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香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笑佳人
春暖香浓分节阅读44
“三爷,楚二公子追来了。”孟全骑马跟在车外,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看看,低声回禀道,眉眼里带着浓浓的困惑。人不风流枉少年,似楚随这样的勋贵子弟,哪个少年时候没有几笔风流债?而且岳阳离京城那么远,没有人认识楚随,少了顾忌,楚随难免举止轻浮些,这样的情况,三爷一个远亲,果真看不过,把人叫到跟前训斥两句就行了,何至于动手打人?
孟全是真的想不明白。
车厢里头,陆明玉哭声顿住,抽搭两下,泪眼模糊地趴在母亲腿上,脑海里一片空荡荡。
楚随来了,他还来做什么?
萧氏怜爱地摸摸女儿头发,想问问女儿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碍于三岁儿子在场,萧氏又把疑惑咽了下去,看向丈夫。与别的女子不清不楚,还把女儿伤成这样,楚随这个女婿肯定不能要了,至于要不要听楚随解释,她听丈夫的。
陆嵘并不后悔打了楚随一巴掌,但此时冷静下来,想到楚随并不知晓前世,他打完人却一句解释都没有,楚随可能会一直纠缠,换成他,也没有白白给人打的道理。与妻子对个眼色,陆嵘挪到车门前,探出半边身子。
楚随已经快马来到了车前,看见脸色不悦的陆嵘,他放慢速度,诚心关怀道:“三爷,阿暖如何了?”
少年会做人,挨了打居然不生气,还先打听病情,换个时候,陆嵘会很欣赏楚随的世故,但女儿是被楚随气昏的,陆嵘只想快点打发了楚随,淡淡道:“她初来岳阳,因水土不服病了好几日,今日好些了,出门游玩,未料少见多怪,大惊之下昏了过去。”
楚随羞惭低头。
外甥女才九岁吧,京城闺秀,单纯无邪,自小耳濡目染全是男人君子女子自重,乍然看到他与董月儿牵着手,娇滴滴的女娃,还是大病初愈,震惊到昏迷过去,虽然有点太娇气了,但也说得通。
总之,还是他行事不够检点。
但楚随不能承认他与董月儿的私情,别的世家子弟不在乎背上风流的名声,他不能,一来楚家男人从未传出过风流韵事,楚随不愿做第一个异类,二来董月儿祖父才死半月不到,董月儿没心没肺不知守孝,被陆嵘查到真相,陆嵘会怎么看他?
有了决定,楚随抬起头,冷静解释道:“三爷,我五月中旬游学到岳阳,偶遇董姑娘被恶霸欺凌,路见不平才出手相救。董姑娘父母双亡,叔父在鄂州做生意,正好我也要去鄂州,便提议送她一程。因男女有别,我认了董姑娘为义妹,好方便照顾,义妹孩子脾气,兴奋时会做些孩童之举,所以刚刚绝非阿暖误会的那样。”
沉着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字传到了陆明玉耳中。
陆明玉笑了,一边流泪一边笑。骗子,楚随这个满口谎话的大骗子,真把她当孩子吗,以为董月儿喊他哥哥两人就是义兄义妹了?
陆明玉不信,一个字都不信。上辈子儿子都有了,董月儿就是故意去找她的,先跟她这个主母诉诉可怜,如果她陆明玉没有死,等楚随回来,董月儿一定会带着儿子登门求她收留。看楚随的回信,八成是不想承认,可做过就做过了,楚随骗她是一错,要了董月儿却不负责,又是一错。
董月儿的小心思,陆明玉懒得再想,她只知道,她喜欢的是对她一心一意君子坦荡荡的楚随,不是马车外面风流却满嘴谎言的楚随。
闭上眼睛,陆明玉抱紧母亲,心口仿佛有一把刀子,正一点点地把楚随占据的地方挖走。她疼,疼得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他,重生后每天都在盼望快点长大好嫁给他,结果到头来,全是一场笑话。
“娘,让他走,走得远远的……”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陆明玉哽咽却坚定地道,话说出来了,连同那颗被挖走的原本属于楚随的心,也一同丢了出去。她不要楚随了,再温柔再甜蜜的回忆,都是假的,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也不想再听楚随说一句话。
又疼又恨,九岁的女童,身体越抖越厉害。
萧氏心都要碎了,紧紧抱着女儿,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地拍女儿肩膀。
“姐姐哭了……”恒哥儿终于发现姐姐哭了,小家伙害怕,哇地一声也哭了出来,一头扑到母亲怀里,跟姐姐一起哭。
哭声传出来,楚随惊疑交加。
“原来你们是义兄义妹。”听着儿女的哭声,陆嵘脸上却出奇的平静,黑眸不喜不怒地直视楚随,“方才我以为你们……冲动之下动手,还请时谦别放在心上。阿暖病倒,恒哥儿哭闹,我先去照顾他们,时谦继续赏湖去罢。”
说完径自放下车帘,坐回车厢,至于楚随信不信他的解释,他不在乎。
帘子挡住了一家四口,楚随依然疑窦重重,陆三爷的一巴掌似乎别有原因,陆明玉的病……
都是亲戚,陆明玉的病又因他而起,楚随于情于理都不能在这时候离开,脸色沉重地继续跟在马车后头。孟全没办法赶人,陆嵘根据马蹄声猜到楚随没走,看看哭个不停的女儿,陆嵘什么都没说。
快马加鞭,马车再次停在了御史府邸前。
楚随这才知道陆嵘一家为何会出现在岳阳,视线从陆家门前的牌匾上扫过,楚随翻身下马,快步赶到马车前。
陆嵘先下车,看到他,视若无睹,转身接过哭累了睡着的儿子。萧氏见到楚随,同样神色淡淡,下了车,柔声唤女儿。陆明玉病好了,昏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心伤,经过一路的缓和沉淀,这会儿眼睛肿着,力气已经恢复。
探出马车,一眼看到一身月白长袍的楚随,候立在旁边,满眼关心地望着她,那么熟悉的俊美脸庞,只比记忆里的丈夫略显青涩。目光相对,他上前一步,担忧地问她,“阿暖,是表舅舅不对,吓到你了,你身子可好些了?”
