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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醋
“最好能算个连坐,株连九族就更好了。”慕容烨直直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御源澈,每一个字,都冷到了骨髓,他薄唇边的笑意亦是如此,嗜血而无,看的人不寒而栗。
株连九族。
好狠的话。
要株连到皇帝跟太后的头上去吗?!御源澈扯唇一笑,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你还真想同穴而眠?”
韶灵的心陡然一跳,不顾慕容烨的坚持,再度朝着御源澈下跪,正色道。“我不答应,这只是七爷一个人的想法,我隐瞒了十年,没想过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七爷。他没有任何罪过,请六爷明察秋毫。”
“你还想一个人担着!”慕容烨低喝一声,生离已经让他痛苦了一阵子,难道他还要经历死别?!要是天子要治她死罪,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让她一个人去地狱!
韶灵缓慢的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映了泪光火,格外的闪亮。“我不让你死。”她的声音极轻,死白小脸显得坚决万分。
那样的神,让一旁看着的御源澈,那一刹那,竟然也为之战栗。
一个死心塌地的女人。
他后宫十几个后妃,有没有人有朝一日会用这样的神,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
“你们一个个抢着要去死,我也是拦不住。不过,我何时说过要对你治罪?!”御源澈意味深长地笑,睨了一眼眼前的男女。他不能给忠良一个清白,只能试图保住忠良之后了。更何况,知道韶灵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娃,他当真下不了杀心。既然她能够瞒住慕容烨十年,见她多谨慎小心,而她也早已有了不同的身份,活的精彩自如,相信这辈子都会缄口不,就当让这个秘密……彻底石沉大海吧。
韶灵微微一怔,呆跪坐在原地,而慕容烨依旧锁着俊眉,试图看清眼前的男人,虽然他脱下了一件龙袍,依旧不不防。
“韶灵,这回我要在大漠待十天,上次说过的,若是我再微服出巡,你要陪我玩个彻底。”御源澈敛去了笑意,这回说的认真,不容置疑。
“六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韶灵喜出望外,也就松懈下来,由着慕容烨搀扶她起身。
“你说呢?”御源澈笑道,就算他成了“六爷”,他也不会信口开河。宫宏远已经死了,就当是他心存愧疚,而留下韶灵吧,看到她神采奕奕,明媚笑靥,他也不想让她成为一具毫无生机的死尸。
她虽然不怕死,但知道能活着,自然更高兴。她紧紧握住慕容烨的手,眼底的璀璨,那是惊喜的泪光积聚而成,慕容烨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也笑着点了点头。
“六爷,你真是个好人。”韶灵唇边有笑,说的话像是灌了蜜糖。
“溜须拍马的功夫,还有待改进。”御塬澈嗤之以鼻,若要论说恭维话的本事,韶灵火候欠佳,不过,一句区区好人,还是令他觉得心不坏。
“至于你——”御源澈眼光一扫,说的意犹未尽。
“灵儿,你先回明月坊去,我有话要对他说。”慕容烨急忙把韶灵送出门去,不等她好奇追问,已然将门关上。
“她要我撤掉了风兰息的赐婚圣旨,你不生气?”御源澈相信以慕容烨的耳力,他及时赶到,必当也听到了他们前面几句交谈,他好整以暇地问,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任何争议。风兰息对她很好,做出了不少让步和妥协,这是我无法否认的。冲着这些,我也希望他能够安安稳稳地活着,别太多灾多难。”慕容烨的语气听似毫无所谓,不冷不热。
“看来你们破镜重圆了。”御源澈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那件事,你我都清楚,是因何而起。我没太多奢想,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其他的,交给时间。”慕容烨面无表,说话的嗓音之中,渐渐浮现出了很难隐藏的疲惫。或许他们的心里,都有愧疚,无法打破最后的隔阂,但他们更不愿失去对方。
“她能迈出这一步,也算是勇敢的女子了。”御源澈说着这一句,眼神渐渐幽深。
慕容烨静默不语,幸好这世上知道韶灵真实身份和太傅被杀原因的人只有这几个,否则,委身于杀父仇人的儿子,光光这一个罪名,压都压得死韶灵。
“朕想起,当年在朝中,有一个人跟太傅的关系颇为紧张。朕做个人,把他名字给你,你用自己的人去查,看看他跟那件事有没有关联……若有,你大说是他主使……”御源澈眼神一沉,面色凝重。
慕容烨一脸紧绷,并不曾被说服。“我不愿骗她,比起于心不安,我们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知道我不会离开她,而她也不会再推开我。”
最大的幕后主使,当然只会是张太后了,即便确认,也只是找到一个走狗,事会有什么改变?!
