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尖毒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瑾瑜
虽知道自己不该当着夫君的面儿说公爹的不是,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我们这次是做得不对,可终究大哥和浔姐儿什么事都没有,既然公爹说大哥至今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这般狠心的对待爷,他不知道有句话叫‘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吗,还是在他心里,只有大哥才是他亲生的,爷就不是了?”
说得本就因恼羞成怒之下,满心怨怼的简君平越发的怨怼与不忿了。
他是年轻轻便考中了举人,成为了如今盛京城勋贵圈子里绝无仅有的存在,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真实水平考个秀才是有余,考个举人却是不足的,当初不过是他在国子监的恩师有心拿他竖个正面典型,连出身显赫的勋贵子弟都这般用功了,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不用功?下场前给他开了小灶,他才勉强敬陪末坐,中了举的。
再要下场考进士,却是自家都知道自家没那个本事,再不然,就得继续苦读至少十年八年的,方有望得中,可他哪浪费得起那么多年的时间,这才会在与崇安侯商量后,打算直接选官出仕,反正以他的出身,就算没有功名,选个五六品的虚职也不难了,何况他还是正经考中的举人。
可现在崇安侯却说撂手就撂手,不管这事儿了,也不怪简君平的天都要塌了。
靠着父亲的威望,他去其他五部三司谋不了数得着的好差使,去兵部问题却是不大的,若能做到兵部武选司或武库司的郎中,将来执掌一部也不是梦,那就真是面子里子都齐活儿了,纵家里的爵位仍与他无关,他也算是替子孙后代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反之,若没有崇安侯替他周旋,他倒是仍可以去吏部选官,却只能耐心的等待了,春闱三年一度,每次两榜进士同进士都不够位子和地方安置了,何况举人乎?而且他去吏部待选让旁人怎么想,明明出身显赫,却与那些没有根基的普通举人一样只能等,不是他的父亲和家族已经厌了他,甚至已经放弃了他,还能是什么原因?
所以崇安侯所谓的“小惩大诫”,其实真算不得小惩了,可不这样让次子狠痛一回,他就得不到教训,真正悔改不了,就不能保证他以后都不敢再犯。
每个人都会有贪念,只不过有人能理智的克制住自己的贪念,有人却克制不住而已,但若提前知道自己的贪念一旦付诸于行动后,会带来什么样可怕的后果,那些人就算再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念,也会加倍拼命的克制了!
简君平一想到父亲方才的话:“那是你唯一的兄长,唯一的侄女儿,你怎么就下得去那个手?从事发到如今,这么多天了,还丝毫不安与悔恨之心都没有,枉你大哥素日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不止一口亲口与我说,将来要分七成的家产给你,以弥补你多年的辛苦,你却背后捅他的刀子,你还是人吗?你也别跟我说什么你没想真将他们父女怎么样,更别说他们如今不都好好儿的,你明知道你大哥与大嫂夫妻情深,你大嫂去了,浔丫头就是他的命,若浔丫头真有个什么好歹,他还能活下去吗?至于他们如今都好好儿的,那也是老天保佑,是你娘和你大嫂泉下有知在保佑他们,却不能因此就抵恕了你的罪孽!”
便忍不住再次“砰”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哪里没有不安与悔改之心了,他心里的煎熬、痛苦和悔恨别人怎么会知道?还口口声声‘对他好,信任他’,大哥真对他好,就该原谅他的一时糊涂,私下敲打他才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当长兄的,原谅了他的一时糊涂又何妨?他以后自然就会改好了!
他却把事情捅到父亲跟前儿,直接把他往绝路上逼,到底是谁不念骨肉兄弟之情更多啊!
再想到父亲后面的话:“我知道你打小儿仗着比你大哥健康,比他聪明,所以觉得这爵位能者居之,就该是你的,可你别忘了,你大哥才是嫡长子,就算他再平庸再无能,他也是嫡长子,那你就只能屈居他之下,谁让你命不好比他晚生了那么两年?你要怨也该是怨自己的命,而不是怨任何人!这世上嫡长子比次子幼弟平庸的多了去了,若人人都似你这般想,这天下岂不早乱了套?我要是你,早头悬梁锥刺股,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读去了,一心只想着靠祖荫,难怪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简君平心中更是睚眦俱裂,五内俱焚,原有的后悔与羞愧都荡然无存了。
是,他倒霉就倒霉在比大哥晚生了两年,所以爵位怎么也没有他的份儿,可打他十四五岁起,府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哪件不得他操心的,他倒是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谁给他机会了?不然他怎么可能至今只是个举人?
