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恋满

    “你先别哭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算了，我这里有几百块钱，你先拿去应急。”说完林然从牛仔裤里掏出五张红票子。

    林晓娜没有接，退后一步道：“你现在是聂国华的儿子，是香浓国际的继承人，钱对你来说还是问题吗？如果我离开洛海，肯定需要充足的资金。”

    “林晓娜，你有手有脚，就不能想着好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吗？”

    “我也想啊，可我一高中学历，出去找工作多难啊！现在大学生都一抓一大把了。再说，我一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能顺利找到工作？哥，你就帮帮我。我真的错了，我走了不正好吗？你们不用整天担心我欺负林香了。”

    几张红色钞票又被塞进了牛仔裤口袋里，林然闭上眼睛陷入思考状态。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衣着考究的老者走了出来，背着手踱步到林然身边。

    “然然，碰到熟人啦！怎么不请到家里坐坐？”

    “爷爷，这是我堂妹，说几句话就走。”林然睁开眼睛，指着林晓娜介绍。

    林晓娜没敢抬头，直到老人走远，才弱弱地说道：“哥，求你了。”

    林然长长吁了口气，“你给我一天时间，我筹好钱联系你。”

    “谢谢哥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住哪里？”

    “之前住地下室，现在我没有地方住。”林晓娜红着眼圈说。

    林然重新掏出那几张票子，不由分说塞进她的手里，“拿着先去住旅店。”

    林然回到聂宅，保姆热情地迎上来，“你爷爷奶奶正等你吃早饭呢！”

    偌大的餐桌前，林然满腹心事，吃得有点心不在焉。聂家两老都看在眼里，“然然，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聂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即为疼爱，这就是血缘关系的厉害性，不管时间多久，距离多远，相识多浅，亲人就是亲人。

    “我想等下回汉宁。”林然放下筷子说道。

    “还准备回去上班吗？”聂老奶奶吃惊地问他。

    “是的，那毕竟是我第一份工作。”林然说得郑重其事。

    “等我说服晟扬后，你就回家里的公司上班吧！”

    林然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他现在只想着回公司，然后预支几个月的工资，解决林晓娜的麻烦先。再怎么不喜欢，也是自己的堂妹。可林然没想到的是，他回到公司收到了一个坏消息，自己已经被公司解雇。

    林然冲进总经理办公室质问，为什么要将他解雇？总经理轻描淡写地说，既然他是聂晟扬的弟弟，那公司是断然不敢再用了。林然没有作过多争执，是啊，那么轰动的新闻发布后，现在谁不知道他是聂晟扬的弟弟。聂晟扬是谁，互联网行业不容小觑的实力派，上市公司的新任董事长。

    香浓国际董事长突然去世，导致公司股价大幅下跌。聂晟扬操办完父亲的葬礼后，迅速到公司走马上任，试图尽快稳定局面，安定内部人心。公司高层对这位小聂先生略有耳闻，知道他不同于那些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富二代，因而言语之间对聂晟扬颇为敬重。

    “聂董，这是您要的资料。”聂国华先前的秘书linda毕恭毕敬地递上文件。

    “辛苦了，麻烦帮我订好附近的餐厅。”聂晟扬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愉悦。

    方才，林香打来电话约他吃晚饭。说实话，他真的很意外，印象中她极少主动打电话给他，总是对他冷冷淡淡，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难得她开始对他上心，至少知道主动约他吃饭。

    “好的，聂董。”linda退出办公室长舒了口气，新boss气场真强，那副精英男士的摸样，简直可以去拍偶像剧了。

    业务部的小鱼凑过来，贼兮兮的问：“linda姐，有没有那种心跳停止的感觉，新boss对你微笑了吗？大家都说他笑起来特别迷人。”

    linda拍了下小鱼的脑袋，没好气道：“没心跳人不就死了，boss又不是蒙娜丽莎，为什么要对我微笑？有空研究新boss，不如多接点的单，快去工作。”

    小鱼吐了吐舌头，“快被压榨成干煸四季豆了。”

    linda摇着头走回自己的座位。自从新boss上任之后，他们是天天加班到半夜，起先不少员工怨声载道，好在没过两天工资福利统一上涨，一下就将员工的激情点燃了。小鱼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就算不看在钱的份上，凭着新boss那张俊脸，我也要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linda订的火锅店是vip制，不是会员很难订到位置。香气四溢，白烟袅袅，火锅店内人声鼎沸，林香不认为这个地方适合谈话。考虑到聂晟扬很忙，吃完饭还得赶回公司，她也只能在这说了。

