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翻山越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尔流年
程梨留意到页面上的几个字眼:全程马拉松,max。
服务生走后,程梨又看了看,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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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喝着水,顺便瞄她几眼:“这就感兴趣了?”
程梨反问:“你不是现在对各种运动都感兴趣吗?”自从打着找到热爱体育运动的新欢后离开陈墨的前任成了前任之后。
陈墨否认:“胡说,那是过去式,姐姐这会儿又想明白了,我就是一个没什么爱好的人,谁看着不顺眼谁就滚,迎合那些狗屁人渣没劲儿!”
程梨看她,平静直视了会儿,最后说:“你随意。我给你报名,一起。”
陈墨拒绝:“别说全马,半马我都跑不了。”
程梨以鼓励为主:“歇菜了不丢人,放心。”
陈墨黑眸一转,嗤笑:“是丢不死人吧?!”
她还是持保留意见。
菜很快上来,陈墨最后都忘了问程梨为什么想要去参加这个全民活动。
她本来也有心事,因为那个半路弟弟陈砚。
她失恋后初次意外和他破戒,两人便偶尔闷了凑一起睡一回,陈砚通常事前事后话都不多。
可他昨天突然问得很清楚,问他们这样算什么。
算*、炮/友,还是算谈上了……
陈墨回了她心中所想,说姐弟。结果陈砚把她和她的东西一起扔出了门。
不是姐弟,还能是什么?到这一步,陈砚一直推她往前走,可再往前踩就到悬崖边上了。这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最好的情况也得是鸡飞狗跳、地动山摇。
**
饭后陈墨和程梨慢慢走回去。
走过的宫墙越来越多,西门也不远了。快到了,程梨就在和陈墨三言两语的闲聊中往前看了看,在看清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的侧脸时她停下了脚步。
陈墨见她忽然迟疑,问她:“怎么不走了?”
程梨又往前迈了几步。
头发精短的男人此刻站在近前,一身黑衣,身形有些过于瘦削,更衬得他挺拔,显得他格外高。
他站在这里,不会是巧合,程梨已经猜到他是来找她的。
陈墨听过她堂妹陈宜光的大部分故事。
可陈墨没见过陈宜光故事里的这个男主人公鹿原,所以见到了鹿原也是对面不识。
可程梨不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聋了一只耳朵的,就是此刻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鹿原。
原来他出狱了。
第54章
第二十八章:大结局(上)
鹿原发现程梨的那一刻,站得更直了。
程梨让陈墨先回去,陈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程梨没有即刻向她解释介绍的意思。
陈墨审视了下不远处的那个陌生男人,觉得他不像是恶人,她便没有强留。
程梨的故事很多,这些日子陈墨已经开始渐渐适应,再多这一个,她也没那么惊讶了。
陈墨走后,鹿原才慢慢朝程梨踱过来。
程梨也没吭声,她转身在前面引路,带着鹿原绕道往最近的一间茶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在室内落了座。
都坐下来,才开始有了直接的四目对视。
隔着数年光阴,鹿原看向程梨的眼神极为清淡,缺少神采。
此前程梨看到他的背影和侧脸时只觉得他瘦削,此刻程梨看到他的正脸,觉得他瘦到……脱了形。
他的脸色也苍白的过分。
这几年牢狱之灾,有大部分时间,鹿原都是蹲在监狱医院里,程梨从很多渠道听说过他的际遇。
见了面程梨才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一看就是垮得、亏空得厉害。
算算年纪,他也不过刚过而立之年,没比她和陈宜光大多少。
可他整个人黯沉的失了光泽,就像程梨惯常见过的积压了许多尘土,堆积在库房多年的那些文物。
文物有工匠修复,那么人呢?
程梨看着他就想起陈宜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墙里墙外的山重水复,不是三言两语,不是一句好久不见能抹平的。
**
鹿原的人生比她还要跌宕。
警校大好前途的毕业生,从卧底成了犯人。
这是很恶俗的让人觉得腻的洗版段子,也是很让人觉得唏嘘的现实。
看着鹿原,那些时光深处的片段也开始重新挤进程梨的脑海。
那会儿她和任西安已经散了,她已经处理完了这个部分。
离开北京之前,她还有陈宜光需要交代好。
陈宜光那一阵最常去的就是鹿原当时租的筒子楼。
陈宜光从小混迹在一堆武警里面,眼很毒。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觉得鹿原不是个在快递站打工的小喽啰,否则她也不会在多次收到他派送的快件后被吸引重生之步步向上。
可他常年需要遮掩身份,陈宜光便丝毫没提她的心领神会。
程梨跟着陈宜光去过那栋偏远的筒子楼几次,楼底住着个老婆婆,对鹿原关照甚多。
程梨离开北京前,将给陈宜光的一些东西搬到筒子楼那里。
那天开始时天气不错,那天结束时以筒子楼的燃气爆炸收尾。
断壁残垣出现的毫无征兆,意外来临得让人防备全无。
婆婆死了,程梨伤了。
鹿原他们埋伏伪装了一个月追得一个逃犯在前一天刚刚落网,这是对方的死党给予的报复。
婆婆的死,落网的逃犯嚣张和漠视人命的话刺激了鹿原,他在人往拘留所转移的时候把人弄成了残废。
冲动和不理智只需要一瞬间,可付出的代价很高昂,既让他失去从前的荣光,也失去了未来的坦荡。
**
程梨还没开口,鹿原盯着她的左耳看了会儿,拧眉低声问:“耳朵,现在怎么样?”
