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恋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弄影
“你爸爸签署了离婚协议书,周淑琴下周去美国。”
林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用勺子舀碗里的粥。
谢硕替她夹了几根榨菜,语气平静无波地说道:“周淑琴卖了你们家的房子。”
林香放下勺子,抬头望向他,“我可以回学校住了吗?”
“不可以,还有记者在学校蹲守。而且,你们学校很多人都在议论你家的事,所以,我不认为回学校宿舍是个好的选择。”
“那……我打算在洛海市租个房子,一室一厅的就好。”
“你放假回汉宁就是了,你哥在那边找了个三室一厅的,我们这两天就会搬家。专门给你留了一间房,放假就过去,嗯?”
“不了,谢谢你,阿硕。我暑假留在洛海打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不可能一直让你们照顾我,你们也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人终究要学着长大。”
“林香,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谢硕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神中写满坚定。
“我……阿硕……我真的很感激你。”
“先喝粥,我不逼你。”谢硕又给她夹了几根榨菜。
吃完早餐,谢硕接到林然的电话,让他尽快回去一趟,店铺有点急事。
林香催促他离开,“我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只是出去租房而已,一个人也可以搞定的。你快点走吧!我哥很需要你。”
谢硕抵不过林然的夺命连环call,叮嘱了林香几句后,匆匆返回了汉宁。林然在电话那头告诉他,这几天店里一直有顾客去闹事,说电脑里有重要资料不见了,怀疑是他们修电脑时动了手脚。林然反复解释都没用,顾客开口闭口就是让他们赔偿一万元损失。
谢硕直觉就是那人在讹诈,什么资料那么重要,能造成经济损失一万元呢?如果真是那么重要的资料,为什么修电脑之前不事先备份?无奈,社会生活中既有真善美的东西,也有假恶丑的现象。既然遇到了,只能去面对。
谢硕离开怡夏风情园没多久,林香也离开了。她手心攥着一把钥匙,指腹一下一下摩挲那片冰冷。在香菀人家小区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太阳渐大,她终是下定了决心,疾步走进小区。按密码,打开第一道门,开锁,打开第二道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关上门的瞬间,身后有人在叫她,“姑娘,请问,您是这里的业主吗?”
林香转身,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阿姨,穿一件红色短袖,上面印有某家政公司的字样。阿姨慈眉善目,正笑着等她的回答。
“是的,您这是?打扫卫生?”
“聂先生给我们公司付了一年的费用,公司安排我每周过来这里打扫卫生。”
林香点头,“您辛苦了,我先回房间,有事您叫我。”
“您忙,您忙,我打扫完卫生会自行离开。”
林香回到主卧,她拉开床头柜,里面依旧放着一堆零食,有饼干、薯片、开心果、葡萄干,还有各种包装精致的糖果。房间的陈列一点都没变,就好像她未曾与他分开过。仔细查看,床单上还散落着她的长发,也散落着他的短发,长发与短发以最亲密的姿态交合在一起,宛如一对亲密的恋人。
她有个小习惯,只要看到写得好的句子,便强迫自己在心里记下来。赵小薇曾说,她这叫强迫症。其实,几乎所有人都可能有或轻或重的强迫症。比如,有时会有一首歌老在脑海里响起,或者出门后总在担心屋门是否忘记锁了?煤气是不是没关好?甚至会因此回家检查。
只能说,林香的强迫症要更严重一点,更知性一点。
她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有些回忆,只适合偶尔拿出来回味;有些时候,友谊进一步是爱情,而爱情退一步却不会是友情。有时候,没有道别也是好的,这样就好像我们从来不曾分开过。
她喜欢的话,都被她记了下来;她喜欢的人,同样被她记了下来。没有道别也是好的,时间太过久远,久远到她不记得他们有没有道过别。似乎有,又似乎没有,翻来覆去脑海中总是回想那句:林香,你自由了。
卧室外,阿姨见林香关上房门,又等了好几分钟,估计她暂时不会出来后,快步走到阳台上,拿出手机利索拨号。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喂,哪位?”
