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花都

    姜远高奇道：“谁说我天天跟他在一块了？我和他也没见几次面。”

    陆小火楞了一下，道：“那就怪了，你走后当天三哥就没再来上过班，我今天看到你在花牌坊，还以为他也呆这边的呢，难怪前几次没看到你。”

    姜远高摇着头说：“没有的事，他就没怎么来过这里，对了，我走以后他也辞职了？”

    陆小火奇道：“你俩不是被开除的么？”

    姜远高被说得云山雾罩，问道：“谁说我俩是被开除的？”

    陆小火道：“钟灵啊！他跟我哥说本来是想我们四个一起开的，后来想着我们两兄弟干这么长时间，没功劳也有苦劳，那天晚上本来跟我们关系也不大，就把我们留下来了。”

    姜远高想到李嘉洋在萧乾面前也这么说过，那钟灵似乎对陆家兄弟这么说也没错，他只是把当天下午在外区把姜远高打跑这事说成是开除了而已。

    “那他走了你们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姜远高有些不解，既然三哥都不去上班了，跑回金樽挖人算什么事？就是在那闲逛被钟灵看到怕也不好吧？

    一看姜远高什么都不知道，陆小火索性将他走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

    姜远高和三哥走后没有几天，保安队就来了三个新人，其中有两个今天已经见过，就是开车那个司机和下午消失了再没出现的那个人，司机叫杜必武，消失的那个叫肖兵。

    这两个人寡言少语，有点不合群，大家也没在意，突然有一天肖兵找到陆大火说叫陆大火出去帮个忙，完事后有好处，陆大火问他什么事，他只说是出去帮人打个台面（通俗说法就是撑场面，社会人员凑人数，一般不会动手），陆大火脑子本来就少根筋，一听说有好处就跟着一起去了，那天屁事没有，过去在茶楼坐了两个小时不到，挣回来四百块钱，还有一包软云烟。

    而发钱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哥。

    这钱挣得轻松，陆大火晚上就叫上弟弟出去吃饭，然后把这事跟陆小火说了，在花场这种环境里耳濡目染，陆小火也大概了解一些怡都围子里的事，对‘打台面’还是比较清楚的，基本没什么风险，于是就跟陆大火说，下次肖兵再叫出去也把自己带上。

    随后又遇到一次这种情况，陆小火自然而然的跟了去，本来想挣钱轻松钱，结果这次却出了问题，陆小火这边大概四十几个人，对方只有几个，但人少的一方却动了手，而且是先动手，拿出东西就干他们四十几个人，由于是打台面，都是去出挣点出场费、车马费的，没意识到会发生这种突然情况，瞬间就被打散了，但陆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主，跟着三哥他们见什么拿什么，最后揍了回来。

    事后两人各拿了三千块钱，陆大火受了点伤，不重，医药费是三哥他们给的，通过这个事情，他们两兄弟又和三哥联系上了，后来才知道，杜必武和肖兵其实就是三哥的人，通过李嘉洋的口子进的金樽。

    “那你们又是怎么认识这个姜尚雨的？”姜远高仔细听完陆小火的讲述，其中并没有提到这个剑道馆里的男人。

    “哦，他呀，就是上次打台面出事后认识的，三哥说我们光是有胆子不行，没有技巧以后碰着什么事容易吃亏，就叫我们过来多跟这个姜哥接触接触，其实也没怎么接触，见过两次。”

    姜远高笑道：“怎么，他就很有技巧。”

    陆小火猛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有，而且他特别厉害，我跟你说我这辈子见过牛逼的人不少，没见过他这么牛逼的。”

    姜远高兴致盎然，说：“怎么个牛逼法，说来听听。”

    陆小火捋了捋思路，问：“如果两个人拿着棍棒对付你，你有没有信心制服他们？”

    姜远高道：“这个要看对手的水平，如果是练过的肯定不行，普通人也得看是什么普通人，胆子大小、身高体壮，这些都会影响判断。”

    “就我们两兄弟这样的。”陆小火道

    姜远高无语，说：“扯**蛋，那还能打得过啊？”

    陆小火继续道：“如果给你一根棍子呢？”

    姜远高翻了翻白眼，说：“除非给把刀，要不得被你俩打死。”

    陆小火被逗得一乐，说：“那就给你一把刀，我俩也提刀，胜负如何。”

    姜远高扭头就走，说：“你也太能扯了，那还打啥，就你俩那体格和胆子，我拎把刀也得被你俩剁成馅。”

    陆小火两步上前拉了拉姜远高，说：“等会，我可没开玩笑，你自己都承认干不过我们两兄弟，但他就可以。”

    姜远高道：“怎么，你们还真拎刀试过？”

    陆小火说：“拎刀倒没有，但还用他道馆里的木刀试过。”

    姜远高奇道：“木刀能试出个啥？真刀真枪干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陆小火摇了摇头，说：“幸好是木刀，真刀的话，我两兄弟已经死了。”

    姜远高大惊：“你确定？”

