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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但在场面上,他们都对我很恭敬!”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府邸最名正言顺的主人,是站在我这边的——而你将来将主持皇宫,皇宫最名正言顺的主人,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宋宜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要将自己的力量传达给聂舞樱,“你忍心,辜负他的这番支持与体恤么?!”

    聂舞樱怔了片刻,原本满是烦恼的眉宇间,渐渐升起一抹感动与坚毅:“四嫂放心!我绝不会辜负虫奴的!”

    她吸了口气,眼中再次有泪光闪动,“也不会辜负您的期盼!!!”

    第六百零四章 斡旋(下)

    宋宜笑自觉跟聂舞樱这番长谈耗时极久,袁雪萼一准已经走了。

    谁知送走小姑子之后,才回到后堂,却见换了身衣裙的袁雪萼正捧了手炉,站在回廊下踮着脚尖眺望。

    看到她进来,笑着迎下石阶:“怎么样?”

    “你还没回去呢?”宋宜笑边跟她朝里走边诧异道,“不是说等一会我们不出来,你就回去的吗?”

    她这么说当然不是嫌袁雪萼,主要是袁雪萼的儿子现在年纪也还小,昭德伯府就他们夫妇两个,也没什么长辈之类帮忙看着点,所以袁雪萼现在也不是那么清闲。

    “跟清越他们玩了会,不当心弄脏了衣裙,今儿过来也没带更换的。”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屋坐下,袁雪萼拈起衣角说道,“这不,铃铛拿了套你不常穿的衣裙给我换了,你居然没发现?”

    宋宜笑经她提醒,才看出来她新换的衣裙十分眼熟,不禁笑了起来:“这是今年在辽州的时候做的,那会没想到回来之后会有孕,所以没来得及上身就压箱底了。你这会叫我认,我还真不认得。”

    又问,“清越他们没闹你吧?”

    “小孩子闹腾点的好呢!”袁雪萼说道,“我们府里就敦儿一个,现在他还小也还罢了,等过些日子他长大点,我也要寻思着给他找两个玩伴的,不然就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太寂寞了。”

    她跟陆冠伦的嫡长子已经正式取了大名,叫陆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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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特意找什么玩伴啊?”宋宜笑取笑了一句,“你再给他生些弟弟妹妹不就是了?自家人搁一块玩也放心!”

    袁雪萼白了她一眼:“不跟你说这些了,说正经的吧!”

    闻言宋宜笑忙让下人再次退出去。

    屋里就剩她们两个了,宋宜笑方道:“我这个小姑子倒是个好说话的,说起来也真亏了二伯母——要不是她当初发话让舞樱她跟我来往,我们夫妇成亲是在这儿,又没跟二伯母长住过,也不可能跟这小姑子攒下来这份信任。”

    “这也是因为你这小姑子很需要你带她出门的缘故。”袁雪萼知道当年那些事情后,对晋国大长公主颇有些厌恶,此刻对聂舞樱纵然谈不上迁怒,也有点不以为然,道,“要不然她也未必有嫁给陛下的机会呢?”

    “陛下的表姐表妹还少吗?”宋宜笑对此只是一笑,“偏偏陛下就跟舞樱看对了眼,可见这种事情也是缘分。”她不像袁雪萼那样讨厌晋国大长公主,毕竟说起来晋国大长公主对她不薄。

    对于这位前任婆婆的下场,宋宜笑心里也不是没有恻隐,但她知道的时候晋国大长公主已经不在人世——木已成舟,总不能再跟丈夫吵一架吧?

    何况从简虚白的角度考虑的话,为这事儿责备他,实在有点苛刻了。

    那毕竟是当着端木老夫人的面,作为嫡亲外孙,简虚白怎么可能一力维护杀母仇人,而不考虑嫡亲外祖母的心情?

