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闻言,一同来探望的田宝林、钟美人、姜才人一干人也露出期盼之色。
“眼下的情况薛妹妹你还不清楚吗?”她们五个人虽然是一块入的宫,但在宫外时其实也没有特别熟络,顶多就是场面上见到点个头的交情。
所以何修仪此刻自然不可能把那么紧要的事情跟她们分享——何况给她们说了,她们的娘家又不是何家,又哪儿帮得了她们?是以只避重就轻的敷衍道,“便是有什么好消息,又同咱们这些苦命人儿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好几日没见到娘家母亲了,不忍叫她为我操心,不得不打点些精神出来罢了!”
“原来如此!”薛嫔等人闻言都流露出分明的怀疑与失望,只是论位份她们统统不如何修仪,论皇后的重视以及娘家,也去何修仪极远,这会纵然很想追问下去,但在何修仪明显转了话题的情况下,到底不敢逼迫,只彼此交换着眼色,强笑道,“娘娘真是纯孝!”
何修仪看着她们四个,论年纪都跟自己仿佛,十五岁上下的女孩儿,容貌娇美,肌肤白皙,通身洋溢着青春韶华的气息,就这么被端化帝牵累也着实可惜。
只是这事儿不是她一个修仪能帮忙的,实际上连她自己在内,也不能说前途一准没问题了——因为万一赢的是肃王呢?
所以此刻虽然心中有些发虚和不忍,到底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微笑着与她们说了几句首饰跟衣料,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端茶送客了。
薛嫔等人告退出奇宝宫的正殿,脸色都不太好看。
走到一半,看了看路上没其他人,钟美人忍不住举袖半掩了嘴,有些忿然有些委屈的说道:“连夫人早就出宫回去了,修仪娘娘却到这会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看来果然还是皇后娘娘善解人意,知道修仪娘娘这回的病乃是思念家人,所以连夫人一来,修仪娘娘就大好了!”
“她有个好娘家,什么情况都不愁退路,那当然欢喜了!”薛嫔是五人里头脾气最娇纵最偏激的一个,本来就因为嫉妒,对何修仪暗藏敌意,这会子听了钟美人的话,冷笑了一声,脱口道,“只可惜咱们这些真正苦命的人啊却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了!”
其余三人没作声,在神情之间,都流露出来对何修仪的不满——这也难怪,本来她们五个人进宫之前都是呼奴使婢的大小姐,进宫之后景况却立马见了分别,何修仪位份高,得宠,受重视,现在皇帝要悲剧了,她也有生机,还偏偏叫同伴们发现,做同伴的心里岂能好受?
“咱们都是跟着陛下的人。”田宝林在五人里脾气最绵软,这会看气氛不对,就想说几句话缓和下,也是自我安慰了,“若修仪娘娘能够平安无事,咱们是不是……也能沾点光?”
“田妹妹你也忒是天真!”但话音未落,薛嫔已拧着帕子嗤笑道,“莫忘记本朝的规矩,无子妃嫔除非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那三位怜惜,开口特许,否则都是送去行宫等死的命!纵然曾为比邻姐妹,但当年太皇太后下令将傅太妃从行宫接回皇城时,其他太妃太嫔谁沾上光了?”
田宝林抿紧了唇,眼中闪过黯然。
“可是,咱们现在又能怎么办呢?”一直没说话的姜才人幽幽一叹,低声道,“在这皇城里,咱们这样的妃嫔,说到底也只是不起眼的角色罢了……眼下前朝后宫风起云涌,哪儿有咱们说话的地方?!”
薛嫔等人听了这话神情俱是一僵,不约而同,攥紧了帕子!
这些少年妃嫔迷惘于前路之际,初临的暮色下,宫城不远处的一条僻静巷子里,驶入一驾不起眼的油壁小车。
拉车的马只是寻常的驽马,车夫也平平无奇——只是马车在巷底一扇对挂福字灯笼的门前停下后,半旧的青布车帘一挑,一个浑身都裹在狐裘中的人影动作有些僵硬的跳下车辕后,四周突兀的出现了许多白衣劲服的戴笠人!
