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我这样的郡主,算什么郡主?!”陆凝夜轻蔑的打断了她的话,“先帝钦封的清江、南漳,还有衡山王府的新乡、信陵、安阳,那五位才是正经郡主娘娘该有的金尊玉贵!成天被锁在伊王府里战战兢兢过日子的我,说是郡主,实际上慢说跟其他郡主比了,就是晋国皇姑那两个所谓的义女,哪个过得不比我好!!!”
“你竟是为了这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伊太妃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颤抖着嗓音道,“纵然我一直劝你们不要出门,免得惹气,可家里什么时候短了你的吃喝?就算咱们家进项有限,不能跟你那晋国皇姑家里比,可跟常人比起来也算是锦衣玉食了不是吗?!你……你好糊涂呵!”
陆凝夜冷笑出声:“左右在娘家已经熬了这些年,但凡我若还能有一线指望,我也不会踏上这一步!可是娘您摸着良心说一说,太皇太后所谓的心疼我这个孙女儿,却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夫婿?!”
——青州苏氏的次子苏少歌,名满天下的苏少歌,才貌双全的苏二公子,皇太后的嫡亲侄儿,以及,玉山长公主与卫银练都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公允来说,即使苏家眼下情况很不妙,但苏少歌凭借本身的风采,也有得是高门闺秀心甘情愿嫁给他。
问题是,陆凝夜绝对不属于这一类高门闺秀!
“打我落地起,看到的就是门庭冷落车马稀!看到的就是上上下下一家子的战战兢兢!看到的是里里外外的指点,以及坊间都知道的‘鹌鹑王爷’!”
陆凝夜脸色铁青,一字字切齿道,“在代国皇姑府里一个奴才就敢横冲直撞趾高气扬的时候,咱们家连没了的父王在内,却始终要低眉顺眼的过日子——哪怕偶尔奉召入宫参加宴饮,席上听到那些没规矩的官家小姐,窃窃议论我是‘小鹌鹑’,我也不能反驳!”
她猛然转向已经泣不成声的伊太妃,“我是谁?!”
“我嫡亲曾祖父是开国之君,太祖皇帝陛下!”
“嫡亲祖父是太祖之子,惠宗皇帝陛下!”
“父王亦是惠宗血脉!”
“论血缘,宗女之中,除了帝女,再没有比我更尊贵的!”
“可事实呢?”
“同为郡主,两位皇姑的女儿,根本不姓陆的人,反倒都过得比我恣意比我风光!”
“哪怕是与陛下血脉已远的衡山王府一脉,新乡、信陵、安阳那三位,哪个又不是众星拱月长大的?!”
“这五位也还罢了!”
“晋国皇姑膝下那两个义女——裴幼蕊同聂舞樱!”
“前者只是臣子之女,不过侥幸得了皇姑垂青!”
“后者说是义女,实际上是什么来路,谁不清楚?!”
“这两人因着晋国皇姑之故,都封了县主且不说,都过得比我好,我也不讲!”
“——只说她们的婚事!!!”
“跟裴幼蕊定亲的是上一科的状元郎贺楼独寒!”
“此人传闻白皙俊秀,年岁与裴幼蕊也合宜!”
“既有状元之才,又与顾相颇有渊源,将来还能得到晋国皇姑的襄助,所谓的寒门出身,又岂能阻他一飞冲天?!”
“至于聂舞樱!”
“她嫁的肃王哪怕是夺储的失败者,又在先帝去后就就了藩,可怎么说也是个王爷!”
“而且肃王就藩之前已然出继,难以威胁今上,今上为了名声也好,念在先帝的面子上也罢,想来等闲也不会动他的!”
“所以即使远离帝都,聂舞樱同肃王夫妇两个,终究也是尊贵非凡的王爷、王妃!”
“而太皇太后将我许给的苏少歌——他再才华横溢再容貌出色再出身名门,单凭他们苏家曾撺掇着肃王夺储却失败这点,他所有一切的优势,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陆凝夜无视伊太妃的惊骇,自顾自的说道,“毕竟咱们王府,就是在皇祖父,惠宗皇帝陛下那会的争储里,站错了队,这才沦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
“当初父王死得那么不明不白,结果还不是宫里发句话,就那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过扯了几个下人顶罪?!”
“如今太皇太后还要给我也挑个争储失败者做夫婿,这岂不是,要我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这种低人一等、卑躬屈膝,受尽委屈也未必能够求全的日子?!”
她咬牙切齿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太皇太后就是把我许给那顾韶做续弦,我也未必会冒险行下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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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把我的活路我的希望统统都断掉了,与其像父王一样谨言慎行数十年,仍旧难逃一朝飞来横祸,我做什么不相信玉山堂姐一回?!”
“玉山?!”原本已经想去行宫之前撞死明志,只求皇家能够放过伊王府其他人的伊太妃,闻言一个激灵,猛然抓住女儿的手,急声道,“你是说……这事儿是玉山指使你做的?!”
