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尖毒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瑾瑜
又招呼下人:“还不快换热茶来?”
崇安侯忙带着简君安给睿郡王行了礼,方笑道:“王爷实在太客气了,臣与犬子冒昧的不请自来,才真要请王爷千万不要见怪才是。”
早被睿郡王亲自给搀了起来,扶至座位上坐好,笑道:“侯爷腿脚不便,连皇伯父跟前儿都有侯爷的位子,却与本王这般客气,实在是折杀本王了。”
这也是睿郡王一得知崇安侯父子到访,便立刻吩咐车夫快马加鞭赶回府的原因,崇安侯虽赋闲已久,在今上面前却仍有几分体面,在军中更是仍大有威望,这样的人,纵他贵为王爷,也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大家寒暄了几个回合,也就各自落座,说起正事来,睿郡王因先笑问道:“不知侯爷今儿个光临寒舍,所为何事,本王洗耳恭听。”
崇安侯见问,抿了抿唇,才笑道:“实不相瞒王爷,臣与犬子今日乃是为向王爷道谢而来。臣府上新近没了长媳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因家里连日来都忙乱不堪,竟至家孙女被其乳母哄出了府去都不知道,更不必说出城后家孙女还与其乳母走失了,所幸机缘巧合之下,蒙贵府的哥儿相救,才撑到了犬子亲自带着人去将她寻到了,如此大恩,臣与犬子实在无以相报,就让犬子给王爷磕个头,聊表谢意罢。”
简君安立刻应声跪了下去:“王爷有所不知,臣与亡妻膝下只得一个女儿,如今亡妻又扔下臣先去了,可以说小女就是臣的命,所以哥儿不只是救了小女,更是救了臣,王爷与哥儿的大恩大德,臣永世不忘,这辈子自不必说,下辈子也定要结草衔环来报。”说完深深叩下了头去。
睿郡王早已呆住了,他两个儿子都还小呢,且日日足不出户的,怎么可能在城外救下了崇安侯府的小姐?
因忙离座去搀简君安起来,一面笑道:“世子太客气了,本王实在受之有愧,只是一点,本王两个儿子都还小,连日来更不曾出过府门一步,怎么可能救下令千金,世子莫不是弄错了?”
简君安听得一阵心寒齿冷,睿郡王竟说自己只有两个儿子,难怪修哥儿在庄子上被凌虐成那样了,亲爹都直接当没他这个儿子了,还指望其他人待他多好么?
嘴上已道:“臣并未弄错,臣是在王爷名下位于汤山的一个庄子里找到小女的,找到时她正与令郎在一起,无论是她自己,还是王爷庄子上的人,都说当日救下她的人正是令郎,那自然错不了,王爷就别与臣客气了。”
睿郡王听得“汤山”两个字,这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了,脸上的笑立时变得勉强起来,道:“原来是这样,那本王就却之不恭,受下侯爷和世子的感谢了。”
喝命下人:“让你们换热茶来,怎么这么久都没换来,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到,本王养你们何用!”
摆明就是在迁怒下人们了。
崇安侯与简君安岂能看不出来,若是识趣的,这会儿就该提出告辞了,可父子俩还有正事要办,如何能现下就告辞?
只得由崇安侯硬着头皮继续笑道:“臣与犬子的茶都还是满的呢,王爷不必客气。其实臣与犬子今日不请自来,除了向王爷道谢以外,还有另一件事与王爷相商……犬子亲去接家孙女回府时,因她与令郎十分投缘,又哭又求的说什么也不肯与令郎分开,犬子心疼女儿失而复得,实在狠不下心让她失望,只得将令郎带回了我们府上,臣见过令郎后,因见他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奇才,起了收他为入室弟子,承继衣钵的心,这才会没将令郎一并带过来,而是将他留在了我们府上,且打算以后都让他留在我们府上,未知王爷意下如何,可否愿意割爱?”
