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入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烛霄
她这话里促狭味道十足,金志良静默稍许,难得笑了。可惜脸部肌肉牵动得不自然,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暖意。
饼房面积大,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休息隔间,隔间内摆放一张办公桌,桌上设施齐备,电话和电脑都有。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呷了口,问:“哪个学校的?”
“师范大学。”宁夏答。
杯口贴着嘴唇,金志良愣了愣,不过,也只是一瞬。他放下杯子,看宁夏的眼神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怎么不去当老师?学校不比饼房舒坦。”
宁夏笑容不减,避重就轻地回答:“金师傅,师范大学里也分师范生和非师范生啊。我只个念个专业而已,想当老师也得和平常人一样走程序。”
金志良轻嗤:“你的意思是说,来万斯年当厨师就不用走程序?”
话题转得突然,宁夏秉持“谨言慎行”的原则,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许吧。”
这下,金志良彻底面无表情了。他转过脸去,“行了,假我批了,别赖着不走找机会偷懒!”
“……”
是谁没完没了地问她话……
宁夏摸摸脖子,撇撇嘴,笑了。
拉开门走出来,和徐思齐打了个照面。
宁夏看他手里拿本册子,嘴角一牵,“来找金师傅呀。”
再正常不过的寒暄罢了,没想到却遭来徐思齐一记冷眼。他说:“别整天金师傅金师傅地叫,搞特殊有意思么你!你以为喊他师傅,他就真是你师傅啊?别做梦了!”
谁做梦了!她家饼店的蛋糕师傅她都是这么称呼的,叫顺嘴了,一时改不掉。
宁夏微仰脸,眯起眼睛笑,“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敷衍的笑容立刻收敛,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徐思齐拦住她,“你别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他抱臂站她面前,抬了抬下巴,一副“我可怜你才忍不住提醒你”的架势,“你知道为什么良哥总是针对你么?别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良哥最讨厌靠关系走后门的人。所以我劝你,别傻不拉几地抱大腿,你这是守着公鸡下蛋,白搭!”
不管白搭还是黑搭,宁夏只是好奇,“你知道我怎么进来的?”
徐思齐猛翻白眼,“你在云霄厅糊了客人一身蛋糕,都出名了好吧!现在谁不知道卢……卢副总拼命保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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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中间停顿了一下,宁夏没在意,就是有点想笑。事实上,她真的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卢晓拼命保她?嗷嗷,好感动!
“你笑什么呀,哪来的笑点!”徐思齐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女孩多半脑子有病,傻里傻气。
原先他以为是因为私下结怨所以良哥才故意欺负新人,直到听说她是被卢晓安插-进来,这才开始恍然大悟。
可有一点他一直没想通,良哥就算再讨厌关系户,他也没胆子让个生手去宴会厅送餐吧?
他走神的工夫,忽听见一声道谢——
“谢谢你。”宁夏感激地看着他,“虽然,呃……”她略作思忖,“虽然你想象力很丰富,但是你真的很有趣。”
话一说完,意识到逻辑存在问题,这个“虽然……但是……”用得好奇怪,她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
一而再看到她莫名其妙地笑,徐思齐头皮发麻,古怪地瞅她一眼,“神经病啊你!”
***
“神经病”第二天下午的毕业答辩尽管进行得不是特别顺利,但面对几位老师的各种刁钻问题也还算游刃有余。
答辩结束就意味着大学毕业了,叶晓凡情绪低沉,她问另一室友:“我们以后是不是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室友说:“你别犯文艺病行么,矫情!”
“什么呀,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们么!”叶晓凡扭头问宁夏,“小夏,你说呢?”
宁夏说:“不是都在南湘么,只要我们想见就会见到的。”
“可也许,我想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忙。”
“想这么多干什么,矫情。”
“……尼、玛!”