表舅舅?
陆明玉讽刺地笑,肿成核桃似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他,“我不认识你,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楚随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看着半蹲在车前的九岁小姑娘。他还记得,两年前他即将远行,陆明玉专门送了一个香囊给他,乖巧地祝他连中三元,怎么两年不见,一见面陆明玉就恨恨地丢给他这样一番狠话?
这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吧?
楚随冤枉极了,求助地看向陆嵘夫妻。
没人理他,萧氏体贴地扶女儿下车,娘俩率先回府。陆嵘抱着儿子跟在后面,进门时,他转身,对准备跟上来的楚随道:“二公子,阿暖的话你也听到了,从今以后,我们陆家三房的大门不欢迎你。董姑娘的事,二公子也大可放心,陆家没有嘴碎之人。言尽于此,孟全,关门。”
孟全领命,“啪”地一声关了黑漆大门。
车夫瞅瞅被拒之门外的华服少年,老老实实牵起马车绕去侧门,只剩楚随呆呆地站在陆家门前,凤眼盯着两扇门板,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他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招来陆嵘一家如此诡异的对待。
☆、第059章
楚随连续三日去陆家求见,都碰壁而归。
“公子,他们平白无故打人,你还理他们做什么?”再一次被门房拒之门外,阿贵实在看不过去了,归来路上忍不住愤愤道。
楚随坐在马车里,闻言苦笑。说来也怪,当日如果陆三爷打完他马上心虚道歉,他或许会生生气,但陆三爷不告诉他缘由,态度冷硬,他反而更好奇其中的原因,那一巴掌的疼,倒不算什么了。
马车停在了别院门前,楚随下车,刚绕过影壁,董月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笑盈盈地喊他,“时谦哥哥,你回来了啊。”阳光明媚,照得她姣好的脸庞泛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单纯美丽,全心地依赖着他。
可惜楚随见过的美人太多,有些府里的大丫鬟都比董月儿好看些,单凭姿色,董月儿还不够吸引他,董月儿能成功爬床,靠得完全是她非同常人的……脸皮,恰好又钻了他缺乏经验的空子。不过楚随虽然对董月儿无情,毕竟是他的女人了,楚随愿意送董月儿一世衣食无忧。
“去收拾行李,咱们去鄂州。”楚随脚步不停,淡淡地道。
董月儿愣了愣,看看两人刚住了没几天的宽敞宅子,特别地舍不得,“时谦哥哥,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鄂州?鄂州在哪啊?离岳阳远吗?”董月儿追到楚随身边,疑惑不解地问。
楚随最烦她问东问西的,扭头,冷冷地看着她,“要么收拾东西跟我走,要么自己留在岳阳。”
董月儿顿时噤若寒蝉,低头不敢说话了。
楚随没管她,自己回了房间,半个时辰后,董月儿挎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来见他。楚随扫一眼那包袱,问里面装了什么,得知董月儿连房间的茶壶茶碗都带上了,楚随额头一阵一阵地疼,好一会儿才把那股气压下去,率先离去。
五天后,一行人抵达鄂州。
楚随这次只带了阿贵、阿满两个长随同行,两人都会功夫,阿满快马加鞭先行,提前两日到的鄂州,按照楚随的吩咐,在城北一条清静的巷子买了一座三进小院,一应器物,丫鬟嬷嬷也都安排好了。
楚随陪董月儿一起接受了这些奴仆的拜见。
董月儿一个乡下丫头,哪里使唤过下人,一看楚随给她买了这么多下人,高兴地不得了。楚随嫌她没心眼,又有点担心他走了董月儿被人欺负,便特意提醒了一番他给董月儿买的管家嬷嬷。那嬷嬷是见过世面的,猜出董月儿是楚随给自己准备的外室,再三保证会好好伺候。
楚随看眼跑到院子里去参观新家的董月儿,沉声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但你家里有几口人我都派人打听清楚了,今日这话我只说一次。如果你照顾不周,害她被人欺负,我会要你全家赔命,如果你让她离开鄂州,我同样会拿你一家老小开刀。”
身为堂堂国公府二公子、庆王爷的亲小舅子,楚随威胁起人来,便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要吓丢半条命。这嬷嬷再见过世面,也是小地方的普通百姓,哪受得了这样的威压,扑通跪了下去,磕头发誓一定会听话。
楚随料她也不敢,当着嬷嬷的面收起她的卖身契,楚随示意她退下,叫董月儿进来。
“这宅子,你还满意吗?”端着茶碗,楚随面无表情地问。
“满意,时谦哥哥对我真好。”董月儿高兴地站在楚随身前,想想来鄂州一趟宅子就变成三进的了,只觉得在做梦一样。再看看对面俊美如神仙似的富家公子,董月儿无比庆幸她那天豁出去了。隔壁张婶说过,真喜欢一个人,啥都别想,先想方设法把人哄到床上,一夜夫妻百日恩,做了夫妻,男人对你就不一样了。
越想越美,董月儿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坐到楚随腿上。
她知道楚随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每次睡一觉,楚随就会对她好一点,而且董月儿喜欢伺候楚随,这么俊的男人,就算他不对她好,董月儿也愿意。