知道睿郡王不会喜欢接下来他说的话,索性一次全部说了出来。
果然睿郡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片刻方淡声道:“睿郡王府虽不若本王父王还在时,在朝中那般举重若轻,本王在皇伯父跟前儿的体面,也远逊于本王父王还在之时了,却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养不起教不起,要累崇安侯府替本王教养,所以崇安侯与世子请回罢,本王回头便打发人接犬子去。”
给他们三分颜色,他们便立刻给他开起了染坊来,真当他堂堂一个郡王,会怕他们不成!
崇安侯闻言,就忍不住又瞪了简君安一眼,才赔笑道:“王爷误会了,臣与犬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臣真的是见令郎骨骼清奇,才起了收他为徒之心,犬子也真的是心疼女儿,才会想要留下令郎的,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万望王爷明鉴。”
睿郡王却哪里听得进去,他对宇文修“鬼之子”的名头要说有多忌讳,倒还不至于,他终究见识气度都远高于常人,知道和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对宇文修更多其实还是嫌恶与怨恨,若不是他,当年妻子又怎么会扔下他和他们的女儿撒手人寰?以致别说与宇文修同住一个屋檐下父子情深了,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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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松口
睿郡王冷笑道:“不管是本王误会了也好,是崇安侯与令郎真有那个意思也罢,本王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养在别人家里。本王只听说过‘挟恩图报’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受了别人恩惠,反倒自此赖上人家之事,崇安侯英雄一世,定然不愿意临老来晚节不保,落得这样一个名声罢?所以二位请回罢,送客!”
满以为自己话说得这般难听,定能让崇安侯父子羞愤而去了。
没想到崇安侯虽变了脸色,却仍是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动,简君安则道:“王爷,臣还有几句话,想单独与王爷说,不知道王爷能否屏退左右,指不定听完臣的话,王爷就改变主意了呢?”
睿郡王着实不耐烦了,可又不能不顾崇安侯的伤腿真赶他们父子出去,只得喝命左右退下,冷声道:“本王就再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
“多谢王爷。”简君安忙道了谢,知道睿郡王已动了真怒,不敢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开门见山说起来:“王爷可能不知道,臣去王爷的庄子上接小女时,一开始还只当令郎是下人家的孩子,不,连下人家的孩子都不如,至少下人家的孩子有父母亲人护着,怎么也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受尽凌辱,也所以,在小女说什么也不舍得与令郎分开时,臣才会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一并带回了我们府上……”
话没说完,睿郡王已怒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时候本王的儿子连下人家的孩子都不如了?你别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就信口雌黄,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气!”
简君安叹一口气:“王爷,虎毒不食子,臣当然相信您不可能那样作践自己的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您的亲骨肉不是?可别人呢,别人见您这样对他漠不关心,也不会变着法儿的作践他吗……王爷,您生来便身处高位,难道还不知道您的喜恶,直接关乎着底下人的行事方式,关乎着底下人活得是好是坏,甚至关乎他们的前程命运吗?何况庄子离王府还这么远,您又怎么可能事无巨细都知道呢?”
一席话,说得睿郡王微眯双眼,沉默了。
他当然能想来宇文修在庄子上定然不若府里其他几个孩子般金尊玉贵,这也是为他好,让他修身养性,可能让崇安侯世子说出‘连下人家的孩子都不如’这样的话来,只怕他的处境就不是不好,而是非常糟糕了。
一定是庄子上的下人见天高皇帝远的,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各种作践他,真是反了他们了,他的儿子他再不喜欢,那也是天家血脉,龙子龙孙,岂是他们作践得起的!
睿郡王不自觉放缓了声音:“多谢崇安侯世子仗义直言,本王定会尽快查明真相,让那些个狗胆包天的混帐东西受到惩罚,再换上一批真正忠心耿耿之人,再不让犬子受到类似委屈的。”
都这样了,睿郡王还打算将修哥儿给送回庄子上去?
这真是亲爹吗?
