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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道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酿鲮鱼

    “那么什么?”云宁好奇,她是没怎么留意到自己的变化。

    看到云静抓耳挠腮都没想出一个形容词,云真抢先说道:“那么内敛!道长以前什么都藏在心里,脸色少有变化,生气、难过什么的,都是自己独自消化,从不表露,现在虽然也还是这样,但好歹外放了些。”

    云宁自嘲:“情绪化不是不好吗!”

    霍子衡替双子解释:“她们也是为你好,稳重自持是优点,可什么都憋在心里,未免太过沉重,身边的人看着自然是担心的。”

    闻言,云宁拉着双子的手说道:“放心吧,我生活简单,能有什么心事、压力的,你们也想太多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走在最前面的谢斯年大声呼叫:“这位姑娘,你可吓死人了。”

    抬眼望去,谢斯年正拉着一女子的手臂,把她往里扯,嘴上说着:“姑娘,那个地方太危险,你掉下去可怎么办!”

    那女子眼睛泛红,一只手被拽着,挣脱不开,另一只手半掩着左侧面容,愤愤地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管我死活呢,我就是来找死的,快放开我!”

    那女子又看到边上云宁他们一行人都在盯着她,且他们都衣冠楚楚、姿容俊秀的,不禁更觉难堪,挣扎得更为用力。

    “我在这,怎么能眼看着你去死呢,姑娘,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看看能不能解决,寻死觅活的有什么用呢?”

    谢斯年体力不好,但到底是男子,制住一个姑娘是没有问题的,这些人里,属他最有亲和力,又容易怜惜同情弱者,他细声温柔地劝了好一会儿,那姑娘终于放弃了挣扎,一下子蹲在地上啼哭了起来。

    谢斯年也蹲到了她的身边,说些宽慰的话语。

    许是第一次与这样俊美的男子接触,还被这么体贴地关怀着,姑娘情绪稳定后开始害羞起来,在谢斯年的一再追问下,放下一直遮挡脸部的手,讽刺道:“我长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用!”

    原来这位姑娘的左侧脸上长了一个紫红色的肉瘤,而且已经破溃,看着可怕,十分地影响相貌。

    ☆、第36章 闹事

    被救的姑娘哭诉道:“我自出生起就带着这东西,因貌丑被家人嫌弃,被村民取笑,这个胎记还很容易就破损出血,显得人更加的丑陋。我父母信佛,说我上辈子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这辈子才有这个孽报,可我一直与人为善,不敢有一点坏的心思,怎么就没见这胎记变小一点点呢。”

    谢斯年安慰她:“容貌天注定,可过得好不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你本来就不丑,只要把胎记上的伤口养好,看着都挺好的。”

    “我顶着这个胎记十几年了,再难过也习惯了,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寻死,我们乡下人,不比你们活得精细,女人嫁人后要顾家还要干重活,没个几年,就熬得粗糙了,跟她们一比,我还真不算是最丑的。”那姑娘解释道,“实则是我原本的未婚夫以我貌丑为由悔婚,我家人为了一点银子,准备把我嫁给一个傻子,那傻子父母都是好吃懒做的浑人,我去了他们家,早晚要被磋磨死,倒不如我现在跳下去死得干净呢。”

    谢斯年叹息:“你家人可真是狠心,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样对待,那你干嘛不离家出走呢,总比死了强吧?”

    “你可真是个小少爷,这普通人家的女儿都是赔钱货,养大了便宜的全是别人家,自然都是被嫌弃的,离家出走说的容易,我一个女子在外,又没有户籍文书,必定被当成流民,说不定还会沦入贱藉呢。”

    这姑娘见谢斯年对自己丑陋的胎记没有一丝嫌恶,还为自己而感伤,心中不由温暖不已,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软,哪里还记得要死要活的事儿了。

    “其他的都是小事,大不了我给你在金陵城里找个地方做工,还是先把这伤治好吧。”谢斯年转过头,“云宁道长,能否麻烦你帮个忙?”