父亲不念他的功劳也就罢了,连他的苦劳也不念,果然就像妻子说的,只有大哥是他亲生的,他就不是吗?
总有一日,他要证明给父亲看,他的确哪儿哪儿都比大哥强,他立大哥为世子是再错误不过的,父亲就等着后悔罢!
眼前忽然浮过一双盈盈的翦水秋瞳,那里面全是对他毫不保留的信任和依恋:“我相信这世上任何事都难不倒你的,我等你,多久都等你……”
简君平的心更热了,拳头也攥得更紧了,便不为了证明给父亲看他错了,只为了那双眸子的主人,他也一定要把世子之位挣到手,那本来就该是他的不是吗!
☆、第五十六回 学习
简君安到底久病之人,素来又体弱,如何架得住连日来又是劳神又是费力的,眼见尘埃落定,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当天夜里,他便又发起热来,仁智院整个正房也再次被药味儿所弥满。
如此一来,自然暂时给宇文修开不了蒙了,不过宇文修也要养伤,师徒俩倒是两不耽搁。
等到师徒两个身体都彻底养好了之时,段氏的三七已经过了,简君安少不得又去灵前悼念了一回亡妻,然后择了日子,正式在仁智院一处名唤“绿水芳汀”的水榭给宇文修开了蒙。
绿水芳汀三面临水,窗户一开,便可将崇安侯的花园大半尽收眼底,是夏日里再好不过的消夏场所了,段氏还在时,便最爱在这里与简君安吟诗作画,合奏谱曲。
既是段氏最爱的地方,布置得自然也是极尽风雅古朴之能事,可简浔这会儿却是暗自叫苦不迭,爹爹昨儿竟然发话,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他们这样人家的小姐,又岂能真大字不识一箩筐,只专注于女红针黹当家理事?而且读书可以明理,多读点书,总是好事,让她以后也跟着宇文修一起念书。
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当然这话不是简君安说的,而是简浔暗暗腹诽的,她殚尽竭虑了这么多年,如今好容易有父亲可以依靠,未来也初步有靠,好容易可以喘气儿了,只想舒舒服服的吃了睡睡了吃,先过几日好日子好吗。
谁知道又得日日早起念书习字了,她读那么多书干嘛啊,将来宇文修当了摄政王,她就算真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也能到处横着走好吗,何况她虽称不上才女,自问自身的学识已经够用了,何必再浪费时间?
但没办法,父亲大人发了话,简浔哪有反驳的余地,她也的确舍不得让父亲失望,只得打早起来,强忍哈欠,坐进了绿水芳汀。
相比她的精神不振,宇文修却是心情大好。
月姨连日来已对他耳提面命过多次了,定要好生跟着世子念书好生跟着侯爷习武,只有他把自己变得足够强足够优秀了,才能不过回以前的日子,才能人人都喜欢他,当然这个‘人人’主要还是瑞郡王,但知道宇文修不喜欢父亲,也不好明说。
说完见宇文修不为所动,还是那句:“我要人人喜欢我做什么,有浔姐儿和师父师祖喜欢我就够了。”
叹息一回,终究哥儿如今还是太小了啊,完全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只得变着法儿的劝他:“可哥儿不将自己变得强大变得优秀,侯爷和世子,还有小姐又怎么会一直喜欢你?将来又怎么保护小姐呢?”
将宇文修念书习武的热情都激发了起来,打早儿不用月姨叫,自己已先起身穿戴完毕,快速用过早膳,便兴头头的来了绿水芳汀。
没想到不一时简浔也来了,并且以后日日都要跟着他一块儿念书了,叫宇文修怎能不心情大好?
