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醋
宁成氏如蒙大赦,立刻告罪快步走了。
大家说说笑笑,一直到了晚膳的时候,家里人都回来了,宁臻川早就得到了喜报,又询问了些细节,满眼都藏不住对女儿的喜爱,唯有宁珩,脸色凝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
翌日书院休沐,宁珞难得不用起早,懒洋洋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才起了身,紫晶一边进来伺候一边道:“少爷在外面等姑娘好一会儿了。”
宁珞纳了闷了,宁珩自打被允习武后,成日里就好像放飞的风筝,日日都几乎不见踪影,今儿怎么会来找她?
等她到了外厅,只见宁珩束手而立,背对着她正看着中堂的一幅画出神。
这是一幅月下吹箫图,一名男子宽袍广袖,举箫侧立,在月色下只留了一个冷峻颀长的背影。
宁珞面上一红,几步便到了宁珩身后:“哥,你看什么这么入神?”
“这画的是谁?”宁珩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问。
这是从太清别院回来后所作,画的正是那晚景昀在梨林吹箫的场景,宁珞几乎以为自己心底的那个小秘密被宁珩识破了,故作镇定地道:“我随手乱画的而已。”
宁珩挥手让伺候的婢女都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兄妹二人。盯着宁珞的双眸,他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元熹?”
宁珞的脸更红了,羞涩地低下头去,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嘟囔着道:“谁说我喜欢他了……才没有呢……”
“没有那是最好,”宁珩的脸色凝重,“九妹,你喜欢谁都好,就是不能喜欢他。”
春光明媚,枝头小鸟唱得正欢,墙头的杏花开得正艳。
只是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能扫去宁珞心头的阴霾。
坐在秋千上,宁珞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宁珩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九妹,元熹他心里有人了,他对那姑娘痴迷得很,别的谁都不放在眼里,你就算再美再好,他都不会喜欢你。”
“元熹的性子我最清楚,认准了不会轻易放弃,我虽然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可我知道他几乎为她茶饭不思,平常他最听他母亲的话,可他母亲替他谈了一门亲事,他二话不说便回绝了,半点余地都没留。”
“听哥的话,别想着他了,他的确很好,可他不是你的良配,你会伤心难过的,哥不想看到你这样。”
……
刚刚起了点火苗的心被这几句话泼了个透心凉,宁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就连往日最喜爱喝的莲子红豆沙都失去了美味。
紫晶一溜儿小跑过来了,一脸的兴奋:“姑娘,我们府上来客人了。”
宁珞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表示没兴趣。
“是瑞王殿下吗?九姑娘又不喜欢他。”绿竹撇了撇嘴,以前她最喜欢杨彦了,总觉得杨彦和自家姑娘是天作之合,可自打赏花会时杨彦将赵黛云从碧湖中救起,那满身金光的瑞王殿下就在她眼中失了颜色。
紫晶摇了摇头,神秘地道:“不是,再猜。”
“谁来了都和我们姑娘没啥关系。姑娘,不如我们一起做个纸鸢去玩吧?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宁珞意兴阑珊地起了身,没走了几步,紫晶便眼巴巴地跟了上来,嘟囔着道:“今儿这个来的可抢手了,今科的探花郎、抢挑北周将军的定云侯世子景昀……”
宁珞停住了脚步,景昀……到宁国公府来做什么?
前厅的正堂中,除了茶盏清脆的碰撞声,安静得近乎诡异。
主客两张椅子上,宁臻川和景昀侧对而坐,鸦雀无声。
心里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对于景昀来说几乎就是平生第一次,就算面对圣上他都能坦然自若,却没想到,今日和这位中书令大人面面相对,他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宁珩的事情得罪了宁臻川吧。
“宁大人,以前是我多有得罪,还望宁大人海涵。”他沉吟了片刻,诚恳地开口致歉。
“不敢当,犬子之事,我还要多谢世子才对,”宁臻川淡淡地道,“我一直记得世子在归云居前的教诲,今后必定不敢对一双儿女厚此薄彼。”
景昀的手心不由得起了一层薄汗,站起来对着宁臻川一鞠到底,正色道:“宁大人莫要取笑我了,叫我元熹便好,我和远之情同手足,他的父亲便是我的父亲,我便叫上一声伯父可好?以前是我唐突,要打要罚,小侄我甘之若饴。”
这话说得恳切,宁臻川就算心里有再多不痛快,也没法再端着架子了,只好微笑着道:“元熹严重了,你的一片好意我明白,说什么要打要罚的,是我和珩儿该登门致谢才对。”
气氛这才轻松了下来,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了两句,宁臻川身为中书令,本就善于言辞,从朝政说到民生,从大陈风情聊到京畿风光,就是不问景昀来意。
景昀不敢懈怠,使出浑身解数陪着,只是越到后面越是如坐针毡,看看外面没什么动静,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出来意:“伯父,不知道珞妹在不在?我有要事向她请教。”
小嫡妻分节阅读23
第25章
宁臻川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太高兴,笑话,自家女儿一名闺阁女子,怎么能让男子说见就见?
