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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蒋慕葶道:“她既然没进门就先替裘秩音想了,又何必到你这儿来骗帖子?忒没骨气!”

    “应该是顾相的意思。”宋宜笑道,“她才来帝都就来了我这儿,若非顾相之意,你说她一个在洪州土生土长的女孩儿,都未必知道我呢,又怎么会登门?嫡亲祖父发了话,顾小姐哪能不从命?”

    又说,“其实我倒觉得这位顾小姐实在冤枉,原本以顾相的地位,她又是那样的才貌,什么样的少年俊杰嫁不到?若非诸王都有了婚配,没婚配的年岁也不合,她做宗妇也是没问题的。如今却许给了裘家,现在太后娘娘在,裘家暂时无忧,将来……可不好说了!”

    “顾相虽然是海内名士,又有经天纬地之能,但我却实在不喜欢他!”蒋慕葶听到这里才不说顾桐叙不好了,却感慨道,“他对自家骨血也忒无情了!要是我爹,一准不会答应陛下!”

    宋宜笑心想这也未必——毕竟蒋寅之前要面对的只是风言风语,顾韶面对的可是显嘉帝亲自出马。前者固然让人不痛快,但威胁有限,后者可是一个不好,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兴衰的。

    倘若让蒋寅跟顾韶换个位置,蒋寅可也不一定撑得住:之前蒋慕葶想嫁袁雪沛时,蒋寅不答应,可不仅仅是嫌袁雪沛废了腿!

    当然这种话她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只含笑道:“蒋大人着实是位慈父!”

    蒋慕葶不知她的心思,深以为然:“我爹爹最疼我们不过!”

    说到这里又叹口气,“所以我想他一定不会答应玉山跟我三哥的——唉,希望姑姑不要因此跟我们家生份了才好!”

    所以关系远近总是比出来的,蒋慕葶平常跟玉山公主的表姐妹关系向来不错。可蒋贤妃打算把玉山公主下降给她嫡亲三哥,她却也不愿意的。否则何必担心贤妃与蒋家生份?该琢磨如何利用蒋寅对她的宠爱,劝说父亲点头才是。

    不过这是蒋家的事情,宋宜笑自不会多嘴——蒋家现在出了这么件事,蒋慕葶自然也不好去劝玉山公主了,毕竟总是她自己哥哥更重要。

    是以蒋慕葶想起来,问她邀自己过府的缘故时,宋宜笑轻描淡写道:“也没有其他事,就是之前袁姐姐出阁时,我答应过你,你出阁时一定亲手做绣件做贺礼。但偏偏这段时间都在养胎,难得能动几针,是以几个月下来竟只做了三五件。马上苏家七小姐出阁,我寻思着也送几件绣品。这不,打算让你先挑。”

    说到这里朝她眨了眨眼,“可不能叫苏七小姐知道!”

    蒋慕葶信以为真,笑道:“这还用你说?我占了便宜,那当然得瞒起来不叫人知道!”

    宋宜笑把近来做的绣件取出来让她选了几件——蒋慕葶跟袁雪沛的婚礼定在明年开春,现在已经快腊月了,作为国公府的主母,宋宜笑接下来基本没可能有空,过年之后她又即将临盆,所以即使离婚期还有三个月,她也不太可能再做新的了。

    是以蒋慕葶要的贺礼,只能在这几件里挑选。

    如此打发了蒋慕葶离开,晚上简虚白回来,听妻子说了经过,也觉得蒋贤妃急糊涂了:“那蒋寅很是宠爱子女,蒋小姐是女孩儿他尚且爱如珍宝,何况是儿子?蒋家这三代名声都不错,贤妃也是因为蒋家女的缘故,才做到了四妃之一——蜀王还是皇子呢,其生母许氏至今还不仅仅是个昭仪?蒋寅根本不必看贤妃脸色,如何可能答应这件婚事?”

    毕竟玉山公主以前还只是有点任性不讲理的传闻,这一年来,她先是大闹太后住的清熙殿,继而气晕显嘉帝,现在又跑到姑姑家折腾上了。这么个公主若下降了蒋家子,谁知道日后会惹出多少风波?

