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应笑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小七
“恭喜你的。”他说。
林芳洲便把那酒杯拿出来,一仰脖,干掉。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悠悠叹了口气。
云微明突然说,“我衣服脏了,你带我去换一下。”
“好,我让牛牛——”
“你。”
他今日性子执拗,林芳洲知他心情不佳。她对他,心里终究是抱着歉意,于是便都依了他,点头道:“好。”
她引着他来到客房,关好门,一边问道:“哪里脏了,我看看能不能……啊!”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他搂了个满怀。
林芳洲又急又气,“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他却变本加厉地,低头撅住她的嘴唇。
吻得毫无章法,像是泄愤一般。林芳洲还被他咬破了嘴唇,他尝到血腥气,这才放开她。
林芳洲被他弄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低头轻轻舔着她唇上的血珠子,气息凌乱。一边舔,一边说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认定你了。”顿了顿,又补充:“一辈子。”
第47章
一辈子。
这三个字,分量太重。
林芳洲从没想过一辈子的事,她连半辈子都没想过。她阴错阳差地,做了个男儿,活得那样如履薄冰,又那样没心没肺。一直以来,她用放肆的玩乐填补着心底种种对未来的惶惑与不安。
她从来不敢把未来想得太具体,仿佛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或者她活不到未来的那一刻。
人这一生,像露水一样脆弱短暂,生时晶莹剔透,去时痕迹全无。她所思所想的都是眼前的快乐,放纵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忧愁的人。
可是现在,有人要扬言和她过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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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洲眼眶发热,莫名觉得鼻子酸酸的。
末了,她却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余生能有个人相伴,那样活得才不会寂寞无聊。
可那个人不会是小元宝。
或者说,她不会成为陪伴他的那个人。
……
小元宝已经走了。
林芳洲在房间里呆立了一会儿,低着头走出来。花园里的人还在喝酒行乐,林芳洲站在远处看他们。韩牛牛走上前问道,“公子,你不去玩吗?”
她摇了摇头。
“公子,你怎么了?”韩牛牛感觉林芳洲似乎不太对劲。
她垂着眼,轻叹一声,“牛牛,我好像错了。”
“公子,你没有错。”
“我应该早点告诉他。长痛不如短痛。譬如你身上扎了一根刺,倘若拔出来,会疼,可如果不拔,刺渐渐的烂在肉里,只会更疼。”
“公子……”
林芳洲被自己说服了。她一抬头,目光变得坚定:“我现在去找他。”
“哦,好,公子,可是园子里的宾客呢?”
“让他们喝吧,喝够了自己回家,我想他们也不会和我见外的。”
林芳洲生怕自己再有什么犹豫,趁着现在头脑发热,她赶紧出了门。刚出大门,却被一队人堵了。
那是一班内侍,有骑马的,有赶车的。为首的内侍见到林芳洲,下马朝她拱拱手,道:“林公子。”
林芳洲感觉不太好。她和内侍们向来不怎么结交,今天突然冒出来一群,总不可能是来庆贺她乔迁之喜的。
她问道:“这位……中贵人,找我可是有事?”
“林公子,官家宣你入宫。”
“宣我入宫?什么事啊?”
内侍一笑,道,“这我可就不知了。”
林芳洲很上道,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子,一边说:“我没见过世面,怕进了宫又像上次那样惹官家不高兴。还请你给我提个醒,谢谢了。”
所有内侍都清楚云微明的身份,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下一个天下之主。三皇子很少结交内侍,但这些内侍也不会傻到去得罪他。此刻那收钱的内侍卖了林芳洲一个面子,笑道:“我听说林公子今日办乔迁酒,三殿下想必也来了。”
“是啊,刚走。”
内侍道,“三殿下与林公子真是情同手足。”
说了这些话,就不说了。林芳洲却已经明白了。这内侍不谈别的,只谈小元宝,那么她这次被官家叫走,肯定也和小元宝有关。
林芳洲心里有了个谱,与此同时又有些担忧。上次御前答对,使她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她很怕自己一时的无心之言,被人刻意发散附会。
虽然说“谣言至于智者”,可这世界上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了。
不过,林芳洲进宫之后,倒是没有遇到她想象中那咄咄逼人的问答,内侍把她和韩牛牛领到一处,拨了两个小太监给她们使唤,然后就走了。
直到晚饭,林芳洲也没看到官家。
吃过晚饭,她尝试着出门,外面两个小太监连忙拦住她:“大内禁地,不可擅自走动,公子请回。”
果然。
林芳洲回到房间,对韩牛牛说,“我们被软禁了。”
……
十七无法阻止林芳洲被宫里的人带走。林芳洲离开后,他第一时间去禀报三皇子。
云微明冷笑,“看来是有人把我和他的传言捅到了父皇那里。”
十七在宫里行走多年,深知因为一个小小的谣言而生出无限麻烦、甚至送掉人性命的事情,并不少见。
他感觉林公子的生命有些危险了,毕竟,官家想要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十七问道:“殿下,那现在怎么办?”
“先救人。”
云微明不敢将担忧表现出来,没有主动跟他爹要求见林芳洲。这样忍了两天,官家突然宣他进宫。
父子间叙了会话,云微明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官家突然问他:“外面人都传,你和那林芳洲,有些私情。”
云微明不屑道:“也不知是谁这样无聊,见我与他感情深厚,便传出这样的话来。林芳洲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平常照顾他一些,有错么。”
“真没有?”
“真没有,孩儿怎敢欺骗父皇。”
官家看着他的小儿子,目光充满探究,“若是真没有,为何迟迟不肯成亲?”