他不动声色地婉拒:“珞儿?云熹有何要事我转告便是,只怕她不太方便出来见客。”
景昀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想亲口问问珞儿一件事情,说不上几句话,还请宁伯父转告一声。”
宁臻川沉吟了片刻,挥手叫来了宁全,朝着他使了一个眼色:“去,看看九姑娘在不在,就说景公子求见。”
宁全会意,在外面兜了一圈回来道:“禀三爷,九姑娘身上不舒服,此刻躺着歇息呢,见不了。”
景昀顿时着急了起来:“她什么地方不舒服?是风寒起烧还没有好吗?有没有请大夫?”
“风寒?”宁臻川纳闷地问,“宁全,昨日九姑娘回来时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宁全一脸懵懂,“九姑娘昨日精神得很,早上还见她出来荡秋千了呢。”
早上还精神得很,怎么这一会儿就不舒服歇息下了
景昀恍然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不受宁臻川的待见了。早知道该去找了宁珩一起过来,再不济等到明日书院开课,去女子堂见一见宁珞就好。只是昨夜那首江南小调在脑中一直挥之不去,和宁珞的笑容交融在一起,几乎夜夜入梦而来的白衣女子忽然便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宁珞的浅笑低吟,伸手可触。他好不容易才熬过去一晚,再也等不及了。
“宁伯父,既然如此,你有事先去忙,我在这里等珞儿便好。”景昀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当着没瞧见宁臻川的脸色,只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半点告辞的意思都没有。
宁臻川气得不打一处来,却又不能硬邦邦地送客,只好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怎么好叫你浪费时间在这里,不如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写在纸上便好,等珞儿身子好了,我让她给你回信。”
“有些话只怕信里不好说。”景昀表情沉肃地拒绝。
“那贤侄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宁臻川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吩咐宁全和宁德,“你们今日就在这里好好伺候世子。”
景昀在前厅等了一个下午,宁全半个时辰出去找一回宁珞,每次回来都恭谨地答复说“九姑娘还没起呢”,他若是想出去走走,宁德和宁全一左一右,寸步不离。
这边宁珞早就得了宁臻川的信了,让她就呆在听云轩里不得随意外出,她坐在花荫下一边捧着书,一边听着俩个贴身丫鬟汇报着前厅景昀的动静。
“他真的坐在前厅等了?”宁珞问道。
“是啊,依奴婢看,景公子也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不易亲近,一个人等了姑娘这么久,怪可怜的。”紫晶最是心软,忍不住就替景昀说好话了。
绿竹一听瞪了紫晶一眼:“姑娘怎么能轻易去见外人?自然要让他等上一等才知道宁国公府的厉害。”
宁珞心不在焉地瞟了两眼手上的书,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一颗心早就飘到了前厅。
他来干什么?是问那首曲子的来历吗?
他一直等着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见她还是那曲子很要紧?
宁珞咬着唇,一忽儿喜上眉梢,一忽儿眉心轻蹙,一颗心上上下下地翻滚着,一想到景昀眼巴巴地等着见她一面,心里头便热了起来,可一想到宁珩说的那些话,整个人却又掉进了冰窟里。
算了,可能这辈子也是有缘无分吧。
她狠了狠心,皱着眉头道:“好了,你们俩就不要再去凑热闹了,随他等到什么时候,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了。”
说到这里,她索性把书一丢,自己回房去了。
绿竹和紫晶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惋惜之意。
“这可是名满京师的定云侯世子景昀景公子呢,”紫晶悄悄地道,“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我家姑娘了?”