    其实宋宜笑之前跟聂舞樱说,简虚白逼死晋国大长公主前后的考量,并非出自简虚白之口,而是她自己猜的——这件事情简虚白只在结束后,才大致给她提了提,虽然他描述时神情平静到一身轻松,俨然一点没受影响,但宋宜笑看出来,他其实根本不想提这件事情。

    只不过此事现在已经到处传开,怕宋宜笑晓得之后心里嘀咕,这才跟她通了个气。

    想想也是,恩仇交织本来就很折磨人,又有个不肯善罢甘休的端木老夫人虎视眈眈在侧,简虚白面上不显,心里肯定也是极为难受极为激烈的。

    宋宜笑既然没有追问,他又怎么可能讲得巨细无遗?

    说个经过,叫妻子心里有数,也就是了。

    不过宋宜笑并不觉得心虚,以她对丈夫的了解,简虚白肯定有为清江郡主他们斡旋的心思。

    “她既然心里向着你,如果能够坐稳凤位,倒是件好事。”袁雪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不过,我实在不太看好她——你知道么?这两日城里才恢复点热闹劲儿,胭脂首饰的价钱倒先涨起来了!虽然说临近年关,这些东西涨价也是无可厚非,可是现在外面都在说,这是因为好多人都卯足了劲儿,瞄准了陛下的后宫呢!虽然不能说每个打这主意的人都对景慧不安好心,可是那么多人,但凡有个三五人有野心,景慧那性子,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也担心呢!”宋宜笑叹道,“这不,我方才兜兜转转的劝了她振作——然而有些东西,不是说用功就能领悟的,我只能希望陛下念在结发之情上多回护她一点了!”

    提到肃泰帝,她沉吟了下,“陛下对她应该还是很有些情份的,你知道她方才提到陛下时喊的什么吗?竟是陛下的乳名,这可是太皇太后与先帝都不曾当众唤过的,她却至今说得自然而然,可见夫妇感情很好!”

    “我倒不怀疑陛下对她的真心。”袁雪萼说道,“但有道是身不由己,这会儿就咱们两个,我说句不好听的:陛下资质不俗,不是会拘囿于儿女情长中的人,他再重视景慧,相比帝位,我看景慧可就未必比得过了!”

    宋宜笑蹙着眉,半晌一叹:“且看看吧,也未必就一定是悲剧呢?自古以来,起于微末却母仪天下的人也不是没有。舞樱的出身再尴尬,总比那些人强多了。”

    话是这么说,宋宜笑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些人纵然起于微末,但论手段却比同时代许多高门出身还要出色了,不然怎么会出人头地到把原本需要仰望的人都比下去了呢?

    之所以聂舞樱不适合做皇后,问题根本不在于她的出身,只在于她的性情。

    “县主,这是什么?”两人操心着的聂舞樱,此刻刚刚回到肃王府。

    晚芳跟着主子进入内室,服侍着她脱下外衫,却见聂舞樱将一直攥在手心的一个小瓷瓶放到了妆台上,不由诧异道,“这似乎不是咱们府里的东西?”

    “这是四嫂给我的。”聂舞樱脸色有点阴郁,“你给我好好收着,不许任何人碰!”

    晚芳一听说是宋宜笑给的东西,顿时提起心来,忙道:“县主!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燕侯早已不是两年前的燕侯,宋奶奶又怎么可能还是两年前的宋奶奶?!她现在给您的东西,您怎么好随便用呢?而且,这瓶子瞧着像是装药丸的?!”

    “里面是解毒丸。”聂舞樱冷冷看了她一眼,微微抬了下颔,“是四嫂怕我过两日进宫后,万一着了什么道儿,专门拿出来给我的——说是芸姑早年专门给四哥配的,她临时拿了出来给我。你口口声声劝我不要相信四嫂,是希望我像太皇太后所盼望的那样,绝了子嗣吗?!还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说到这儿,她满含愤怒的一拍案,“你到底是谁的人?!这么帮着太皇太后,干脆我下次进宫的时候跟她老人家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让你去清熙殿伺候好不好?!”

    聂舞樱虽然一直到现在都有点娇娇怯怯、镇不住场面的意思,但怎么说也是富贵乡里养大的,压住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今天因为太皇太后的呵斥与劝说,心情非常的恶劣,经过宋宜笑的关心与劝解之后,总算振作了些,这会儿晚芳上来说宋宜笑不好,她怎么听得进去?