简君安满心的不可思议,还待再说,崇安侯已先笑道:“王爷,令郎养在庄子上,与养在我们府上,其实并无本质的差别不是吗?若王爷实在怕人闲话说嘴,可以按月送了他的吃穿用度到我们府上,自然也就算不得是崇安侯府在替王爷养儿子了,臣是真的想收令郎为徒传承衣钵,王爷也知道,臣两个儿子都不是习武行军那块料,有了令郎,臣余生也可无憾了,还求王爷成全。”
见睿郡王仍满脸的犹豫,笑容一敛,话锋一转:“若王爷还是不肯同意,臣上了年纪的人,嘴碎一些,口无遮拦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若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譬如王爷为父不慈,纵容下人凌虐儿子,睿郡王府规矩尊卑不分,规矩形同虚设,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甚至其他更过分的话……王爷可千万要见谅啊,谁让臣不止嘴碎,记性还不好,前脚说了什么,后脚就忘了呢?”
简君安忙接道:“是啊王爷,家父这一两年来,记性尤其不好,若将来哪里惹王爷不高兴了,王爷可千万要见谅啊,毕竟岁月不饶人嘛。”
“你们!”睿郡王忍不住再次声色俱厉起来:“你们这是在威胁本王吗?真以为本王怕你们不成!”
心里却明白,一家之主任自己的儿子被下人凌虐成那样,搁哪家都是丑闻,一旦传开,别人才不会管下人是不是真的奴大欺主,而只会把下人做的一切都算到主子头上,再凭自己的想象,演变出无数个比真相更“精彩”数倍的版本来,那睿郡王府的脸就真是要丢光了。
可又不甘心就这样被崇安侯和简君安威胁,好半晌方冷笑道:“就算崇安侯一心想收犬子传承衣钵,也不必让他时时都留在崇安侯府啊,本王自会安排时间,让他定期过府请教崇安侯的,两位请罢!”
要崇安侯自己说,睿郡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大的让步,已经足够,他们待宇文修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少,他可以不必被送回庄子上,以后该有的都能有了。
可见儿子冲自己杀鸡抹脖的使眼色,知道他想要的结果不止如此,又恨又怒之下,只得继续与睿郡王交涉:“王爷,练武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见成效之事,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闻鸡起舞枕戈待旦,所以,令郎还是得长住臣府上的好,但请王爷放心,臣只是教他练武行军而已,其他事绝不会搀和一丝半点,王爷尽可放心。”
‘其他事’指的什么事,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一听便明白。
但睿郡王还真没想过将来的事,至少暂时没想过,他还这么年轻,怎么也能再活二三十年的,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儿子,想那么长远的事做什么,不是庸人自扰吗?
不过崇安侯这个态度还是让他很受用的,所以在心里权衡再四后,睿郡王终于还是咬牙松了口:“既然如此,犬子就多劳侯爷和世子照顾了,至于他的一应吃穿用度,还有使唤的人,本王自会打发人送去府上,还有一点,本王不希望他长住崇安侯府的消息,有太多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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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狠绝
到终于出了睿郡王府的大门,天已交午时了,崇安侯的脸阴沉得可怕,看也不看简君安一眼,以眼神示意自己的长随扶自己上了马车,便冷声扔下两个字:“回府!”放下了车帘。
简君安知道父亲恼自己,既恼自己害他方才在睿郡王跟前儿丢人现眼,更恼他竟罔顾与二弟的骨肉兄弟之情,还敢威胁自己的父亲,这样的行为,若他与父亲立场对换,十有**也是要恼的。
可凭二弟那些所作所为,他自问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更不忍女儿失望,不会再让她的安危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那只要于她安危有一分保障的事,他都愿意去尝试,所以,他加倍恪尽自己为人子的本分之余,若时间长了,父亲仍要恼他,他也只能由他去了。
彼时简浔已祭拜过母亲,在心里替母亲念过一回《往生经》了,见时辰不早,也不耐烦再对着古氏那张可憎的脸,遂说自己累了,辞了古氏和族中的伯母婶子们,先离开了灵堂。
何妈妈一直紧随身侧,好容易回了仁智院,见满屋子都是丫头婆子,料着自己纵离开一小会儿也不打紧,遂在抿过几次唇后,小心翼翼朝简浔开了口:“小姐,奴婢这一去便是这么多天,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家里,不知小姐可否恩准奴婢家去一趟?小姐放心,奴婢只回去看一眼,立刻就回来……”
也不知她当家的已回过家了没,那个不成器的孽子如今又怎么样了,二夫人可瞪了她一上午,想也知道定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不过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她要是一早便能狠下心来,打折了他另一条腿,一家人是不是就没有这场祸事了?
