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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储黛

    苍白清冷,比雪花尤甚的脸却慢慢浮出了几缕枫红,比她园中的那群秋树还要艳美,殊华无双。

    他心跳疾速,慢慢失了节奏。

    烛红泪飞快地一瞥,只发现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她便再也不敢看了,揪着他的衣袖将他往店里拽。方才买的药材已经砸在地上了,现在她要重新再买一份。

    洛玉书这才知道她方才为何出现在那儿。

    她原来是给他买药。真傻。他如今还是北夜的四殿下,哪样的珍稀药材没有,却要她来这般忙活?

    掌柜的还那样坑她,故意抬高价,烛红泪也不讲价,抓了一片金叶子就扔在案桌上。

    洛玉书一直没说什么,走出药店门才啧啧了一声,“这么不会当家,以后谁娶了你,可怎么整顿内宅?”

    烛红泪捏着药包的手指收紧,她的面上毫无表情,直到过了许久,才淡淡道:“……我不会。”

    她闭上了那双狭长美绝的凤眸。“家宅内院之事,我从来没有学过。”

    睁开眼后,她把药塞到洛玉书手中,低着头说了一句:“你是北夜的凌王殿下,后院里的女人环肥燕瘦,定有能镇门楣之人,我自然不够瞧的。”

    她飞快地说完,便要逃离现场。

    但洛玉书哪里会让她走?他第一次看到强势蛮横的烛红泪对他露出这种儿女态,四肢百骸里不知哪里来了气力,竟拽着她的玉手将怀里一带,便不偏不倚搂了个满怀。

    烛红泪挣扎得有些力不从心,苦恼之际,洛玉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玉颈,轻笑道:“红泪,我今日方知,原来你也是会吃醋的。荣幸之至。”

    “以后,不许说我的不好。”她使了内力去抱他的腰,似要把这人勒入骨血。

    只是手臂却在轻微颤抖,他不知道。烛红泪在他面前,一直很自卑,是他的温柔他的执着,才终于打动了她,可这并不能消泯她心中的怯弱。每一次和他的靠近,对她的勇气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也幸得,她胜了一次又一次。

    自从洛朝歌来幽都以后,每日来他府门口投帖子的不胜枚举。大名鼎鼎的靖王殿下,天下无人不敬仰之至,若是再侥幸能得他一幅墨宝,那便不枉此生了。

    唯独没有动作的,便是墨汲。作为幽皇,以及墨廿雪的父亲,他一直在等着洛朝歌主动示好。

    果然今日,他的小厮送来了一张长画。

    绵延三尺盈余,似精笔细雕,又似信笔勾勒,宣绡干净潇洒,画如其人,山河万里起伏滔滔,北夜南幽之间那条划分南北的河,使得两方泾渭分明。水色烟川朦胧淡淼,鸥鹭相映,山间杂花生树,野芳戋戋,右上方磊落题着八个字——

    山河锦绣,天地春盛。

    落款是,洛弦寂。一方朱砂印鉴。

    “好一个天地春盛!”墨汲的眼底盈满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春和景明图》!”

    他再也想不起来被他束之高阁代表了他被洛君承戏弄的那幅画作了,因为真迹在这里,所有的戏耍都可以得到原谅了。如果洛朝歌此刻趁着他龙心大悦来求娶他的女儿,他定会拍案定乾坤,认定了这个女婿。

    不过可惜的是,靖王殿下并没有来。

    即便她的女儿表面故作云淡实则已望穿秋水,这个搅乱墨廿雪一颗芳心的始作俑者却依旧没有动作。

    他好似一点都不急。但他不急,洛玉书都耐不住性子了。

    “三哥,你要再这么坐下去,我三嫂就这么跑了你信不信?”

    洛朝歌依旧淡定地摆着他的棋盘,白衣广袖拂过一片纵横交错的局面,“她跑不了。”落下一子之后,便又弯了唇角,“玉书,你是最近和烛红泪相处甚欢,闲心多了,要来管三哥的事了?”

    说到烛美人洛四殿下的脸便是一阵薄红。

    “我本无心管你的事,但是这件事这么耗着,终归是不如速成的好。我知道你做事一向稳中求快,这一次……”

    “这一次,”他捏着棋子声如叹息,“这一次,但求稳。玉书,这是你三哥的终身大事呢。”

    “唉好吧,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一旦有了自己计较,旁人的话便无论如何也听不下去了。”洛玉书转移目光,放到棋盘上,这自然是一场精妙的棋局,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它竟是由一个人摆出来的。“三哥最近在练互搏之术?”




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60
    “也不是最近,”他微微一笑,“我十一岁开始钻研师父的棋路,如今已经熟门熟路了,可以说,我这些年一直在和师父他老人家较量。”

    是要多寂寞,才会一个人,总于花前廊下,一个人与自己对弈?