“时谦哥哥……”
她想抱楚随的脖子,楚随抬手挡开,任由董月儿坐了下来。董月儿暗暗高兴,以为今天楚随要碰她了,楚随却只是攥着她手腕,沉声道:“还记得你第一次伺候我那晚,我说过的话吗?”
董月儿身体一僵。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时他压在她上头,呼吸如牛,眼睛亮的吓人,但他没有急着脱她衣服,而是冷冷告诉她,说他不会带她回家,也不会给她名分,她愿意就继续,不愿意马上出去。董月儿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先把自己给他,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董月儿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楚随。
楚随神色平静,直视她道:“我要走了。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给你够你花一辈子的银子,但我不会再回来,说到做到,你不用抱任何希望。我走后,你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一个人住,没有人会管你。”
董月儿才听到一半,便泪如雨下,扑到楚随怀里求他,“时谦哥哥带我走吧,我给你当丫鬟,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已经是你的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给他当丫鬟?楚随冷笑,不耐烦地将人推开,起身,从袖袋里取出几张银票,递到董月儿面前:“还是那句话,你愿意听我的安排,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你不听话,马上离开这里,一人回岳阳罢。”
真带董月儿回京,就她这没心没肺的傻样,早晚会被人套出话来。
因此从始至终,楚随都没想过要带董月儿在身边
他狠心无情,董月儿挂着泪的脸刷的白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楚随与她对视片刻,收手,要把银票收起来。
“我要……”董月儿终于妥协,哭着抱住了楚随的手。
楚随无动于衷,留下银票,叫上阿满阿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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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月儿抱着银票跌坐在地上,眼泪流个不停,哭着哭着,突然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董月儿哭了多久,哭完做了什么,楚随完全不知,他也不想知道。离开鄂州城,楚随望望北方湛蓝的天,忽然意兴阑珊,对两个随从道:“回京吧。”
游学两年,该见识的见识了,不该碰的人也碰了,楚随有点想家了。
一个月后,楚随风尘仆仆地回了国公府。
次孙回来了,太夫人激动地泪盈于睫,情难自已,抱着跪在面前的孙子哭了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想历练,两年足够你历练了,以后不许再出远门,一去这么久,简直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啊。”
久别重逢,旁边楚二夫人眼睛也酸了,低头抹泪,楚盈、楚湘两个小姑娘哭得更厉害。
楚随连忙挨个哄。
一番叙旧,楚随疑道:“大哥在当值,祖父他老人家去哪了?”祖父年轻时候受了不少伤,老了发作起来疼得厉害,早就辞官在家颐养天年,难道出去会友了?
太夫人好笑道:“你祖父那人,在家闲不住,又去与人下棋了,刚刚派人去叫了。”
楚随点点头。
大概半个时辰后,老国公拄着拐杖回来了,祖孙俩又是一番畅谈,一高兴还喝了两口。
见到阔别许久的亲人,楚随心满意足,沐浴过后,回房休息,舒舒服服睡了半晌。待到黄昏,听说兄长回来了,楚随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却得知兄长去了祖父那边,楚随正要去找,就见兄长一袭神枢营指挥使官袍,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了院门前。
“大哥。”楚随兴奋喊道。
楚行抬头,看到堂弟,他面露惊喜,“回来了?”
楚随点点头,关切问:“看大哥愁眉不展,有心事?”
楚行默然。
他在发愁祖父的身体。上辈子,祖父是今年腊月走的,梦里走的,神态安详。虽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必然,但楚行还是希望祖父多活两年。请了不少名医帮祖父调理身体,至于有没有效果,楚行毫无把握。
“一些俗务,不提也罢。”楚行简单敷衍道,反问楚随,“不是说年底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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