伊太妃简直是喜极而泣了,“我就说么!你虽然出过花,可那都是你还抱在手里的时候的事儿了,这些年来又一直在我眼皮底下长大,你就是想用天花害人,却又从哪儿弄这等脏东西?!合着,是玉山蛊惑了你!”
——陆凝夜尽管是瞒着家里人做事的,可太皇太后亲自抚养大的燕国公父女都出了花,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不受重视的郡主哪里承担得起?!
哪怕伊太妃已经有一死以乞皇室手下留情的决定了,却也晓得:她这个太妃在皇室面前未必有这等体面!
所以此刻听女儿提到玉山长公主,不啻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不不,怎么会是玉山蛊惑了你呢?!”
“必定是她恐吓了你才对——也是,她可是长公主!先帝爱女,陛下的亲妹妹,你怕她,那是应该的!”
涉及合府前途乃至于性命,伊太妃脑中念头转得飞快!
她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个思路,警惕的四顾,见室中只有自己母女后,才压低了嗓子道,“夜儿你乖,听母妃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谁都知道玉山长公主殿下爱慕你那未婚夫!想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正值静养期间,玉山长公主却为了苏少歌,愣是把生身之父气晕过去!”
“饶是如此,这位长公主也没有悔改!”
“对着先帝,长公主她都那样忤逆,何况是你这个堂妹?”
“而且你也根本不知道她给你的脏东西,乃是天花!你以为只会让简清越难受个几日罢了——谁能想到玉山长公主殿下那么狠心?!说起来,燕国夫人同这位长公主殿下还相处过些日子哪!”
伊太妃一口气说到这里,见女儿呆呆的看着自己,她略一思忖,“是了,还缺一个理由:玉山长公主殿下的目的是取代你嫁与苏少歌,那么她指使,不,逼迫你去谋害燕国公之女,是什么缘故?”
在合家大小生存的压力下,太妃很快想到了一种说辞,“当然还是因为苏少歌——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这位金枝玉叶,那是见了男人就把爹娘都忘记了的?!”
“而燕国公乃今上嫡系,在今上的登基中出过大力——玉山长公主殿下心疼心上人,可不就恨上他了?”
但太妃转念又考虑到,端化帝的嫡系不少,玉山长公主何以偏偏选择了燕国公呢?
“是因为燕国公素来宠爱夫人,他夫人又同卢家有罅隙!”伊太妃咬着唇,急速思索片刻,终于有了主意,“所以,玉山长公主殿下希望借你这傻孩子之手,先行谋害燕国公爱女,继而,栽赃卢家!”
“如此挑拨陛下嫡系之间的矛盾!”
“搅乱朝堂!”
“没准,去年才就藩的肃王殿下,尚有机会!”
“肃王乃苏少歌嫡亲表弟,纵然被过继出去,血缘仍存——他若登基,苏少歌必定炙手可热!”
“那样蒋太妃等人,又怎会再阻拦玉山长公主殿下下降于他?!”
陆凝夜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母妃,半晌,才吃吃道:“可、可是我……我明明……”
“什么明明?”伊太妃目光幽深的凝视着她,轻声说道,“事情明明就是我说的这样——不管你方才同梁王殿下怎么说的,总而言之,你给我记住:我说的经过,才是真相!!!”
她眼神严厉起来,“否则,咱们整个王府都会给你陪葬——懂么?!”
vip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幕后真凶?
伊太妃虽然决意要拖肃王跟玉山长公主下水,好给自己女儿开脱,以让伊王府躲过覆灭之灾,但她也知道,她这番说辞再像那么回事,朝堂上下也都不是傻子——想让这番说辞变成真相,首先她就要说服眼下主管此事的梁王!
正当她思索着对策时,避暑别院内,宋宜笑堪堪接到陆凝夜乃是谋害了自己女儿的人的消息!
“她利用自己曾出过花,不惧此症这一点,将天花病人擦痘痂的棉絮,装在有皮革夹层的香囊里,趁抱清越时,在清越皮肤上擦拭,从而导致清越出了花?”宋宜笑听完铃铛的禀告,微微冷笑,“可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铃铛知道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道:“回大小姐的话,梁王殿下才把她拘起来,因着山上没有宗人府的牢狱,这会还只囚在别院的小楼里。具体的,梁王府的人说待会梁王殿下会亲自审问的,审问结果一出来,立刻就会飞报咱们!”
说到这里打量了下她的脸色,试探着道,“奴婢觉得这事儿恐怕有幕后主使呢!毕竟伊王小郡主同燕国公府这边根本没什么瓜葛,好好的做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如今连伊王府上下都要被她害惨了!”
“幕后主使肯定有!”宋宜笑冷笑出声,“毕竟谁不知道伊王府不得意?连伊敬王舅生前都战战兢兢过日子,那陆凝夜区区一个郡主,除了近身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又能使唤得了谁?叫她自己弄了那些脏东西谋害我儿,她弄得到?”
