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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储黛

    在人生的前二十年,沈阙从来没觉得自己“二”过,但是现在,他必须承认,他“二”得很开心。

    “公主。”

    墨廿雪提着杏色留仙裙摆,碎步奔过来,将他上上下下一阵打量,“你生病了?林复说,很严重?”

    “没事不严重。”他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不至于吓到她,让她像上次一样甩手而去。可是沈阙却忽略了,现在他是一个鼻子失灵的病人,身不由己的。

    墨廿雪一听他说话这浓浓的鼻音就知道不对了,“笨蛋,以后没事多出来晒晒太阳。”她低着头开始翻自己的书袋,没忘了数落他,“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找个大夫去看病,讳疾忌医是傻子都不做的事情。”

    他就在她三步远的对面,安静地听着她数落自己,温和地牵起唇角,沉默地听着也接受着,这片刻的温馨宁静。如果时光就此终老,也许便再没有遗憾。

    从一叠书中好容易找出一个正确的小瓷瓶,她一如既往强势霸道地塞到他手心里,不容反驳与拒绝,充满了墨廿雪式的强硬。沈阙有点好笑,不作为地接受了。

    “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几个御医都说这是最好的药了,温和不伤人,药性还不错,一日早中晚各一颗,不出三天让你药到病除。”

    她说话的时候,却没有那种高傲与强势,反倒低着头不看他。

    沈阙的手心里捏着一只瓷瓶,那触感光滑,还带着一丝余温,像是他从来不敢亵渎的她的肌肤,沈阙的喉咙有点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但一出声,好在嘶哑得听不出异样:

    “公主,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墨廿雪答得仓促,甚至侧过了身,更加显得她局促不安。

    手里捏着自己的鹅黄色的绣袍,心如鹿撞。

    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入了沈阙的眼底,以至于他顿了顿,心便沉了下去,“知道,我一些自不量力的想法。”

    “我……”

    “嗯?”

    “你……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她自己能感觉到,不出意外地脸又红了,而且更彻底,更烫手。

    “你又为什么非要守着一个温如初不放呢?”他咄咄逼人。

    她失神后退。

    “我喜欢。”

    “我也喜欢。”

    墨廿雪简直快要被逼疯了,沈阙几乎势如破竹般要将她的心都掘地三尺。太过可怕的侵略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恐惧。难道一直以来,是她不懂他么?




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23
    “你不可以喜欢!”她藏在袖下的粉拳捏紧了,涨红着一张脸冲他怒吼,与他四目相对,但又觉察到自己毫无道理,理亏得让人想找个洞钻进去。好想像上次一样跑啊。

    “你这是强词夺理。”沈阙的攻势依旧温柔,“你可以一厢情愿,我没有逼迫你,我的一厢情愿,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允许?”

    “我们不能好好做朋友吗?”明明一起喝酒,一起逛窑子,一起上下学,也挺开心的不是吗?

    墨廿雪近乎无力。

    “本来可以,”他又逼近了一步,墨廿雪退往小石桥,她心思错乱,耳中是潺潺的流水声和她忐忑隐忍的抽气声,沈阙没有打算放过她,“但是事情已经捅开了,现在不可以了。”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

    像是知道她要问是什么,他言简意赅:“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墨廿雪突然鼓起勇气,“可我喜欢温如初已经三年了!”

    一直以来她做事都喜欢半途而废,唯独喜欢温如初这件事,坚持得够久,久到成了一种不愿放弃的习惯。

    可是公主,我第一次见你,不在太学,不在幽都,而且不知不觉,已是十年。那时候,温如初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谁也不曾见过不曾认识。

    我一生二十载光阴里,唯一可以细数的,都是关于你。否则那些宵柝之音会乱了心神,那些朝野谩骂会污了耳朵。只有你的事,我才会害怕,害怕来不及,害怕失去。

    可是,我更害怕的是,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

    “公主,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么?”

    真正的喜欢——像是她当面质问温如初之后他一句淡然嘲讽的“不接受不明不白的真心”。

    “我当然明白,”墨廿雪时至如今还是很笃定,“要不然我才不会豁出名声跟他纠缠这么久,本来他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你害怕我搅局?”沈阙的脸色有点难看。

    被人说中了心事,就如同被人踩中了痛脚,墨廿雪咬着下唇,忿忿然再后退半步,“总之,你不可以来干扰我的事。”

    沈阙的眼色也冷了下来,“我便是不打扰不从中作梗,你也未必能成事。”见她脸色难看,他终究心软,“我只是说实话。”