当晚,嘴上说不去想这么多的人却失眠了。
次日排的是b班,从下午两点到夜里十点半。宁夏走进饼房后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一下午过去,她终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今天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莫名地勤恳劳碌,就连金志良也潜心猫在工作台前为全新推出的蛋糕主题做准备。
傍晚去员工餐厅就餐,宁夏刻意走在人群里听他们聊天。
“消息到底准不准确,总厨真的后天回来?”
“听说是后天,你看良哥都处在备战状态了,消息假不了。”
“我的妈呀,咱们好日子到头了!”
“是啊,唉。”
……
宁夏脚步顿了顿,自从来到这儿,因为她心里知道做不长,所以从来不主动询问酒店的事,这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好像明白了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刚巧徐思齐从她身后走过,她一把拉住他:“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什么?”徐思齐爱答不理的样子。
宁夏指指前方:“他们刚才说总厨后天回来,总厨是谁,你们都很怕他么?”
“你居然不知道总厨是谁?”徐思齐倒吸了口凉气,见宁夏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天,你居然不知道总厨是谁!”
很重要的人么?至少对她而言,明显不是。
宁夏默了默,虚心求教:“那他究竟是谁呀?”
第5章 chapter5
宁夏:“那他究竟是谁呀?”
徐思齐耳朵嗡嗡响,一个人处在陌生的生存环境,却连环境掌控者是谁都不知道,这已经不能用傻来形容,根本就是蠢!
他看着面前的“蠢货”,满头黑线地把她拉到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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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厨就是行政总厨,这总该知道吧?”
“嗯。”宁夏点头。
“万斯年有两个行政总厨,一个专门负责西饼房,一个负责除西饼房以外的其他厨房。”说到这儿,徐思齐突然有所顿悟,“我说你怎么抱良哥大腿呢,原来是不知道真正的老大是谁。”
宁夏没为自己辩解,两人的误会太深,多废口舌无益。
她直奔重点,问:“为什么要设两个行政总厨?”
难道是因为万斯年厨房太多,一个人管理不过来?宁夏稍一琢磨,自己先把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徐思齐头皮又炸了一下:“你不会连甜品是万斯年在餐饮上大打的特色牌都不知道吧?”
宁夏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怪不得西饼房**设在负一层。”
徐思齐叉腰望天,无语至极。
他吸了口气,“你什么都不知道到这儿干嘛来啦?打酱油?”
可不就是打酱油么!不过,是在劳累地打酱油。
宁夏想开口为他难得的机智点个赞,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立刻打压了回去。
她嘻嘻笑了两声,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毫不羞愧的模样实在像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徐思齐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层鄙夷,气氛变得不尴不尬。
宁夏对此没太大的感觉,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不过还好。
她接着问:“听他们语气,这位老大貌似很恐怖?”
徐思齐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咕哝了一声,宁夏没听清,正要追问,却听他吐出一个名字,“徐正则,国内甜点王。”
“……”
“就知道你不知道!”徐思齐冷哼。
宁夏没反驳,但事实上,这个徐正则她是知道的。
他参加过各种国际赛事,是难得的多项全能,西点、巧克力、糖艺等面面俱到。
欧洲人嗜甜,在甜点的钻研上令全世界赞叹,徐正则不单能打败其他各洲,还能战胜欧洲对手,俨然戴上一道令人瞩目的光环,他的地位在国内甜点界无人能及。
两年前,他在世厨会举办的全球甜点厨师大赛夺得冠军,宁夏从书报亭买回一本杂志拿给舅舅姜熠然“瞻仰”。
论长相,论技艺,姜熠然在她心目中都是最棒的,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男人已经走向了世界之巅,正常人看见总会发出一声感慨吧,可姜熠然偏偏不正常。
他十分不屑地将杂志扔到一边,说:“‘赢’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他一次次参加国际比赛,是独孤求败,还是想证明天下无敌?”
