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善宝侧头看了看木香:“拿五十两来。”
她想打发走多事的喜婆。
木香伸出空空如也的双手:“今个,没带银子。”
今个办婚礼,又不是逛街,带银子作何呢。
善宝就看看王府的某个婆子:“去账上支五十两来。”
那婆子吃惊道:“支五十两银子,老奴不敢啊。”
莫说她是苏摩新买来的,即便是王府的老人,作为奴才,也不能随意到账上支取银两,何况是那么大的一笔。
真是麻烦,善宝舔了下嘴角,压了压火气,最后让丫鬟婆子引路,找到新房,想同苏摩借点银子打赏那喜婆,好让她马上离开。
苏摩正于房内的炕上歪着,见她到,按了按额头,表示自己顺着她的意思在装病。
不料那喜婆也跟了进来,非常忠于职守道:“不如先吃合卺酒罢。”
王府的丫鬟婆子就忙将早已准备下的酒具端了过来。
苏摩立即从炕上跳下来,整整衣裳,顺势道:“好啊。”
不拜堂,若是再不吃合卺酒,会让人生疑,于是善宝没有反对。
喜婆亲自动手,斟满两盏酒,一盏端着敬给苏摩,一盏敬给了善宝,道:“请二位新人吃了这杯合卺酒,此后就和和美美,比翼双飞。”
苏摩率先接过酒盏,深情款款的看着善宝。
善宝也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
苏摩心里一阵激动,忙将手臂伸出,等着善宝同样的动作,双臂交缠,同饮美酒,纵然没拜堂,也算夫妻。
孰料,善宝作势伸了伸胳膊,又抽了回来:“胳膊短,将就吃罢。”
一饮而尽后,举着空酒盏给苏摩看。
人美似仙,心性如狐。
苏摩感慨,论心机,纵使自己,那也是自叹弗如,既然善宝已经吃了,他也只好随着将酒喝干。
喜婆是做这个营生的,又不是你的爹娘,管你真情还是假意,管你糊弄还是认真,见二人把酒都吃了,也就拍手道:“好了,都出去吧,洞房花烛夜,老妇这里恭喜王爷王妃早生贵子。”
迎亲是在上午,此时也就午时,婚礼的流程是这样的,然后大宴宾朋,晚上吃合卺酒,入洞房,然苏摩遵循善宝的意愿,没有请任何宾朋,此时说洞房花烛夜,着实不符,但那喜婆老江湖了,瞧了半天感觉这对新人有古怪,所以想匆匆了事,自己拿了钱财走人。
苏摩一句:“赏。”
便有婆子带着喜婆下去领赏了。
房内只剩下善宝和苏摩,身后是花团锦簇的床,眼前是望着周遭红堂堂一片,善宝惭愧道:“本是假的,你却又是床铺又是家什又是被褥,浪费这些不值当。”
门窗都关着,房里有些热,或许是吃酒的缘故,苏摩敞开外衫,坐在桌子边继续吃酒,环顾房内的一切,他侧头一笑:“或许假戏真做呢。”
善宝脸一沉。
苏摩忙道:“我乃堂堂十九王,娶妻什么都不置办,你觉着谁会信呢。”
善宝道:“共计花费多少银子,我一文不差的给你。”
苏摩摆摆手:“那倒不必,朋友一场,何必泾渭分明,倒是有一宗事我费心思量也思量不透,我们是假成亲,将来是不是需要假和离呢,若是那样可就麻烦了,因为我们胡族,从来没有和离一说。”
第四百二十五章 金子银子你都不缺,大致就缺一支绾发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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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胡族人有无和离一说,善宝无从考证,她明白一点,这个苏摩,有点赖皮。
其实苏摩对她的心思,她一早就知道的,怎奈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唯有报之以笑。
她没发火,苏摩更加大了胆子,从身上摸出自己佩戴的牛角刀双手捧给善宝:“我们胡族规矩,男人赠女人佩刀,是承诺,女人赠男人鬓发,是托付,今日我就以相随十几年的佩刀相赠,不敢求你鬓发,只想你记住,这场婚姻是假的,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此后无论何时何地发生怎样的事,都有我为你担当。”
牛角弯刀的刀鞘是皮子的,上面嵌着红绿宝石,又以金线刺着个狼头,狼是胡族人的崇拜之物,佩刀佩剑的鞘上多刺绣或是雕刻。
纵然自己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但苏摩的一番话还是让善宝感动,接过那佩刀,伸出莹白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显然这佩刀追随苏摩许多年了,宝石就暗淡了颜色,金线也有断裂处。
欣赏完,善宝却将刀还了回去,苏摩趁机抓住她的手。
善宝微有尴尬,却没有立马将手抽回,只神色倦怠的一笑,像雨后花朵,有些颓唐和凄清,温言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非是我不信你的承诺,而是我不敢再接受谁的承诺,怕某一天这承诺像檐下的冰,风一吹便咔嚓一声断裂。”
苏摩急切道:“你明知我不会的。”
善宝意味深长的一笑,方才的无助转换成凌厉,眼中的光有些迫人,语气倒是如常:“是么,莫离可汗若想以我做文章来对付皇上,你该当如何?”