    毕竟,那三年也没有能取得丝毫进展。

    “那你也不会成事!哼!”墨廿雪气结,跺了跺脚,本来是想发火了,但许是沈阙的脸色苍白得难看,她竟然史无前例地——心软了。

    她总结自己暂时不能跟一个病人置气,反过身又飞快地跑了。

    沈阙修长的手指之中还握着一只瓷瓶,瓶身光滑如缎,却被捏出了一缕缕细长的裂纹。

    我不会成事么?这样轻轻扣问自己。

    墨廿雪一直跑出了沈家大门,才觉得自己是有点赌气有点无理取闹了,沈阙喜欢她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就像她一直盯着温如初不放一样,若是温如初哪日反过来告诉她不准喜欢他,那她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尤其沈阙还是个刚刚生病了的病人,她居然和一个软弱无力的病人生气。

    太不可原谅了。

    然而一扭头,看到沈宅那门上高悬的“沈府”二字,突然畏葸得没了勇气。便在府门口盘桓良久,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她回宫了。

    “公主,你怎么……”浅黛后边的话没说完,墨廿雪这个风一样的女子就越过她直接跳上了床。

    沧蓝正沏茶,回头发现公主并不需要,与浅黛互相对视一眼,此时墨廿雪已经拉上了被子。

    一言不合就盖被子已经成了墨廿雪最近的习惯。

    可是,这是大夏天啊公主。

    沧蓝走上前,墨廿雪在被子外只剩下一颗头颅,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沧蓝轻声细语:“公主,你和沈公子……”

    “不许跟我提‘沈’字!”原本平静的墨廿雪瞬间凶神恶煞。

    果然,还是为了沈公子。沧蓝默念。

    墨廿雪也觉得自己过了,连着大口喘了几下,再度安静下来以后,她突然轻声道:“你们陪我说些话。”她不愿再想那些烦人的事。

    “公主要说什么?”

    “说你们感兴趣的事,要是没有,说洛朝歌也可以。”墨廿雪对于话题已经不挑不拣没有追求了。

    一听到某三个关键字,浅黛兴奋地拂开珠帘窜了进来。

    沧蓝给她一记无力的白眼,看公主神色不佳,她尽量说一些比较精彩的典故:“公主知道,为什么他字弦寂么?”

    墨廿雪不感兴趣,无可无不可地睡在床上直摇头。

    浅黛抢答:“噗——那是因为,传闻他二十岁及冠礼上,有一位不听他抚琴便绝不肯善罢甘休的老臣一直步步紧逼,他也是无奈答应了,结果公主你猜怎么着,当时满场的人都被这位似乎天纵英才的三殿下惊呆了……那老臣忍受不了天魔乱舞的琴声,后来给他起字‘弦寂’,寓意是说,他这一辈子最好别弹琴了。”

    墨廿雪突然“噗嗤”笑出来,浅黛以为她轻视洛朝歌,立即反口:“不过他抚笛吹箫都是个中好手的,除了不会弹琴,这也没什么嘛。”

    墨廿雪一挥手,笑着摇头:“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就想听一听,他洛朝歌这一生,究竟都有些什么糗事,你们把你们知道的,不管是道听途说的还是已成事实的,都给我说一说。”

    沧蓝和浅黛面色为难,对望一眼,纷纷想到:北夜的三殿下,似乎满身都是光辉事迹啊。丑事?这个真的还有吗?

    第二十六章 笔端落就成四凰

    墨廿雪一直安逸地躺着,枕着自己两只玉臂,却久久未听见声音,她偏头侧目望来,见沧蓝的脸色有点为难,她小嘴一扁,“不想说就算了。”

    “公主,”沧蓝终于出声了,“如果说非要有什么污点的话,北夜三皇子,最大的丑事就是,他是个母不详的异端,而且,从来都被夜帝视为眼中钉,任谁都看得出来,夜帝时时欲将它拔之而后快。”

    “嗯?”墨廿雪惊疑,终于从榻上坐了起来,“你们口中所说的洛朝歌,到底有几个?”

    毕竟,要是墨汲有这么一个允文允武还能争面子的儿子,早不知道宠上天了,夜帝到底揣了什么心思,竟要这般对待亲生儿子?

    沧蓝说起来也是无奈,“没办法,我听人说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而且三殿下似乎是亲南派,对南幽一直很友好,这点让夜帝尤为不喜。”

    “亲我们南幽怎么了?”墨廿雪是有点怒火的,“夜帝那意思,是要和我们交恶吗?”