连日大雪,帝都内外一片皑皑,这些人身上的衣袍与雪成一色,不仔细看的话,甚至近在咫尺,也难以察觉。
但四周陡然凝聚的肃杀,却似名剑将出鞘,似强弓将引弦。
原本轻盈飞舞的雪花,也仿佛沾上了别样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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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一触即发的平静。
狐裘人却没有理会这番变化,只伸出一只修长白皙、指腹关节处却有分明茧印的手,按了按头上的兜帽,举步进门。
而那些白衣人对此丝毫没有阻拦,反倒越发警觉的四顾。
寒夜易暮,很快暮色如墨泼向大地,将皑皑雪色遮掩。
半个时辰后,冀侯府的苏少歌接到消息:肃王已平安入城,正被安置在一处与苏家毫无关系、之前帝后满城搜捕裴幼蕊时亦未曾察觉的宅院中!
“让他好好安置一夜!”苏少歌长笑起身,看向窗外茫茫夜色,一扫向来的儒雅清贵,仿佛是即将出战的统帅,锋芒烁烁,气度铮然,负手道,“从现在起,该告诉这天下,谁才是最适合的新君了!”
与此同时,暮色下的燕侯府,正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裴幼蕊!
“义姐这两天去哪了?”简虚白夫妇看着风帽掀开后露出的容貌,皆是一惊,“帝后至今都在到处找您……”
说到这里怕裴幼蕊误会,忙解释,“我们都很担心您!”
“我那天忽然失去知觉,再醒来已经为燃藜堂所制。”裴幼蕊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从气色来看,她失踪的这两天并没有受到亏待,此刻下意识的抚着小腹,低声说道,“今儿个能够过来,也是因为燃藜堂想要跟你们单独谈一谈!”
简虚白夫妇对望一眼,眼中都有疑色——宋宜笑瞥一眼裴幼蕊身后仿佛富家小公子的甲十一,没跟他招呼,只上前挽住裴幼蕊,轻笑道:“姐姐这两日在外辛苦,如今回来了这儿,便跟自己家一样,且随我去歇一歇罢!朝平他们也想念您想念得紧!”
裴幼蕊本不是特别有心思的人,自从落入甲十一之手后,虽然甲十一对她一直很客气很迁就,但她因为不能信任甲十一的缘故,心里始终绷着一张弦——此刻终于见到简虚白夫妇,晓得这弟弟弟媳都是有成算的,这口气才松弛了下来,却是半点都不想再跟甲十一待一块了!
闻言毫不迟疑的点头!
见宋宜笑引着裴幼蕊离开,简虚白打量了一番甲十一,微微一笑:“未请教?”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机会!
甲十一自有简虚白对付,宋宜笑挽着裴幼蕊进了专门招待亲近女客的小暖阁,命人呈上花露、点心,因为两人现在都是有孕在身,这饮食倒也不必特别预备。
宋宜笑问过裴幼蕊的口味之后,又叫厨房按着她的喜好再去做一份——裴幼蕊苦笑着阻止了:“我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你们,真的就像是死了之后又活过来一样,这些吃的喝的却不急,你听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你,当然我也想知道这段时间帝都都发生了些什么?那甲十一到底骗了我不曾?”
“这么几日,姐姐竟就觉得再世为人一样了,可是那甲十一怠慢了姐姐?!”宋宜笑虽然从她的气色打扮推测,她这两日生活上没受苦,但这会听了裴幼蕊的唏嘘,当然要表态,忙作出怒色,腾的站起,就要去找甲十一质问!
裴幼蕊忙拉住她:“要说怠慢的话,除了不经我同意就把我从自己家里带走外,其他倒也算不上!只是我这两日被拘在城外一个庄子上,不通消息,什么都只能听他讲,谁晓得是真是假?这心里自然忐忑万分!”
“原来是这样!”宋宜笑闻言这才坐回去,沉吟道,“不过即使如此,燃藜堂也忒过份了!纵然要帮姐姐,哪有说招呼不打一声直接劫人的道理?!”
