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深爱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暮夕
但是,这个为期三个月的160万的赔款到底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嘉言这天去给她母亲喂药的时候,她母亲的身体稍微好一点儿了,由她搀扶着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倦鸟归巢和衔山的夕阳。
“你爸那时候,也这样抱着我,和我一起看夕阳。”白淑慧对着太阳笑了笑,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
嘉言早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反感了,不过,也对那个人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默不作声。
白淑慧说:“嘉言,答应妈,你以后要是再见你爸,别恨他,他有他的苦衷。”
嘉言嘴里乖顺地应声,心里唱着反调。
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到了秋季,这座城市才真正显现出它应有的美丽。落叶飘黄,纷纷扬扬地落在荔枝面的花岗岩的路缘石上,坚硬黯淡衬托着祥和的美。这里到处是民国时留下的旧房子,法式宫廷的建筑,花岗岩的雕刻外墙、美轮美奂的玫瑰窗,还有擎天的拱形门,像回到上个世纪。
嘉言时常走到街道上这样安静地思考,然后在一个初秋的黄昏,做出她一辈子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俞庭君也在算日子。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白嘉言总应该来找他了。
在那之前,贺东尧被他三言两语就骗回了南京,在里面他是不能带电话的。而除了他之外,白嘉言是没有别的人可以借钱的。依她的性子。她也不会向那些半熟不熟的人借钱。她不找他借没有关系,他可以找个恰当的时机,约她出来吃顿饭,然后自然而然地谈起那件事。
可是,他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等到她的电话,甚至连点儿音讯都没有。他有点儿不确定了,这种不确定性逐渐在他心底里生根发芽。
又忍了一个多礼拜,他终于忍不住让人去查她的消息。
离开学还有一个多礼拜,她不在学校,可是,老家也没有她的影子。几经周转,他才在一个石材厂找到她,她在办公室里做账。
那天中午,她正好做完了一批,因为一晚上没有睡,整个人都有些憔悴。同事小李进来,笑着对她说:“嗳,嘉言,出来一下,有帅哥找啊。”
嘉言愣了愣,心道:难道是贺东尧?
不对啊,他应该早去了南京了。
她放了手里的工作,跟着小李走到外面。远远的,她看到那个穿白衬衫的男人靠在墙角里抽烟,吞云吐雾的,脚底一堆的烟头。
嘉言皱了皱眉。
那时第一个想法是:这人怎么这么爱抽烟,瘾真大。然后,想起有人曾和她说过,只有内心极度空虚和缺乏安全感的人,才喜欢抽烟,因为他们的心永远都在流浪,需要填平心里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游离感。
嘉言走过去:“你有什么事儿吗?”
俞庭君放下烟,抬起眼帘,就那么望着她,一言不发,神色极冷。
莫名其妙。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工作,先走了。”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猛地攒住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发了狠似的抱紧她,像是要揉碎她,怒声喝问:“你有病是不是?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找我帮忙?你有病是不是,啊?你工作的什么啊?帮人填窟窿做假账,你疯了!这是个什么厂啊,你调查过吗?这爆出来你还要不要混了?你的前途都毁了,一辈子都不清白。”
“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放屁!”俞庭君怒不可遏。他这么费尽心机的是为什么,就是为着她这么一句?怎么就和他没关系了?
她又吼道:“我自己的事!”
这次他听明白了。
她自己一个人的事,和家里人没有关系,要倒霉也倒霉她一个人的。他那么愣在心里,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嘉言挣脱不了,抬脚就跺向他的脚背。
俞庭君皱眉,放开了她。
然后,他看着这个女孩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就那么在背后看着她,哪怕是上赶着去做这种事,她的背影也这么潇洒,这么决绝。
那一刻,他明白了。
这个女人不是弄不到钱,她有的是本事。只是,她坚守着那一点本心,不想去违背,甘愿贫穷着、贫穷并快乐着。
但是,如果有人把她逼到绝境,她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拼。
只是,那只是她一个人。
不关她家里的事。
那么倔的一个女人。
那天回去后,他想了好久,觉得看不清这个人,又好像更了解她了。他曾经有那么一刻的犹豫,他的本意不是这样。
可是他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件原本只是金钱上的欺诈事情,最后竟然引发了那么一系列不可预料的蝴蝶效应。
☆、第015章 夜访
第015章夜访
九月份,嘉言还了那小年轻三十万。对方挺惊讶,不过很快就板起脸说就这么点?
