府的一名官家才悄悄的将薛绍请到了后堂一间静室,程务挺专程在这里等着薛绍。
薛绍方才进去,程务挺就匆忙上迎并亲自关上了门,然后一记长揖就对着薛绍拜了下来,薛公子,千万恕罪!
恶来将军,万万不可!薛绍连忙将他扶住,说道,你我生死与共刎颈之交,你还是我的长辈,何故如此?
哎,程某惭愧!程务挺满面愧色拜着不肯起身,痛心疾首的道,适才在裴府发生的事情,程某都听说了。都是因为小儿婚礼之故,害得公子当众失了颜面。程某,愧对公子!
恶来将军,这其实不关你事。你大可不必自责。薛绍淡然一笑。
程务挺站直了身体,浓眉紧皱一脸苦闷的连击了几下手掌,裴相公,莫非今日是喝多了?
薛绍仍是面带微笑的摆了摆手,说道:恶来将军,你我之间过命的交情,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话,也不怕你将我说的这些话,告诉裴炎。
程务挺双眼一瞪,薛公子如此说话,莫不是信不过我程某人?——没错,我程某人是和裴相公做了亲家,可是在程某人的心目中,没有谁比生死与共的袍泽更加珍贵!程某宁肯身首异处,也绝不可能出卖和背叛袍泽。抬头三尺有神明,程某此言若有半分虚假,管教程某死于葬身之地!!
大吉大利的日子,恶来将军何故发此毒誓?薛绍苦笑,说道:其实,我与裴炎的矛盾由来已久。就算没有令郎的婚仪为借口,他也会寻着别的法子来羞辱打压于我。
这!程务挺愕然一怔,恨恨击拳重叹了一声,你二人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又怎会如此?
这可就真的是,说来话长了!薛绍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
那你何不,说给程某听听?程务挺满副郁闷又满怀期待的看着薛绍。
薛绍一时无语以对。
看着眼前这位耿直磊落的凛然虎将,薛绍不由得想道:程务挺虽然战功赫赫,如今官也做到了三品大将军,儿子刚刚又娶了宰相家的女儿,可谓是春风得意达到了人生的顶峰。可是程务挺久在边塞再加上对于政治一向不是特别敏感,因此他对于朝堂内部的一些派系争斗并不是特别了解。比如裴炎与裴行俭之间的对立,裴炎与薛元超之间的政争,还有天后与皇帝之间的默契与分岐。
从北伐开始,程务挺就被天后与裴炎拿来当枪使了。程务挺相继帮助他们解决了李崇义与李尚旦父子挤走了他最尊重的师长裴行俭,甚至从皇帝的手里抢来了一部分御林军的兵权。可是程务挺自己完全是浑然不觉,他以为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自己在边疆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全是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
薛公子,你倒是说话啊!程务挺还急了。
恶来将军,我知道你为人坦荡磊落,薛某也一直把你当作生死与共的袍泽。薛绍眉头轻皱,语气真诚,正因如此,我才不想让你为难。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为什么?程务挺更加急躁了,几乎是咆哮起来,你若当真信不过程某人,我现在就
话说一半,程务挺突然就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尺许长的匕首来,猛然对着自己的左腕挥砍下去!
薛绍吃了一惊连忙将他双腕捉住,奋力将他的匕首夺了下来。
薛公子,把匕首还我!让我自断一腕,以示真心!程务挺既恼且惊,心说真没想到看似文雅的薛公子居然如此力大,轻松就从我的手上空手夺白刃了!
恶来将军,你薛绍真是哭笑不得,你真不是愧‘恶来’之名,令郎大婚之日你身为高堂,也不忘在靴子里藏一把匕首!
程务挺拍着脑壳连连苦笑,习惯了习惯了!——等等,你别岔开话题啊!快跟我说,你和裴炎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一言难尽。薛绍将匕首放到了身后,说道,你现在是御林军大将,只管一心效忠二圣便是。朝中一些繁杂之事,你不必过问更不必打听。将心若有动摇,你这御林军大将也就做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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