简浔当然知道何妈妈放心不下何小有,她想了想,让屋里其他服侍的人都退到外间去后,才淡声开了口:“我既说了会保下奶兄,连他的前程都可以负责到底,自然就不会食言。只是一点,妈妈怎么就敢保证,同样的事他以后绝不会再犯,绝不会再拖累妈妈和奶公一心一意为我们父女当差呢?”
何妈妈听得前半句话,不由满脸的惊喜,可再一听后半句,立时笑不出来了。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被他们夫妇娇惯出了一身的坏毛病来,不然此番也不敢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了,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敢相信他以后不会再犯,空口白牙的,又凭什么让小姐和大爷相信呢?
何妈妈只得嗫嚅道:“奴婢两口子连命都是大爷和小姐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小姐保证才好,不然,小姐打奴婢两口子几十大板罢,那个孽子虽不成器,勉强倒还孝顺,见自己的老子娘都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怎么可能不受触动,也许以后就改好了呢?小姐……”
话没说完,已被简浔抬手止住,勾起一边嘴角道:“妈妈难道就没想到,正是因为有你和奶公事事替他挡在头里,甚至连死都愿意为他挡,才会纵得他如今这般无法无天吗?”
说得何妈妈讪讪的,又羞又愧,正待答话,简浔已先道:“我也不打他板子,也不用其他法子惩罚他,只要他两个小手指头即可,怎么样,妈妈舍得吗?若舍得,回头爹爹回来了,妈妈就自个儿与他说去,有了你的大义灭亲,再加上有我在一旁替你们说项,父亲自然会保下他;反之,若妈妈实在舍不得,我也爱莫能助,欠债还钱,原便是天经地义之事,不是么?”
何妈妈红得能滴血的脸瞬间苍白如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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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竟要小有两个小手指头,小有已经只有一条腿可用了,再少两根小手指头,岂不就真成废人了?
这么狠绝歹毒的法子,小姐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这一定不是她家小姐,一定是被什么恶灵克撞了,一定是的!
何妈妈无意识的跪了下去,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却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得含泪颤声道:“小姐,能不能,能不能换别的法子惩罚他?他生来便废了一条腿,再连双手也废了,他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小姐,求求您了……”
见简浔不为所动,只得又哭道:“不然,让奴婢替了他,小姐砍了奴婢两根小手指头去罢,奴婢绝无半句怨言,只求小姐能饶了他。”
简浔仍是满脸的冷酷:“既然妈妈舍不得他,定要以身相代,就当我方才的话通没说过罢,好歹还能替他留一条全尸不是?”
若不是看在何妈妈和何大有好歹还良心未泯的份儿上,她才懒得理会何小有的死活,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比起前世执掌六宫时的她,她自问如今的她已经够仁慈了。
实在没有任何生机了,当然能留全尸比身首异处强,不然宫里的太监们何至于将自己的“命根子”至死都精心保存着,不就是怕的残缺之人连投胎转世的资格都没有吗?
可如今明明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那为什么偏要去执着于能不能留全尸呢,再完整人也已经死了,再残缺至少也还活着,能哭能笑,能说能动,不是吗?
何妈妈肝肠寸断,天人交战间,耳边又响起简浔的声音:“‘断臂求生’四个字妈妈可能听不懂,但壁虎被蛇咬住了尾巴,努力挣断尾巴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的故事妈妈应该听说过,与性命比起来,区区一条手臂一条尾巴又算得了什么?”
顿了顿,“何况我还只是要奶兄两根小手指头,虽会让他疼痛难当,却不会对他以后的生活真正造成什么影响,不让他一次便痛个彻底,又怎么能指望他以后改个彻底?他不彻底的改过自新,就算他再能干,就算你们夫妇再忠心,我也是绝不会用的,何况他还与能干半点边儿不沾,那我图他什么,除了一片视主子大过天的忠心,他有什么可图的?妈妈尽快拿主意罢,等修哥哥的事情解决了,爹爹可就要发落你们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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