嘉言说,要么你等几个月,我一定还,要么你看着我们一家死。
那小年轻被她唬住,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家人的底,逼太过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就不好了。
那边让他做这事的人就给了五十万,他当然不希望这边落空了。两边拿,那才是聪明人干的事。
可是,嘉言没有想到,还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等着她。这天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在那里,直到舍友拉她的袖子:“嘉言,你怎么了,都呆站好一会儿了。”
嘉言意会过来,发现那电话里还是“嘟嘟”的忙音,忙挂了,披了衣服招呼都没和室友打就冲了出去,直接去了市人民医院。
舅母在病房里喂饭给舅舅吃,表哥白宇带着女朋友在一旁削水果。
舅舅看到嘉言就笑了:“怎么你也来了啊?不就是个发炎嘛,用得着你们一个个都赶过来?”
舅母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舀给他吃,笑道:“我也就和她说了一下,谁知道她这么紧赶着就过来了啊。好在路也近,来看看就看看了。”在舅舅看不到的地方,她和嘉言对了个眼色,然后把碗递给了走过来的表哥,回头对舅舅说:“鱼塘还有账不清楚,嘉言这方面在行,我问问她,你和阿宇呆会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烦?”舅舅笑骂道。
走到外面,舅母的笑容才没有了,呆呆地站在昏暗的过道里。嘉言忐忑地问她:“真的吗?”
她这才如梦初醒,转过头,看着她:“……是胰腺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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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言也没有说话。
舅母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带着哭腔,压抑着,又和她走远了点,直到电梯间的角落,拉着她的手说:“我真后悔啊,我当初为什么要招那两个人来,闹出这种事,逼得他发了这种病。都是我的错!”
嘉言说:“不是的!这个病和这个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医生都说了,这个病要心态好,要是心态好,还能拖个好几年。那么一来,这么一急,他这就倒了,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这么多年了,他入赘到我们家,一直任劳任怨地为着我们,那么好一个人啊,从来都没和镇上的人红脸过,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老天没长眼啊!”
嘉言极力忍耐住,强装镇定,没有在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面前哭出来。
后来,小外婆也来了,拉着她舅妈的手说:“直接开刀吧,别吃药了,不顶用的,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要真能开刀当然会开刀了,就算要她去做那些个她更加讨厌的事,她也会去做。
嘉言脑海里还一遍遍回想着医生说的话,带着见惯了的漠然:“这病看得好啊?不信?那你们转上海去试试,那边多少医院都是治这一类的,你们去试试?胰腺是开不了刀的……”
嘉言麻木地回到那个租住的小房子里。那是靠着清水河的一条旧巷子,里面都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白墙黑瓦,巷子里挂着老旧的煤油灯,墙面上贴着一层又一层的广告。
今天楼道里的灯又坏了一盏。
她摸索着上去,插了几下都没有把钥匙插/进孔里,反而掉到了地上。有人比她先一步拾起了那钥匙,帮她把门开了。
借着天窗里洒下来的月光,嘉言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怎么是你啊?”她疲累地笑了一笑,走进去,在墙边摸了会儿,开了灯。
俞庭君进来,在门口扫视了一圈。这是那种廉价的出租房,只有三四十平的样子,厨房和客厅都是通的,屁股大点的地方,一个茶几,一张桌子,尽头是厕所和房间,没别的落脚地儿了。虽然收拾地很干净,但是房子还很老,墙面都褪皮了,顶上斑斑驳驳的一块儿,她还在底下放了个红色的小木盆接着水。
虽然是在秋天,因为这一片房子背阴,太阳晒不到,所以屋子里潮潮的。他有些不舒服,在门口没有动。
嘉言给他倒了热水,半晌见他没动静,不由回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原地没有动,怔了怔,了然地笑了笑,倒了一半的水也搁回了原处:“你有什么事吗?我这屋子湿,你可能不习惯,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他有些意外。这个女孩也是过过好日子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但是,她现在住在这么破这么小的地方,仍然这么泰然自若,高雅大方。
都说由奢入俭难,她却能这么平静。
如果是他自己,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做到。他忽然就对她多了一份敬佩和欣赏。
俞庭君低头换了拖鞋,走到她身边,说了句“谢谢”,端起那杯水抿了一口。不过,他也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他以前只喝纯净水和净水器净化过的水,有甜味的也不要。用他小姨的原话来说,就是“真难养”,虽然这皮相能忽悠住一大帮姑娘,但真要认真起来,真没几个愿意和他正儿八经过日子的。
嘉言见他水也喝了,就问他:“你是有什么事吗?”
