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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储黛

    城楼上的红衣如火的女子,玉指纤纤,拨弹着案上七弦,焚香袅袅,她眉宇之中一抹抑郁挥之不散。像是告别,像是,不舍谁。

    宋玦脸色不对,不熟识的人以为他是因沈阙的离去而难过,但林复看得出来一些另外的东西,趁着人群三三两两散去,他一只手拍在宋玦的肩上:“你呀你,从小我就知道你这人看着老实,其实心里藏着很多弯弯绕,如今已成定局的事,你就算再不喜欢,也该收敛一点,总把情绪带到外边来,小心得罪人。”

    宋玦扯了扯自己的唇角,“你从小就比谁都了解我。”

    “驾!”一声女子轻叱,马蹄声裹挟而来,两个人齐齐一惊,两边退开。

    墨廿雪拉住缰绳在他们面前停下,声音有点喘:“沈阙呢?”

    “走了。”林复如实回答。

    墨廿雪皱眉,“走了多久了?”

    林复低眉,“刚走,没多久。”他没说,沈阙故意找的一匹瘦得不太健康的黄马。

    而墨廿雪的这匹白色神驹,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良种,她没说话,扬着马鞭绝尘而去。

    “这公主,真够风风火火的。”林复摇头失笑。

    宋玦用衣袖挡住风沙,“若是她追上了,大哥会回来么?”

    林复想了想,“难说。毕竟,大哥这次好像挺坚决的。更何况……”

    “何况什么?”

    “额……没事。”林复尴尬地搓手,“我先回了啊。”便赶紧趁着天色未晚先逃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沈阙是这么说的。

    暮霭沉沉,碧水荡波。黄昏下堆砌的树叶铺得厚实柔软,墨廿雪把马拴在树干上,跫音微小地靠近一根老梧桐,这棵树枝干遒劲,正好掩着她瘦弱的身。

    她已经看到他了。

    前面有条澄澈如练的小溪,潺湲的水奏音清越,他一袭雪白的长衣,坐在溪边净脸。

    苍翠梧桐拂下簇簇树影,却够不着他一片衣袂。

    墨廿雪这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额边映着夕阳的一缕碎发落入了水中,涟漪浅漾,背影如一幅古旧而遥远的画。

    以前她可以就那么呆傻地坐一整天,只为了看温如初,现在她不得不在心底呐喊一声自己完蛋了,她发现自己对沈阙同样可以看一整天。不,也许更长!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她唾弃自己。

    树上的一叶梧桐飘落,枝干扶疏交叠,栖满了晓风残月的悲凉别雾。

    她才刚开始数落自己,恍然间箫声丝丝缕缕地飘来,她有点错愕,不知何时起,他手里多了一管竹箫,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了。

    他坐在一块青石上,身后的湿发攒在一起,半个侧面,可以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仿佛跃动着和田暖玉的光泽。可是这箫声有点悲凉凄清,幽咽的,如泣如诉。因是别离,这曲《霖铃曲》倒是很应景。

    “沈阙,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沈阙?”墨廿雪一只手攀着梧桐,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吃痛地“嘶”了一声,又唯恐那人察觉,于是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惊慌忙乱。

    “吹得还挺好听的。”她暗搓搓地想。

    一支竹箫被他娴熟地捏在手里,侧面的剪影在山光水色里立体得仿佛要破画而出。单是看他这手势,墨廿雪也看得出来非一日之功,那么沈阙平日里在她跟前一副百无一用的模样,其实是因为他是个低调的美男子?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驳了,“呸呸呸,他还低调,恨不得把我太学都翻过来,简直和我的胡闹程度有一拼。”

    这货坏死了,最坏了。

    墨廿雪的指甲抠着树干,低着头暗暗地骂沈阙,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箫声停了,她被他一句话吓了一跳:“公主来送我的?”

    墨廿雪差点摔地上,怔怔地抬起头,同一棵梧桐树下,他近在咫尺,手里握着方才吹的那支碧色竹箫,唇畔微微染着一缕叶隙间漏下的霞光,似笑非笑。

    “到底是同窗一场,你走,我怎么可能不来?”她强作镇定。

    沈阙沉了脸色,“看来公主是真的希望我走。”

    “不、不希望啊……”她看进他的眼底,“可是,人各有志嘛,我肯定没有立场阻止你……”

    “那如果,今日要走的是温如初,公主会不会开口,说一句挽留的话?”他上前半步,脚下的树叶柔软多汁,却仍被踩得窸窣作响。

    “我,应该也不会吧。”墨廿雪说话间有点为难。她蹙着眉,有点藏不住自己心里的一丝留恋不舍,若是沈阙就此离开,他会不会,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你……还会回来吗?”