    “不用你请,我也是要帮的。”云宁早就站在了边上,见谢斯年已将人劝妥就上前细看,为了更好的观察,她双手将姑娘的脑袋固定成一个姿势,“得罪了。”

    从肿块的大小、颜色、质地来看,不像是一个胎记,应该是血管瘤,肿块不小,隆起很高,以特征来分辨,属于毛细血管瘤。

    云宁放开手,跟姑娘说道:“这个不是胎记,是一种先天的疾病,因为表皮薄,所以才会容易出血,浸在汗液中,也容易破烂,你现在伤口就已经溃脓了,再严重些,可能会造成感染,或是以后恶化后变大,累及脸部的血管、神经,虽然你长这么大了都没出事,但不能保证一直是好的,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尽力帮你治好。”

    这个血管瘤的位置还好,预估跟内里的血管、神经牵连不多,手术切除后创面不大,完全可以直接缝合,就是会留下一条疤痕,不过只要换成最细的针来缝合,再用上祛疤的膏药,时间长了,应该就不会那么明显,涂些脂粉,说不定还能完全盖住。

    姑娘一听这话激动地一下站起来,紧紧地抓住云宁的手腕:“真的吗!真的吗?这个胎记可以去掉?天啊!这么多年”

    霍子衡注意到这姑娘因为过于兴奋而没有控制手劲儿,云宁的手腕估计被捏得很疼,他紧忙把人往后拉,冷冷地看着那个姑娘。

    他的气势锐利,仿若一桶冰水浇到了那姑娘的头上,让她瞬间没了高兴劲儿,立马松开双手,往谢斯年那边靠了一步。

    谢斯年怕她吓到,开心地说:“这下好了,有云宁道长在,你这个肯定能好,等你恢复了容貌,你父母应当不会强求你嫁给傻子了。”

    “别高兴的太早,要知道,这种病靠吃药是没用的,只能是将它切掉,大概会留这么长的疤。”云宁用手比划,“不过,我有祛疤痕的膏药,坚持用,会有效果。”

    时下医者治疗外伤,也有需要先剜掉腐肉再上药治疗的,故而她大方地说出治疗方案,并不担心被传开。

    那姑娘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一条伤疤算什么,总比我现在这个样子好看不是,我本来就是要去死的,现在居然能将这孽报去掉,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斯年有些顾虑:“会很疼吧?男人都不一定能忍得住,更何况女人呢?”

    云宁解释:“不会,有麻醉药,先用上药,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后再切除。”

    为了尽快给这位姑娘治疗,几人也不能再在栖霞山逗留了,直接下山往金陵城的医馆去。

    在医馆外,云宁与霍子衡道别。

    “今日多谢将军照顾了。”

    霍子衡心中不快,一切都跟他想象中相差太大,莫名冒出个谢斯年不说,还突然窜出个女人,只能叹气:“今日尚不尽兴,期待到扬州后与道长再次共游。”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云宁:“你背部的伤怎么样了,这个是祛疤的,皇宫里御用,你试一试吧。”

    云宁接过:“其实我自己就有配好的药,不过看在将军的一番心意,我会留着用的。”

    说完,行了礼,就大步迈进医馆准备手术。

    给这个姑娘做完手术,拆了线后,云宁就要告辞离开谢家,怎料,大夫人搬出了老太太来挽留,她只好答应再住几日。

    她到金陵城后还没到医馆坐过堂,就干脆剩下的这几日每天都去半天。

    这日病人正多的时候,一个姑娘快步地闯入素问医馆的大堂,四处张望,看到在人群密集处坐着的云宁,上前两步就大声喊道:“道长,为何公子一直没来看我?”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不来的!”

    “你不会是觉得我抢了他,所以不让他来看我吧,你明明已经有男人了,干嘛还要跟我抢公子!”

    “各位乡亲们,看看啊,这个假道士为了抢我的情郎,在我脸上留下这么道狰狞的疤痕!”

