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律师,嘘,晚上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两人最后勾肩搭背,一起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荒腔走板唱着只有自己能听得懂的歌儿,一起走出酒馆站在路边叫车。
有路人诧异地瞧过来,霍淡如扒下高跟鞋朝人家扔过去:“看什么看呀,难道你活这么大也没见过,呃,女酒鬼么?射”
安澄却反其道为之,朝那路人勾勾小指头:“嘿,帅哥,你过来呀”然后还勾着霍淡如的肩头安慰:“他不是没见过女酒鬼,他是没见过像我们两个这样,嗝儿,迷人的女酒鬼。”
路人被吓跑了,而且是撒腿就跑的那种。两个醉女人反倒抱在一起磔磔大笑,笑声在夜色里飘荡,乱吓人的矾。
两人抱着笑了大半天,一阵冷风吹来,两人才蓦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抱着谁,便都各自赶紧松了手,尴尬地一个看东,一个看西。
霍淡如是自己开车来的,她叫的是代驾。代驾远远滑着滑板过来了,她才摇摇晃晃望向安澄。
“哎,小丫头,我问你件事儿……你当初,是怎么猜到我是犀犀的妈妈的?难道是你爸告诉你的?”
“嗤……”安澄笑了,在夜风里甩了甩头:“开什么玩笑,我爸怎么会好端端跟我提这个。汤家人早在你离婚的时候就放过话,不准人再提起你。我爸那么、那么忠于汤家,怎么会没事儿跟我提这个。”
其实说来也是矛盾,她明知道爸这么爱霍淡如,那么爸也应该将汤明羿当成情敌才对。可是爸非但没有,反而这些年忠心耿耿,即便是对着她,也从来不讲汤家的私事。
这也许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或者说是男人之间的情义吧。女人总归是没办法完全了解的。
“是我自己猜到的啊。”她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在夜风里摇摇晃晃地乐:“再说,本来也没什么难猜的。”
其实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倒希望自己傻一点笨一点,猜不到、或者干脆装聋作哑该多好!
可惜她就是她,天生天养这个性子,做不到掩耳盗铃,更不能蒙蔽自己的良心。
“怎么猜的?”霍淡如的酒意也退了些,眯了眼盯着安澄。
“第一,一句话。”
“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他出门不愿住酒店,原因是‘不管是几星级的酒店,房间里也都会有消毒水的味道’。同样一句话,您也在我眼前说过,而且一个字儿都不差!”
当年的霍淡如之所以每当回到西海岸,不住酒店却到杜松林家临时借宿几日,一来是喜欢吃杜松林做的家常菜,二来就是这个原因了。所以无论是杜松林,还是霍淡如自己,在安澄面前都曾认真做过这样的解释。可是他们自己也绝不会想到,这句话里透露了秘密。
安澄此时想来也忍不住地想要苦笑。可不,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遗传,有些小性儿根本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第二,两包纸巾。”
安澄尽量让自己笑得看起来那么狡黠十足,而不是掩盖不住的伤感:“那也算咱们两个孽缘的开始哈。那种纸巾,您当初在超市里就说了,是买给您儿子的,他只用这种牌子的,所以您会不惜跟我吵架,也非要买走这两包纸巾不可;而必须买两包,却连分享一包都不肯的缘故,是因为您儿子要求买两包,而且他一向都是这个数量的习惯……我呢,也正好认识了一个只用这个牌子的家伙,他的习惯也恰好是每次都是拿两包的量。”
有些事,也许其实都是细碎的小事,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是事后深思,才会惊觉前因后果,仿佛早已是冥冥之中埋伏好的。怪只怪自己粗心拙眼,未曾早早福至心灵。
“两件小事,却足够形成交叉比对,再结合您的身份:离婚、是我爸世交家的女子、自己跟我爸多年老友等,便不难得出结论。”
如今说来看似轻松,其实四年前得出推论的那一刻,她却慌乱得不知所措。更糟糕的是,就算她知道汤燕犀意志坚定,可是她却反倒更不敢将这件事告知给他……“幸好”彼时妈出了事,正好给了她充分的理由逃离。
霍淡如点点头,立在夜色里怆然地乐:“所以你就更有理由讨厌我。不仅仅因为撞见那晚我跟你爸在一起,也因为我们在超市里抢过纸巾打过架,还因为——我是犀犀的母亲。”
霍淡如也是要强的性子,越难过反倒笑得越是明艳:“你讨厌犀犀,我也都听说了;犀犀也是讨厌你的吧,所以我一谈到你他就转了话题……呵呵,我们这样的人,的确是没缘分走在一起的。”
夜风吹来,带走酒意,却也裹挟走了体温。
安澄努力地微笑,可是却只觉得身上冷。是啊,她讨厌汤燕犀,汤燕犀也讨厌她,这曾经在他们两个的生活
里,尽人皆知。只是当初年纪小,哪里知道当年那句话,会在今天成为许许多多少事的绊脚石。
“所以我跟你爸就更不可能,你呢就也收了这份儿心吧。”霍淡如伸手拍安澄的肩膀:“他呢,四年前就下定决心以你为重;我呢,也早就发过誓要一切都以犀犀为重……既然你和犀犀彼此讨厌,那我跟你爸就绝对不可以在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听说你现在偏偏还就是在犀犀所在的律所实习……”
安澄赶紧解释:“汤燕七安排的!”