    ——外甥女再亲,终归亲不过自己儿子。

    宋宜笑道:“蒋姐姐也觉得蒋大人应该不会同意,不过贤妃娘娘既有此意,接下来应该会盯紧了公主,不让她乱跑,想也不会打扰娘了。”

    玉山公主的婚事归根到底同他们关系不大,若非这位公主前两日去气了晋国长公主,凭她闹出多少动静,夫妇两个听听也就算了。

    这会确认玉山公主暂时无法去坑晋国长公主,简虚白与宋宜笑也不再关心——宋宜笑道:“新做的绿底鸑鷟衔花缎盘领衫今儿个送过来了,你是待会沐浴后再试,还是现在就穿穿看?毕竟两日后就是姬表哥迎娶苏七小姐的日子,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尽早叫人改好。”

    简虚白看了眼铜漏,道:“左右无事,现在就取来试试吧!”

    锦熏闻言忙去内室取了出来,服侍简虚白进屏风后更衣。

    片刻光景,简虚白换好了新衣出来,他容貌原就俊雅,且正当盛年,着绿衫尤其显得矫健蓬勃,头上赤金冠,腰间玉带钩,为他的勃勃英气又添了一层华贵,叫人不期然想起朝晖万里之下,巍巍山崖间挺拔傲立的青松。

    昂扬亦不失雍容。

    宋宜笑从不认为自己是以貌取人的人,且这是她已经看习惯了的丈夫,此刻也不禁赞叹道:“我原觉得这料子染得太鲜艳了,如今方知道凭什么颜色,也得看是谁穿!”

    “现在知道后怕了吧?”简虚白闻言,玩味一笑,挥手令锦熏退下,方调侃道,“之前是谁非要把玉佩还给我,我不肯收,你还气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想想,那会要没我阻止你犯糊涂,你这会得懊悔成什么样子?”

    “那还不是怕你不安好心?”宋宜笑不假思索道,“我头回见你那次,我娘就给我说了,你长大之后是要尚主的,且宫中两位公主殿下都不是随和之人,让我不想没好下场的话,千万离你远点——结果我不过受邀去占春馆里吃个酒,你就莫名其妙要聘我了,我能不怀疑有内情吗?”

    简虚白边听边点头,末了露出恍然之色,道:“我就说么!我这样的才貌身份,谁家女孩儿不动心?主动求娶你,你怎么可能拒绝?合着是想多了!”

    “身份跟容貌我承认。”宋宜笑故意道,“至于才华嘛……我到现在也没怎么看到过呢?”

    简虚白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道:“你这是想撺掇我去同苏稚咏比一比吗?”

    “好好的怎么说起苏二公子来了?”宋宜笑轻啐道,“老这么疑心我可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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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笑呢,哪是当真怀疑你?”简虚白见状忙哄道,“不过你也别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只不过成亲以来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眼下又临近年关——去年就说好了要带你出去松快松快的,结果拖到这会也未能成行。万幸储君之争已然结束,等开春之后得了空,我给你露几手,好叫你晓得你家夫婿说一句才貌双全确实是使得的。”

    宋宜笑对此倒不怀疑,富贵乡里养出来的人,再不争气,耳濡目染之下,琴棋书画多少懂些,哪怕不精通,总也不至于完全外行。

    她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说好了——不过你可要当真精擅才是,我在女学里可也没少学东西,别到时候被我随便学学的技艺比了下去!”

    “怎么可能?”简虚白伸手拧拧她面颊,哈哈大笑道,“到时候你瞧着罢!”