    他三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使自己不那么孤独的人呢。洛玉书觉得可惜。

    洛朝歌一局棋下完,身旁焚的烟香也已燃尽,他收了手道:“玉书,你也别闲着,这幽都的闲事还挺多,你若有心,便多管管。”

    “三哥指的是,那忘恩负义的杨昭槿?”洛玉书的眼眸覆落在棋局上,“那个杨昭槿,宋玦的人盯了他很久了,温如初的势力如今已大半撤出了幽都,要对付一个势单力孤的商贾,他这个二品大员的儿子还是很够看的。”

    “我是怕你闲着。”

    “哎我不闲,那什么,三哥,我,我和红泪见面去了。”

    洛玉书说完,匆匆拂开檐下的草帘而去。

    洛朝歌微微叹息,这场大雪,也不知何时能停呢。他想起“廿雪”二字的由来,是说十九年前她呱呱坠地之时,也是天降了二十天大雪,那一年正是旺年,不但南幽,北夜也是难得的载入史册的丰盛之年。

    从认定她开始,他就知道,他的心上人是个有福之人。

    未几他失笑起来,真是许久没见了,久到开始胡思乱想了,那个娇蛮任性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也对他如此牵肠挂肚呢?

    墨廿雪自然是想他的。

    想到最后在雪海阁快长草了,雪后初晴,她放下要命的矜持,带了浅黛驾车出门。

    这一路畅行无阻,车低调地驶入太学。

    她没想过自己为何会来这儿,但想到,某一日,花叶熏熏里,白衣少年翩翩闯入她的世界,就觉得是一个别后重逢的奇迹。她怀念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不仅仅是追逐温如初的前三年,尤其是有他的时日,心奇异地被他吸引,在不知他是小哥哥的情况下,也一点一滴为他沦陷。

    为表对师长尊敬,墨廿雪弃了车马,吩咐浅黛在外边候着,她提脚溜到了她惯常所在的地方——那棵被她用来攀爬了偷看温如初的榆树。

    如今荒叶稀零,萧疏不胜。要掩住她的身着实不易。何况天正北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在上边躲了许久,方想起自己实是笨得可以,眼下又没有让她想偷窥之人,心虚什么。

    正当要溜下树时,底下却传来一人熟悉的笑语:“廿儿,这又是看上了谁家俊俏儿郎?”

    她抱着枝干目光往下一探,正见某人一袭雪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中突然不甘起来,她瞪回去,“笑什么笑!”

    赌着一口气,她竟从树梢上一跃而下。

    洛朝歌脸色都变了,惶急地要去抢人,墨廿雪却在矮树枝处足见一点,借着巧劲儿翻越而下,稳当地站到了地面上,洛朝歌愣了愣,他停驻的动作显得有些可笑。

    墨廿雪果然反取笑回去,插着腰颇有些盛气凌人。

    洛朝歌不说话,方才跑得太急,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朝歌!”墨廿雪的笑容完全凝住,拥上去抱住他,“你真的病了?”

    这丫头,以为他生病是说假的?

    他没来得及说话,只继续又咳嗽不停,这声音终是惊动了正在太学授课的方儒,他捧着一卷《春秋》缓步而出,见到庭院里的两人,浑浊的眼便眨了眨,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沈阙?”

    洛朝歌一僵。

    两个人都向先生看去。

    南幽知道“沈阙”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况且方儒又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全力治学的老学究,自然更加困惑。

    他并没有直白地袒露身份的打算,便浅浅颔首,唤了一声“先生”。

    沈阙在太学里的学习虽然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但这声“先生”毕竟还是说明了他是个不忘本之人,方儒也是喜笑颜开,难得对沈阙如此客气,“外边风大,既然来了,再听一节课又何妨?”

    洛朝歌和墨廿雪对视一眼,墨廿雪有点好笑,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事实上方儒不这么邀请,她也早不舍得他在外边这么吹风了。

    看看,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第六十七章 再入太学物如昨(下)

    半年前的老同窗大半仍在,见到这两张熟面孔,齐齐发出惊疑声。

    其实不怪他们,自打沈阙和公主从这儿走出去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想过这两人还能还会,还以这种似乎已经在一起的方式。

    方儒很平和地微笑,雪白的胡须随之和顺下来,他一手指着两张空桌,“到那儿坐会吧。”

    墨廿雪大大落落地顺了方儒的意,还示意洛朝歌随着他一起坐,他自然欣然点头。

    “今日,讲到《春秋》,习史,当以史为鉴……”

    照例是枯燥乏味的开场白,洛朝歌隐隐觉得,若是他当年是方儒来教他读书,只怕今日百无一用,连经史子集都一窍不通了。

    方儒在上面授课,墨廿雪就在底下扯着他衣袖,倾身过来,低语道:“朝歌,你现下在何处下榻?”

