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恋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弄影
“这个……很快就是了。”
聂晟扬嗤笑,“不是男朋友,更不是老公,凭什么要带她走。”
何绅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凭我喜欢她。”
“哦?喜欢她的男生很多,是不是只要喜欢她,便可以随便带她走?”
林香还是跟着聂晟扬回了洛海,结束了她短暂的自由时光。倒不是她现在有多想回去,只是因为她十分了解聂晟扬的固执。他既然亲自来了凉川,就必然要达成他的目标,让林香回到自己的眼皮底下生活。
林香走了,何绅当然再没留下来的必要,唉声叹气的坐上副驾驶位。
阿邦及时安慰道:“何少,不要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来的青山啊,我留了你个祸害,一件事情都没成,这下人都被拐跑了。”
阿邦争辩,“至少那位聂先生不是情敌嘛!据我所知,她的前男友已经去世了,之前我给您的资料里面有记录。”
“你懂个屁啊!看不见的情敌才是最可怕的,我看那丫头也是个长情的人。”他忽而话锋一转,“我跟你说这样干嘛!你给我闭嘴,好好开车。”
暮春三月的下午,车子在路上疾驰,空气里弥漫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似乎还有雨后青草的味道,因为她侧过头,就可以看见路边泥土里萌发的绿芽。?树的枝头已经染上绿的意味,只能灿烂一年的生命开始筹划着各自的征程。
聂晟扬说:“凉川的那套房子,我回去过户给你。”
“不要,很贵的,又不住人,你卖了吧!”林香一口回绝。
近几年楼市的发展如火如荼,尽管政府一直宣称要加以控制,但是价格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往上飙升,而凉川的房价更是已经达到天价,对于普通收入的老百姓来说,恐怕早已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你在凉川不是还有两个好朋友吗?可以下次去旅游的时候住。”
她习惯性摸着脖子上那条链子,既不认同,也不反对,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心里千回百转,仿佛一盘七彩颜料在恍惚间被人打翻,便余下手忙脚乱的一片狼藉和无措。她觉得,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哥哥,你快结婚了吗?”
聂晟扬简要回答:“我不知道。”
“你快点结婚吧!你都老大不小了。”
她希望他快点结婚,以便让自己彻底死心。与他为数不多的独处空间里,她总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们是兄妹,有血缘关系,你不可以再有任何想法。
她是真的觉得累了,那些过往的情愫已经将她缠绕得太久,她只身困在其中,进退两难。明明知道前面并没有希望,却还是无法挣脱出来。
很久之后,直到车快抵达她的公寓,他才再度出声,“好。”
突然便在某一个时刻心生凄惶,好像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即将离自己远去,从此以后,不论是千山万水抑或是咫尺之遥,那些人和事终究还是离开了她。
林香回洛海的当晚,赵小薇过来找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灵动的音符在客厅静静流淌,声音不大不小,不影响她们闲谈。李行亮演唱的《愿得一人心》,该歌曲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好评,看歌词可以让心境相同的人产生共鸣,听声音又能让人感受到温暖,这是火遍大江南北的音乐。
曾在我背包小小夹层里的那个人
陪伴我漂洋过海经过每一段旅程
隐形的稻草人 守护我的天真
曾以为爱情能让未来只为一个人
关了灯依旧在书桌角落的那个人
变成我许多年来纪念爱情的标本
……
赵小薇一边随着音乐摇头晃脑,一边教育林香,“你说这不是瞎折腾吗?那会我叫你留洛海你不听,这下还是被姓聂的抓回来了吧!”
“小薇,他是我哥,我爸亲口承认的。还有,谢硕与裴染都是我害的。”
“那是命运的安排,不是你的错。再说了,你逃避也不是办法呀!不管逃到凉川,还是天涯海角,聂晟扬都是你哥。”
短暂的静默之后,林香叹口气,苦笑道:“我真命苦。”
“哦,是么。”轻描淡写的尾音,微微向上一扬,摆明了对她的话持深度怀疑态度,“我记得你有一个资产上亿的哥哥,还有一个超级土豪的小姨,你是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你得到的东西更多。”
林香没有接话,只有自己听得见心底的一丝怅然,旁人不知,她最在意的恰巧是她失去的那些东西。
“对了,林晓娜要去西部山区支教,听林然说她后天启程。”
“支教?她怎么会……”
赵小薇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我们也很奇怪,大概真的是幡然醒悟了吧!如果不是她,谢硕怎会死?说起来,她真算罪魁祸首。她之前不是在俊哥酒吧做舞娘吗?赚的钱都寄给谢硕的父母了。”
她拿了茶几上的一瓶果汁,打开喝了几口,继续道:“前几天谢硕的父母才知道,亲自来了一趟洛海,谢母拿现金砸到林晓娜身上,酒吧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林香问:“阿硕的宝宝还好吗?”