    夫妻两个玩闹了一阵,这才重新唤进人来伺候。

    两日转眼间即过,很快就到了姬紫浮迎娶苏少菱之期。

    燕国公府跟富阳伯府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不远不近。

    但眼下姬家颇有些前途未卜的意思,作为亲戚,又是站在胜利者这方的亲戚,反而要格外殷勤些,免得被认为落井下石或者势利了。

    是以这天夫妇两个很早就到了姬家。

    他们到的时候,大部分宾客都还没来。

    许是吉时还远的缘故,姬紫浮亲自出来接待了他们。

    “弟妹也来了?”他这会还没换上吉服,只穿了一袭靛蓝底折枝四季花卉织金襕衫,将贵族男子特有的白皙肤色衬托得格外皎洁,然而紧锁的眉宇却丝毫没有今日该有的喜气。

    反而显得心事重重。

    与简虚白打过招呼后,简短的寒暄了几句——他们表兄弟关系平平,爱好性情也不相同,这会也没太多话聊——姬紫浮很快转向了宋宜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尤其停顿片刻,才道,“我想着弟妹身子也重了,今日或许不来,却是辛苦你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山墙,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不过简虚白与宋宜笑都道他是不满意与苏家的婚事,又或者为姬家的未来担心,倒没多想。宋宜笑温和的笑了笑,道:“虽然这会走路确实不大方便,但也不是动不了,何况表哥的大喜之日,怎么可以不来呢?”

    她说话时看着姬紫浮,顿时察觉到这位表哥似在隐忍着什么,心中很替苏少菱抱屈,忍不住又道,“说起来苏七小姐——噢,今儿该改口称表嫂了——表嫂素来端庄文雅,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喜形于色模样,今儿个倒是难得的机会!”

    ——没错,苏少菱确实很贤淑很识大体,可今天到底是你们成亲的日子,你这个做新郎的摆出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当来贺你们的宾客都是瞎子吗?这样叫苏少菱以后怎么做人?!

    再不喜欢这个妻子,哪怕是出于人性,也该在今天装出欢喜不尽的样子,给她一份体面吧?

    姬紫浮听出她的话中之意,只觉得万千滋味都涌上心头,脑子里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其实到此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偷偷的爱慕着这个接触不多的表弟媳呢,还是只是出于对大雪纷飞里一次援手的感激?

    但无论是哪种情绪,他都不希望宋宜笑误会他,所以沉默了一会之后,道:“是吗?我只跟苏七小姐照过一面,却还没有弟妹你了解她。不过想来她那样贤名远播的女子,对夫婿要求必定也是极高的,也不知道嫁给我她是高兴还是遗憾?所以弟妹想看她喜形于色的模样,今日却未必能够如愿吧?”

    闻言宋宜笑倒不恼他了,且还有些不好意思:“原来表哥这会面有愁容,却是担心这个?”

    vip卷 第三百十六章 卧榻安胎

    姬家与苏家目前的处境属于半斤对八两,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情况下姬紫浮担心跟苏少菱瞧不上自己,说明他还是很在意这个妻子的。

    宋宜笑自以为明了了这位表哥的心思,颇为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他一番,连带简虚白也道:“表哥何必这样烦恼?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表嫂既是帝都贵胄都公认的贤惠知礼,又怎么可能瞧不起自己的夫婿?再者表哥容貌俊朗性情直爽,原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只不过世人无知,表哥又不屑辩驳,这才叫人误会表哥罢了。将来表嫂与表哥相处久了,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自然明白表哥的好。”

    姬紫浮闻言实在没心情跟他们夫妇说话了,胡乱应了几句,就借口想回房去平复下心情,告罪而去。

    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换好了吉服,预备去苏家亲迎——这回并非私下单独接待简虚白与宋宜笑,而是顶着满堂宾客的注视,倒没再流露出郁郁寡欢之色,虽然不至于欣喜若狂,但唇角一直微勾着,显得很是期待高兴的样子。

    而大部分宾客虽然不太看好姬苏两家的前途,但这会太后跟皇帝还在,众人都怕惹了那两位不喜,皆扮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心照不宣之下,婚礼很是顺利的举行了。

    宋宜笑的身孕究竟重了,寻常宴饮的应酬,一天下来已经觉得疲倦,到闹洞房的时候,实在感到吃不消,在人群里略站了站,就以不打扰新妇的理由退了场。

    饶是如此,回到燕国公府时,她也已经累得话都不想多说。

    简虚白瞧在眼里自是心疼,忍不住道:“接下来你好好歇两日,五妹妹的生辰也别去了吧?你现在可累不得。”

    “这怎么行?”宋宜笑原本已闭目养神,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道,“五妹妹明年就要出阁,这可是她出阁之前最后一回在娘家过生辰了,我如何能不去?”

