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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宠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九月轻歌

    到这地步,她便是最痛苦的死去,也能甘愿。

    “你便是容貌出色又怎样?”闵夫人恼羞成怒,笑得狰狞可怖,“这些年,你受过的苦不少吧?采薇死了之后,你是何感受?”

    古氏深深地、缓缓地吸进一口气,笑微微地道:“采薇死了?你自己相信么?原来你不止是妒妇,还是个蠢货。”

    “别以为我不知道,采薇与另一个孽种是双生儿!”闵夫人残酷地笑了笑,“不为此,我才不会竭力征得老爷同意,把那个小蹄子接到府里。”

    “没错,你把我的亲骨肉接到了府里,一度装出一派慈母的样子,一直忍着心头的恨,直到采薇长大,你要她嫁给一个傻子,她不肯,你便动了取她性命的歹毒心思。”古氏声音幽幽的,轻轻的,“苍天有眼,你这种人的祸心,如何能够得逞?又如何不遭天谴?”

    “胡说八道!她明明是自视甚高,居然妄想嫁给济宁侯。”闵夫人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她这心事,知道的人很少。若不是我安置在她身边的丫鬟通禀,我也无从知晓。别说济宁侯彼时无意娶妻,便是对她有意,我都不会成全!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你这种狐媚惑人的东西,我不会让你好过,更不会让她好过!”

    古氏轻笑出声,“采薇过得很好,你就别做白日梦了。这会儿,她正跟你的宝贝女儿说话呢。诈死而已,有多难?加上你家老爷帮衬,简直是轻而易举。你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便是对采薇动了杀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要是有那个脑子,能被你家老爷多年来这般嫌恶?说起来我也真是奇怪,他是怎么忍着恶心与你生下子女的?他跟我说过多少回,看到你那张脸就想吐。不为此,他怎么会一再地养外室纳妾室?”

    末尾几句,彻底激怒了闵夫人。她面容涨成了猪肝色,厉声道:“贱货!少跟我胡说八道!闵采薇早就死了,我亲眼看着她弥留、断气再入殓,谁都做不得假!知道这叫什么么?这叫报应!你这种贱货,都该得到这种报应!”

    “闵采薇死了么?”随着柔美动听的语声,裴羽撩帘而入,“闵夫人,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闵夫人立时如冷水浇头,但是心念数转,回想完刚才说过的话,便又镇定下来,“萧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语声未落,两条生龙活虎的大黄狗进到室内,随后步入的,是容颜绝俗的年轻男子。

    男子自然是萧错。

    闵夫人僵在了原地。

    裴羽则是眼含嗔怪地看向他。

    今日他早早回府,听她说了正在处理的事情之后,很有闲情地陪她来听听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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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她觉得火候未到,要等一等再说,他却没耐心,举步就要往里走。碰上这么个人,她真是无计可施,只好扯住了他,先一步出声。

    眼下倒是好,闵夫人变成了傻子一般。

    萧错只当没看到她不满的神色,径自落座。

    ☆、35|034#034·

    035

    裴羽在萧错下手落座。

    如意和吉祥翘着尾巴跑去里间玩儿。

    古氏上前几步,十分恭敬地行礼。

    闵夫人总算是回过神来,对萧错与裴羽福了福,嘴角翕翕,不知该说什么。

    萧错问闵夫人:“你在宫里怎么说的?”

    “我……”闵夫人自然不能承认在宫里说谎,“我在宫里所说句句属实,方才是被这妇人气得口不择言了,说闵采薇已经死去只是想让她心里不快。我怎么敢欺骗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欺骗尊夫人?“

    萧错又问:“如此说来,闵采薇是诈死?”

    闵夫人语气坚决:“是,自然是诈死。”

    “好。”萧错语气平静,“照着她诈死的章程来。”

    “……”闵夫人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她望着眉宇清冷的男子,心乱如麻。

    萧错侧头看了裴羽一眼。

    裴羽会意,给闵夫人摆轻重:“你咬定闵大小姐是诈死,那么,她为何如此?是疯了,还是当初在家中无法过活?”