“喂,聂先生,您好,我是家政公司的阿姨,您之前吩咐我,如果碰到业主,就给您打电话。就在刚才,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开门进来了,我问她是不是业主,她说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会议室内,聂晟扬的手机被他随意拎在手里,姿态说不出的慵懒。他淡淡开口道:“今天就到这里,业务部门,三天内做一份下月销售计划出来,研发部门,下午我要看到新产品的研发报告。大家辛苦了,散会。”
聂晟扬乌黑的眉像是墨笔染过,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也格外安静。业务部和研发部的经理纷纷表态,一定会按时完成。聂晟扬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电梯门口,按下负一层。
中午,林香懒得下楼,随便拆开一包饼干吃起来。处在这个房子里,坐在这个卧室中,空气中仿佛还有淡淡的薄荷味。人在特定的场所,是否特别容易想起特定的人,就好比现在的她。只是啃了一块饼干而已,却莫名的再次回忆从前。
记忆深处,几年前的一天,她在聂晟扬的公寓,翻出了他的饼干,后来被他捉弄,暗示她吃了狗粮,害她吐得昏天黑地,还在心里骂了他很多天。再后来,她跟他渐渐熟络之后,才知道他只是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感慨归感慨,而回忆总是那么迷人。甚至过去那些倒霉事,原来惹得她十分恼恨的,在回忆中也会变得不那么可恨,反倒成为一段动人的经历。
林香对布鲁诺。茨成格很是崇拜,因为他随意说过的话,套用在自己的生活中,完全适用,非常贴切。初中时,她读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之后,感动得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从此将茨成格奉为神一般的存在。
布鲁诺。茨成格说,记忆很奇特,它既好又坏:它一方面很任性固执,野马难驯,而后则又异常真切可靠;它往往把最重要的人物和事件,把读到过的和亲历过的完全吞入遗忘的黝黑的渊底,不经强迫便隐而不露,只有意志的呼唤才能将它从幽冥中召回。
茨成格还说,只要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一张有风景画的明信片,信封上熟悉的笔迹、或者变黄了的报纸,顷刻,遗忘了的东西就会像上了钩的鱼儿一样,马上从漆黑的深渊里冒出来,又生动又具体,栩栩如生。
林香正手拿一袋饼干坐在床上发呆,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视线从下往上掠过,分别是浅咖色的裤子,淡蓝色的衬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他就那样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第七十六章 :谁在缅怀过去
林香惊得从床上跳起来,下意识地想往门外走。即将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力气很大,几乎要弄断她的手腕。突如其来的疼痛,从手腕通过经络一直传到了心里。她低低的请求道:“放开我!”
四周安静异常,静得可以听到她自己的喘息声。他与她就这么拉扯在卧室门口,他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仿佛冬日里呼啸的北风,“放开你?我记得很早就说过,你自由了。”
“既然放我自由,现在拉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呢?”
“我既然放你自由,你又巴巴的回来缅怀过去,又是什么意思呢?”
“谁说我在缅怀过去了?”林香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我只是没有地方去了,暂时回来住一下。”
“真可怜,听说你爸坐牢了,你后妈不要你了,然后,你无家可归?”
他表情很幸灾乐祸,好像她被家人扫地出门是件让他无比愉悦的事情。为什么他的快乐总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她不明白。
“事实就是这样,但我不需要同情。”
“假如你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能好心收留你。”
“没有假如,我不需要。”
“哦,我忘了,你攀上了谢硕这根高枝,当然不用担心无处可去。不过,你这根高枝似乎不怎么高,一个小小的电脑维修店能养活你吗?特别是,最近他们的店铺每天都有人过去闹事。这对于我来说是小麻烦,但对于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说就未必是了。”
她深吸口气,道:“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解决好所有问题。”
聂晟扬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问她,“谢硕对你不好么?不能满足你么?嗯?”他脸上带笑,嗓音柔和,偏偏说出来的话字字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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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这样,用最无害的表情,用最温柔的嗓音,讲出最刻薄的话语。众人皆评论,聂晟扬如何如何礼貌,如何如何温文尔雅,可谁知道背后的他是这样呢!
“他对我很好,我先走了。”她低头不看聂晟扬。
“对你很好?那你为什么没地方住,巴巴的跑到这里来重温旧梦?
林香皱眉,“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不是在重温旧梦,你可以理解成,我是在寄人篱下。”
“怎么会是寄人篱下?这房子就是买给你的,你忘记了吗?这是你卖身应得的。追根究底,是我私闯民宅才对。怎么样?要不要告我?”