她说到这儿又有点奇怪,“不过……据我所知,当日贺楼姐夫去往东宫之后,苏家也是遣了人去接姐姐的,燃藜堂既然也是一样的目的,如今又把姐姐送回到这里来,却又为什么横插这一手?”
说起来燃藜堂跟燕侯府并非全没交情,他们这一代的宗子刘竞城,与简虚白是时常来往的。
所以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情要找简虚白商议的话,根本不需要通过裴幼蕊——何况在苏家会保下裴幼蕊的前提下带走这位景敏县主的举动,是不会被认为出于善意的,这等于是在得罪苏家、燕侯府甚至晋国大长公主这些关心裴幼蕊安危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裴幼蕊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了,却没吃,只慢慢抽着橘络,苦笑着说道,“不过说到那甲十一,他是一早就骗过我的——所以我不能相信他,但你也晓得,我这个人,在勾心斗角上面,一直都是很愚笨的,这两日虽然他每天都会去探望我,但我对他,或者说燃藜堂的盘算,却还是一无所知!”
说到这儿,她长长一叹,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不过这也难怪:我即将为人母,但若非太子遇刺之事,却到现在都不知道孩子亲爹的真面目,你说笨到我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样的事情谁能料得到呢?”贺楼独寒的这个情况实在不好安慰,因为即使最后登基的是肃王,也不可能说赦免他的,毕竟太子终究是显嘉帝的长孙——贺楼独寒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了他,这个罪行是必须被追究的!
否则却叫其他宗室怎么想?
皇室的威严与尊贵又如何体现?
所以宋宜笑急速思索了下,只得含糊道,“姐姐现在身子重,为了孩子,可千万不要太难过!你不晓得,前两日我因为我……因为府里一些事情动了怒,事后叫芸姑埋怨了好一会!”
她差点失口说出陆冠云之事——陆冠云说到底是受了贺楼独寒的牵累,此刻说出来,难免要让裴幼蕊雪上加霜了。
还好宋宜笑及时改口。
而裴幼蕊也没注意到这点,只难过道:“要不是有这个孩子,我也确实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了?”
她说到这里,有点按捺不住的啜泣起来,“自从当年被悔婚之后,没多久我爹就没有了!后来义母接了我来帝都,这才几年?义母先遭丧子丧孙之痛,跟着又要为舞樱夫妇操心,这段时间一直都凤体违和!现在连我丈夫也……你说是不是我命不好,所以总是连累身边的人遭遇种种的不测?!”
“姐姐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宋宜笑也觉得裴幼蕊这命也忒苦了,虽然不像自己前世那么求告无门含冤而死,然而一次次希望之后一次次绝望,如此反复折腾着也够呛的。
她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裴幼蕊,孕妇到底精力欠缺些,裴幼蕊诉说了一场,又哭了会,顿时觉得累了。
宋宜笑看了出来,忙遣人将她送去客院安置,又叮嘱左右看好了府里的下人,别叫不该外传的消息传出去,让燕侯府背上窝藏刺杀太子的凶手的家眷的罪名!
“燃藜堂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安顿好裴幼蕊之后,宋宜笑又去看望了一回简清越三个孩子,陪他们玩了会,这才回到后堂,却见简虚白已经回来了,忙遣退闲人,关切道,“义姐素来没什么城府,这回被绑了出城又送来这儿,却是一头雾水的也理不出个章程来!”
“这事儿说来话长!”简虚白揉按着额角,吐了口气才道,“长话短说的话,就是燃藜堂本来想摆苏家一道的,但这两日他们争论下来,却又有了其他想法,故此把义姐送来了咱们这儿!”
宋宜笑诧异道:“莫非他们当初接走义姐,是存了有朝一日把义姐卖给卫家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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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卫皇后每天都会召陆冠云入宫——无奈衡山王父子铁了心不肯趟混水,陆冠云也是咬死了对于老师贺楼独寒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皇后想名正言顺对付苏家的理由一直没有找到。
然而陆冠云有世袭王爷嫡子的身份以及年岁尚幼的双重保护,他还有个疼爱他的王爷亲爹,愿意跟前跟后的给他撑腰壮胆。而裴幼蕊,有什么呢?