    “聂晟扬，你能借点钱我吗？”说完她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前不久她还对自己说，他们之间的牵扯之间太多了，她不愿意在金钱上和他再有瓜葛。结果，她现在居然不要脸的找他借钱，在林启平和周淑琴相继找聂家拿过钱的情况下。不知道聂晟扬会怎么想她呢！

    果然，聂晟扬脸色一沉，问道：“用钱干什么？”

    “遇到了点困难，需要点钱过渡下，你放心我会还你的。”

    “你先说说具体是什么困难，不然这钱我一分都不会拿出来。”

    林香欲言又止，定了定神，还是说了，“我哥哥需要钱。”

    聂晟扬一听，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林香，你不要太过分。”

    “你不要误会他，不是他要用，是给林晓娜。眼下林晓娜正被黑社会追杀，她想离开洛海开始新生活，所以需要一笔钱。”

    “你让林然自己找我谈。”语毕，他拿着漏勺捞锅里的食物，然后将食物放到自己碗里。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也很认真，拒绝交谈的态度明显。

    第五十六章 ：关系错综复杂

    林香是怎么知道林然需要用钱，林晓娜被黑社会追杀的呢？正当林然从就职公司所在大楼走出来时，他接到了林香的电话。林然一时心直口快，不小心说漏嘴了。结果，让林香忧心忡忡，担心林晓娜遭遇不测。

    夜凉如水的晚上，两人吃完火锅后，林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她认真看了几眼，然后缓缓抬起头，用征询的目光望向聂晟扬。

    “你可以去通知钟越，不过你要想清楚，一旦警方介入，林晓娜便只能留在洛海。你们可以帮她一时，不能帮她一辈子，她落到现在的下场，那是她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聂晟扬的眼神冰冷，语气中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她只是一时糊涂，毕竟我们是亲戚，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愿意多管闲事随便，我没有任何意见了。”

    从火锅店出来，外面一片灯火璀璨，车如流水夜喧嚣。聂晟扬赶着回公司加班，因而没有开车送林香回学校，只是嘱咐她打个的士回去，记下车牌号码，到学校后发条短信。两人分头离开，不欢而散。

    坐在出租车上，林香沉思片刻，还是拿出手机给林然打电话。铃声响了几下，林然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出。“喂，林香。”

    “哥，你在哪里？回洛海没有？”

    “我在汉宁，明天坐车回去。”他原本计划先留在汉宁，稳定好住处，另外找份工作。但聂家两老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他被解雇，坚持让他回别墅。

    “我这边跟聂晟扬借钱，结果被他拒绝了。”

    林然一听就急了，“你怎么能找他开口借钱呢！林香你好糊涂！”

    “我只是找他借，以后会还的。”林香耐心解释。

    “你还嫌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够乱吗？”林然在那头扶额。

    “他如果要找人出气，那就让他找我好了，谁让咱们欠他的呢！”

    林香专程打家里的座机找过周淑琴，希望她把那张聂伯伯开的支票还回去。可是，周淑琴在那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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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淑琴说，“我们帮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收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周淑琴还说，“你父亲骗得我好苦，这么大的事瞒着我，我绝不会原谅他。”

    林香还能说什么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站在周淑琴的角度，她想，这位继母是有理由生气的。

    这样一来，林香只觉得欠聂晟扬的更多了。她的母亲是当今社会人人痛恨的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觊觎了他人的丈夫。尽管她不了解其中具体细节，只是见过一张合影而已，但她仍然能从中猜测出一些盘根错节的答案。

    “林香，上一辈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他离开的那天，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然而我没来得及听到结局，他就走了。我想，那大抵是三个人的悲剧，也许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爱过。”

    直到传至耳朵的温度愈来愈高，出租车司机催到第三遍，林香方才挂断电话。她感觉和林然聊了很多，但仔细回想下来，似乎也没聊什么。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两个同样内敛的人，急需找到倾诉的出口。

    临湖别墅区，聂家院子内，聂老爷子将一张银行卡塞给林然。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我那天门口见到你和你堂妹，我猜想她现在应该需要用钱。”

    “不行，我怎么能要您的钱。”林然慌忙推拒，卡又回到聂老爷子手上。

    “你是我孙子，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爸爸走得匆忙，他那么急于认你，肯定是想好好爱你。你就顺了爷爷的心意，我就当是替你爸爸在尽责任。”聂老爷子缓了口气，又接着道：“林家养育了你那么多年，我们帮帮他们也是应该的，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忘恩负义。”

    聂老爷子将卡递了过去，林然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接了。如今林晓娜在外东躲西藏，被黑社会追杀，他确实需要这笔钱。