    闵夫人忙道:“我跟你说过了,她是为情所困昏了头脑,彼时一心要嫁给侯爷……”

    “闵夫人,”裴羽打断她的话,“别再诋毁闵大小姐与侯爷的名声。今时今日,你还用这理由说事的话,那就需要拿出证据。人证、物证,你有么?”语气仍是绵软柔和,言辞却是直指关键,“再有,怎么样的嫡母,才会口口声声诋毁女儿的名节?照这样看来,闵大小姐诈死倒也在情理之中。”

    闵夫人眼神慌乱,“我没有,我不是诋毁采薇的名节,我……我是实在没法子了,她先是惊吓我膝下次女,又惊吓贵府二夫人,惹出了这样大的祸事,不得不家丑外扬。”

    裴羽微微一笑,“你们母女两个在我与二弟妹面前家丑外扬,无凭无据便将侯爷拖入这种是非——这是不是搬弄是非,犯了七出之一?”闵夫人争辩之前,她摆一摆手,继续道,“这一条先放在一边,就当你所说属实,那么,她为何要惊吓你的次女、我的妯娌?这些我不想听你说,等会儿问问闵大小姐便是——你既然说她是诈死,那么我便将她的妹妹当做她,想来她也乐得如此。”又看向古氏,“你怎么看?”

    古氏如何听不出裴羽的意思,立时恭声回道:“全凭夫人、侯爷吩咐。”

    闵夫人张口结舌,急得额头冒出了汗。

    裴羽暗自叹一口气。这会儿的闵夫人,因为之前与古氏的争执,完全昏了头脑,自然,不发昏也是百口莫辩,不论怎么辩解,都已无法开脱自己的过错。

    萧错又看了裴羽一眼,眼里有笑意。

    裴羽并没察觉到,继续敲打闵夫人:“按理说,闵侍郎不会不知道你们母女的行踪,到此刻都没来萧府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萧错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

    裴羽随之起身,唤来甘蓝、水香,“甘蓝好好儿劝劝闵夫人,水香去询问乔明萱,让她帮闵大小姐做份口供。”

    二人恭声称是。

    裴羽随萧错步出房门。

    闵夫人的面色已由苍白变得发青,身形摇摇欲坠。

    如意、吉祥听得夫妻两个离开的脚步声,慌忙跑出里间,追上前去。

    吉祥慢悠悠跑在萧错前面几步,如意则乖乖地跟在裴羽身边。

    出了小院儿,吉祥先一步跑到通往花园深处的彩石小路,跑几步便回头看看萧错。

    萧错问裴羽:“去转转?”

    裴羽欣然点头:“好啊。只是,我要先吩咐丫鬟几句。”

    “嗯。”萧错缓步走出去几步,站在桂花树下,是不想打扰她吩咐下人的意思。

    如意坐在裴羽身边。

    吉祥比较忙,先是跑回到萧错身边哼哼唧唧,祸害他的深衣下摆,前爪、嘴巴都用上了。挨了一记凿栗之后,又跑到裴羽和如意身边团团转,弄得正聆听裴羽吩咐的半夏、木香乱了心神,不能再集中精力。

    “败家,你给我过来!”萧错又气又笑地唤它。

    吉祥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坐在他跟前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他。它固然喜欢与如意结伴撒欢儿,但也很喜欢对它特别好的人陪着自己玩儿。

    萧错俯身摸了摸它的头,手势温柔之至,“等会儿。”

    吉祥明白他这一句话和动作的意思,立刻高兴起来,这一高兴,萧错就得不着好了——它立起身形,前爪搭在他肩头,他没好气的训斥是没用的。没一会儿,他肩头印上了好几个爪印。

    那边的裴羽在吩咐两个大丫鬟:“小厨房做的樟茶鸭、龙井虾仁不错,去看看今晚能不能上桌。甘蓝、水香的住处要安排好,往后她们就要在正房当差,明日我会把她们正式引荐给你们。再有,晚间我要给皇后娘娘写奏折,记得备好笔墨纸砚。”

    半夏、木香称是而去。

    裴羽望向正被吉祥缠着的萧错,俯身摸了摸如意的头,带着它走向他,一面走,一面凝望着他。

    夕阳光影里的男子,眉宇舒缓,唇畔有清浅笑意,玄色深衣衬得他的容颜更显白皙、俊美。抚着吉祥背部的手煞是悦目,手指修长,手势温柔。

    笑意便不自主的到了她眼底、唇畔。

    她知道,他是特地赶早回府的,刻意出面帮衬她。

    皇后的用意她都明白,他又如何看不透?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与妻子一体,若是她办得妥当,不关他的事——不过是出面说了三两句话而已;若是她行差踏错,则是他的过失——他曾出面,却没有帮衬她把事情办好。

    不要说如今与她相处的情形转好,就算在以往,他闻讯之后,只要时间允许,都会特地赶回来。

    就如他会答应帮萧锐查实什刹海一事一样,在他看来,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亦是因着他的尽责,他要每个亲人恪守自己的本分,遇到因他而起的是非不能对他怨声载道。