    宋宜笑给她分析阴谋、提醒她遇事多想的后遗症顿时就来了——这个晚芳是晋国大长公主府出身啊,之前亲娘还在世的时候,倒是不怕她起什么心思!

    现在亲娘没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就转而听太皇太后的话了呢?

    聂舞樱自身就不希望失去生育的能力,更不希望落个凄惨下场的,再被宋宜笑一提醒一鼓励的,现在觉得果然不能听太皇太后的之余,同时就有点草木皆兵了,总怀疑身边是不是有人想害她?

    这么想着,她看晚芳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奴婢不敢!”晚芳见状,赶紧跪下来请罪,哀求道,“县主容禀:奴婢是大长公主殿下吩咐给您做陪嫁的,当年陪您离开帝都时,大长公主殿下专门派人告诉奴婢,要奴婢这辈子都护好了您!奴婢的主子,当然只有您一个!之所以怀疑宋奶奶,绝非奉了太皇太后之意,实在是怕您的心善被利用,这样奴婢纵然粉身碎骨,又哪儿有脸给大长公主殿下交代呢?!”

    聂舞樱见她这么说,才缓和了些颜色,说道:“其实你不必这么怀疑四嫂,我虽然不谙勾心斗角,但简单的道理还是想得到的:你想咱们这次回帝都以来,由于娘过世的缘故,包括大姐在内,对咱们的态度都是一落千丈,咱们现在可以说是没什么依靠了!四哥四嫂那边却正得势,甚至得势到了连虫奴都要让他们几分,如果他们对我有恶意,何必花功夫敷衍我呢?他们直接就可以为难我的不是吗?”

    晚芳见她说的有理有节,才要松口气,心想:“县主在外磨砺这两年,果然有所长进了!”

    谁知聂舞樱跟着又道:“再说四嫂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晚芳:“…………”

    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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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侯府内,宋宜笑在天擦黑的时候送走了袁雪萼,跟着衣服都没换,匆匆赶到观松小筑,拜见端木老夫人。

    拜见的缘故,自然是聂舞樱的登门。

    老夫人无意给外孙媳妇添堵,前两天又才向外孙保证以后不干涉他的事情了,所以尽管聂舞樱走都走了一段时间了,老夫人却还不知道她来过。

    这会听宋宜笑一说,老夫人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悦道:“你跟她来往做什么?一来阿虚当众说过要跟晋国的血脉恩断义绝的,那小丫头虽然挂了个‘义女’的名号,究竟怎么回事,谁不知道?!二来那小丫头据说也是没个养好的,皇后这位子落她头上,十有**是一场祸事,你就是提点了她,她又能撑多久?不过是白费功夫!”

    说到这儿,扫了眼宋宜笑的小腹,“要搁平常,你记着以前的情份搭个手,我也懒得管!但现在你操这个心,孩子怎么办?”

    宋宜笑看到她这样的态度,心里反而一定——她跟端木老夫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也琢磨出一些经验来了,如果端木老夫人当真不赞成保持与聂舞樱的良好关系的话,绝对不会说这么多话、找出种种理由,只会直接甩冷脸,或者干脆不发表意见,以表示自己的坚定与不喜。

    那么只要说服老夫人,也就没问题了!

    “今早芸姑给我诊脉时,说孩子近来很好。”宋宜笑首先给这位外祖母吃个定心丸,孩子好得很,您就别担心我这会儿操不得心了!跟着才道,“再加上舞樱妹妹她今日是从太皇太后那边直接过来的,我想着既然精神不差,若不见她一见,总是不好的。”

    端木老夫人闻言挑了挑眉:她当然听得出来,外孙媳妇所谓“总是不好的”,暗指担心聂舞樱在太皇太后跟前听了针对燕侯府的话,怕这位未来皇后恨上燕侯府。

    “裘氏那老妇,却跟这位小皇后说了什么?”端木老夫人嗤笑了一声,不屑的问。

    “舞樱妹妹想是怕拖咱们府下水,却是什么都不肯透露呢!”宋宜笑轻笑道,“我旁敲侧击了好半天,也只能揣测出一点:太皇太后跟她讲的事情应该与子嗣有关——不过这场谈话,显然很不愉快!至少对于舞樱妹妹来说,是非常不开心的!”