云微明一脸的委屈:“父皇的仙丹正炼到关键处,儿臣每日沐浴吃斋,也不近女色,只是想为父皇祈福。这只是儿臣的一点孝心,此事又与林芳洲有什么相干?”
“你的婚事关乎社稷,还是早些成亲为好。”
云微明惭愧道,“原来我不肯成亲竟让父皇挂心至此,这也是儿臣的不孝。儿臣愚笨,不知该怎么选了,全凭父皇裁夺。父皇教我成亲,我便成亲。”
他答应得这样干脆,倒让官家有些意外。官家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其实你就算玩玩,也无所谓,但是正事不能忘,你记住你的身份。往后这天下是你的,你要做个表率。”
云微明大惊失色,跪倒在地:“父皇!父皇老当益壮,况且长生之术即将炼成,万寿无疆指日可待,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折煞儿臣了!”
“唉——”官家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你起来。”
“父皇?”
“起来说话。”
云微明起身坐回去后,官家说道:“长生之术,哪有那么好炼的。你还记得庞天师吗?”
“儿臣记得他。”
庞天师就是曾经说他们父子八字不合的道士,官家十分地信服他,不过他已经不在官家身边。现在官家身边最得宠的是邓天师。
官家说道:“庞天师当年说要去仙游,留下一封信便不知所终。朕也是近日才知道,他竟然早已经故去了。你说,如果真的有长生之术,他自己怎么不炼呢?”
云微明答道:“儿臣觉得,修仙一事,也是要看机缘。他一介凡夫,就算知道长生之术,想必也承受不起。父皇是真龙天子,他如何能比得?”
这番话说到了官家的心坎里,他虽然面上不表现出来,但心里很高兴。他点点头说,“也许是这个道理。可朝中有许多大臣,整天上书劝朕不要炼丹。”
云微明抱怨道:“这些人管得也太宽了。父皇为国事操劳,那么辛苦,不过打打坐炼炼丹,能妨碍到谁?况且,他们不是也吃了父皇许多金丹吗,怎么转头就说这样的话。”
官家摇头道,“也不要这样说,他们不懂,不知者不怪。”
“是,儿臣知错,父皇真是好胸襟。”
官家突然笑道,“怎么扯到朕的身上了。且说说你,,朕要给你选妃,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儿臣全听父皇的,你觉得谁好,我就娶谁。”
“嗯,”官家满意地点点头,“朕先让邓天师给你测测。”
“谢父皇。”
……
林芳洲在宫里住了三天,一直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凡云微明表现出一点对她情根深种的样子,她早已被喂了**酒了。当皇帝的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被放出来这天,下了雨。秋风卷着秋雨扑面袭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内侍帮她备了辆马车,见天气寒冷,又给了她一件他自己的披风。
韩牛牛说,“我也冷啊……”
小内侍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你长得这样胖,以为你不怕冷。”
“……”
在宫里,靠着这样的嘴,是怎样活到现在的???
后来林芳洲和韩牛牛在马车里抱在一起,盖着同一条披风。林芳洲深深地感觉,韩牛牛比披风管用,抱着她,像是抱着个火炉一般。
回到家时,雨下得更大了。密密麻麻的雨丝,仿佛织了一片铺天盖地的浓雾。她下车后,与那车夫道了谢,车夫也不多留,赶着马车立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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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撑着伞,正要回去,却见远处渐渐地走过来两道身影。
雨雾中,他们撑着伞,看不清脸,林芳洲却莫名的有一种直觉,那是小元宝。
她便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们走近。
他们走近时,她看到他的衣角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他垂着眼睛,自上而下地望着她。这样的秋雨里,他的目光也像那秋雨一般,寒冷,潮湿。
林芳洲挠了挠后脑,说道,“小元宝,你没事吧?”
“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林芳洲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低着头,把一个头顶对着他。
他突然唤她:“林芳洲。”
“嗯?”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要定亲了,”他说着,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像是想笑,“如你所愿啊。”
他的目光那样落寞,像是秋天里凋败的花园,她与他对视着,莫名竟心口一痛。
“你高兴吗?”他轻声问道,语调里竟隐隐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
“恭、恭喜你啊。”她小声说。
一句话,几个字,像刀子一样划在他心口上。他终于扯开嘴角笑了,一边笑一边说,“林芳洲,算你狠。”
“小元宝,你不要这样……”
他已经转身走了,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
云微明虽打着伞,奈何今日有雨又有风,他回到府上时,衣服湿了一片。荷风伺候他换下衣服,荷香去厨房端姜糖水,想给殿下驱驱寒。
荷风把抱着半湿的衣服,转身要拿出去,云微明一看到她的背影,突然把他叫住了:“站住。”
“殿下,何事?”
“你的裙子脏了。”
荷风心叫不好,扭头撩着裙子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点血迹。她脸色一变,跪在地上,羞红着脸,道:“奴婢失礼,奴婢该死!”
云微明:“你也有痔疮吗。”
荷风:“……”
咣当!
门口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云微明抬头一看,见荷香站在门口,嘴巴张得很大,一点也不温婉贤淑,地上是一个漆盘和一个金碗,碗里的姜糖水已经洒了一地。
云微明轻轻皱了一下眉。
荷香连忙走进来跪在荷风身边:“奴婢失礼!奴婢该死!”
云微明有些不耐烦,挥了一下手,“下去。”
荷风有些委屈,鼓着勇气说道:“殿下,奴婢没有痔疮。”
荷香扯了她一把,小声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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