    沈阙觉得现在的墨廿雪说话有点小心翼翼,他笑了笑,“大概不会了。”

    “哦……”她低头看着自己纹理繁复的绣鞋,有点失落。

    他弯着薄唇路过她,背影清瘦孤傲,白衣如雪……

    墨廿雪有种莫名的后悔,要是能扑上去从后边把他打晕……想什么呢,沈阙要走,难道真的是因为你,少自作多情了,他才不会。人各有志,你没那个资格。

    没有资格。这四个字真是无奈。

    ……

    既然宋玦成亲了,沈阙走了,墨廿雪便一直期待自己能找个女性朋友,发展一段完美的闺蜜情。

    听说温如初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她兴致不错,从宫里头带了一探桂花酿,想去探访他。

    温儒的家俭朴清雅,温儒也是个博学之士,连国子祭酒见了他也要暗叹一声自愧不如,甚至有人想,要是温儒当年参与科举了,倒许是能与沈相大人一时瑜亮。

    不过温儒虽饱读诗书,对墨廿雪这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公主却不大待见,他一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却奈何这个公主油盐不进,死追着温如初不放。

    今日一见,便生生地将墨廿雪堵在门口了。

    墨廿雪与他周旋许久,才发现这个温儒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行事滴水不漏,他三言两语,竟然让她理亏羞愧得恨不得找地方钻进去。她堂堂公主,竟被人扯着名节来说事,要是墨汲知道她被年高德劭的温儒训斥了,估计又要挨板子罚站。

    “公主,如初身体尚未康复,不能起榻相迎,今日还请公主先回去吧。”

    墨廿雪脸红地低头,“好,那我先走了。”

    但临走时还是将手中的桂花酿塞给了温儒,不等他拒绝便立即逃之夭夭。

    墨廿雪飞奔而去,一路上只要想到被温儒耳提面命地数落了一通,便羞愧难当,更加不愿停下,没跑出多远,迎面便撞上一人。

    除了那人,还有她手里的竹篮,也被撞翻在地。

    墨廿雪尴尬了,急冲冲地道歉,“对不起,我帮你捡。”

    “公主……”

    墨廿雪才刚蹲下来收拾地上散落的绣品,却听到一个熟悉的怯弱的声音,她蹲在地上一抬头,面前的女子和初见时没有两样,仍然娇软如一朵照水芙蕖,打着羞涩的朵儿不肯露面。

    “秦婉兮?”墨廿雪真没想到,当街撞人,这可真是缘分。

    秦婉兮再不敢说第二句话,赶紧收好了自己竹篮,将绣品叠好放进去,匆匆行礼便要走。

    墨廿雪今日赋闲,实在无聊,拉了她一把,“你要去哪?”

    “回公主的话,我绣了一点样品,因为前不久春锦阁的老板找我帮忙设计一些花样,她今日要的。”秦婉兮佝偻着腰,仿佛低人一等似的。

    若是别人也罢了,她们曾经是同窗,这举动让墨廿雪看着不喜,她强制她直起腰来,霸气地挥手,“我陪你去。”

    第三十二章 举杯浇愁愁更愁

    春锦阁的老板娘锦娘是个三十岁上下但风韵秀艳的女子,因为经年行商做买卖,故而处事玲珑圆滑,待人不以门庭论高低,俱是一团和气。

    墨廿雪有幸和这个老板娘打了个照面,归返时,有些话没留意便对秦婉兮说了出来,“你不用对谁都那么小心谨慎的,我看这个锦娘就不错,你可以多和她往来学着点。”




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29
    至少不至于处处看人脸色,旁人蹙一下眉尖,便当做雷霆震怒,惊骇万状。

    秦婉兮一直垂着眼眸,半晌才小声答道:“多谢公主。”

    “唉。”墨廿雪叹息,估摸着她是没救了。

    “这离宋府不远,我送你回去好了。”墨廿雪闲得慌,此时日头尚早,她想在街上多溜达几转。尤其是幽都城里的月河街,楼阁宝座,繁华瑰丽,无数显贵来往于此,胜友如云。

    路过解语楼,阁楼上的热情挥舞着手里的丝绢,莺语曼声,衣香鬓影,脂粉香如漫山潮水般汹涌而至。

    秦婉兮见墨廿雪左顾右盼神采飞扬,咬着唇轻轻扯了一下她的翠袖,“公主,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墨廿雪一惊,才发觉自己今日穿的是女装,她尴尬地笑了两笑,两只胳膊抱住秦婉兮的香肩,“来都来了,要不我们进去喝点酒?”

    “喝……”秦婉兮吓了一跳,杏眼半圆,“公主,这可使不得!”

    墨廿雪眸光一沉,她复又小声道:“我……我不会喝酒。”

    虽然骨子里,她竟然不知廉耻地想进去逛一逛,可是,但凡好女人都不会来这种地方,更加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啊。秦婉兮矛盾着,心里将自己无数次凌迟。

    她咬了咬牙,一时冲动战胜了理智,“公主,酒……好喝吗?”