“肯定是,”绿竹断言,“你看瑞王殿下多喜欢我家姑娘啊,动不动就找借口登门拜访。”
“你说,是瑞王殿下好,还是景公子好?”紫晶压低声音道。
放在以前,绿竹还会犹豫不决,这会儿她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是景公子好。”
要是景昀知道这句评语,说不得还要喜上一喜,只可惜他半分不知,在宁府耗费了半天的功夫,末了华灯初上,宁德客客气气地问他要不要在府上顺道用了晚膳再走。
再留下去就是太不知趣了,景昀怏怏不乐告辞出了府门,看着那拦在面前高高的米分墙黛瓦,他头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
宁珩去了京郊大营操练,一时半会回不来,连让他想想办法的机会都没有。
景珩心绪纷杂,牵着马匹沿着青石大街缓缓前行。
他少年成名,又生性内敛,至交好友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个,管了宁珩这档子闲事,不曾有过半点后悔,可刚才在宁府被宁臻川这样刁难,倒让他有了那么一丝遗憾,要是早知如此,必定要再委婉婉转一些,怎么也不能得罪了这位中书令大人。
定云侯府离宁国公府不远,过了几条巷子便到了,他将马匹交给了小厮,刚刚跨入府门,便有侍从急急地跑了过来:“大少爷,夫人请你到她那里去一趟。”
侯府里冷冷清清的,和宁国公府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景昀的祖母陶安大长公主崇尚道教,老侯爷死后便在府中后院单独建了一座小道观一心侍奉圣人,几乎足不出户。
定云侯景晟,太子太师兼尚书省左仆射,公务繁忙,定云侯夫人俞明钰是已故**皇后的表妹,体弱多病,常年在房中休养,侯府内宅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定云侯的侍妾青娘打理。
景昀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一弟一妹。俞明钰喜爱清净,家里的仆人不多,更不允许大声喧哗。
穿过抄手游廊,景昀到了俞明钰住的明香园中,一股药香扑面而来。他紧走了几步,外厅里支着一个药炉,药罐正在“扑扑”地冒着泡儿,而青娘则手执小扇小心翼翼地看着火。
“昀儿你回来了,”青娘一见到他便站了起来,示意身旁的婢女上前替景昀更衣,“你娘昨晚又受凉了。”
景昀摆手制止了那个婢女,皱着眉头道:“这些事情,让婢女们做就好。”
青娘笑了笑:“不妨事,别人熬的药,我不放心。”
房里响起了“窸窣”的声音,景昀推门而入,只见俞明钰披着衣衫靠在床上,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的脸色呈几近透明的白色,不过,就算在病中,她的眉目依然婉约秀美,丝毫不逊于小她五六岁的青娘。
“你来了,”她淡淡地道,“今儿怎么这么晚,用过晚膳了吗?”
景昀摇了摇头,在床前坐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声道:“怎么又受凉了?都是怎么在伺候的?”
身旁的婢女吓得跪了下来连声请罪。
“不关她们的事,这身子总归是废了的,”俞明钰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我好歹总也要撑到你成了家再走。”
“母亲胡说些什么,”景昀不悦地道,“一点小病而已,用些药便好了。父亲呢?”
一旁的青娘立刻道:“侯爷今儿有公务,我已经派人去说了。”
俞明钰沉下脸:“这些小事去麻烦他做什么?叫人回来。”
青娘欲言又止,默默地退了出去。
俞明钰挥手让婢女们都下去了,屋里只留下了母子两个,她盯着景昀看了片刻,缓缓地道:“你梦里的那名女子可是找到了吗?”
刹那间,宁珞的脸从景昀眼前一闪而过。
景昀的胸口漏跳了一拍,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有。”
“我早就和你说过,这都是虚妄之事,还是脚踏实地找个喜欢的姑娘议亲就好。”俞明钰的眉头轻蹙,低低地咳嗽了两声道,“你若是不喜欢高门大户,那便找个小家碧玉,你姑姑替你张罗了两个……”
“母亲,这事我自有主张。”景昀截断了她的话头。
俞明钰沉默了,屋里瞬间凝重了起来。良久,她淡淡地道:“我只是提醒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幻象,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好了,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记得我们的两年之约就好。”
景昀还想辩解,俞明钰背转身去不出声了,他呆了片刻,默默后退出了卧房。
有婢女躬身走了进去,悄悄地掩上了房门,薄薄的木门将母子俩隔了开来。
其实他的五官长得很像母亲,性格更是如出一辙,只是自打懂事以来,母亲对他总是好像隔了一层,温和却不亲昵,关切中带着距离,和别人的母亲俨如天壤之别。
别的事情都可以妥协,唯有这件事情,他万万不能应允。
景昀闭上了眼睛,不用刻意回忆,那白衣女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便在脑中闪过,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三不五时地入梦而来,那五官长相虽然被一层迷雾挡得看不清,那神韵却好似已经刻入了骨髓。
她喜欢浅吟低笑,她最爱在梨林中嬉戏。
她喜欢身着白裙,衣袂飘然;她总是眉心微蹙,笑容忧伤。
在梦中偶尔他能听到反复呢喃着的求救声,偶尔能看到一片迷雾中佳人病卧在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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