他一开口,程梨一惊。
鹿原曾经清亮的嗓音,如今变得粗噶,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鹿原瞥到程梨的表情,随即微垂头向她解释:“在里面受了伤,没失声已经知足了。”
有人刻意折腾他,还是出于报复,可他已经不会再冲动地报复回去。
程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问:“见过光光吗?”
鹿原笑了下,而后摇头:“得吓着她,算了吧。”
没有坦荡的身躯和脊梁,爱情这事儿,就算了吧。
不见,那些旧日心动可能只是陈宜光心里的灰,慢慢就彻底消失了;见了,就好比往这堆灰里吹上几口气,死灰会复燃,可最后还是会烧得干净。
那种得而复失的过程,不会好受。
鹿原没多说,他随后将背着的包从身后摸出来,拉开包的拉链。
程梨看过去,见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被黑色塑料袋捆好的长方形。
鹿原把那个黑色塑料袋往程梨手边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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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钱。
鹿原没说,但程梨看出来了。
这个场面……让程梨额角下意识地一抽。
鹿原的脸是严肃的,程梨没动。
鹿原蹙眉说:“我出来,过来跟你道个歉。我欠你的。”
是他连累了她。
他没有什么能还她的,现在这个推到她跟前的,是最不合适的东西,可也是他出来后整理完一切唯一能拿的出来的东西。
程梨眼睛撞上他复杂的神色,她面色也是严肃的,她问:“你欠我什么?”
她和鹿原之间,并没有要算的帐。
鹿原音量很低,虽然轻飘飘的,但含着笃定:“你这伤,怪我。”
后来他进去了,也没顾得上善后。
当初在医院里,程梨阻止了他对陈宜光提及皮肉伤外的这个变故,后来他和陈宜光也再没面对面见过,更没有说的可能。
程梨看着他。
鹿原很冷静,程梨却慢慢有些不冷静。
程梨告诉他:“那是意外,你不欠我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我自己走进去,跟你没有关系。”
鹿原没吭声,他的认知已定,并不会因为程梨的话有所改变。
当初程梨要他闭口不提她失聪的耳朵,是为了陈宜光,他懂。
程梨不想让陈宜光知道,是不想让陈宜光有负担,不想让她伤心,也不想在他和陈宜光之间添任何障碍,他摸得清。
她是为了保护她的朋友。
鹿原是那种心思深沉且不外露的男人。
他想的,没有说出来。
他不再出声,程梨却不想放任压抑的沉默继续下去,她出声打破静寂:“你的错是毁了你自己,我和杨婆婆不是你的罪。你背的这份愧疚,不是你应该承担的。你不欠我什么。”
“那只耳朵好不好,对我没有本质的影响,这世界上的声音,我依然听得见。我长了耳朵,只需要它发挥这点作用,这声音大或是小,不是重点。”
程梨的几句话抛出的字眼很多,可她陈述的慢,就像是耐心地规劝。
劝他不要继续陷在那段往事里,劝他往前走。
鹿原抬眸看她。
当初程梨交代他瞒住陈宜光的时候说了类似的话:“她知道了,我的这只耳朵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可她惦记上,她会有变化。”
他听过后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的时间从那之后几乎停了下来。
这个免人担忧的道理很简单,可此刻的鹿原觉得当年的隐瞒并不合适。
她在保护陈宜光,反过来陈宜光也站在相同的立场会想要去维护她、保护她。
顾及友情的女人们,有时候表现得比她们在爱情里更为护短,更为英勇。
她们都愿意成为彼此的支撑,都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这种一辈子,并不比爱情中与子偕老的一辈子短暂,也不比矢志不渝的一生一世脆弱小懒猫,我就宠你。
鹿原继续沉默了下,最后说:“那算答谢之前你寄到里面的东西,我谢谢你。”
没有那个地址,他也找不过来。
程梨心底一抽,轻摇头:“那个人,不是我。”
鹿原眼神一震,懂了。
是陈宜光,借了程梨的名义。
程梨说:“你如果是个男人,就见见她。”
鹿原再次沉默。
程梨分不清此刻充斥她胸腔的是不忍还是忿恨:“我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圣母,不会去关心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同他们费口舌。我现在坐在这里,是因为她。有些话,有些结束和开始是需要两个人好好说,认真说,当面说的。”
当初她和任西安告别,她选择面对面。
因为那不是小事,不能敷衍。
她告诉鹿原:“在你眼里可能你们没有正式开始,可在她眼里你们从来没有结束。如果你有担当,就不要躲,痛快些。”
鹿原坐着,整颗麻木的心听得更为木了一点。
他喉咙滚了数次才出声:“程梨,她还是艘义无反顾的船,但是我已经不是适合停泊的良港。”
这句话用他艰涩的声音说出来,消极的意味更为明显。
这是程梨最为忌讳的一种态度。
程梨站起身道:“这话对她说。她也放弃,你们就分道扬镳;她拉你往前,你就振奋起来,不要把你自己也变成你们之间的阻力。”
世俗的眼光将来会给多少障碍,可以预见。
所以作为陈宜光身旁最为坚实的伙伴,他至少该勇敢一点、出息一些才不负她的静守。
她的朋友,不容易。
程梨迈步离开前,最后对鹿原说:“你的姑娘,不是家雀。你要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就听她的。你已经避而不见辜负过,往后态度就要摆正。她说的就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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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鹿原,往宫里走那几步,程梨觉得心里并不轻松。
她摸出手机,想打给陈宜光。
程梨犹豫了片刻,手机在她掌心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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