霍淡如这才点点头:“怪不得……希望你们两个至少,面子上都让各自过得去。”
安澄咬咬唇,不知道霍淡如对她在鲨鱼的事情知道多少。至少,千万不要知道圣诞聚会的晚上,汤燕犀曾经在槲寄生下吻过她。
霍淡如又摇摇晃晃说,“澄澄,你能有今天这份儿心,能今晚跟我说这些话,说真的,我还是替你爸欣慰的。你是个敢爱敢恨的孩子,当年敢指着鼻子恨我们,今天也敢为了你爸而来跟我和解……只是,缘分就是缘分,是这世间最微妙的东西。缘分也要看时机,时机一旦过了,那缘分就也没有了可能。”
“你想去给你爸找个女朋友,没关系的,你尽管去找。只是啊,我呢,帮不上你的忙了。”
霍淡如连丢出去的那只高跟鞋也不要了,只踩着一只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自己的车子:“多用点心,给你爸找个好的。别犯傻要照着我这个模子去找,我这样的人啊,只会惹他伤心,学不会温婉陪伴人的。”
她深吸口气:“你爸他……值得更好的。”
说完她猛然低头,钻进车子,再没回头。
车子开走了,安澄盯着车尾灯越来越远,不知怎么总是想着霍淡如那张没肯再回过来的脸……怕也是,落了泪吧?
接下来的日子,本就忙碌的律所里陡然更加紧张起来:她和汤燕犀两方的两场案子都将开庭。
也正好借此稍稍远离他。
霍淡如和爸的关系,终究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大大的鱼刺。拿起还是放下,永远不是一个简单的点头和摇头那么容易。
她只好专心投入案子里,将前后的证据又梳理几遍。就连开案陈词、结案陈词都是她给写的,写完交给可可先生自己去润色而已;连同辩护策略都与可可先生又演练了好几回。
虽然她还只是个法学院的学生,没有律师执照,不能亲自上庭辩护,可是她用的心力却其实比可可先生本人更多。可可先生终究是年纪大了,练习陈词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年轻人那种澎湃的、具有蛊惑力的热情,这让她总是有一点悬心。
心里便总是忍不住想象,如果相同的陈词是改由汤燕犀来说,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和效果。
她潜意识里的比较,竟然连可可先生也发觉了。还有三天就要上庭,这天又演练到很晚。可可先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问:“澄,你是不是也……对这个案子,或者说对我本人,没什么信心?”
安澄心下悄然生愧,连忙解释:“不是的……”
可可先生却摇摇头苦笑:“没关系的。其实所有人都对我没信心。否则鲨鱼也不会在我手里20年,却没有yancy来之后2年间的发展和成绩。”
老人先下班走了,安澄立在窗边望着老人有些佝偻了的背影,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可可先生在律所里的时候永远都是腰板溜直,就是因为不想更叫汤燕犀看扁了吧?
☆、199、独自面对(2更)
汤律师,嘘,晚上见分节阅读161
安澄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那个晚上,可可先生就出了事。
一场车祸,发生得毫无预兆。可可先生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还有两天就要上庭,他的受伤对于案子来说也平添了极大的变数。
安澄是直到第二天下午上班的时候才知道,听到的那一刻脑袋就嗡了一声。
直觉地要去找汤燕犀商量对策,可是汤燕犀这个时间并未在律所。她便去找了卓星华。卓星华也很是皱眉:“你的意思是,要yancy在这个时候暂时放下他自己手里的案子,过来帮忙这个案子?”
安澄略作思忖,马上摇头:“不可以。射”
他那个案子有多棘手,她怎么能让他分一点心?
卓星华想了想:“虽然是老科自己接的案子,可是毕竟是用了律所的名义,所以你这个时候可以找合伙人商量。”卓星华摊了摊手:“真遗憾,我一没律师执照,二也只是个行政人员,所以……矾”
安澄努力微笑:“没关系的。”
可是律所的合伙人,她一共才认识几个?或者反过来说,那些高高在上的合伙人,有几个认得她这个小小的兼职实习生呢?