***
隔天,宁夏上的c班,从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这对于赖床分子来说根本就是折磨。
宁夏定的五点半的闹钟,闹钟响的时候吵醒了对面床上的叶晓凡,叶晓凡烦躁地哼唧两声又睡死过去。
宁夏摁掉闹钟,闭着眼睛眯了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洗漱。
六点出门,中途需要转车。
慢条斯理地卡在6点55分到酒店负一层换装,宁夏穿过走廊,行至饼房前正要推门,脚步却不由顿住。
她听见里面传来赤-裸-裸的谩骂——
“出门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要不要我现在放你回家吃了药再来?”陌生的男声,除此之外,里面一片安静。
打扫卫生的保洁员大姐在走廊上拖地,拖把移到宁夏脚边,出声提醒:“妹子,让一下。”
宁夏抱歉地往墙边挪了挪,保洁员抬头看她的装束,问:“你不进去?”
宁夏想说她正打算进去,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哗地一下,带起一阵风。
负一层从早到晚点着灯,光线明亮,毫无晦暗,徐正则的面容身形被映照得清晰分明。
他一身白色厨师制服,短发利落而干净,可能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肤色略为白皙,气质偏于阴柔。他个子挺拔,挡在门洞里像一座冷漠孤傲的山峰。
宁夏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两年前她就觉得这人长相女气,此时见到真人,突然有些好奇,国外的男甜点师多半都承认出柜,他常年在国际甜点界游走,是直男?还是早就弯了?
可,眼下这情况根本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徐正则冷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眼,锐利、冰冷,像削尖的冰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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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宁夏颔首介绍自己:“总厨好,我叫宁夏,是饼房新来的实习生,请多——!”
“老金。”徐正则听到“实习生”三个字时,深敛着眉,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
“诶。”金志良疾步走过来,他站在徐正则身后,被他身形遮挡,宁夏只能瞧见一抹白色边角。
徐正则依然笔直地盯着她,嘴上在问:“我什么时候招过实习生?”
金志良支吾不出,徐正则不耐地转过身面向他,质问的语气更甚,“这里到底谁说的算?谁允许你擅作主张随便招人进来?”
“不是我,是、是卢副总。”金志良被逼得老实交代,“宁夏是卢副总安排进来的。”
徐正则清冷的眸光定住,三秒后,他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地踏出双开门,沿着西饼房外的走廊直直前往电梯,留给宁夏和金志良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金志良扬着脖子怔怔地看着走廊尽头,表情纠结。
“金师傅,总厨一大清早吃了火药么?”宁夏挪步过去和他站一起,也盯着那个方向。
好一会都没人理她,却突然察觉右脸颊旁一道诡异的视线,宁夏偏头,发现金志良正神态莫名地望着自己。
他对她说话的口吻第一次夹杂上些微的同情,“他一定是去找卢副总了,你好自为之。”
“……”
金志良扭头往里走,又忽然停住,“当面不要叫总厨,叫他,他要求大家叫他。”
“……”
宁夏独自站在门外,忽然想起姜熠然曾对徐正则的那句评价,虽然她舅舅毒舌傲娇又自恋,可说的话却并无道理,一个不断追求输赢的人,他的内心世界远比你想象得复杂。
***
尽管这会时间尚早,但徐正则知道卢晓今天破天荒地提前来了酒店,因为早上地库停车时,她非常霸道地在入口和他抢道。
徐正则径直推开副总办公室的门,人未进,声先出,“饼房里为什么会多出一个新人?”
随着他人走进去,话音也刚好落下。他这才看到办公室内有两个外人,一个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瞅他,一看就是助理的面相和打扮,另一个背对他而坐,身形未动,处变不惊。
卢晓蹭地站起来,“没看见我这儿有客人,出去!”
徐正则不理会,继续往里走。
他瞥了眼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从他立定的角度可以看见男人线条修韧的侧脸和脖颈,他抬手端起茶杯,深蓝色的西装上衣露出一小截衬衣袖口,指节修长干净,品茗的动作自然随意,丝毫不受气氛打扰。
徐正则不知是什么客人,但他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一点,“饼房里那个叫宁夏的人是不是你安排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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