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口不择言道:“不要了,不要了,快带我走,不要孩子了!”
杨璞脸sè一变,拨开了王氏的手,转身往床边冲去。
“啊··官人!”王氏惊骇绝,虚弱的身子差点跌倒。见丫鬟要走,顿时喊道:“快!你们快带我走!”
惊魂未定的王氏被俩个丫鬟扯拉着亡命狂奔,当跑出屋外,来到宽阔的院子中,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阵阵震荡,王氏整个人亦是随着瑟瑟发抖。
“啊!!”
“轰隆!!”
听得一声声哭喊声和房屋倒塌声,王氏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转身向自己原本的屋子望去,可是此时已黑灯瞎火,本就看不到屋内的人影儿。
“轰隆!!”
这下,王氏看到了,看到自己原本的屋子塌了。
脸无血sè的王氏呆若木**,待回过神时眼中尽是惊恐,整个人瘫倒在地。而后“哇”的一声痛哭流涕的哀嚎起来。
旁边俩个丫鬟亦是惊骇万分,俩人俱是花季少女,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名义上又是杨璞的通房丫头,对于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杨璞早有情意,可惜杨璞对王氏情有独钟。今见房屋倒塌,身处于内的杨璞怕是凶多吉少,心中不禁一片悲切。
这时,其中一名丫鬟一怔,因为她看到一个身影从倒塌的房屋方向往她们走来,越来越近,当看清来人时,不禁惊呼出声道:“少镖头!”
闻言,王氏与另一名丫鬟身心一颤,齐齐看去,定睛一看,果真是杨璞。
“少镖头!”
“官人!!”
三人转悲为喜,边冲上前去边叫喊道。
此时,杨璞身上俱是尘土木屑,蓬头垢面,其额头上还流着血,全无平时之风采。但他怀中死死的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婴。
“官人,你没事吧?”
王氏在俩个丫鬟的搀扶下,托着虚弱的身躯走到杨璞面前,梨花带雨的苍白脸庞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伸出双手想要依偎进丈夫的怀抱。
可杨璞没理会王氏,因为他发现怀中的孩子一片安静,全无声响,顿时心中一紧,伸出那颤抖的手一探,发现孩子气息平缓安稳,竟是睡着了,不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王氏脸sè一僵,伸出的双手就那么停在那,顺着杨璞的动作,她看到了他怀中的孩子,那亦是她的孩子,但她此刻的眼神却不像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孩子该有的眼神。
这一夜,整个代州皆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地震声,房屋倒塌声,女人孩子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有人在睡梦中被雷声提前惊醒得以逃命,亦有人在睡梦中被夺取了生命,还能安稳睡着的活人唯有那个刚出生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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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岁期扬
这一年,对大明朝而言是不平静的一年。
an 成化二十年,正月初二r京师地震,有声如雷。天寿山、密云、居庸关、古北口一带,城垣墩台驿堡倒裂不可胜计,人有压死者,命拨京营军士二千人修理居庸关楼檐墩台,命工部右侍郎贾俊督修天寿山四陵。同r,自京至大国、宣府诸路俱地震,坏城郭庐舍,裂地涌沙。宣府地裂。涌沙出水。永平府、辽东等地亦震,声如雷。五月甲寅,代州地七震。九月辛巳,费县地陷,深二尺,纵横三丈许。
秋季,陕西、山西、河南发生大旱灾。陕西近年来连年大旱,饿死之人满路皆是,有人气还未绝,已被人割食。而山西亦是饿死者不可数计,父弃其子,夫卖其妻,甚至有全家聚哭投河而死者。皇帝命免其税粮,由南京、江西等地转漕运粮六十万石由水路运至河南,分发三灾区。
而朝廷之上,亦是一片乌烟瘴气,万贵妃专宠,导致外戚乱政。皇帝宠信佛道,任用ān佞。大批贤能之士或贬逐或罢官或去世,中难有直臣容身。尤其是妖僧继晓依靠太监梁芳骗取了皇帝的信任之后,许多社会无赖,骗子得以混进中,而朝廷的重要官吏也**到了极点,民间百姓皆言:“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将这些朝廷的蛀虫贬得一钱不值。
大明朝可谓内忧外患,在这里的环境下,兴隆镖局这一年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天灾**一起,流民四窜,其中沦为盗匪者亦是为数不少,这更让镖局行当面临严峻考验。
好在杨家不完全靠镖局糊口,经数十年经营,名下各种产业众多,倒也不至于像那些个实力弱小的镖局一般面临倒闭。
时光飞逝,转眼一年过去,今r便是杨璞之子的满周岁之r。小孩周岁之时,都会举行“期扬”的仪式,“期扬”便是民间习俗“抓周”。
“恭喜!恭喜!”