    那姑娘自顾自地演着,又怒又哭,一副典型的弃妇模样,不明真相的病人和外头的群众都纷纷窃窃私语,一时间,还算平静的医馆跟炸了锅一样。

    云宁不过看了她两眼就没再管了,低头继续写药方,给下一个病人把脉,病人们看到她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更不敢再问那姑娘,免得得罪医师,一会儿排到自己时被赶走。

    云静却是十分不忿,没忍住,指着那姑娘骂道:“你这人真是忘恩负义,前几日道长才给你治好了脸上的病,那么大的肉瘤变成一条小疤,还赠了你两瓶好膏药,你居然都忘的一干二净,还敢跑这里来肆意造谣,胡乱编话,那日你要跳崖,也是我们倒了八辈子的霉救了你这样的人,活该让你摔得粉身碎骨才对。”

    云真帮腔:“一口一个公子、情郎,你也说说到底是谁,姓甚名甚,让大伙儿瞧瞧是哪个倒霉鬼看上了你。”

    当日虽然救了这个女子,但是大家都只把她当成一面之缘的人,没有问她来历,更没有告诉她,他们的身份,手术后,谢斯年就介绍她到一家豆腐坊做工,从头到尾,她最多也就从言语中记得云宁道长和素问医馆而已,谅她这时说不出个人名来。

    那姑娘坐到地上撒泼,大声哭吼:“我不管,道长,求你让小公子来见我吧,那天你们三个女人和几个男人上山,那其中一个就是我的公子。”

    医馆的掌柜外出才回来,一进大堂就遇上这事,气得青筋暴起,怒骂:“你们这群伙计都是吃干饭的吧,来了个砸场子的还傻杵着,还不赶紧把人拖出去!”

    原本不知所措的伙计们赶紧行动起来,堵嘴,拖手拖脚。

    云宁这才放下笔,抬眼望去,打量起那狼狈的女子,让人不敢直视的血管瘤切除后,她的相貌变得清秀起来,脸上敷了脂粉,此时满脸泪水一冲刷,倒显出几分滑稽。

    “掌柜,我看这女子似是失心病,我这里忙不过来,将她送到周郎中处吧,喂些宁心安神的药,多留她一会儿,可别让个发病的姑娘到处乱跑。”

    掌柜连忙摆手示意伙计们照做,自己则快步到云宁跟前诚心地道歉。

    云宁轻飘飘地说着:“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素问医馆见到这种事,伙计和其他郎中的分辨力也太不足了,怕是这店离了你就不成样子了。”

    掌柜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都是我管理不到位造成的,日后一定加强,今天就开始,一定让底下人都醒目起来。”




女道士分节阅读26
    “你能先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还是有几分担当的,这次我不计较,但你该知道,往后我会对这家分店多关注几分的,希望你们能用好业绩来表现。”

    掌柜忙不迭地应是,松了一大口气。

    ☆、第37章 回扬州

    等云宁忙完,在想怎么处理那个女人的事情时,就见霍子衡正等候在內间,她诧异地问道:“将军怎么在这里?”

    霍子衡放下把玩了半天的杯盏,起身说道:“听说了医馆发生的事,就过来瞧瞧,放心吧,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她的。”

    哪怕霍子衡明明知道不应该,但他依旧没忍住,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云宁的各种动向,一有异状,立即赶来,帮她处理好所有的麻烦,甚至还想好,如果云宁推拒他的接近,他就拿报恩来做借口。

    他这次来金陵,在碰上云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了,陷入这种爱慕中不可自拔,无奈对方是出家人,再多的倾慕也都得藏在心里,不能逾矩。

    “我送你回去吧。”

    云宁点了点头,没问他是怎么处理的,也没问那个女人去了哪里,比起那个无关重要的女人,眼前这个男人更让她心烦。

    她又不是没有感觉,无论霍子衡的行为还是眼神都透露出了明显的含意,要是他能明说出来,她也好直接拒绝,并且有理由断绝来往,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一次次地靠近,害得她心里也跟着一点点泛起波澜。