    一家人,各有各的责任,付出是相互的。

    这些他从未明说,需得身边人用心去品。

    吉祥见裴羽和如意走近,愈发欢喜,不再跟萧错淘气,扭头往前跑。

    跑出去好一段,见如意还是优哉游哉地跟在裴羽身边,便又折回来,腾身时前爪用力推了如意一下,之后扭头就跑。

    如意被吉祥推得一个趔趄,自然是要找补回来的,立刻一溜烟儿地追上前去。

    裴羽笑盈盈地望着前面嬉闹的两个小家伙,走到萧错身边。

    萧错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觉的唇角上扬,转身与她缓步前行。

    “以前没怎么来过吧?”他问。

    “嗯。”她点头,“只是换季时来过两次,查看各处更换的陈设、需得修缮的屋宇、栅栏。可就算只是走马观花,也觉得景致很好。”

    “这园子里不少地方,是依着三弟的意思修建的。”

    说起萧铮,裴羽不由问道:“他几时回来?”

    “三五日之内。”

    “那好啊。有没有叫人给他收拾出住处?”萧铮今年十八岁,要住在外院。

    “那是管家的事。”

    裴羽斜睇他一眼,笑了笑。

    这时候,如意、吉祥看到了一只避鼠的大花猫,箭一般的扑出去追赶。

    大花猫没命的跑了一段,随后迅捷地爬到一棵树上。

    如意、吉祥气得跳脚,仰着头凶狠地吼叫。

    大花猫居高临下的看着它们,爱答不理的样子,偶尔喵呜一声。

    如意、吉祥更生气了。

    猫狗素来是天敌。

    萧错望着这一幕,轻轻一笑,负手踏上一条岔路。

    他步调慢悠悠的,神色闲适,裴羽跟在他身侧,丫鬟婆子则远远地尾随。

    指望他找话说不大可能,裴羽就主动说起府里一些琐事,例如二夫人今日带人把留在什刹海的家当全搬过来了,例如甘蓝、水香已经正式到正房当差,例如如意、吉祥与她相处时的趣事。

    萧错一直神色温和的聆听,时不时牵唇一笑,或是颔首应声。

    两个人估摸着时间,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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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和吉祥还在徒劳地跟大花猫较劲。

    谁都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的事,两个人便径自回了正房,更衣、用饭。

    萧错一直没提及闵府的事情。

    裴羽愈发心安,知道自己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

    饭后,裴羽去了西次间,萧错留在东次间,各自守着一张炕桌忙碌自己的事情。

    她要给皇后写细说闵府一事的奏折,事关两个门第,需得拿出个郑重的态度。

    如意、吉祥在各处落锁之际才回到正房,先埋头饱餐一顿,之后来到室内。自知爪子脏兮兮的,没敢上炕,只扒着炕沿儿和裴羽腻了会儿,又在东次间来回转了几圈儿,便回窝睡觉——跟大花猫对峙太久,也是累得不轻。

    裴羽打腹稿的时候,甘蓝来禀:“闵夫人改了口,说多年前便听说古氏母女两个境遇艰辛,满以为她们已经不在人世,闵青莲与二夫人被惊吓的事情一出,便想当然的以为是闵采薇诈死。今日她见了古氏,便什么都想明白了。至于闵采薇的病故,她只承认是自己照顾不周。”

    闵夫人也只能这么说,难道还能承认自己欺骗皇后、毒害庶女么?

    甘蓝又道:“古氏又说了一些陈年旧事。需要奴婢禀明么?”

    裴羽目露欣赏,笑道:“我们不用理会那些。”她只需要抓住二夫人被惊吓一事,抖落出闵采薇死因可疑就足够了。萧府与闵府往日并无恩怨,把事情做过全无益处。皇后只要在明面上过问此事,古氏与乔明萱自然要到衙门细说原委。

    甘蓝称是,给裴羽换了一杯热茶,轻手轻脚地退下。

    裴羽仔细梳理思路,斟酌好措辞,凝神书写。

    萧错忙完手边的事情之后,歪在大炕上闭目养神。好一阵子,他都没听到西次间里有声响。

    不会又和衣睡着了吧?

    白天在人前的时候,他这小妻子很是伶俐聪慧,但是到了晚间……就没有她做不出的不长脑子的事儿。

    萧错起身,转去东次间,进门前轻咳一声。

    裴羽正在翻来覆去地看奏折,听得声响,笑着望向门口。

    “以为你睡着了。”萧错对她一笑,坐到炕桌一侧,无意间瞥过她的字迹,是楷书。他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就还给她,扬了扬眉,“很不错。”骨力遒劲,手法潇洒。

    “是吗?”裴羽喜上眉梢,被他夸奖了,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自然。”萧错打趣道,“让你自己都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会差。”

    “哪儿啊。”裴羽知道他是开玩笑,笑盈盈地解释,“有些字要避讳着,我一直在查找,要是犯了忌讳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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