不过很快宇文修便笑不出来了。
简浔虽比他小,但因段氏还在时,已由段氏口传教授了千余字在腹中,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开蒙读物更是只差倒背如流了,何况她芯子里还是个成年人,于是无论是识字还是描红,甚至连执笔的姿势,都甩宇文修不知道多少条街,就这,还是简浔怕父亲动疑,有意藏拙的结果。
弄得宇文修是又羞又愧,他可是哥哥啊,怎么能输给浔姐儿?浔姐儿已经比他懂得多太多了,他再连念书都比不过她,哪还有脸当哥哥,幸好浔姐儿也才学了没多少,他一定能尽快赶超她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宇文修一度刻苦得只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让月姨是又欣慰又心疼,简君安则是满意不已,有这样的志气,还愁将来不能学有所成,出人头地?
简浔想得又要更多一层,难怪宇文修前世能当摄政王呢,就凭这份心性,他便做什么都想不成功也难好吗?她可真是太明智了!
同宇文修一道跟崇安侯习武简浔倒是很乐意,等她自己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还用担心哪个不长眼的敢暗算她吗?虽说君子都动口不动手,但能靠动手就解决的问题,又何必非要动口和动脑呢?一力降十会其实才是最直接最痛快的。
没想到简君安却不同意,连简浔用‘技多不压身’来劝他,还又是撒娇又是卖痴的,他都不同意,理由就是练武那么辛苦的事,岂是她一个娇嫩嫩的女儿家该做的,还说她担心以后再重蹈此番的覆辙,大不了他即日便让简义去寻两个女镖师来以后贴身保护她便是。
简浔没了法子,只得私下找到宇文修,让宇文修当天崇安侯教了他什么,他次日再原封不动的教给她,假以时日,就不信她不能学有所成。
奈何从来都对她言听计从的宇文修也不肯教她,只不停的摇头:“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儿家可吃不了那个苦,何况我自己如今都只是天天蹲马步,没有学其他的,也教不了你什么。”
崇安侯腿脚不便,说是由他来教宇文修习武,也不可能真亲自教,主要还是他以前的亲兵,如今的亲随示范给宇文修看,他则在一旁看着,若宇文修做对了就不说什么,一旦做错了,或是想偷懒了,戒尺立刻就打上去了。
所以宇文修才说练武苦,他才练了几日,便已浑身都痛,每日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了,怎么能让浔姐儿也吃同样的苦呢?大不了他以后形影不离的保护她便是,也正是想着以后要保护简浔,他才咬牙把所有的苦和累都撑了下来的。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段氏七七期满,该出殡落葬,入土为安了。
简君安夫妻情深,于是放了宇文修几日假,带着简浔亲自扶了段氏的灵柩去城外崇安侯府的祖坟里安葬,整场葬礼有多煊赫,沿途又有多少人家搭了祭棚路祭,自不消说。
作为段氏的娘家人,段氏的哥哥段大爷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自然也都携家眷出现在了送葬的队伍之列,也因此,简浔除了之前已见过的舅舅和两个姨母以外,连他们各自的妻子夫婿并儿女都见齐了。
两个姨母还罢了,嫁的人家虽只有清没有贵,因嫁妆还算丰厚,膝下又都有了儿子傍身,日子倒还颇过得。
舅舅就要逊得多了,身为前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却至今还只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实在有些说不响嘴,也不知道还得多少年,他才能重振段家的家业和声望了?