    在他们拉扯之际，聂晟扬刚好一只脚踏进院子，听到两人的声音后，一只脚又缩了回去，侧身隐在门外。此时，时针指向上午十点，天色阴沉沉的，时而发灰，时而发白，冬日的整个城市就像被包在一团棉花里。

    聂老爷子背着手进屋了，林然独自一人站在小院内。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林晓娜打电话，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改成了发短信。等编辑好短信，点击发送成功后，他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响起，还有聂晟扬寒气逼人的问话。

    聂晟扬眼神锐利，不客气地瞧着林然，“怎么？急成这样？”

    林然的眉心拧成了川字型，“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晟扬淡淡道：“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么？”

    林然有些恼怒了，“你说清楚一点，不要含沙射影的。”

    “我说你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想从聂家捞钱。”

    “你别误会，这钱是拿去救命用的。”

    聂晟扬抬起双手击掌，“啪啪”两声在这个安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耳。聂晟扬勾唇轻蔑地笑了，“还没成为聂家人，就想来争家产了么？你用不着找理由，贪婪是人的本性，我可以理解。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的脸皮厚过城墙吗？我父亲间接因你而死，死得突然，死得冤枉，如今你大摇大摆进出聂家，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意吗？”

    “我只是想过来陪陪两位老人，你不用把我想得那么不堪。爸爸的事情，我也不想的，那都是意外。我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爸爸？你觉得你配吗？你拿什么来证明你是他的孩子，有进行过dna比对吗？没有是吧！那是否代表，任何人都可以来冒充我爸爸的孩子，今天有个李然，明天来个刘然。是这样吗？嗯？”

    “你……”林然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再一次见证了聂晟扬的毒舌。他感到很奇怪，报纸上怎么会说聂晟扬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呢！编辑一定是偶像剧看多了。又或者，聂晟扬太善于伪装，真的让人看不透。

    “如果你觉得巴结我爷爷奶奶，然后就可以继承聂家财产的话，那恐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聂家现在是我当家，就算是我爷爷奶奶，也没法干涉财务上的事。林然，你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还是个身份未确认的私生子。”

    林然实在不想继续呆在这听他出口伤人，转身快步走进屋。

    聂家两老正从楼上相携而下，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能看出他们之间流淌的滴滴浓情。所谓相遇以沫不过如此，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起奋斗，一起结婚，一起养育孩子，一起白头到老。

    “爷爷奶奶，我先走了。”

    “不是让你住这里吗？又走到哪里去？”

    “我还是决定回汉宁发展，有时间再回来看你们。”

    说完，他不顾身后保姆的挽留，疾步走出了房子，走出了临湖别墅区。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林然为何突然离开。这时，聂晟扬从屋外走进来，似乎在外面呆了很久，周身都是寒气。

    “晟扬，你回来啦？”聂老爷子惊讶地问：“不是说最近公司忙得团团转吗？”

    聂晟扬故作伤心状，“怎么？爷爷不欢迎我回来？”

    聂老奶奶插话道：“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巴不得你天天陪着。”

    “不是还有一个孙子吗？找他陪不是正好？”聂晟扬装作若无其事。

    “对了，晟扬，正准备跟你说件事。”聂晟爷子语气严肃。

    “您说吧！我听着呢！”聂晟扬客气地朝老人颔首。

    “你弟弟林然最近失业了，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他进公司。”

    “爷爷，公司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不能为了谁开先例，林然是应届毕业生，只有几个月的工作经验。我们一般招聘的话，只用有工作经验的人。”

    “可他说到底是你弟弟，你是不是还心存芥蒂，所以这样搪塞爷爷。”

    “总之，公司的事情，希望你们别插手。爷爷奶奶，我这边没事了，如果你们要回西班牙，我帮你们订机票。”

    聂老爷子的脸色十分不悦，“我们这次回来，计划在国内定居，好好操心你们的事。你个臭小子，别想着赶我们走。哼！”

    聂老奶奶赶紧在旁边使眼色，示意聂晟扬不要再说了。

    “我怎么会想着赶你们走呢！只是知道你们喜欢西班牙的生活，怕你们在国内不习惯罢了。既然爷爷奶奶要在国内定居，我当然也是举双手赞成的。不打扰你们了，我就是过来看看。”

    从临湖别墅区出来后，外面洛起了零星的雨滴，一下一下敲着车窗玻璃。黑色的保时捷像一头发狂的豹子，在人烟稀少的路上狂奔。漫无目的地开着，不知不觉中到了“香菀人家”。聂晟扬点燃一支香烟，夹在指尖并没有抽，任由烟雾缭绕，淡淡的眼圈不断地升起，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