    陆小火道：“那可不，我们两兄弟拎着木刀，也就一个照面手就拿不住东西了，碰都没碰到他，换成真刀，他瞬间就能把我们手砍下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所以我单独又跑来过一次。”

    姜远高大笑：“跑来学砍人？”

    陆小火正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技多不压身嘛，你还别说，我跟着他学了一天，感觉还真有点收获。”

    “练一天能有什么收获。”姜远高当过兵，接触过格斗方面的东西，他比一般人更能理解什么叫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陆小火道：“我也知道一天吃不成个胖子，但你得找到关键，姜尚雨说过，真要从头练，什么形啊式啊的能练死你，不过再漫长的人生你总结重点也只有几句话，他教我的应该就是他的总结。”

    姜远高给他发了一支烟，道：“说来听听。”

    “他告诉我，你要避免别人对你挥刀相向，首先你得先让对方拿不住刀。”

    姜远高笑道：“他教你怎么砍别人的手？”

    陆小火点了点头，说：“你倒是很有悟性，我刚一开口你就说出来了，看来有机会你跟他可以多交流交流，他说，当你可以在很短的时间用最有效的方式制服对手的时候，你就会对人产生恐惧，那么其他人就不会再打你主意了，这也就是武字的意义，把武字分开来念，不正好是一个止一个戈么？止戈、止戈，对不对？”

    “不跟人动武不就可以避免这些烦恼了吗？”

    陆小火摇着头道：“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谁一辈子又能保证不出点事。”

    “那你就不担心以后出点什么事？”姜远高问道。

    陆小火笑了笑，但话语里却透露着一丝无奈：“像你我这种，在这个大都市无根无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出来拼搏，谁不想香车宝马、锦衣玉食？你要得到这些，注定需要付出一些东西去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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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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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十聚集
    当姜远高和陆小火回去的时候小院里依旧清风雅静，这和姜远高想象当中完全不一样，他觉得既然晚上要摆战场，这里应该为了准备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才是。∽↗頂∽↗点∽↗小∽↗说，

    杜必武依旧坐在院子里，好像整个下午他都没换过位置，这人沉闷得紧，姜远高并不想和他说话。

    见两人回来，杜必武把烟叼在嘴上，起身拍了拍裤管子，说：“走吧，他们在街上等我们。”

    两人跟着杜必武上了金杯车，一路朝城乡结合部开去，杜必武所谓的街上就是这里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地方搞开发的人不少，以农民工为主，正值饭点，街边的小馆子到处都是人，姜远高他们吃饭这个地方可能相对来说算是比较高档了。

    城乡结合部，没有什么正规的停车场，都是人在哪里吃车就停在哪里，饭店门口停了不少车，以内容积较大的车辆为主，姜远高三人信步而入，大厅里早就坐上了好几桌，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来看，显然都是‘社会人’，为了便于相互认识，三哥并没安排大家坐包间，每张桌子都摆上了一条中华香烟，任人自取，陆大火见三人回来，赶忙过来拉着他们去跟一桌人打招呼。

    这一桌人最少，只有四个，由三哥亲自陪着，陆大火把两人拉过来后就站到了一边，三哥起身开始挨个给几人介绍，每个人都只报了一个字，后缀全是哥，也不知道是真名里带那字还是江湖上的绰号花名，姜远高并没仔细去记。

    不过其中一个叫彪哥的却给姜远高留下了印象，倒不是因为他称谓和电视连续剧《马大帅》里的范德彪一样，虽然他们都是肥头大耳，但相比马大帅里娇憨的范大帅，此彪哥有着一脸的凶悍之气，能够给姜远高留下印象，还是因为三哥在介绍的时候说到了萧乾，这个彪哥上面的社会大哥，就是挂靠在萧乾他们集团公司的。

    彪哥是少数民族，原名叫做扎西，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改个汉名，此人身宽体壮长相彪悍，社会气息极为浓厚，他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没多言多语，既然都唯他马首是瞻，看得出来在这个小围子里，他应该是吃得比较开的。

    介绍完毕，彪哥搓着手坐下，操着他那口并不算流利的汉语说道：“这些都是三哥内围的小兄弟吧？看得出来，都是精精壮壮，大有可为啊。”

    所谓内围，即是围子里贴身兄弟的称呼，怡都的说法很多，传统的围子，有‘四大金刚’‘八大天王’一说，视这个围子的规模而定，核心成员就那么几个，新生代的围子随着社会的发展，就没有以前那么多的规矩，可能是觉得老的一套喊法比较土，现在基本都叫‘贴心豆瓣’，但不管如何演变，怡都的大小围子都是多少能够扯上点关系的，在怡都这个一千多万人口的省会城市，它东南西北四门最大的几个坨子（西川方言，坨子意为拳头，大坨子就是混得相当牛逼的人。）论资排辈就属于师兄弟。