苏摩心头一震,猜测到底是善宝知道了父汗与他的谈话?还是善宝故意在诈他?
兵不厌诈,善宝人在雷公镇,很难知道那些事的,顶多就是怀疑,苏摩于是道:“我当然不会同意。”
善宝逼问:“若莫离可汗执意如此呢?”
苏摩稍微迟疑了下。
也就是这么微乎其微的迟疑,让善宝明白了一件事,苏摩喜欢她,是有所保留的,既如此,非得同苏摩较真不可,否则后患无穷,于是不依不饶道:“我等着你的回答呢。”
偏巧这时门外有候着的侍女喊:“王爷,有位潘五爷拜访。”
善宝与苏摩对视,今日的这场婚礼并未邀请一个宾朋,潘五倒是消息灵通。
苏摩简单嗯了声,表示有请。
房门轻微的吱呀一声,侍女垂首将潘五让了进来,随即又吱呀的关上房门。
纵然苏摩贵为十九王,同潘五多少年的朋友关系,所以见了面潘五只以抱拳礼简单打了招呼,又朝善宝行了个规规矩矩的揖礼。
多日不见,他仍旧是邋里邋遢,腰间还是系着那个酒葫芦,由潘五这个老冬狗子善宝忽然想起白凤山来,白素心故去白凤山都未出现,人间蒸发似的遁迹,不知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
苏摩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潘五与他对面坐,戏谑道:“五爷好耳目,竟然知道本王今日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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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五随意的看了下善宝,还苏摩以哈哈大笑:“天下皆闻的事,我老潘又怎能不知,不过王爷今日同善姑娘成婚,我确是真不知道,来拜访王爷不过是闲着难耐,想讨杯水酒吃。”
苏摩似信非信,这处宅子是他为娶善宝而新近买下的,潘五一次都未登门拜访,今个能找来,可见他关注自己,亦或是关注着善宝。
想到最后这一层,苏摩有些不悦,面上还是嘻嘻哈哈如常的说笑:“吃酒,好说。”
天色尚早,说是洞房花烛夜,毕竟没到晚上,苏摩让善宝先歇一觉,他就同潘五往厅内吃酒去了。
苏摩一走,善宝顿觉轻松许多,喊木香进来给自己褪下新娘的喜服,换上家常的衣裳,又吃了点饭食,想着苏摩与潘五两个大男人指不定吃酒到几时,她就躺在炕上一壁同木香闲聊,一壁昏昏沉沉的欲睡。
突然望见对面墙上挂着一把宝剑,当是苏摩之物,意识到两个人从此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瓜田李下,该怎么是好,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帮祖公略,或许这就是个馊主意,而今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当当当!声音不大的敲门声,非常有规矩。
木香看看善宝。
善宝颔首表示可以。
木香得了令,喊外面:“进来。”
门开,是苏摩身边的侍女,不知是从胡族带来的还是最近买的,听一口流利的中原语言,差不多是最近买了这个宅子后才添置的,而那侍女倒很懂规矩,就在门口朝善宝施礼道:“禀王妃,有人来看您。”
善宝第一个念头是锦瑟和李青昭,果然,没等她吱声,锦瑟与李青昭就从门后嘿嘿笑着闪了出来,仿佛是为了给善宝一个惊喜。
善宝使劲招手:“快进来。”
今个成亲,她只以为锦瑟和李青昭至少应该在明天以后能来看她,不曾想今个就来了,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来了两个姊妹,有些事就可以商量了。
锦瑟像个家主似的,进来后就左右打量,一再的挑剔着,这里不好,那里不行,其实善宝心里清楚,她反对自己嫁给苏摩。
李青昭倒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想着苏摩虽然不是皇上,迟早也是汗王,善宝仍旧是后宫的第一夫人,还感叹善宝注定是富贵命,离了祖公略嫁给苏摩,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善宝一手抓住一个问:“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看我。”
锦瑟撇嘴道:“爹娘是不准我们今个来的,可是没办法,有人托我给你送礼。”
善宝左看右看,没发现她带着包袱一类,更不知是谁给自己送礼,还猜测大致是银票,等锦瑟从怀中摸出一个明黄软缎的小布包,她心头一颤,明黄,这是祖公略的特权颜色。
锦瑟将布包徐徐打开……
善宝眼睛紧盯着……
那支她以为丢失的木簪,赫然出现……
她愣住……
锦瑟带着些怅惘的语气道:“皇上说,你成亲他没什么好送的,金子银子你都不缺,大致就缺一支绾发的簪子。”
善宝看着那木簪像看着久别重逢的情人,头一扭,泪落如雨。
第四百二十六章 那倒未必,因为好像勾戈公主的嫁妆是,幽燕二州
那一晚善宝被太上皇指使人丢出行在,又遇到刺客,不知何时掉落了木簪,当时想回去找来着,气祖公略对自己薄情,遂放弃。
现在木簪失而复得,善宝恍然明白一件事,那一晚,祖公略定然于后头跟着自己,否则他怎么能捡到木簪,他缘何跟着自己,不放心?