而韶灵,根本无法跟张太后为敌,而御源澈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弟弟跟母后作对。
御源澈笑的极为诡谲深沉:“就算找到的只是当年一个帮凶,你不想骗她,你还能做别的事。”
慕容烨的黑眸之中,闪烁着凌厉的杀气:“帮她除掉一个杀父的仇人?”
御源澈笑着点头:“这样一来,也算是让她心里痛快些吧。”
的确。
慕容烨的冷笑,藏在唇角深处,轻缓至极地说。“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好像是你更想除掉那个人吧……”天子要他除掉朝野之中的臣子,又为韶灵报仇,一箭双雕,好计谋。
御源澈并不避讳,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谈笑风生,很是投缘的意思。“对于一个无用的人,做做人也是好的。告诉她,就当是一命抵一命,往后,跟着你好好过日子吧。”
“这样看来,你我还是有点相像的。”慕容烨说的极为隐晦,笑容映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对着对面英俊年轻的男人说。
御源澈站起身来,走近两步:“出宫前,我已经说服了母后,不会考虑封你为王爷的事宜,若她往后还想见你的话,这个法子是绝不行的。”
“这样一来,欠你两笔人了。”慕容烨勾唇一笑,却看来并不温和。
“你想好怎么还就是了。京城各个臣子的报,我等你稍后奉上——”御源澈越过他的身子,说的轻描淡写,但依旧不难窥探他的野心。一旦知晓了臣子的报,主动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到时候,集中皇权,指日待。
“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回。”慕容烨说的同样爽快,却不留余地。
这一份大报,足够换来近十年的国泰民安。
很值得。
很诱人的一笔交易。
“事成之后,你以想想两人双宿双飞的好日子了。”
御源澈说的坚定,眼底有笑,他的态度很是明显,显然……他愿意帮助自己的亲兄弟,最后一次,让有人终成眷属。
虽然一抹笑意及其微弱,但扬起在慕容烨的唇边,依旧珍惜而动容。
“你小子……”御源澈轻轻喟叹一声,但不曾再说下去,因为,慕容烨早已恢复成那副死气沉沉的脸色,看了让人倒胃口。
五日后。
阜城侯府,传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消息。
“传旨太监就在外面,快快快……”老夫人由着巧姑扶着,看风兰息已经站在正门,几人将太监迎接到正厅,关上门,风兰息跟老夫人,一起接受了皇帝的口谕。
老夫人亲自给太监一小包银两,说了一番路上辛苦的好话,才将太监送了出去。
她不得不承认,宫琉璃在数月前,神态就开始异于常人,抑郁不安,一天之内,几乎跟周遭的婢女都说不上两句话,她派大夫来看过几次,说宫琉璃是是心病所致,主要看人的精神心态,虽然开了一些药,但效果并不明显。直到三个月之后,风兰息才独自回到侯府,老夫人强忍下心中的失望跟不安,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让风兰息在祖宗牌位面前跪了三天三夜。赐婚圣旨对于生病的宫琉璃,无非是一剂良药,但随着一日日的等待,一日日的失望,她的病反复,甚至有时候一觉醒来,连阿瑞那个贴身婢女,都认不出来。就算有时候跟老夫人再佛堂坐了半日,她也常常目光呆滞,眼神空洞,老夫人往往要叫她好几次,她才能回过神来。这等疯病,大夫说,除非自己好了,否则,以药石难以医治痊愈。
宫琉璃,已经成为侯府的一个大麻烦。
众人皆知。
说来也巧,兴许是儿子迟迟不归,老夫人一边担心风兰息在外出事,一边担心圣旨的婚期越来越近一旦风兰息无法按时回来,流落在天涯海角,侯府的所有人都要因此而犯下罪过。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因为儿子的过错一道下地狱。
她虽然相信唯一的儿子不是这种没有担当的小人,但还是不得不防这世上的万一,只能在婚期的十天前,特意命人乘千里马赶赴皇宫,将家书送给庄太妃,坦诚自己卧床不起,唯有请太妃帮忙在皇上面前美几句,宽限几日。
当宫里的消息传来侯府,皇上答应延期一月,婚期前一日,风兰息却回来了。
凝视着跪在牌位面前的风兰息,老夫人一不发,她的心里万千绪,已经不知该说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敢作敢当,还是……把事做得太绝了。他分明已经对宫琉璃淡了心意,喜欢了韶灵,甚至在婚期前三个月一日也不曾留下来陪伴要娶的新婚妻子,全都跟韶灵在一起,就算成了亲,这桩婚事也只是一场闹剧。
她身为母亲,自然也想看到儿子跟心爱的女人结成一对啊,若是事态一开始就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不至于叫韶灵当妾。至多,她来拉下老脸,跟宫家母女说明况,退了婚约,下跪道歉也无妨,毕竟,强求的姻缘……也无法让年轻人开心美满。
就在拖延了半个月后,老夫人又开始于心不忍的时候,竟然传来皇上的口谕,将这桩婚事彻底取消?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老夫人牢牢抓住风兰息的手,风兰息的神色淡淡,脸上没有过多的欢喜之色,她轻轻地问,权当试探:“琉璃的病越来越难治,我们这样把她丢下,真的好吗?”