    小的围子，比如姜远高他们这种，以三哥为中心来说的话，那么姜远高、陆家兄弟、杜必武和肖兵就属于他下面的直属小兄弟，这帮人，要看三哥更心仪哪几个人，如果他让杜必武或者肖兵来统管陆家兄弟和姜远高，那么杜必武和肖兵才是三哥的内围，陆家兄弟和姜远高那就属于外围了，虽然是外围，但他们依然和杜必武肖兵属于师兄弟，一个辈分。

    三哥笑着说彪哥过奖，还要你多多关照才是，彪哥打着哈哈说你是他们领导，要说关照还是你关照他们。

    他两人边聊边坐，按理说今天晚上姜远高他们围子主事，几个小兄弟应该向这一桌大哥挨个敬酒，但三哥说晚上要办事，酒就少喝点，等事情办完了再好好喝一回，几人也不好站在哪里，就近找了一张已经摆好碗筷的桌子坐下。

    从下午到现在，消失的肖兵都一直没有出现，姜尚雨也没见到人，姜远高他们这桌人少，饭吃得比较沉闷。

    三哥席间说了一番话，大概意思就是晚上要办事，感谢众位前来支援，他这话也就是个过场，大家都心知肚明，能来这个地方的，没谁是雷锋出来白帮忙，事成之后都是要拿好处的。

    饭吃了一半，姜远高就接到了田进打来的电话（注：很多夜场各部门都有值班表，每个人的电话号码都会登记在上面，便于安排，所以田进有姜远高电话），田进说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你怎么还不来上班？姜远高听出他的声音，猛的一拍脑袋，今天事多，倒把兼职的事情忘了，连声道歉。

    田进这个人，虽然是鸿鼎大老板的直属兄弟，但公司交给他的事他都做得漂漂亮亮，也不偷奸耍滑，保安上勤的事他都亲力亲为的安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管理层，像姜远高今天晚上不能去上班，必须要提前一天请假，临时请假肯定不行。

    “好了小姜，歉就不要道了，你那边什么情况，怎么连请假都忘了？”田进问道。

    “临时有点急事，一忙就忙忘掉了。”姜远高道。

    “是家里的事还是外面的事？”

    “外面的事。”

    “跟社会上有关？”

    “这个不好说。”

    田进一阵沉默，随后道：“既然不方便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小姜，我们在一个锅子里面吃饭，都是自家兄弟，如果你信得过哥哥，有事给我打电话。”

    姜远高和田进没有任何交集，他只是一个兼职的小保安，田进不需要对他负任何责，但田进这个人确实生性耿直，所以才有这么一番话。

    姜远高很是感动，赶忙道谢，田进道：“自家兄弟就不要客套了，不过我先说好，下不为例，有事还是要提前跟我说声，我好安排。”

    姜远高连声称是，随后挂了电话。

    菜过五味，却还不到约战的时间，彪哥对着三哥问道：“地方找好了没有。”

    三哥点点头，说：“就在这附近，时间定的十一点。”

    由于姜远高一伙属于挑事方，按规矩战场地点由他们定，而另一边，只要应承了，一般都会到，代表奉陪到底，如果不来，那这人就丢大了。

    彪哥看了看表，说：“快了，还有半个小时，你们的人齐了吗？”

    几个大哥都回答到齐了，彪哥对着现场一番扫视，向三哥道：“大哥在来之前跟我打了招呼，说今天你要开旗扬名，人来太多万一打不起来你名声一时半会也叫不响，就让我少调些人，但必须是能打硬仗的，我在想，他们那边大概有多少人，需不需要我给领导打个电话，再调点兄弟过来以防万一？”

    彪哥委婉的表示了他的担忧，今天晚上是帮你三哥打名声，万一输了不光你名声没有，我们上面老大还要丢面子，但马上要开打，他不能在饭桌上直接说泼冷水的话。

    “兵在精，不在多，只要大家贴得上，问题不大。”三哥说道。

    彪哥点着头道：“我这边没问题，在座的也都是师兄弟，我还是了解他们的，老大能叫我们来，那肯定都是贴得上的，这个你要放心。”

    彪哥这个分支是他们那个围子里专门负责土石方、催收债务和拆迁这一块的人，打硬仗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三哥端起酒杯，道：“那就没什么了，来，喝一个。”

    彪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说这个酒要大家一起喝，然后在大厅里高声道：“所有的兄弟都站起来，把酒倒上。”

    现场除了他手下的小兄弟自然不可能都听他的，但围子里有围子里的默契，既然彪哥站起来说了这番话，那自然不能下他的面子，所以他们这一桌的几个大哥也都站了起来，大哥们都起来了，小兄弟还能在那坐着吗？

    现场四十来人都举起了酒杯，只听彪哥高声道：“我们这一桌几个，和三哥都是弟兄，今天晚上是场硬仗，我们要给三哥贴上，兄弟们，你们贴不贴得上？”

    一众小兄弟气势高昂，都大声回道：“贴得上！”

    彪哥继续道：“没有怂逼吧？”

    “没有！”

    彪哥听得哈哈大笑，吼道：“没有就好，有的话那就不是老子们的弟兄，今天晚上，我们祝三哥，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