    “这件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真假难辨,公主听听便罢了,不可尽信。”

    墨廿雪心里一惊一疑,另一旁的浅黛抿着小嘴似乎有话说,她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浅黛像是被人从嘴上撕下了封条,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来夜帝真不是个好人,公主,四年前云州兵变,三殿下不知什么缘故被罚在边城戍边,当时三面合围已经成了油尽灯枯之势。城里边,吃的断了,喝的也断了,差点易子而食。北夜的意思,是要放弃边城,连发十三道召令让洛朝歌撤回,可是他没有听,反而与全城人浴血奋战,破釜沉舟,最终保住了边域疆土。可是,回头上面一道旨意降下来,说他抗令不遵,理应处斩……”

    单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墨廿雪被一番话牵扯得心弦绷紧,不知怎的,仿佛能感同身受那种百战厮杀精疲力竭之后,又被污蔑为乱臣叛党的悲哀。明明是守城的英雄,却被无过而罚,有功而谪。

    如果夜帝是这样昏庸的一代帝王,北夜真的还配这么多年与南幽南北鼎立吗?

    “公主……”浅黛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一片重影里,她眨了眨眼,“后来呢?”

    “后来,还好是他们北夜八岁的小太子力保,赌上身家性命,才得以让洛朝歌保全的。不过夜帝一纸文书,又说对北夜的三皇子,永不封王。呵呵,他大概不知道,他这纸文书,真是让因为那场大战而战战兢兢的南幽子民拍手称快呢。”浅黛笑得有点发苦。

    毕竟偶像受了这么多委屈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南幽也确实没有人希望洛朝歌在北夜揽得实权吧?

    毕竟有这样的对手,将会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在很多年以后,墨廿雪都始终记得,某一个阳光跃动的夏日,她因为某个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瞬间的心痛。那时也许无关风月,却也是她对于他的第一笔印记。

    ……

    秦婉兮是秦家的独女,她们家是南幽的大户,旗下所有商埠无一不是日进斗金。秦家小女在太学里不受待见,而在家里,却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的大小姐。

    是羞于见人的缘故,从仓促出嫁以后,便连归宁都没有过。

    不过短短十数日,原来白如葱根的纤纤玉指被磨得到处是伤口和水泡,针线刺的,热水烫的,利器划的……

    当然宋玦没有家暴,但这一切又好到哪里去了?他甚至,冷得像一块高山雪峰上常年不化的冰,捂不热揣不暖,能将她所有的好意领会成恶意,然后回以更深的恶意。

    宋府里,除了自己出嫁时带的两个丫头,没有人看得起她。秦婉兮的公公婆婆,也就是宋大人和宋夫人,对她虽然不是太坏,但始终脸色冷漠,看着她如看外人,像是……放养了一只可以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的宠物。

    那件事的风波,因为秦婉兮的彻底在人眼皮下消失渐渐过去,宋玦的房门开始逐渐向外敞开。

    唯独对秦婉兮,仍旧冷眼排斥,她送来的补身体的汤,他让人倒在墙根,她给他绣的花样,他拿去随意打发下人。

    本来以为秦婉兮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明白,他和她真的很不合适。如果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和离绝对会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再嫁再娶,以后都无干系。

    秦婉兮心明如镜。

    可是尽管如此,但看到下人家丁佩戴着她绣的荷包时,却仍然克制不住自己,上前多说了一句:“你这荷包……挺好看的。”

    男家丁也似是捡到宝了一样,黧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我那日也就在公子门口晃悠了一圈,没想到他叫住我就把这东西赏给我了,夫人也觉得好看?”

    女人对于这些东西总是识货些,男家丁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捧着荷包更加爱不释手。

    怎么会不好看呢?秦婉兮戳破了五根指头才绣成了这么一个,是她有史以来做得最认真的一次。

    可是却连同她的心意一起,被人弃如敝屣。

    ……

    宋家的秦婉兮日子过得不舒坦,墨廿雪也没好到哪里去,自打上次和沈阙吵了一架后,心里头一直有愧,本来想找个机会敷衍地道个歉算了,沈阙应该比较大度,会原谅她的。



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24
    可是,她已经几天看不到他的人了!

    直到休沐的前一日,方儒才告诉他们:“这个……沈家的老二,以后不来了,大家照常上课便是了。反正他也学不来什么东西。”

    方儒每次只要想到沈阙,就会连同他的人一起想到那魔神一样的琴音,虫子爬一样的字,和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画作……

    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炸开了锅,墨廿雪也没想到他不来上课最后会变成再也不上课,急急地想找林复求证,林复也是一头雾水,眼神里写满了不解和惶惑。

    方儒一根教鞭止住底下嘈杂的声音,本来还想多说两句,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清而沉,重而缓,仿似一声绵长的磬音:“先生。”

    墨廿雪心中一滞,没错,是那个人,搅得她心湖泛滥几日睡不好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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