“更不要讲,没人给她通风报信,她哪来的本事,在山路上同我们娘儿两个‘恰好’遇见?!”
如果不是在山路上“偶遇”的话,陆凝夜就算是伊王府的小郡主,简虚白的嫡亲表妹,想近距离接触简清越,哪有那么容易?
毕竟伊王府跟燕国公府从没来往——不,应该说伊王府跟任何人家都没什么来往。
所以陆凝夜如果主动提出要到燕国公府的别院来拜访的话,很难不引起注意。
尤其宋宜笑这会还在守着母孝,不是相熟的人家根本不好上门打扰!
即使陆凝夜厚着脸皮上了门,宋宜笑这边的人一出花,哪能不立刻怀疑上她这个稀客?
也就是山路上仿佛凑巧碰见,双方无怨无仇的,才不会有人怀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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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陆凝夜决计没想到,宋宜笑从前虽然只跟她碰了一面,却也留了印象,涉及丈夫与爱女的性命之忧,更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愣是提醒禁卫把她查了出来!
“那大小姐可知道这主使到底是谁?”铃铛一脸杀气腾腾的问。
她这副神情倒也不全是为了讨好宋宜笑,也是真心痛恨这幕后真凶——本来她作为韦梦盈的心腹,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
结果韦梦盈说没就没了!
虽然留下一位少主陆冠云,可陆冠云才七岁,将来能不能有成就还不好说!
这种情况下,已经是燕国夫人的宋宜笑毫无疑问是铃铛与薄妈妈这些人眼下最强大的靠山了!
一旦宋宜笑也出了岔子,却叫她们怎么办?
是以铃铛此刻绝对是巴不得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完了千刀万剐什么的,都是应该的!
“当然不知道。”无奈宋宜笑凝眉思索良久,还是叹了口气,“我若知道,当初怎么可能让陆凝夜碰到清越?”
不过,她也不是全没头绪,“我们一家三口都没出过花,因着清越着了暗手,如今夫君也……”
提到简虚白,宋宜笑神情黯然了片刻,才继续道,“仅我侥幸无事——这一点大家想也十分惊奇,毕竟论健壮,夫君胜我实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出了花,我反倒没问题了!也就是说,害我们的那人原本的算计,很有可能是我们这一家子,统统都逃不过去!”
她冷笑,“这可是屠家灭门啊——就是抄家,也讲究留孩童稚子一命哪!如此歹毒的手段,你说这要什么样的仇怨?”
“还是说,要什么样的利益?!”
听到“利益”二字,铃铛心念一动,下意识的看了眼空荡荡的庭中,才壮着胆子,小声道:“奴婢说句诛心之语,若有说错的地方,万望大小姐饶恕:因着这两年您与简公爷先后守了几回孝的缘故,您两位膝下至今无子!”
“而简公爷身上,却有着国公之爵!”
“这事儿……?”
宋宜笑看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颇有些赞许:“到底是娘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份机敏,我教了锦熏多少年她都不会!”
想到韦梦盈,她心里更难受了——从去年避暑到现在,她没了亲爹没了亲娘,没了亲祖母没了亲妹妹,现在连丈夫与女儿还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
“自从出了阁,又给芝琴报了仇,我这两年,委实是懈怠了!”宋宜笑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两世为人,虽然不乏手段心计,却一直没什么野心。
许是前世过得太苦,尽管这一世与前世已有天壤之别,但她的要求依然没什么变化:恩怨了结,好好过日子也就是了。
所以,在给芝琴报完仇,又与丈夫彼此坦白了心迹后,她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上面。
有了简清越后,更是大部分精力用于做一个好娘亲——这种情况下,她是越来越像个真正温柔谦和、体贴宽容的燕国夫人,而不是才做简家妇时,那个叫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都亲自出马敲打的宋宜笑。
“只是倘若谁以为我懈怠了这两年,又吃了这许多亏,就好欺负的话……”宋宜笑想到这儿,目光锐利一瞬,屈指敲了敲眼前的案几,缓声开口:“你说的不错!我也正怀疑问题出于简家!”
相比只是猜测的铃铛,宋宜笑可是亲耳听丈夫说过,当年趁他懵懂无知,随大军讨伐乌桓时,暗下杀手欲置他死地的幕后主使——可是他的嫡亲祖父跟亲爹!
要不是简虚白有太皇太后跟晋国大长公主这两个靠山,又有端木老夫人及时援手,早就被坑死在异国他乡了!
而简平愉同简离旷当初没能得手,难道就一定死心了吗?
偏偏简虚白从乌桓回来之后就成了亲,去年还当了爹——虽然说简清越只是女儿,但凭他跟宋宜笑的感情,女儿有了,儿子还远吗?
也就是夫妇两个这两年陆陆续续的守着孝,方使膝下就简清越这么一个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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