“裴泽夜是两家父母换着在带,造孽。”
谢硕与裴染之间更像是一部未放完的电影,她因为看了个开头,于是一直固执地等着**和结局。可是胶片似乎卡住了,就一直卡在那里,她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来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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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部电影里,林晓娜又何尝不是如此,等不来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东西。有的东西,等不来,等多久,都不会来;有的人,等不来,等多久,都不会来!大概因为知道没可能,所以不再做无谓的坚持。
次日,林香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屋里就她一人,赵小薇已经走了。她煮了一锅面,正打算吃时,门铃响了。开门,来人是林晓娜。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感慨物是人非
林晓娜瘦了许多,形容憔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身穿一件质地不太好的休闲外套,脚上的皮靴半旧不新,有几处掉了皮。她低着头进屋,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半响,抬头对着林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姐,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别站在门口,坐下来说吧!”
两人隔得很近,林香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于是忙活着泡茶 。
“不用麻烦了,姐,我说几句话就走,不打搅你。”
林香端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示意她坐下说话。
“姐,从小到大,你长得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讨人喜欢,老实说,我其实一直很嫉妒你。后来,我变得面目全非,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也把周围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我不肯承认是自己错了,尽管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直到阿硕和裴染的相继离开,给了我当头一棒。我……”
她情绪波动很大,说着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梨花带雨的模样显得人愈发憔悴。一张纸递到她面前,她抽噎着接过。
“大家都说善恶终有报,我以前做了一些恶,所以现在报应来了。阿硕是为了救我才离开的,他真傻,真的很傻……那么冲过去,同那群人搏斗。如果,如果我能未卜先知的话,一定不会去接触黑社会,害了阿姨,害了阿硕,拆散两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
“晓娜,那些事都过去了,你要开始新生活。”
“不,没有过去,自从裴染死后,我日日从噩梦中惊醒,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害怕独处,害怕一个人,害怕进入梦境,所以我去酒吧跳舞,试图让自己走出来。但,那太难了,真的,只要我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裴染凶巴巴的对我说,要来找我报仇。”
那天下午,灿烂的阳光在窗前跳着激烈的舞,将屋内的阴暗一扫而光,使房内闪闪发亮,散发着太阳的味道。饮尽了正午阳光的酣畅香息,却带来无遐的惺忪迷殢与身轻无力,纵使阳光何等令人心醉神迷,然醒后的那份“离别的滋味”却无不使人内心愁苦 。
林晓娜流着泪在林香面前忏悔,留着泪跟她说了再见,走之前她欲言又止,“聂晟扬,他和你,其实……”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脑海中突然想起聂晟扬的话,“关于我和林香不是兄妹的问题,我想以后自己告诉她。”
于是,她只留了一句让林香莫名其妙的话,“祝你们幸福。”
祝你们幸福?你们指的是谁?她懒得再去深究。虽说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好感,两个人从小关系并不亲近,但如今仍然感觉到淡淡的哀伤。有些东西,踏着时光越走越黯淡,也有一些东西,让岁月越洗越明亮。
青春,是过得最慢又最快、最迷茫又最明亮的时光。每一天,人们都与一个新的自己相遇,每一天,人们都与昨天的自己离别。相遇,虽陌生却踏实。而离别,好也罢坏也罢,已是背对她的远方。
但愿相逢又告别,归帆又离岸,是往日欢乐的终结,未来幸福的开端。
转眼清明节到来,宅了多日的林香决定一个人出门扫墓,偏偏何绅死乞白赖的要当司机。何绅从凉川回来后,神通广大的买了林香所住小区的房子,成了她的邻居。林香见甩不掉这个跟屁虫,也只好由着他了。