“由侯府出面,那处别院暂时让她住下,但地契不会给她保管,侯府会派人定期给她送去米粮药材,别的再多也不会有。在阜城,给她半年时间,若是能治好最好,治不好……让她回她的老家去,让宫夫人照顾她就成了。”风兰息搀扶着老夫人,凝神正色道,哪怕跟陌生人他也能平静微笑,颇有礼数,而此刻,他的眼神接近漠然。
老夫人闻到此处,有半响说不出话来,风兰息的德行是众人皆知的,做任何事都是周全的很,滴水不漏,哪怕对宫琉璃没有男女之,如今不再是夫妻,也该好好善后,侯府对宫琉璃多做一笔补偿,不是应该的吗?!
怎么能如此严苛地对待宫琉璃,风兰息的话,几乎跟“我只要她在阜城不闹事,活着就行,其他的,她别想从侯府得到一分一毫。”没有任何两样。甚至,半年之后,等这场闹剧渐渐平息,无人再拿来说闲话的时候,就要把这个无缘的妻子重新送回老家,老死不相往来……
是她的儿子变了吗?
变得这么不近人,这么冷酷狭隘。
“就算你对她没有意,退了婚约,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有多沮丧,你清楚吗?本是我们不对,她即便不再是你的妻子,至少也是宫家的女儿,先前我想着诚心去请求她的原谅,不想就此结下梁子,甚至以再给她找一门亲事,总不能耽误她的大好年华……”老夫人的眼底一片寒意,更觉得经过小半年才回到身边的儿子,格外陌生。但即便如此,她不想让侯府落下一个苛待人的坏名声,的确侯府的事都是由风兰息做主,但她更想一己之力,拼命劝服儿子。
“她不是。”风兰息目视前方,眼神清冷。
什么?!老夫人努力回想着方才自己说出的一大段话,不知风兰息到底指的“她不是”,是吧何等的深意。
“你说……她不是宫家的……”老夫人毕竟还不糊涂,话说了一半,突地转身去看,拉过风兰息,走入自己的偏厅,关上门,板脸问起。“你这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最近的事,你还嫌我不够闹心吗?!”