此念一出,之前对祖公略的恨就给这支木簪连根拔除了,想起祖公略说的那句话——春还在,人未走。
他既有情,那么废除自己的后位然后贬为庶民,必有苦衷,亦或是有因由,究竟是什么因由,善宝忙捉了锦瑟来问。
锦瑟是从猛子处听说的,心里本就偏颇祖公略,当下道:“皇上将姐姐逐出行在,是觉着宫中太乱,以姐姐当时的个性不适合于宫中居住,更为防止有人加害姐姐,因皇上自己在宫里根基未稳,他怕无暇顾及姐姐。”
他的薄情原来却是深情,善宝将木簪抓在手里,又贴在胸口,后放在唇边吻着,絮絮道:“我就知道他不会绝情的,我知道的,知道的。”
锦瑟却叹道:“枉你那么聪慧,早该料到的,现下可怎么办呢,你已经嫁给十九王了。”
李青昭抓着硕大的圆形木桌上的瓜果糕点正吃的起劲,她本随着萧乙往蜀中上任去了,中途于客栈下榻时遇到几个胡人商贾,邻座吃饭,那几个商贾窃窃私语,因萧乙行走过江湖,也到过胡族之地,遂懂得胡人的语言,更兼他功夫高深听力极强,从那几个商贾的口中得知,勾戈公主已经带着嫁妆往雷公镇来找祖公略,要嫁他,所以李青昭中途返回,把这件事告诉了善宝,方才听锦瑟的纠结,懒洋洋送来一句:“还没入洞房呢,不如和离。”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锦瑟一把抓住善宝的手,急切道:“对,和离!”
善宝不置可否,只把玩着木簪。
案头那铜铸的硕大炉子里拂来袅袅的安息香,善宝是医者,很容易辨别出各种香料的气味,也熟知各种香料的作用,如安息香和苏合香都有豁痰行气的功效,一般的,宫闱之中或是贵族人家都喜欢用名贵的龙诞香,而老人家喜欢用静心的檀香,男人多用于肾有益的沉香,女子多用娇媚的百卉香,此时房中的安息香善宝不知是谁燃的,若是苏摩吩咐侍女所做,难道苏摩有胸肺或是气喘方面的病?可是从未见他发作过。
善宝行至香炉前,又嗅又看,锦瑟那里见她无动于衷,急了,拉扯她的袖子道:“我是说,姐姐该与十九王和离。”
善宝慢慢踱回榻前坐下,将木簪插在发髻旁,薄笑一声:“今个成亲就和离,你们将十九王置于何地。”
李青昭点点头:“是不妥。”
锦瑟回头瞪了下李青昭:“表姐端的是随风倒。”
李青昭撇撇嘴:“不关我的事。”继续埋头吃果子。
锦瑟掉头来看善宝:“他是胡人,胡人曾经对我朝边地百姓杀烧抢掠,他不是好人。”
曾经很长时间,甚至可以用百年来计算,胡族与我朝敌对,可汗之位到了莫离手中,他更是变本加厉,谁都知道,现在胡族的幽燕二州数十年前还是我朝之境,后给胡人掠夺,至今已成为胡人的军事重地,胡人还嫌不够,意图继续往南扩展,而今两国修好也只是胡人在秣马厉兵。
这些个事善宝熟读正史和野史,当然知道,然她觉着,她只是个平头百姓,家国大事与她与苏摩的婚姻无关,是以道:“话怎能这样说,难道我朝就没有杀人凶犯就没有江洋大盗就没有采花淫贼了么,十九王好坏我不讲,总之我答应嫁给他,就不能弃他而去。”
按说善宝的话也不无道理,婚姻岂是儿戏,苏摩又无做对不住善宝的事,怎能说和离就和离,不同苏摩和离,祖公略那里该怎么办?锦瑟忧心忡忡的问:“姐姐这样说,是想同皇上斩断情丝了?”
善宝不语。
锦瑟当她是默认,痛心道:“纵然姐姐不为皇上想,也得为小皇子想,本来今个皇上就该回銮的,无端说拖延一天,明眼人都知道,还不是因为你。”
有些话,善宝不知该不该对锦瑟和李青昭讲,虽然此二人都是自己的姊妹,感情也非常好,但自己所做的事实在机密,一旦给太上皇知道,可就帮了祖公略的倒忙,太上皇一准认为自己同苏摩假成亲是受祖公略指使,目的是蒙骗他,祖公略好便宜行事。
善宝甚至猜测,太上皇想同祖公略争皇位,会不会取得莫离可汗的帮助,若是那样,自己同苏摩的假成亲若太上皇知道,也便是莫离可汗知道,给莫离可汗知道,苏摩可有的饥荒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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