林香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还是那么幼稚。”说完,她抬脚就要走,聂晟扬却一把抱住了她。
不待她惊呼出声,一阵淡淡的薄荷味袭来,她的嘴上被覆上一片柔软。唇齿之间的缠绵依熟悉的让人发晕,仿佛就如同以往的时光,一刹那间的恍惚,他与她,从未分开过。
午后的阳光,从尖尖的树梢扫过,光影微闪移到他们身上。她猛得清醒过来,他把她当什么了?她用力咬他的唇,他微微吃痛,却并不放开,紧紧的拥着她。
她用尽力气推他,咬他,他却毫不退让,纹丝不动,两人的呼吸都开始紊乱起来。那样的急促,让林香心中升起一丝慌乱。她无法抗拒他的气息,他的拥吻,他的霸道,身子渐渐软下。
直到她呼吸窘迫,快到窒息之时,那片唇才离开她。聂晟扬嗤笑一声,“你有没有觉得很得意?同时在两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我一向有洁癖,奇怪,刚才没想起来,竟然还亲了你。”
他退后两步,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接着说:“林香,我告诉你,想给我戴绿帽子,你还不够资格。如果真的寂寞难耐,我可以帮你转学去汉宁,让你和谢硕双宿双飞,省得你像现在这样,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她好累,没有一丝力气去争辩了。她拧上床头柜的包,转身大步朝着客厅走去。这一次,聂晟扬没再拦住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林香夺门而出,聂晟扬拂袖而去,前者在大街上游荡,后者到了朋友家喝酒。
室内,音乐淡淡响着,灵动的音符中透着悲伤。聂晟扬听过这首歌,忘记了是谁唱的,但记得歌名是almost lover(无缘的爱人)。
i never want to see you unhy 我不愿看到你的哀伤
i thought you want the same for me 我以为你也一样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 我试着不再想你
can't you just let me be? 请放过我让我独自离去
so long my luckless romance 再见了我不幸的爱
一旁的钟越正举着酒杯,慢条斯理地摇晃杯体,里面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酒香。他听到聂晟扬在说,“怎么听这首歌曲,太不吉利,也不合适。你都没有爱人,哪来无缘的爱人!”
钟越不理会他,小口尝了一口酒,继续欣赏正播放的音乐。
almost lovers always do 无缘的爱人总是如此
i cannot go to the ocean 我再也无法回到昔日的海边
i cannot drive in the streets at night 我再也无法行驶在午夜的街道
i cannot wake up in the morning 我再也无法在清晨醒来
without you on my mind 若我的脑海中没有浮现你的面孔
so you're gone and i'm haunted 你已离去我却还被回忆缠绕
and i bet you are just fine 可我估计你现在过的十分自在
半响过后,聂晟扬悠悠的道:“你说,年轻的女孩子是不是大多都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据科学家证明,男人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概率要大上很多。”钟越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你非要过来拉着我喝酒,陪你喝酒也就算了,还问这么高深的问题。”
“我没问你男人是不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我问你女孩子,年轻的女孩子。”
“你指的是……林香?上次绑架案救出的那个小姑娘?”
钟越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据说,她现在无家可归了。”
“她有男朋友,怎么会无家可归?”钟队,你操心太多了。
钟越纳闷,“她的男朋友不是你么?上次见你们,还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
“呵呵,如胶似漆?你看错了,我没有恋童癖。我认识她时,她才16岁,刚上高一。”聂晟扬突然反应过来,抿了一口酒,道:“我在向你提问。”
“我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细节,以便更准确地回答你的问题。”
“我昏头了,居然跟一个长期处于感情空白状态的人讨论这个问题。你就当我没问,来,继续喝酒。”聂晟扬轻轻碰了一下钟越的酒杯,“林启平的案子,多亏了你帮忙,还没跟你说谢谢。”
“咱们都是兄弟,说这个太见外了。另外,我擅作主张,同监狱那边打了招呼,让他们多多关照点林启平。哥们,我说,你这是活雷锋的节奏啊,做了好事不留名。我要是你,我就告诉小女朋友,省得她跟其他男生跑了。”
“你想太多了,别对号入座,我只是问你,年轻的女孩子是不是大多都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我不是问你林香是不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行,行,算我不会说话。对了,我们警队昨天晚上才在凉川抓到黑龙,林晓娜算是暂时安全了,不用到处东躲西藏。你见到林香后,记得转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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