    又白了丈夫一眼,压低了嗓子道,“你忘记去年她生辰时发生的事情了吗?怠慢谁也不能怠慢了五妹妹!”

    简虚白想想去年腊月里满城找人的景象,也感到头疼,撩袍坐到榻沿替她揉腿,叹道:“要么你装作不太舒服,让她自己开口体恤你?那女孩儿这点懂事总该有的。”

    就算聂舞樱没这么懂事,晋国长公主也会提醒她的。毕竟这位准肃王妃将来还指望兄嫂拉拔着点儿呢!

    不过宋宜笑认为现在虽然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到聂舞樱的生辰究竟还有半个月,自己未必恢复不过来,若到时候支持得住,也不需要扫了小姑子的兴致。

    再说她还想看看顾桐叙到时候宴上的表现呢!

    然而腊月十五那天她到底没去得成——本来经过芸姑的调养,腊月初七初八时已经恢复了精神劲儿,未想之后庄子上出了点事情,相关管事各执一词,闹到宋宜笑跟前吵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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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宜笑一操心,竟见了红,顿时把左右都吓坏了,非但赶紧飞报正在衙门的简虚白,连晋国长公主那儿都得了信!

    母子两个接到禀告后都是立刻动身赶过来,顾不得处置惹了事的管事们,赶紧询问芸姑具体情况,虽然芸姑说不算要紧,好好躺上两日也就没事了,但长公主跟简虚白究竟不放心——长公主当场就表示聂舞樱的生辰宴,宋宜笑绝对不要参加了!

    “反正你们姑嫂向来要好,难道你不去贺她这个生辰,就不疼她了吗?”长公主道,“再说舞樱那性子你们还不清楚?你要是为了去给她道贺伤了身体,她这辈子都要耿耿于怀了!”

    简虚白原就不想妻子操劳,闻言忙道:“娘说的是,五妹妹素来体贴又善解人意,善窈你可别叫她为难!”

    这两位都这么说,宋宜笑自己也担心孩子,象征性的推辞了下,也就答应下来。

    长公主回府后把这事告诉了两个义女,裴幼蕊与聂舞樱隔日又亲自登门来看望了一回,百般安慰她千万不要为不能参加聂舞樱的生辰有什么想法——其他人陆续接到消息,也纷纷前来探望,包括新婚的苏少菱。

    苏家同燕国公府没有直接的交情,但姬紫浮与简虚白是嫡亲表兄弟,她做了简虚白夫妇的表嫂,如今前来探视自是理所当然。

    初为人妇的苏少菱看起来与婚前差别不大,依旧温温和和落落大方,眉宇之间一派娴静端庄,叫人揣测不出她对于婚后生活是否满意。

    不过谢依人过来时,私下透露:“据说富阳伯世子与世子妇相敬如宾。”

    “你怎么知道的?”宋宜笑好奇问。

    虽然说念着太后与显嘉帝,大家现在还不敢怎么对姬家落井下石,但也肯定不会再走近了吧?

    尤其谢家跟姬家原也没什么来往。

    谢依人笑道:“前两日进宫给太后请安,恰好代国长公主府的人去给太后回话,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说到这里看了看四周,见房里都是两人的心腹,复道,“太后初听说相敬如宾时还很高兴,但问了几句才明白过来,那人的意思是世子夫妇之间太客气了些,倒有些不像夫妻了。太后这才蹙了眉,玉果姑姑安慰了好一会,说世子夫妇成亲之前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少年人害羞也是有的,再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太后这才缓和了脸色!”

    宋宜笑闻言没有说姬紫浮夫妇,倒问:“表嫂府里最近可有什么事?”

    不然腊月里各家各府再忙不过,尤其谢依人的婆婆鲁国长公主早逝,她作为毅平伯府的女主人,就算还没孩子,也够忙碌的,怎么会忽然跑去给太后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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