“请!里边请!”
杨家并未下帖请客,但近亲好友都不约而同地循例前来祝贺,杨志坚在代州颇有名声,好友姻亲甚多,是以这次杨璞之子的“期扬”仪式看起来倒也甚为热闹异常。
但众人皆是心知,道贺不假,但真正的心思却是各异。有的是前来请求杨家接济的,有的则是借此次机会在众人中拉络生意,联络感情。
杨璞与其妻王氏一一向众多来客表示谢意,而他们身后跟着一妇人,怀中抱着一孩子。
孩子长得很俊,小脸蛋白嫩嫩,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而俩道淡淡的小眉毛下是一双漆黑如夜,活泼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这孩子便是杨璞之子,妇人则是r娘。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一年,王氏从未抱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次,也从未喂养过他一次。
“表哥,这就是你的儿子,长得可真俊,长大后必然又是表哥你一般,是个美男子。”
一银sè锦衣男子上前逗弄了下杨璞的孩子,而后对杨璞笑道,他是杨璞姨表兄弟陆飞。
说完,陆飞拿出一挂白线,栓上钱币,套在了小孩脖子上。此谓之“挂线”,是长辈与小孩初见之时所行的一种风俗习惯。
陆飞又捏了捏孩子的脸颊,却被小孩的一只小手给拨开了,陆飞一笑,对杨璞夫妇问道:“表哥,表嫂,孩子给取名了没?”
“孩子叫莲亭,是父亲给取的。”杨璞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回道。
“莲亭··杨莲亭,好名字!”陆飞赞道。说完又伸出手想捏捏孩子的脸颊,却见孩子举起双手捂着了脸,神情戒备的看着他,顿时一愣,只见陆飞强行拿下孩子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哈哈笑道:“小侄儿真有趣。”
杨璞也看见儿子的动作,欣然一笑。但他的妻子王氏看向孩子时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其实,杨家中早有人私下议论,说杨璞之子是灾星,是不祥人。因为他出生之时代州地震,而他自出生以来的表现也全然与一般孩子不同。
而自孩子出生后,杨璞对王氏冷淡了许多,一切全因当r孩子出生之时,她抛下亲子独自逃生,让原本爱她宠她的丈夫对她心生间隙。
但王氏不怎么想,她把一切都算到了孩子身上,是这孩子带来了厄运,也是这孩子让她在丈夫及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所以她这一年来看都不愿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因为只要一看到这孩子,她就会回想起她当r的不堪,她把孩子当成了自己人生的一大污点。
而王氏对儿子这般态度,更让杨璞与她的关系更加的差。
见儿子直勾勾的看着妻子,杨璞转头看向王氏,见到妻子那厌恶的眼神,他的脸sè顿时n沉了下来。
“表哥,你怎么了?”陆飞发现杨璞的异样,开口问道。
“没···没事!”家丑不可外扬。杨璞并不想外人知晓他一家三口之事,脸sè一正,摇了摇头,瞥了王氏一眼。
王氏在陆飞开口询问之时便从孩子身上收回目光,见杨璞不满的眼神,轻轻冷哼一声,接着脸上又挂着微笑对着来客点头致意。
陆飞倒是聪明人,见杨璞夫妇二人的神情,便猜测俩口子或许是闹矛盾,脸上一尴尬,接着哈哈一笑岔开话题。
“哈··”
却是杨璞的儿子杨莲亭打了个哈欠,只见他嘴角一牵,若有深意的瞥了众人一眼,这表情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怪异。而后闭上了眼睛。
“表哥,你这个儿子,他r一定不凡!”陆飞自是看清了孩子的表情。
见表弟夸赞自己的儿子,杨璞亦是高兴,顿时一笑。
王氏则是瞥了孩子一眼,冷下了脸。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这副小小的身躯里却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杨莲亭很悲催,他不属于这个时代,或者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杨莲亭本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走出社会的一个创业青年,只因在一次偶然在回家路上见义勇为,依靠自己打小苦练的功夫从三个男人手中救下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也是从那夜开始,他麻烦不断,因为那三个男人不是他惹得起,更不是他打得起的。
三人都有很大背景,扬言要整死杨莲亭。从此,不但刚刚起步的生意遭挫,甚至连累到身边的亲戚朋友,更让杨莲亭痛心的是,除了他的父母和姐姐,所有人都指责于他,逼着他向三人下跪认错。
“我没错!”
杨莲亭断然拒绝!但他亦曾抚心自问,自己错了么?见义勇为错了么?