谢硕的墓地在一处稍偏的墓园,大抵是他们来的时间过早,山道上人烟稀少,车辆罕见,路边的蒲公英孤独地在风中摇摆,原本绿意盎然的植物在此变得灰暗沉郁。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更心生凄凉之感。
公墓坐落于山顶之上,林香的脚步穿过那一排排整齐林立的墓碑 ,自始至终都缄默不语,所以何绅也跟着默不作声,又或许是正在心里组织措辞,其实,他很想安慰她,可是仿佛这才发现自己大脑中的词汇是多么的贫乏无力。
她最终在一块簇新的墓碑前停了下来,蹲下身去摆放香烛和果盘。灰白色的大理石碑上嵌着逝者的肖像,上面的谢硕眉目俊朗,笑容灿烂。山坡背面斜斜的延伸下去,不时有微风徐徐扫过 ,晃动了山岗下浓密的树影。
广袤的天空下,一男一女立于碑前,丝丝流云恍如最淡的水墨画 ,从头底若有若无地飘渺而过。这个清明时节,倒是少见的没有雨纷纷。
林香弯下腰,郑重其事地跪下来,光亮如镜的台阶上几乎没有纤毫灰尘,何绅蹲下身在一束白菊旁边放了一束马蹄莲。
那束白菊上还有露水,“居然有人比我们来得更早。”何绅在一旁自言自语。
林香在想,不知道林晓娜此刻是否已坐上了前往西部山区的车。
何绅挨着林香,同样郑重其事的跪下来,在心中默念,情敌你好,看在我来给你扫墓的份上,一定要保佑我追到林香。
周淑琴的墓碑也在附近,她的后事是其弟周瓒一手料理的,追悼会都没通知他们兄妹俩参加,想必已是恨之入骨。林香顺便过去祭拜,何绅好奇,“这个,是你什么人?不会是你妈妈吧!”
“我妈没有土葬,她的骨灰是撒到河里了,我爸爸说她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林香似在喃喃自语:“我应该去哪里祭拜她呢?”
林香苍白着一张脸,看得何绅十分心疼。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轻轻抚上她的背,语气无比温柔地说:“这些都是表面功夫,你心里时时记挂着她,她会感觉到的。”
“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个继母,下面躺着的就是她。”
何绅邹着眉,“哦哦,是她啊,那我可不跪。”
林香不以为意,“死者为大,再说她又没得罪你。”
何绅嘴里嘟囔道:“可她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我心疼。”
“她同样受了很多罪,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女人最深刻的痛。”
何绅神色倨傲,声音有点委屈,“好吧,跪就跪,好歹是未来丈母娘。”
“瞎说什么呢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林香对他的措辞很不满。
“行,姑奶奶,我什么也不说了,我拿出行动好了。”语毕,他跪下来在周淑琴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有时候,天气预报是不准的。他们回程的途中突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车窗上很快变蒙上层层雾气,那些细小的水珠如同疏密错落的帘子,虚虚地笼在前方。各怀心事的两人,让车内变得安静异常。
“你如今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与外界沟通,整天不出门,不交际,我很担心。”他难得这样正经的讲话。
“所以,你是来拯救我的?”林香打趣道。
“我来拯救你的世界观,同学。”
“不用拯救,你回去吧!”
“要回两个人一起回。”
“我不能丢下我父亲。”
“等他出狱后,我们接他去墨尔本生活。”
“林然一人在这会孤单。”
“等他结婚后,赵小薇会与他朝夕相伴。”
“我要留下来照顾谢硕的儿子。”
“你找了这么多借口,其实都是因为谢硕吧!林香,我真的弄不懂你。从前你说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聂晟扬,但谢硕离开后,你整日戴着他送你的链子,还专程过来给他扫墓,你是在自欺欺人呢?还是在逃避现实?”
“是,我自欺欺人,我逃避现实,但这是我的事,你别来招惹我就行。”
“招惹?林香,你跟我结婚有什么不好?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哪里找?再说我父母又喜欢你,家族企业发展稳定,经济上无后顾之忧。以后你嫁给我,想干什么干什么,关于生孩子的事情嘛,我的建议是最好三个,当然两个也能接受。”
林香见他越说越扯,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总之,我不回墨尔本。”
何绅正要说话,手机铃声不失时机地响起,林香瞟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的瞬间,她脸上有一秒钟的微怔,随即很快表情如常。
按下接听键,“喂,哥哥。”
何绅不甚在意,专注地开着车,他以为打电话的是林然。
“你在哪里?”
“我在车上。”
“坐谁的车?”
林香看了何绅一眼,对听筒那头小声道:“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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