“侯府没有任何亏欠她的地方。这两年她在侯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宫夫人贪婪愚蠢,母亲给她们收拾了好几笔烂摊子,在她们身上花了几千两银子。够了,已经足够了……”风兰息的语气格外疏离,仿佛谈论着一个极其厌恶的人。
“你根本不是在意这些银子。”老夫人摇了摇头,风兰息身为侯爷,自己虽不爱奢华,但从不看重钱财,若是为了故人之女,多多照顾几年,也绝不是问题。
风兰息藏匿在白袍之中的双手,一片寒凉,他苦苦一笑,说的隐忍。“先前留着她,是为了保住那个人。”
老夫人静默不语,此事非同小,从语之中,隐约看到风兰息很久之前,就在隐瞒此事。
“她同我说过,这个宫琉璃非但见死不救,还抢夺了她的琉璃坠子,冒充她的身份,这种女人……心如蛇蝎,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只是上苍的报应。”风兰息压低了嗓音,如今婚事取消,临离开大漠,韶灵千叮咛万嘱咐,就算别人一概不知,他也要将实告知老夫人,不许老夫人继续误会他,对他绝望。
“一年前,在我的寿辰,你非要让她来,说让我好好看看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老夫人满心震惊,若不是风兰息眼疾手快,她险些要昏厥过去,瘫软在地。
风兰息不再说话,只是轻缓地点了点头,眼底的孤寂,迟迟不曾散去。
“那你,你们——”老夫人沉默了许久,风兰息扶着她坐到软榻上,她的眼底闪烁着泪光,更觉愧疚难安,对着一个假的宫琉璃,她倾尽了心血,百般疼爱,将她当成是半个女儿,而对韶灵,她虽不曾刁难苛责,但从未给过韶灵应有的尊重和照顾。她更想要问出答案的,是这三个月,儿子是否已经跟韶灵私定终身了?!如今没有皇家的圣旨,也不必再担忧对宫家亏欠,若是他们两人有意,才是天作之合。
“我们是清白的,母亲,不必多虑。虽然在大漠日日都能见着,她只是圆了我一个梦罢了。”风兰息想起那些景,他是攒够了许多美景,许多有关他们相处的片段,才有了勇气来应付侯府的难关,以及他自己人生路上的难关。他淡淡一笑,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听不出半分惋惜。
“阿息,你们原本就是指腹为婚的夫妻,如今我们自家人解除了误解,她为何不跟你回侯府?这回我绝不会再说什么小妾的话了,那孩子在外受这么多苦,我们补偿她,善待她,让她别再介意我过去那么对她。你们要是成了亲,我也好早些将侯府的家事权力交给她。你今晚就写封信,或者直接派人去接她吧。”老夫人神色恳切,为之动容,在侯府,韶灵曾经被冤枉是小偷,她一心一意给自己治病,但遭遇了不少误会委屈。
老夫人看风兰息的面色苍白,却不说话,久久悬着的心,愈发忐忑不安。
“我离开的那天,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风兰息的嗓音,过分的平静。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少了些缘分。每一个决定和选择,都会改变最后的结果,他无法后悔,后悔莫及。
“我跟母亲说的这些话,是最后一次。其中牵连甚广,请母亲就当不知晓,顺其自然。”风兰息不忘提醒,不愿再生枝节。
“我知道其中的厉害,怎么会到处去说?”老夫人摇头苦叹,在她看来,无法让两人成为夫妻,才是最大的遗憾。
事已至此,这些都是命中注定。
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知晓若不是韶灵心中另有心仪之人,她跟风兰息之间,不会再有阻碍。她虽然很想韶灵回来当自己的儿媳妇,如今一比较才看得出真假宫琉璃的高下之分,韶灵聪慧果断,独立自主,必然更适合当主母亲,世上没有后悔药,怪她被蒙蔽了眼睛,被谎所骗,但更明白感的事无法强求。只能说,侯府没福气,她没福气,阿息没这个福气。
“她若是还能回到阜城来的话,你一定要让我们见一面,阿息。”老夫人唯有这般交代,世事无常,她只能承认风家跟宫家没有缘分,但还是不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怜的孩子。
风兰息眼底的笑意变得很淡,皇帝会突然收回圣旨,他很难理解,天子怎么会对侯府的亲事如此上心?!似乎,其中还有隐。
到底是谁,在天子面前为他开脱?!
会是韶灵吗?!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谁亏欠谁了……
两不相欠的人,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再见面。他从偏厅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内,脸庞略略带有倦意,散了泼墨长发,卸了雪白绸袍,只剩衬衣裹在身上。
他闭上眼,仿佛自己的心神都回到了大漠的月牙泉,他躺在黄沙上,和衣而睡,看她微微蜷缩成一团,篝火的火光,在他的眼底跳动,在她的脸上闪烁。
远方,传来鬼泣一般的风声。
塔扎马的西边,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滩,传说有一个“鬼城”无论白日黑夜,都会传来怕的鬼泣声,因此百年来,大漠的人们都把它叫做“鬼城”,“鬼堡”,若是白日去看,都是连绵不断的空空堡垒。
他并不惧怕。
他明白是风声作祟,大风吹过常年风化的堡垒,发出如泣如诉的怕声音。
但他的心里,也像是蜕变成了一座“鬼城”,空空荡荡,无人居住,大漠的风卷着黄沙而过,他听到自己的叹息。
……
客栈二楼雅座的靠窗处,依着一道俊雅修长的紫色身影,右手懒散撑着面颊,饱含笑意的黑眸,将眼前和的景象尽收眼底,那看似欣赏雪景的悠闲愉悦模样,隐藏着冷眼看红尘的讥讽。
“怎么叫我临时出来?”门口传来仓促的步伐,韶灵推门而入,卸下身上的金菊披风。
前几日刚刚陪着御塬澈将大漠几座陈池转了个遍,还附送明月坊最上乘的歌舞秀,御塬澈看的满意,还要她这位现任小当家挑选几位舞姬,随他一道回京城,让这位天子在想看大漠独具特色的舞蹈的时候,不至于偌大宫内无一人擅长。她挑选了三位性平和,乖巧顺从的姑娘,长相算是清秀,并不过于美艳……她有她的顾虑,并不希望这些姑娘,往后一朝得恩宠,成为后妃,对于明月坊,不只是幸运,也是灾难。
送走了当今天子,她暗暗舒出一口气来,虽然每日依旧前往明月坊,但更多的时候,她花在慕容烨跟韶光的身上。
“来,喝茶。”慕容烨笑意慵懒亲切,朝着韶灵招招手,将手边的茶碗送到她的面前。
她接过这杯茶,喝了一口,突地眼底一亮,笑出声来。“这么好的碧螺春?”