    听这一问之后,他笑正浓郁,“你想与我一道下榻?”

    “……你!没羞没臊!”她啐了不正经的男人一口。

    洛朝歌觉得她这模样娇憨可爱,却到底不忍心继续作弄,存了疑惑回问过去:“问这个做什么?你要来找我?”

    按理说,本该是他主动寻她才是。他耽搁了这些时日,其实她心里只会愈发着恼。

    墨廿雪急急地回答:“给你送药啊,我们家药房里的库存还是很多的,你缺什么,我都给你送去。才几天,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

    她于心不忍了是么?

    洛朝歌浅浅扬着唇角,正要回答,方儒一根教鞭忽然落到他的案牍前,他先是一愣,继而笑容苦涩了起来。方儒好像刻意与他过不去,以前到现在,他竟没有一次逃脱的。

    “沈阙,你起来。”

    在方儒面目表情的逼视之下,洛朝歌硬着头皮起身,倒是无惧他出什么刁钻问题为难他,只怕这位老先生喋喋不休,将他耳根子嚷嚷疼了。

    好在方儒并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聒噪,叫他起来,便只训了一句:“沈阙,一别多日,这心浮气躁的陋习总也戒之不去,是何缘故?”

    没等洛朝歌答复,他便自己接下去了:“我且问你,僖公十七年,何事?”

    墨廿雪单手支颐看着好戏,她想,洛朝歌过多地把自己的才能用在书画兵法上,想必对四书五经虽深读但也并未精通,方儒一个劲儿要人背书更是横加为难,今日能看到不可一世的洛朝歌出丑呢。当日他还是沈阙,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么,情况自是又大相径庭了。

    洛朝歌就是看到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目光上扬,翻着一点点挑衅的意味,本打算支吾不言,降身份瞒下去,此刻也作罢了。

    “十有七年春,齐人、徐人伐英氏。夏,灭项。秋,夫人姜氏会齐侯于卞。九月,会至自会。冬十有二月乙亥,齐侯小白卒。”

    侃侃而言,从容不迫。

    方儒本意刁难,并未想到今时今日的“沈阙”与往时往日的竟也迥乎相异,瞠目结舌片刻,一回首发现其余学子也均是一副难以相信之态,他便觉得自己这副如见鬼神的形容实是情有可原的。

    “未料到离开幽都之后,竟将功课都捡起来了,甚是不错。”

    方儒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洛朝歌径自坐下,掩着唇又咳嗽了两声,墨廿雪突然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了,他要是一直这么咳嗽,她肯定会心疼死,突兀把住他的手强制地说道:“现在,跟我回去治病!”

    他摇了摇头。

    “讳疾忌医,你怎么老是这样!”墨廿雪急了。

    昔日在小石桥上,他也是如此,可那是,她心有微澜,却难以名状,不明所以,如今看透己心,会为他一点小病小灾而牵挂不已,一刻也舍不下。什么利用,什么安排,她全抛诸脑后,如果能换得他安好,她宁愿被他再骗上十次、百次,甚至是一辈子。

    方儒已经走回了原地,他再要说什么也只能忍下,只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目光。

    眼眸沉静,白衣孱秀,他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也好似一道孤梅瘦影,疏淡相宜。

    此刻桌边的沙漏却已泄尽,方儒尚未发话,底下的学子们欢呼起来,方儒每当遇到这种境况便知是何缘故了,也不惊讶,便散了诸人。

    洛朝歌如得囚牢乍放,长吐了一口气,缓悠悠地起身,将一侧的公主也拉起来,相视脉脉,宛如一对璧人。

    身边的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也有留下来看好戏的。他们是真没想到,那个似乎只对温如初矢志不渝的公主,有一日她这娇美的女儿态也会面向另一个人。还是一个才学完全不值得引人注目的人。即便方才洛朝歌背书还是惊到了他们。

    方儒觉得如今的沈阙与先前很是不同。若非这面容依旧,他定要怀疑这人是假的。

    气韵高蹈,灼而不艳,恰到好处的清贵,增一分太傲,减一分太俗,这感觉,很是复杂。

    方儒也算识人无数,但今日总算服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有人能长到温如初那模样,也定然有人能长到如沈阙这般的。

    “沈阙。”

    他一声长唤,洛朝歌谦恭地对先生作揖一礼,方儒皱着川字眉道:“我前几日怎听得有人风言风语,说我南幽的幽都公子温如初,乃是云州的那位世子?”

    方儒果然是老古板,竟然到现在仍蒙在鼓里。

    就连墨廿雪也是一脸无奈,“那不只是传言,而是确有其事。先生,您难道不知道……”

    洛朝歌咳嗽了声,墨廿雪知道这声更多的是警示的意味,这事跟方儒说多了也没用,本来对方儒便不该有什么太大的期待的。墨廿雪直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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