    轻声说完这句话,便差点别扭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墨廿雪没想到她挺有觉悟的,嘿嘿笑道:“好不好喝,试过才知道。我告诉你,这幽都的大小酒肆,我早就喝了个遍,要说这香味和口感,还要数解语楼的酒最香,最好喝。我若是跟这里的老板娘说一声,二十年陈酿她也舍得拿出来!来吧,没错的!”

    就这样秦婉兮被拖拽着,生平第一次进了这种烟花之地。

    里头的妙龄女郎更加殊艳美貌,逼得秦婉兮自惭形秽。墨廿雪抬起她的下巴,“鼓起勇气来,你的姿色一点也不逊于她们,再说,她们也不够格和你相提并论。”

    这里的女子,是身份地位最低下的女子,若是这样秦婉兮还唯唯诺诺,那才是真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墨廿雪从此以后便再不想管了。好在秦婉兮从善如流,听话地挺胸扬眉,一吐沉郁。

    墨廿雪满意了,直接绕过一群人,带着秦婉兮上了二楼。

    二楼有几个风景雅致的小间,她选了一个落座,叫上了两坛清酒,一坛推给秦婉兮,自己抱住另一坛,一边解封一边道:“这种北夜的青花苦酒,我还是第一次尝,以前就很想试试了,阿阙他……”

    提到某个不该提到的名字,墨廿雪呆了呆,对面的秦婉兮目光有几分探寻,她突然噎住,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喝酒能壮胆,你试试。”

    墨廿雪想说的是:酒壮怂人胆。再怂的人,一旦喝了酒,也不定变得有多孟浪。

    然而她若是将后半句说了,秦婉兮铁定不会喝。

    墨廿雪起身给秦婉兮倒了一碗,“你这坛酒,是我们南幽的名酿,叫烟花碎,烈度不够,后劲也不大,你尝尝。”

    半信半疑的秦婉兮,在墨廿雪的连番催促下端起了碗,没送到唇边,扑鼻的酒味呛得她流下了泪水,不知怎的,心中仿佛藏着一只引人作恶的凶猛野兽,她抓着碗一饮而尽。

    被呛得咳嗽不止,墨廿雪心道她没用,无奈地坐回去,“我看还是算了,不喝了。”

    “不,”秦婉兮第一次提出拒绝,而且拒绝的是公主,“我要喝。”

    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不止从哪里多了一分韧劲和坚决,墨廿雪傻愣愣的不知发生了何事,转眼间,她又是一碗下了肚。

    墨廿雪给自己倒了一碗青花苦酒,沉吟问:“嗯,宋玦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明眼人一眼便知了,若是好,秦婉兮会如此借酒浇愁?

    秦婉兮连喝两碗,却面不改色,墨廿雪有点惊奇,秦婉兮想到那个人便只能苦笑,“公主,酒真是个好东西,虽然不好喝,但是心里却一片滚烫,突然觉得自己可以面对一切,哪怕龌龊、不堪、被排挤,我都好像不怕了。”

    她伏在桌面上挥了挥手,墨廿雪清楚地看见,她玉腕处鲜红如血的一点朱砂。

    是,那和她手腕处的守宫砂是一模一样的,难道秦婉兮自成亲到现在,也没有失过身?

    哪有这样对待自己新婚妻子的男人?

    墨廿雪心里烧起一股无名怒火,秦婉兮隐忍至今,竟然一言不发,她还等着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垂怜自己么?宋玦明显对她不是无感,分明是将恨与怨都推在了秦婉兮的身上。一个男人,不思找出构陷自己的罪魁祸首,却让一个女子饱受他自私的讨伐……

    她捏着一只碗,想也没想喝了一口。

    霎时间,如黄连水齐齐灌入了嘴里,苦不堪言。墨廿雪一口往外吐,又倒了一碗茶水,才缓过来,“好苦!”

    她皱眉,整张俏脸纠结在一起,“沈阙这个混蛋,竟然骗我!”

    “公主,你总是在提沈公子……”秦婉兮提醒了她一句。

    墨廿雪一傻,秦婉兮突然又醉熏地说道:“方才在来的路上,公主一句也不提温公子,反倒说了不少和沈公子来月河街喝酒的逸事。”

    “……”仔细回想,秦婉兮说的是实话。

    墨廿雪沉静下来,嘴里的苦味散尽,突然意外地多了一丝清甜,苦尽甘来么?

    这酒真神奇。

    她眼睛一亮,给自己重新满上,“来,干了这碗酒,从今以后,海阔天空!”

    “铿——”一声脆响,两个人都一碗下肚。

    秦婉兮清丽如皎月的脸浮上一丝浅浅的红晕,犹似花苞堆雪,她扶着桌,苦涩地流下了眼泪,“公主你知道么,我以前傻得总以为,只要我用心去做,就算最后他的心不在我身上,至少,可以正眼看我一眼,可是,一次都没有……我知道我不够好,但为什么,他不该娶我,他要是再狠一点,我早就自缢身亡,何必到今日,两个人都痛苦。”

    “嗯,”墨廿雪也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关系该当如何处理,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她建议,“要是实在不行,就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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