“大漠常常有商队来往,物物交换,中原的东西物以稀为贵,又并非拿钱都买不到。”慕容烨说的自如,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并不觉得让自己过得舒心,有何不。
“惜一两碧螺春,或许要用两三头牛羊来换。”韶灵笑着坐下,一口喝下,又将茶碗递到他的手边,慕容烨笑着睨了她一眼,神色不变给她重新倒满一杯。
“喝茶要慢些,不是牛饮。”慕容烨笑着斥责,但语气里却全然听不出指责的意思,更像是教导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
“我一路走过来,口渴的厉害嘛。”她接过这杯,又是咕噜咕噜两三口就喝光了,如今开始入秋,大漠的风沙更为严重,在最边缘的牧隆城,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她终究改不了中原人的习性,恨不能一下子将一壶茶全部倒入口中。
“上回我说有客人要来,不过,你千万别误会是前头才走的那个人——”慕容烨这才坦诚,气定神闲,说到后半句,显然还有不少怒气。御塬澈在大漠一待就是十来日,韶灵总是陪伴左右,把这位天子哄得每天都呵呵的,最后还开开心心携带三位年轻舞姬回朝。
那位天子,绝对是他这辈子看过最伪善的人,若不是冲在他答应了韶灵跟自己的请求,他绝不会容忍。
“到底是哪位贵客?”韶灵眼波一转,好奇地询问,突地一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俏眉一抬,她喜出望外。“是独眼?他来了?”
慕容烨但笑不语,目光落到门口的方向,话音刚落,便走入两人,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身披幽蓝披风,正是司马踌,他的一眼不再以黑布罩着,细细一看,两眼眼珠的颜色不同。他依旧高大俊伟,一手搭在一个少年的肩膀上,少年一袭竹子绿丝绸长衫,一脸温和笑容,正是韶光。
“姐姐,师傅来了。”韶光笑道。
“我该称你为司马大将军了。”韶灵紧忙起身,双目清如水。
“我们不必如此客套。”司马踌低哑破碎的嗓音,一如既往,只是如今多了一丝不难辨别的笑意。
司马踌对慕容烨一点头,虽然不多话,但神态之中依旧透露出真心的恭敬,他虽不再朝慕容烨行礼,但若不是慕容烨,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他身为风华国的大将军,成为辅佐年轻国君的左膀右臂,除掉了对社稷虎视眈眈的郑国公,他才是朝野之中炙手热的忠臣。
“一年没见,你们都没变,韶光却是个子抽高了,人也有了神采。”司马踌坐入席内,目光从韶灵跟慕容烨的身上移开,落在身旁的韶光脸上,嗓音破哑,却不让众人觉得难听。
“司马,你回去找到自己的弟妹了吗?”韶灵眉头微动,神色一柔,给后来的两人斟了茶水。
“找到了,只是一个弟弟病的太重,不治而亡,其他五个都受了很多苦,不过时间过去,总会好的。”司马踌依旧是大丈夫怀,事分明很严重,但他冷硬无的面孔上,也不曾泄露太多的悲伤。
就像是韶光一样。
他的弟弟妹妹们,迟早会从阴霾之中走出来,重新活的像个人一样。
他在韶光身上,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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