两个姨母和舅母都拉了简浔的手嘘寒问暖,言辞神色间极尽关心爱护之能事:“好孩子,你娘虽没了,还有舅母和姨母们,定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你外祖母成日都念着你,等过程子你可以出门了,舅母立刻打发人接你去。”、“姨母家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
简浔相信她们此刻都是真心为母亲的早逝悲痛,也是真心怜惜她幼年丧母,真心为她的将来忧心,她虽与前世不一样,不出意外以后都将顶着“崇安侯世子之女,未来崇安侯嫡长女”的名头过活了,但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一点,无论身份是高是低,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可只要一想到前世她一个人寄人篱下时,这些所谓的亲人待她一年比一年淡,任何实质性的关怀和帮助都没给过她,到最后,更是直接“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她就怎么也对她们生不出应有的亲近和依恋来。
罢了,总是母亲的兄弟姐妹,身上流着与母亲一样的血,以后且不远不近的往来着,他们有困难时,能拉扯一把的,就尽量拉扯一把罢,至于多的,她就给不了,也不会给了。
☆、第五十七回 燃眉
段氏的葬礼过后,崇安侯府便开始了闭门守孝的日子。
简浔身为女儿,服斩衰丧,简君安身为夫君,服齐衰丧,父女二人的孝最重;次之是简沫,服大功丧;再次之才是简君平与古氏,服小功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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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除了崇安侯的景明院,整个崇安侯府上下都过起了粗茶淡饭,粗布麻衣的生活,不过几日功夫,说句不好听的,上下人等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简君安惯是个心思细腻的,想到宇文修如今虽是自己的弟子了,按理也该为师母服丧才是,但他这个师父终究是半路出家的,宇文修拜他为师时,师母已先去了,且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连日来又辛苦练武,越发不能在饮食上亏了他,遂让简义拨了仁智院一个灶上的婆子并一个小丫头去松涛院,以后松涛院上下的饮食便都由自己的小厨房来整治了。
没想到当日宇文修便亲自把那婆子和小丫头送了回来,与简君安说明了来意后道:“天地君亲师,师父于我既是师,也是亲,那我便礼当为师母守孝才是,岂有师父与师妹粗茶淡饭,我却大鱼大肉的道理?”
简君安想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与简浔一样,都是一身的粗布麻衣,如今又不贪口腹之欲,且不管是他自己想到这样做这样说的,还是月姨或者其他人教他的,以他这个年纪,也已十分难得了。
想了想,遂准了他所求,只让大厨房以后每日早晚都给他送一盏蛋羹,一盏牛乳去,简浔便是如此,盖因太医说了,小孩子不能缺了应有的营养,蛋羹与牛乳也算不得是荤腥之物。
宇文修听得简浔也是这样吃,方谢过简君安,回了松涛院去。
简浔事后听说了这事儿后,与简君安一样,也是欣慰又满意,虽说施恩不望报,但对方能明确感知他们的恩情与善意,并适当的做出回应,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不是吗,何况简浔如今的投资,一开始便是为了以后的大回报,如今便养成宇文修知恩图报的习惯,于将来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过了几日,古氏因一力操办段氏的丧事积劳成疾,终于病倒了,连床都下不来,连简沫都没法儿再亲自照顾,只令了奶娘养娘并丫头婆子们悉心照料,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自然更没有办法再主持崇安侯府的中馈了。
一时崇安侯府的内院是乱做了一团,采买上买了东西,却支不到银子了,本该月初下发的月钱,拖了好几日还看不到影儿,大厨房的食材好几样都不翼而飞了,厨娘婆子们相互攀咬,结果你说我一入了夜便聚众赌博,我说你背了人便把主子们的份例克扣下来,偷拿回自家或吃或买,以致弄得大打出手……堂堂侯府,乱得只差跟菜场有得一拼了。
得亏如今段氏的丧事已彻底操办完了,众亲朋本家也知道崇安侯府正守孝,是既不会轻易登门拜访,也不会轻易送帖子邀请简家的人上门做客,阖府内外一日就那么点事儿,否则还得乱得更厉害。
简义不想拿这些事去烦简君安,也知道简君安纵知道了也没用,难道让他一个大男人,亲自主持府里的中馈去不成,便他真不顾身份体统了,也得他做得来啊。
索性趁这日散了课后,背着简君安去找了简浔,简要把情况与简浔说了,末了道:“依小姐看,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
摆明了二房这就是在欺他们大房无人,仗着如今古氏不主持中馈,府里便没有能主持中馈的人了,所以才这样有意拿捏他们,若他们真如了二房的意,他们以后岂非得越发变本加厉了?
简义能想到这一层,简浔自然更能想到。
再一次暗恨起自己如今怎么就是四岁,而不是十四岁来,不,哪怕她如今是**岁也好啊,**岁的姑娘,又是他们侯府的嫡长女,在得用的管事妈妈们的襄助下,要主持中馈也可以了,至少传了出去,不会让人觉得惊世骇俗,难以置信,反而只会赞她一句‘沉稳懂事,聪慧过人’了,她完全有那个能力,狠狠扇古氏和简君平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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