    顿了顿,“外祖母,您觉得,现在这位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六百零五章 说服

    “你想从这小皇后入手,化解肃泰与阿虚之间的罅隙,使他们能有君臣相得的机会?”端木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挑了挑眉,反问,“这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宋宜笑从容道:“外祖母,咱们燕侯府,与陛下之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怨,甚至夫君对陛下,还有拥立之功!”

    “如果我没住进这府邸来,也还罢了。 ”端木老夫人似笑非笑,“现在你这是想赶我走吗?只是即使我现在就走,恐怕我做的事情,仍旧要被记到燕侯府头上吧?”

    “您这话说的,这些年来要没您的暗中庇护,我们哪能有今日?”宋宜笑轻笑了一声,说道,“但您做的那些事情……陛下为什么要恨您?说句不好听的话,没您替陛下解决掉端化他们,陛下哪有登基的机会?陛下最大的仰仗,无非是两件:一件是本身的资质,一件是苏家。您跟苏家,可是积年的盟友!陛下如果要恨您,在这之前,最该恨的也是他的外家不是吗?”

    端木老夫人道:“做了皇帝的人,心思跟没做皇帝之前,那是两回事——肃泰他没登基的时候,自然是巴不得支持自己的势力越强大越好、越多越好!但他坐上那个位子之后,又怎么会喜欢看到自己的权力被分走?当年显嘉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老夫人眯起眼,“所以苏家未来都未必安全,更何况是咱们家?!”

    她淡淡道,“把希望寄托在帝王的仁慈上,善窈,你忒天真了!”

    “我却以为,陛下不是先帝。”宋宜笑摇了摇头,“因为陛下的平生,过得可比先帝轻松太多了!”

    见老夫人挑眉,示意自己讲下去,她继续道,“先帝乃是正宫嫡子,按说肃惠王爷与襄靖王爷既然已不在人世,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他该是理所当然的储君。然而因为惠宗皇帝盛宠申屠贵妃与贞媛夫人的缘故,先帝的登基之路非但困难重重,甚至从幼年起,就受到了许许多多的折辱!”

    “以至于先帝拖着病体承位,尚未施展抱负,却先要为自己驾崩之后,撇下来的老母幼子,同母姐妹,如何是好,终日忧心忡忡!”

    “这种情况下,先帝心中难免猜疑日重,看谁都像不安好心,行事也是看似宽厚,实则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这是因为先帝的经历,见过太多的阴暗与龌龊,是以他在对自己病体无能为力的处境里,想其他人的时候,也容易朝坏的那方面去揣测——说句大不敬的话:早年的苦日子,在先帝心目中留下来的痕迹,太深刻了!”

    记得宋宜笑第一次到占春馆时,陆钗儿带着嘲笑为她解释占春馆的来历时,就因为误提了一句显嘉帝做皇子时候的事情,被嫡姐陆蔻儿敲打,让她不许多嘴——因为谁都知道,那段岁月是显嘉帝的大忌。

    纵然他已经君临天下,成为公认的明君,当初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早已湮灭在尘埃里,他却始终放不下。

    可见那段岁月在这位英明的先帝看来,恐怕是刻骨铭心的。

    而他越记得那样的日子,对身边人的揣测,又怎么可能光风霁月?!

    当然宋宜笑一点都没有为显嘉帝开脱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认为肃泰帝跟显嘉帝不是同一类人而已,“但当今这位陛下,虽然因为不是先帝长子,始终被先帝拒绝立为储君,可先帝对太后十分敬重,对苏家也一直给足了场面上的体面。陛下他从落地起,在太后与苏家的庇护下,没有受过什么了不得的委屈不说,即使当年夺储失败,被流放去封地,这两年间,也有苏家看着,没叫他受到什么折辱,顶多十分失意罢了——所以这位陛下,心中所积累的愤懑与怀疑,又哪能跟先帝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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