事态发展到后来越来越严重,杨莲亭为了不连累家人,偷渡远走异国他乡,怎料这一走再也没能回家。他被人抓了,原以为会被遣送回国,却没想到被扔进了实验室,过着整整三年小白鼠的生活。在最后一次“人脑联网”实验,他的大脑被连接上数百万个电极,让他头疼裂,这也是杨莲亭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当杨莲亭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是一个在地震中出生被母亲抛弃的婴儿。
杨莲亭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还是活在那些疯子创造的虚拟世界中,但以他所知及在实验室的耳濡目染,知晓这样一个拟真度百分百的世界本就不是他原本所处世界拥有的科技所能创造的,否则那些人还拿他做那么多低级实验干嘛。
这个世界与自己脑海记忆中的明朝一般无二,但是又有些许不同,最起码以他所知,好像正史中,明朝可没什么镖局,清朝中叶开始才有。
“真是头疼!”
杨莲亭腹议道,哪怕他能感觉出这副身体非比常人,但婴儿的脑容量本容不下他被植入的庞大记忆,所以杨莲亭许多记忆和知识不是被选择n遗忘就是支离破碎。
待到中午,吃过长寿面后,“期扬”仪式就开始了。
看着大案上摆着的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还有一把小枪。
“选哪个好呢?”杨莲亭坐在案上一阵犹豫。
陆飞对杨璞问道:“表哥,你说你儿子会拿哪个?”
“我哪知道。”杨璞耸耸肩道。
陆飞继续道:“那表哥你希望他选什么啊?”
“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就行。”杨璞回道。
闻言,杨莲亭看了看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一眼,而后随便拿起一本道德经。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后院失火啦!”
“哗”的一声,顿时一片吵闹。
杨莲亭一翻白眼,看着那个女人瞥向自己时那厌恶的眼神,拿起那本道德经往头上一拍,他知道,众人私下所非议的灾星之名,这次又多了分佐证,往后的r子,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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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庙中男孩
杨家后院一间房间失火,而这间房间便是服侍王氏的俩个丫鬟的住处,待众人把火扑灭后,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经过再三确认,死者确是王氏陪嫁而来的俩个丫鬟中名叫小珍的。
an 经过此事,杨莲亭的“期扬”仪式不欢而散。而“灾星”之说又在杨家下人中开始议论纷纷,甚至对外传扬了出去。
杨璞的倆位哥哥也是借此对他冷嘲热讽,他这俩位哥哥是妾室所生,杨家之中虽没过于计较嫡庶之分。但众人皆知杨志坚偏爱幼子杨璞,而他又是正妻所出,苗正红,正经八百的嫡子,若不出意外,杨家这份家当,大部分都会落在杨璞身上,这俩人对此早有不满,如今怎会放过如此一个机会,这谣言由他俩口中传出,越传越玄乎。
原本待人和善的杨璞听闻下人对自己儿子的非议,顿时怒火丛生,一反往r行事作风,逮到一个便严惩一个。
“不可能!我绝不答应!”
而今r,杨璞又与其妻子王氏一番争吵,面对妻子不近人情的想要把儿子送于他人抚养的无理要求,杨璞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杨璞,我今r就跟你把话说开了,你自己选,到底是要这个灾星,还是要我?”王氏骄横的说道。
丫鬟小环抱着杨莲亭立于一旁,却是脸sè苍白,整个人诚惶诚恐,n神萎靡,自丫鬟小珍被烧死之后,便一直如此。
听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也说亲生儿子是灾星,杨璞顿时怒目相向,怔怔的看着王氏,而后站起身,走到丫鬟面前抱过儿子,一瞥王氏,接着便走出房间。
“杨璞,你会后悔的!”见此,王氏歇斯底里喊道。
“砰!!”
见杨璞头也不回,王氏拿起桌案上的花瓶怒摔于地,接着一阵喘息,只觉一阵眩晕,脚步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你还愣在那干嘛?去,叫大夫来给我瞧瞧。”王氏对丫鬟小环呵斥道。
杨璞抱着儿子杨莲亭,半道上遇到了自己的父亲杨志坚,被其一番询问,杨璞也不敢有瞒,对其父将事情原委都一一道来。
其实下人们私下对杨莲亭的非议,杨志坚亦有耳闻,但他没想到他这个儿媳妇对待亲生儿子既然亦是如此冷酷无情,当了解此中曲折之后,杨志坚顿时冷下了脸。
“哎··璞儿,王家势大!”杨志坚叹息一声,无奈说道。
王家官场上的人脉还有财力都是杨家所不及的,俩家联姻,受益最大的便是杨家,尤其是近年来,杨家兴隆镖局之所以在代州异军突起,成为山西境内镖局行当的领头人,其中离不开王家的支持。
杨璞一怔,唤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