安澄抹头出去,站在走廊里略作犹豫,还是一握拳走向海伦的办公室去。
海伦刚成为合伙人啊。
幸好虽然汤燕犀不在,可是海伦还在。海伦听明白了安澄的来意,就笑了:“其实特别简单啊,正好以老科车祸为理由,叫你的‘当事猫’解雇了你们,另聘高明。”
安澄闭上眼:“不行。一来我们已经为这个案子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不可白费;二来那可是上百小时的工作时间,如果放弃了就不能给律所带来原定收入,甚至反倒要倒扣出这些小时来……”
海伦耸肩:“那你自己去法院,跟主审法官申请延期审理啊。”
“我去?”安澄心下一片忐忑。且不说她还没有律师执照,她就更不认得这位主审法官。
海伦摊摊手:“安澄,虽然你还是法学院学生,可是我们都不是你的教授,没人有义务要帮你;况且当律师的谁的手上不是同时有几个案子要打,谁又有时间替你做你想要做的事?”
安澄一咬牙:“好,去就去!”
安澄跑到法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她来的路上跟兰斯打听主审法官巴顿的习惯,得知巴顿很重视上下班时间,如果过了下班时间再去找他,他理都不理。
安澄下了车既抱着包飞奔,也顾不上脚上的高跟鞋。一路奔上台阶,鞋跟终于不堪歪扭,断了一根。
鞠了十几个躬,安澄终于透过法官秘书才好不容易找到巴顿法官。法官是秃头,一双眼如秃鹰一般锐利,穿着法袍从办公室里出来只横了横安澄:“一分钟,说你的来意。一分钟后我就要下班了。”
安澄一急险些又结巴了,不过忍住了:“申请延期。”
可可先生出了车祸,所以申请延期审理本也是人之常情,安澄以为将理由说出来就够了。孰料,巴顿法官眨着鹰一样的眼睛听完,却只是抬腕看了看表:“好了,一分钟结束。延期审理不予接受,后天法庭上见。”
这m国的法官怎么是这样的?安澄懵了。
不过两分钟后她还是追着巴顿法官跑上去,拖住他手臂:“法官大人您不能这样!”
巴顿法官警告地眯了眯眼:“放开手。否则上了法庭,我对你个人的成见将会影响到你方!”
法官也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人?安澄再吓了一跳。
不过不管了,豁出去了:“我方律师出了车祸!法官大人,您怎么能一点体恤之心都没有?”
“体恤之心?”巴顿一双眼这个冷:“你知道我平均每天要审理多少件案子?你又知道尽管我们都这么拼,还有多少案子在排期等待,要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法官?”
“你们的案子能排期上庭,已经很幸运。所以排好期的就请给我按时上庭。你们自己的问题也请内部消化解决,不要拿到我面前来说。”
“可是我们的律师出了车祸啊!”安澄急得满面通红。
“车祸?死了么?还有,你们律所只有他一个律师么,如果他真的无法亲自出庭辩护,难道没有别的律师代为出庭?”
巴顿律师说完一抽法袍,白了安澄一眼,便疾步而去。
安澄站在原地死死掐住自己的手。
她从法院出来,先没回律所,而是去了医院看可可先生。
老人家没生命危险,只是撞断了腿,医生建议要留院观察几天,不赞成他两天后上庭去工作。
听安澄说巴顿法官拒绝延期,可可先生叹了口气:“是的,法官一般在延期这件事上都十分审慎。时间安排是个问题,另外法官也是不想控辩双方是找理由拖延时间来钻空子。”
安澄坐下来忍住悲愤:“那我们……真的要
放弃这个案子了么?”
可可先生慈祥凝视着她,缓缓笑了:“看样子你在律所已经拜托过其他律师,可是没人肯接我的烂摊子,是吧?不奇怪,我接这个案子他们就觉得我脑袋老了,况且他们更看不上我的辩护策略,认定这个案子是必输的吧。”
安澄摇摇头:“……只是碰巧,他们手上也都有案子要打。”
老人深深凝视安澄:“孩子,你就可以啊。”
安澄愣了:“我?可是我还只是个法学院学生,更还没考bar,没有律师执照……”
“按照本州法律,你是llm,而且是top16的法学院的学生,你还有正式签订合同的律所,所以只需律所出一位律师从旁监护,你是可以站上法庭的。”
“可是我……”安澄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我本来只是协助可可先生您,我要是上庭的话……”
她还从未真正站上过法庭,独自辩护一件案子啊!
“你一定行的。”可可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案子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花的心血比我还多,所以最佳人选其实就是孩子你。”
安澄张着嘴,说不出话。好紧张,可是却又不能否认:跟紧张一样地兴奋!
律师这个行当,有的人即便考过了bar,可是进律所之后都未必有机会独自办案,要作为实习律师或者是主办律师、合伙人团队里的成员、助手,最好的也只是副席罢了,如兰斯。
而她还是个小小的兼职实习生,她现在就有机会独自打一个案子?!
真是,太想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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