俞庭君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嘉言见他不说话,心里也也有些踯躅。两人就那么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各自收回了目光。嘉言想了想,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她笑了一笑:“我还没吃呢。”自己去了厨房,把凉了的粥拿出来,又拿了点腌黄瓜出来,就坐在昏黄老旧的白炽吊灯下慢慢地吃起来。
那粥结了一层薄薄的粥皮,不浓不淡,正是他最喜欢的那种,他不由看得呆住。
嘉言发现了他的异常,抬起头来,笑了一笑:“你也想吃吗?”
“我喝粥只喝凉了之后,像这样结着一层薄薄粥皮的。”
嘉言都无奈了:果然是大少爷。不过,她这会儿实在是笑不出来,只有苦笑,起身帮他去拿了空碗,低头給他舀了一碗。
“谢谢。”他接了过来,和她面对面坐在这狭隘的小桌子上慢慢地吃着,彼此心里都有话,不过谁都没有说。
☆、第016章 夜宿
第016章夜宿
喝完粥以后,外面下起了暴雨。嘉言卷起遮光帘看了会儿,回头对他说:“你等会儿再走吧。这种雨,我们这儿很常见,一会儿就会停的。”
俞庭君点头应下,在案几旁坐了。
这场暴雨却一直下到了半夜,也没有停歇的样子。嘉言觉得很奇怪,但是天气却由不得她做主,回头看向俞庭君,征询他自己的意愿:“你开车来的吗?停得远不远?要不,我去楼下的小卖部给你借把伞?”
俞庭君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我是打车来的,你知道,这地方不好停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收留我直到雨停吗?”
嘉言怔了怔,可是他的目光太过坦然,就那么定定含笑地望着她,让她有种“如果拒绝就会很失礼”的错觉。她只能点点头。
俞庭君也笑了笑。
嘉言端了碗去厨房间洗,不远的小地方,隔着短短的木板,传来“哗哗”的水声。那声音在安静中是这样清晰,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拿出手机不停地按键,结果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他心里更加烦躁,干脆把那手机丢一边,慢慢走近厨房。
嘉言背对着他,手浸在洗碗池里,那水龙头还在不停放水,但是,她像是没感觉似的,愣愣地望着玻璃窗外的夜色发呆。
他顿了顿,走过去帮她把水龙头拧紧了。
嘉言回过神,回头对他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为什么?”
嘉言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俞庭君说:“你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找……不找东子帮忙?”
嘉言这才笑了一下:“我是我,他是他。”
“你不也收他东西吗?有意思吗?真遇到事情反而这样了。”他望着她,语气淡漠,让人倍感压迫,“有意思吗?”
嘉言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东子和你说的?”
俞庭君冷嗤了一声,没有应答。贺东尧那个白痴,一天到晚把这女人当个宝,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同样的话说了八百遍,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他早就受够了。
嘉言好像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平日那种锐气也收了起来,依然温声细语,缓缓陈述:“他是经常送我东西,不过,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因为他知道,不管他送我什么,我都会以同等价值的东西还回去的。所以,他也不敢送我太贵重的东西,怕加重我的负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俞庭君愣怔了好一会儿,心里只觉得更加烦躁。他本来就是个耐性极差的人,进了这么差劲的地方呆了那么久,那进门时的丁点的愧疚早就被消磨殆尽,尤其是看到她如今这副一反常态、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更是一阵难言的火气。
还有,听到从她嘴里吐出的关于贺东尧的话,那么自然,充满了两个人娴熟的默契,他本能地不喜,脾气也压抑不住地上来:“你有完没完了?有事就要解决,东子不在,你……你不能来找我吗?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情?虽然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但是对于你这种名校优等生来说,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你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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