晋国大长公主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清江郡主跟寿春伯夫妇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义女的遭遇去打扰她的静养的。
裴家现在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不怎么样了,而且裴幼蕊的兄嫂跟这个小妹妹的感情十分疏远,若知道她卷进了刺杀太子的是非里去,不急着跟她划清界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她出头?
没有庇护的裴幼蕊,卫皇后想怎么对待不可以?
这等于是送卫皇后一场心想事成——宋宜笑想到这儿都出了一身冷汗,幸亏燃藜堂没有这么做!
不然卫皇后跟卫家从裴幼蕊处得到“证据”,顺理成章干掉帝都城内的苏家人,完了把整个苏家连同肃王都打成篡位谋逆之徒……燕侯府岂不也要跟着遭殃?!
“我记得当初贺楼姐夫前脚出门,义姐后脚就也出了府?”宋宜笑想到这儿,又记起来一件事情,惊讶道,“这么说,燃藜堂是知道苏家的计划的?!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前面讲了,贺楼独寒不是普通的暗子,不仅仅是他的才学,更因为他明面上的身份——这是一个有机会成长为朝堂巨擘的苗子,却在刚刚舒展枝叶时,为了给肃王登基铺路而牺牲!
这么重要的暗子,即使是苏家扶风堂,也只有如苏少歌、苏太后这极少数重要成员才知道,寻常族人都不可能晓得的。
而刘家的燃藜堂,是怎么打听到风声的?
“而且这个也说不通啊!”宋宜笑说道,“燃藜堂如果对苏家存着恶意,何必在事后劫了义姐送给卫家?那还不如直接把苏家的计划告诉卫家,卫家必定更加对他们感激万分!”
简虚白失笑道:“这个没什么说不通的——刘家确实提前知道了苏家的打算,至于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且不讲了。你想,如果刘家提前把苏家的计划告诉了卫家,卫家利用此事保下太子,又趁势干掉了苏家,那么接下来必定是太子顺顺利利的登基了!”
说到这里他吐了口气,“但,这样的话……对刘家有什么好处?”
宋宜笑一怔,下意识的想说卫家对刘家必有报答——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只是寻常人的想法。
而刘家不是寻常人家。
他们是一个大族,有着悠久的显赫的过去,他们现在所求的绝对不是一两个族人的飞黄腾达,而是整个家族的振兴!
但卫家会因为感激给予他们这样的机会吗?
不会的——因为大睿虽然富有四海,可也没有广大到无边无际的地步!
卫家再宽宏大量,也不可能允许东胡刘这个祖上曾与卫家平起平坐的家族跟自己分润好处的!
他们顶多在中下层给予刘家部分利益,而且必定会狠狠限制刘家上升的渠道。
毕竟朝中单单一个青州苏,已经让他们非常束手束脚了。
无论卫家还是苏家,都不希望看到再出现一个跟他们同样级别的对手。
“而在贺楼姐夫动手之后接走义姐,却等于将苏家的把柄捏在手里。”简虚白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但很快掩去,平静道,“如此苏家扶持着肃王登基之后,他们倒有可能,用这份把柄,从苏家那儿,换取到不错的待遇!”
——肃王本来因为出继的缘故,即使登基,名份上也是个弱点。
如果再被曝露出苏家谋划了刺杀太子之事,那么对他登基合法性的质疑,估计是不可能消失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苏家也好,肃王也罢,肯定是要对刘家作出让步的!
有时候事实就是这样的冷酷:出于感激给予的回报,往往不如出于妥协给予的好处!
甚至是远远不如。
“但肃王现在年纪还少,且不去说他。”宋宜笑听完丈夫的解释,微微蹙眉,“可苏家……我可不觉得他们是那种会甘心受人勒索要挟的人?刘家这么做,等若是火中取栗,他们就不怕到时候反而给合族招去杀身之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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