    从医馆到谢家这一路,两人各怀心思,尽管云宁没多问,霍子衡还是把事情大概给她说了。

    原来那个姑娘当日被谢斯年所救,又被他所感动,故而心生情愫,可惜她被安顿好后就没再见过谢斯年,等她回到家里,把事情一说,她家里人当即就想让她攀上个豪门,于是给她想出了这个昏招,让她铤而走险来闹一场,好逼得谢斯年把她领回家。

    霍子衡嘲笑:“这家人还真是挺异想天开的,那位姑娘估计是真的被谢家公子给迷住了,才会没了头脑,想入非非,我看她父母说的很对,她脸上的肉瘤就是个孽报,怕是到下辈子都摆脱不了。”

    云宁宛然一笑,没同意也没反驳,她自然是极为讨厌那人的,但她作为医生,各种病态的心理见得多了,就是再光鲜亮丽的,也不见得底下就一定是美好,既然这件事已经处理好,过去了她就懒得再放在心上。

    到了谢家大门,两人分别,霍子衡不忘再三交代:“我随身都能出发,道长往扬州去可别忘了我。”

    云宁对上他的双眼,心神晃动,点了点头就匆忙进去了。

    还没到跨院,就见谢斯年的小厮万喜在等着,一看见她就奔过来,着急忙慌地说道:“道长可救救我家少爷吧,老爷和夫人听说了素问医馆发生的事,把少爷绑了起来要打一顿呢,道长过去帮忙说一句,兴许我家少爷就能少挨几板子呢。”

    云宁疑惑:“九老爷和九夫人怎么知道的?”谢家知道医馆发生了事不出奇,可怎么知道谢斯年跟此事有关系呢,以他的脾性,是一定不会自己暴露自己的。

    万喜哭丧着脸:“是一位霍将军上门来问的,把事情一说,又问少爷要不要对那个姑娘负责,老爷和夫人这才大怒的。”

    云宁笑出声,原来是被霍子衡给坑了,活该,让你牵连我,吩咐道:“云真和云静一起过去看看吧,拿上些活血化瘀的药,不要求情,就让他们狠狠地打他一顿。”

    因此,万喜带着双子离开时神情变得更苦,他明明是来求援的,这么一说,老爷真的打得更用力了该怎么办,只好赶在到之前不停地在双子面前讨好奉承。

    那一边,九老爷和九夫人是真的来气,才让个女人诱骗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没几天又被个女人赖上,还丢脸丢到了定远将军那里,再疼爱孩子,这时候不好好教训教训都难以消气。

    谢斯年直喊冤:“这次真的不怪我!我只是好心救了个人而已,她姓什么我都不知道!别人使坏,干嘛打我!”

    “你还说,要不是你行为不端,人家姑娘怎么会找上你,怎么不见她找上霍将军、霍副将呢!”九老爷和九夫人一人一句开始教训起来,骂一句,打一下板子,骂一句,掐一下胳膊肉,夫妻一同下手,谢斯年左避右闪的,愣是没躲过一下。

    双子知道云宁是开玩笑的,派她们来就是表示云宁没有介意此事的,到了后自是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眼谢斯年的惨状,放下药就离开了。

    九老爷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碗,看谢斯年还傻站着,就问:“怎么,不下去,还想再挨一顿?”

    谢斯年哼唧了几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反正我都挨打了,就一起说了吧,我准备跟道长一起去扬州,到时道长开医学院,我也跟着帮帮忙。”

    “砰”的一声,九老爷把茶碗重重地摔放在桌上,斩钉截铁地说:“想都别想!你在家里都能惹出这些事儿来,哪还敢把你放出去,可别到时连累了道长。”

    “父亲,我保证以后再不犯这些错误了,跟在道长身边也能学点东西不是,我又不是科考那块料,不如趁早看看外面,找点营生,总不能一辈子都赖在家里,顾相当年不就是出来游学后学识才更为精进的么,再说了,有道长看着我呢,哪会让我闯祸,或是你们把我托付给陈伯也行,陈伯对我好的很,肯定不会让我出事的。”谢斯年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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